凌云公司的办公楼里依然是满溢的兴奋,满溢的紧张。
副总办公室的的门关起,热烈和兴奋被隔绝在外面。
办公室里一时无语的场面让气氛显得沉闷,显得尴尬。
坐在写字台后面的陆凯文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叹,叹息声让室内的空气一下子活跃起来。
肖伟也终于能够抬起眼看向写字台对面的年轻人。
“陆总,为什么叹气?现在是公司即将成功的一刻,我们似乎都应该兴奋才对。”肖伟呼应着年轻副总的情绪。他还在最后的犹豫中徘徊。
“是吗?你是在兴奋吗?你的脸上分明刻着迟疑两个字。我是在为你叹息,为一个犹豫不决的肖伟感到惋惜。我不得不说,我开始对此刻的你失望。”陆凯文用平静的语气倾泻着疾言。
尴尬蔓延,强烈的冲动涌起。肖伟要为自己辩解。
“不用准备和我辩解,也不要和我争论。我只想问你,是事业重要还是矫情重要?不要急着回答我。我不知道你和宁总的关系吗?可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你。因为我只关注一件事,你是所有人里最适合的。我关注的是事业,是你的能力。其他的我根本不考虑。好了,言尽于此,你自己的选择还是要你自己做主。我不会给你任何答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陆凯文的声音开始锋利,表情开始锋利。
肖伟按耐住冲动,按耐住委屈,他机械地站起来,沉重地走出这个气氛逐渐冷凝的办公室。
直到走出副总的套间大办公室,在走廊的墙边倚靠的肖伟终于品尝到了蔓延开来的沮丧。
自己终于还是没有勇气把自己的恐惧说出来,没有勇气寻求年轻人的帮助。
年轻副总用粗暴高效的方式帮助自己放弃了求助。
自己不止要从陆凯文这里得到选择的决心,更要得到年轻人的帮助。得到年轻人金钱上的帮助。
一切都是不得已的选择,一切都是源于一年前那次无意间的刺激,一切都是源于一天前突然来访的f省水泥供应商人—那个叫程名扬的年轻人。
就在一天前,就在这个周日的中午时分。那个程名扬突然造访了。
关掉手机通话的肖伟尽管千般不愿,可是他还是迅速地穿戴,迅速地走出了自己的家。
他没有办法拒绝,因为,那个年轻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楼下。
小区附近的小酒馆里的喧闹让肖伟和程名扬很快变得随意起来。
程名扬站起来斟满了两人的酒。
“肖哥。恭喜了。我是专程来道贺的。”程名扬一脸的恭谨和笑意。
“道贺?啊。你是指。。”肖伟有点迷茫。对于这个年轻的供应商,自己总有着疲于应付的苦楚,更有着有感于对方真诚的自责。
“唉!肖哥,你还是在对兄弟设防呀。凌云公司上市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值得庆贺吗?肖哥很快就是股东,很快就要有不菲的身家了。”程名扬的表情和语气越来越诚恳。
“啊。谢谢程总了。在你这个大老板面前,我这点身家算得了什么?不要取笑我了。”肖伟苦笑着。他的烦恼再次泛起来。
一桩期待期待已久的美事在自己身上却成了幸福的苦恼。它开始和亲情发生纠缠,开始和自己的事业纠缠。
“怎么?肖哥,你好像不开心?告诉小弟,看看小弟是否能为你分忧。”程名扬的声音扬起,他的表情也激扬起来。
“唉!没什么。只是太累了。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来,喝酒。”肖伟抓起酒杯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火辣的热流顺着喉管和食道迅速乱窜开来。
程名扬也一饮而尽。
“肖哥。告诉你一件事情。很快地我们就可以更加亲近了。”放下酒杯的程名扬换上了一副神秘的表情和语气。
“亲近?呵呵,你我已经如此亲近,还能怎么更加亲近?”肖伟再次苦笑起来。
对方已经直接来到自己的楼下,这样的亲近已经让自己无法拒绝,何况。。。
“哈哈。肖哥。我们很快就有共同利益了。实话告诉你,小弟现在已经是凌云公司的股东了。我们已经是一起为凌云奋斗的同事了。肖哥,还要请你多多照拂呀。”程名扬一脸的灿然。他再次站起来为对方斟满酒。
肖伟有了瞬间的茫然,他没有立即抓住对方话里的要点。
很快地肖伟有了恍然,一丝复杂掠起在他眼神后面。
程名扬一脸得意地等待着,等待着对方的应对。
“啊!看来是我应该恭喜老弟了。只是我有了困惑,你怎么会对我们这个小公司感兴趣?而且。。。你一旦成了公司股东,那你的供应商身份怎么办?我虽然对上市不专业,可是我至少还知道一些,上市公司是不允许内部交易的。”肖伟的语气流露了自己的矛盾。
“也许是机缘吧。我能有幸成为凌云公司的供应商,更是遇到了肖哥。我看好凌云公司。凌云公司上市是我事业的一个契机。我一直关注着你们上市的事情。肖哥,不瞒你说,在股权认购的排序上,我可是排在第二位。可惜!我只能认购10万元。如果能得到更多,我会毫不犹豫的。”程名扬终于开始感慨,开始不甘。
