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见青剑消失不见,急忙起身追了出去,“这可是爹娘留给我的宝贝,万万不能弄丢了啊!”
等他追出洞外,恰巧看见一点青芒消失在东面的树林子里,心中犹豫半晌,这晚夜色正浓,乌云蔽月,说不定林子里还有猛兽出没,可他生怕迟则生变,青剑万一被什么走兽叼走,再想追回,无异于海里捞针。想到这里,莫愁便大着胆子往青光隐没处寻了过去。
如今他两种真炁略有小成,筑基期早已过半,只待真炁饱满,真元浑厚时,便可开炉凝丹。放到凡间,也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虽不会什么轻身武术,但一提一纵间,也能飞出五六丈之多。所以出了白帘洞以后,只用上盏茶功夫,就赶到东面树林。
只在林中寻了一阵儿,便发现林中两块大石中间,青光发亮,林子里不见月光,那道剑芒分外惹眼。当即走到石头跟前,朝里面一瞧,果真见到青剑斜插在里面,于是躬身把短剑取走。
等把短剑收好后,又去细瞧那两块大石,心想这两块石头本来就是同根同源,略微有些吃惊,喃喃道:“这石头比白帘洞里的那块还要大上许多,我在洞里发剑,落到林子里面少说也有个七八里远的脚程,没想到剑上的力道竟还能将石头一分为二。若是换了近身比斗,我只需一剑飞出,对手哪还有命在?!”如此一想,心里又是一番高兴,白日里的愁心事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想到那铜人剑法练到高深处,竟还有这等妙用,再不嫌空山寂寞,喜得他心花怒放。
正洋洋得意,忽见前面夜空来了两道剑光,看架势,似正朝他栖身的林子飞来,莫愁暗道:“通天峡是‘灵鳖观’的地盘,观中除了师父一人能够飞遁,其他人都没这本事。可师傅剑光又没这般小气,且是白光。那两人剑光却是一红一黄,师姐说太行山还有其他修士,想来这二人就是了。娘与师傅曾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云云。我不知来者底细,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再说。”
莫愁在林子里找了一圈,发现一株老树根底空荡荡,正适合藏身。于是矮身躲到了里面,正当他刚躲了起来,那两点剑光便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原来是一高一矮的两个道人。
二人一落地,就走到断石跟前看了半晌,好似在研究那石头是如何断裂的。
之后那矮个子道人朝他同伴说道:“师弟,你瞧这断石切面平滑如镜,该是被什么利器削成了两段。刚才我在云端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瞧见一点青虹发亮,说不定是什么异物出世,此刻不见踪迹,也许是被碰巧路过的走兽叼走。咱们分头去找,如此宝贝,可别与它失之交臂了。”
那高个子道人闻言,并未立即动身,反而犹豫一会儿,担忧道:“师兄,通天峡是‘灵鳖观’的地头,‘灵鳖观’又是逍遥派分支。咱们在此寻宝,不会落人话柄吧?”
那矮个子道人撇嘴道:“师弟忒也小心了。异宝无主,天下有能者皆可得知。灵鳖观还只是逍遥派的一脉分支,咱俩将宝物拿到以后,还怕元真子那糟老头子来讨要怎地?再说你我二人与他一样的金丹修士,咱们苍岩山双雄还怕过谁么?!”
那高个子道人拗不过他师兄,只好应道:“那咱俩动作快些,别让元真子堵个正着,省得惹出什么麻烦,不好收场。”
那矮个子道人也未反驳,可见方才那话说得虽然硬气,可他心里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只怕二人联手,也不一定能斗过元真子一人。所以等他师弟同意以后,便一左一右,分头去搜林子里寻找宝贝。
莫愁躲在树洞里,二人的谈话被他一字不落得听了去。得知两个道人是为了寻宝而来,心里暗道:“他们不知是正是邪,看二人语气,似乎也与师傅一样,都是金丹境的高手。我入门未久,飞遁尚且不能,若是这两人非要抢我的宝剑,我怎能抵挡得住?为今之计,只有潜藏行迹,等没了耐性,自会离开。”
此处林子并不算大,那两个道士找了几次,都没发现宝物踪迹,二人再次聚到大石跟前。那矮个子道人说道:“师弟,通天峡只有‘灵鳖观’一家,若是被那元真子得去,定会大摇大摆的请回观中。如今未见动静,想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方才没有见到遁光,那人还没走远!你可知道这通天峡里,有哪个成了精的畜生长居?”