肖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自从对方出现在自己的楼下,自己就在警惕。对方的目的越来越让自己心惊。
以前交往的一幕幕开始在自己的眼前浮现。
这一幕幕的回忆在慢慢地和眼前的程名扬重合。
对方似乎是在给自己答案,也似乎是自己在为自己增加可笑的疑虑。
“肖哥。我还想在凌云公司扩大自己的股份。如果有人出让股份,还请肖哥帮我。在这里,我谢过了。”程名扬举起了酒杯。
迎着年轻人熠熠生辉的眼光,肖伟有了突如其来的慌张。
对方内敛的锋芒终于开始展露,越是淡然的请求越让自己心慌。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一直在研究自己,他一直在对自己用心。
这样的用心只能是居心叵测,肖伟几乎可以肯定。
这一刻,肖伟竟然感到了轻松,慌张之后涌起的竟然是如释重负后的轻松。
不用再猜疑,不用再等待,等待随时落下的悬刃。
“呵呵。既然是上市公司。你可以在股市上大展拳脚了。到时候哪里用得到我这个小股东。你说笑了。”肖伟的语气轻松起来。
“呵呵。我可不敢小看肖哥,肖哥毕竟是大管家。你还托管着那么多人的股权。你在凌云公司可是中坚人物呀。”程名扬年轻的面容上有了一丝淡淡的阴险笑意。似是戏谑,更似不屑。
肖伟的心在一点点下沉。他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只是一个受累不讨好的保管人。你不会盯上他们的股权了吧。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打他们的主意,他们不会转让的。”肖伟严肃起来,他的眼睛盯上了对方。
“呵呵。我怎么会打他们的主意。说笑了。”程名扬首先在对峙里退让了。
刚刚凝聚起来的紧张空气很快地在笑声里化于无形。
肖伟扬手喝干了自己的杯中酒。
“好了。差点忘了正事。这是给你的。”程名扬抬手把一个信封推过来。
肖伟没有去碰那个信封,他知道那里是什么。
“这是什么?”肖伟看向对方。他已经准备拒绝。
“这是对你的感谢。你借给我的仓库帮了我的大忙。”程名扬似乎不愿在这样的场合说起更多。
肖伟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感到了短暂的呼吸困难。
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忘记了那个通过自己的帮助借出去的仓库。
自己一直在忙着汽车城的事情,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去看过那个借出去的仓库。
“不会有事的。”肖伟默念着自己的忐忑。
他很快放弃了去那个仓库看一看的冲动。那样做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安。
如果有一件事必须理解去解决,那就是尽快还清那笔该死的赌债。
从此摆脱自己的不安,摆脱让自己琢磨不透的程名扬。
靠在走廊墙边的肖伟狠狠地甩甩头,他要驱散脑海中的杂念。
他迅速做出了决定,尽快完成文件的签署,尽快地和陆凯文成为一体。尽快地掩盖住自己的丑事。
至于那个被突然提起的仓库,肖伟没有心思去关注,也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和仓库的关系。
肖伟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不再沉重,也不再犹豫。
位于郊外的一座被水泥墙围起来的院落里矗立着一座简单的大棚式建筑。
“这就是凌云公司的水泥仓库?”站在院子里的孔丽君抬眼打量着。
身后是两个她带来的助理,一个负责记录,一个负责摄影。
这里给她的最大的印象就是简单和安静。
她还是决定亲自前来,她要亲自核实匿名邮件里的内容。
只是她有些失望。因为她要在仓库门前等待。
她已经知道,她不是第一个前来的媒体人。
在她之前已经有证券报的人在采访。
失望之余,兴奋迅速泛起来。她捕捉到了刺激的气味。
她迅速地转身。
“立即通知社里。把明天报纸的头版空置,留给我们。”简短的吩咐充满了坚决。
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会不虚此行的。
眼前的仓库里一定有着惊人的秘密。
这个正在上市的凌云公司必将成为s市的明星企业。
惊人的新闻将从眼前这个阴暗简单的仓库产生。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但注定会很快引人注目。
孔丽君的心情激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