那高个子道士想了一阵儿,指着白帘洞下面的寒潭,想了许久才道:“听说几十年前,那里来了一头水蛇,现以修成蛟身,后来洞府被仇家寻到,这才来此避难。兴许是被它寻了去,也说不定。”
那矮个子道士后脑一拍,飞出一把黄光飞剑,被他拿在手里,叫道:“这林子离那寒潭不远,想来不会有差!东西定是被那畜得了去。走!咱们去找它讨个说法去!”说话间,已把东西说成了自家之物,却这道人在苍岩山里,是怎一个横行霸道?
他听二人要去寒潭叫嚣,心想:“寒潭底下还有妖怪栖身,师傅怎从未跟我提起过?”
正在莫愁疑心之际,两个道人已经到了寒潭跟前,但听那矮个子道士当先喝道:“忒那蛇妖听着!苍岩山双雄在此,还不速速现身,来见你两位祖师爷?”
莫愁此时躲在林子里,一面偷瞧寒潭动静,一面盼着元真子早点出现,好为他解围。这时苍岩山双雄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只见那矮个子道士脚一蹬地,人立半空,扬手处飞出道黄光,正是先前那把飞剑,飞剑脱手便化作光柱,径直没入寒潭,不见了踪迹。
少顷,寒潭地下咕噜咕噜的冒起气泡,如有煮开的沸水一般,水面忽的飞出一道水龙,直取那矮个子道人面门。
见水龙射来,道人也不躲避,只把袖子一提,袖口正对水龙。等水龙到了跟前,就被他收进了袖子中去。道人破了妖术,以为那水蛟的道行不过尔尔,不禁哈哈到笑起来。随即左手食指一提,便见黄光从湖里射出,夹带着一些血珠,虚空一转,飞落那矮个子道人手中,正是刚刚那柄飞剑。
那矮个子道人见自己一击得手,笑了几声,又朝身下的寒潭喝道:“畜生,快把宝贝交出来,贫道念你修行不易,不会伤你性命。若是冥顽不灵,贫道抓你回去剥皮抽筋,祭炼成法宝,要你死也不能,活也不成!”
正说时,寒潭忽的升起白烟,莫愁躲在林子里,看得分外清晰,但见白烟里面还有一条是龙不是龙、是蛇不是蛇的东西,翻腾着飞了出来。莫愁仔细一瞧,才看清那水蛟身长三丈,浑身银鳞,水雾环绕,看不见脚爪。
那矮个子道人见水蛟现身,一脸不屑,还当它是垂死挣扎,于是随手放出飞剑斩了过去。本还以为能将水蛟一剑两分,怎料到飞剑杀到跟前,水蛟忽的张开血盆大口,吐出箭也似的蛇信。却见那蛇信灵动非常,先是避过飞剑锋芒,然后围着剑柄一绕,一拉一扯,已将飞剑吞入腹中。
那矮个子道人见状,连忙变换法诀,可就是唤不回飞剑,又怒又怕,急得直跺脚。这才心知上当,原来方才能够一剑伤了水蛟,实属对方放水,故意示敌以弱,好叫自己轻敌,这才害得他丢了飞剑。
莫愁见那矮个子道人吃瘪,心想:“这妖怪忒也狡猾了,明知自己不是二人联手之敌,故意示敌以弱,然后佯装以死相搏,实则静待时机,以便发动奇袭。那矮子没了飞剑,一身本领去了七七八八,只剩他师弟还有飞剑护着,也不知是不是那水蛟对手。”
果不其然,那矮个子道人如今没有兵器傍身,眼瞅着水蛟离他越来越近,也顾不得放狠话讨要飞剑,忙不迭的朝他师弟那里逃遁。
高个子道人见他那师兄,顷刻败阵下来,忙后脑一拍,放出飞剑为矮个子道人解围,但见夜空之中,红白两色炫光一绞一绕,随即分开。
矮个子道人喘了几口粗气,似是惊魂未定,他朝水蛟看了一眼,然后喝道:“畜生!还我飞剑!”
水蛟这时下半身浮在湖面,上身微扬,它听矮个子道人还敢叫嚣,‘嘶嘶’叫了两声,然后又把蛇口张开,一点寒光飞射,扎在矮个子道人身前许尺的空地上。
那矮个子道人上前一看,正是自己那把失而复得的飞剑,于是也为多想,伸手便要去接。好在他师弟眼疾手快,瞧见剑上隐隐泛着绿油油的光,一扯自家师兄,把他拉了回来,指了指地上的飞剑,叫道:“当心有毒!”
那矮个子道人心中暗叫好险,又施了个法术,想把飞剑收入包囊,带回山门重新祭炼一番。可怎料飞剑竟不听他使唤,怎也不肯飞回。
“苍岩山的两位道友,深夜到访,不去灵鳖观喝茶,怎来与这畜生一般见识?当真好雅兴啊。”
苍岩山双雄听到有人问话,猛地抬头观望,只见元真子此时端坐云上,正打量着二人。话中的讥讽之意,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听得出来。
那矮个子道人闻言,铁青着脸,又瞧了眼自己那口飞剑,见灵光越发隐晦,心中满是不舍,知道若再不将它拿回去洗练一番,他那口剑可就废了。
但见那矮个子道人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铜牙一咬,抱拳朝元真子作揖道:“适才是我不对,不小心与贵派灵兽发生了点误会,还请元真子道友海涵。可否将飞剑还我,日后苍岩山双雄任凭差遣。”
元真子瞧了眼跌落凡尘的飞剑,扬手飞出一团绿光,却是个圆滚滚的翠色珠子,那珠子围着飞剑只绕了绕,就把毒液吸个精光。那矮个子道人见已无碍,生怕元真子反悔,急忙收了飞剑,又朝元真子拜了两拜,便就头也不回的驾起遁光,朝来时的方向飞去。
水蛟见那二人走远,也不打招呼,自行回了寒潭。
元真子也没有在意,走到林子跟前,沉声喝道:“你这惹祸精,还不给我滚出来!”
莫愁心知躲不过去,几个提纵就出了林子。他见元真子脸色铁青,心里打鼓,头也不敢抬的行礼道:“弟子莫愁,拜见师傅。”
元真子见他步履如飞,上下一番打量,料到他功力大为精进,心里这才好受一些,冷着脸道:“你把今夜之事悉数说与我听,不得隐瞒。”
莫愁一早就想好了说辞,见元真子发问,便立即答道:“回师傅的话。夜里我正在白帘洞里行功打坐,后来见林子里惊现一道青光,好奇之下,忙出洞去瞧。可等我到了林子,还未寻到青光,便看到那两个道人飞了过来,我当时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找了处树洞藏身。后来他俩在林子里找了半天,也一无所无,这才去寻那头水蛟的晦气。”
元真子听他讲完后,并未生疑。只因通天峡灵气浓郁,太行山深山密林里,成了精的妖怪不计其数,异宝出世被别人得去也不为过。至于苍岩山双雄,想来是碰巧路过,他俩寻不到异宝,去找水蛟麻烦,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元真子只是跟莫愁叮嘱了几句,要他早些回去面壁。
等他再想去询问水蛟之事时,却发现元真子早就没了踪影,看样子是回灵鳖观了。然后又心有余悸的瞧了一眼寒潭,喃喃自语道:“水蛟大哥,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既然有幸做了邻居,可别有事儿没事儿出来吓我啊。”说罢,小心翼翼的回了白帘洞,又坐到大石头,修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