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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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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理论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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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我恳求道。罗杰在安静的街道上越开越快。他似乎根本就没在注意路况。

    他叹了口气。

    “就一个。”他同意了。他的双唇又抿紧成一条谨慎的线条。

    “嗯……你说你知道我没进书店,而且我往南走了。我只是想弄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向别处,思索着。

    “我认为我们都不应该逃避的。”我喃喃地抱怨道。

    他几乎微笑起来。

    “好吧,那么,我一路跟随着你的气息。”他看着路面,让我有时间恢复脸上的镇定。对此我根本想不出任何令人满意的回答,但我小心地把它归档,以供日后研究。我试着重新集中注意力。既然他终于开始解释了,我可不准备让他就此打住。

    “还有,你还没回答我最开始问的一个问题……”我在拖延时间。

    他不赞同地看着我:“哪一个?”

    “这是怎么起作用的——读心术?你能读任何地方,任何人的心吗?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家里别的成员能……?”我觉得自己很愚蠢,居然为了掩饰自己而要求他澄清一切。

    “这可不止一个问题。”他指出。我只是十指交缠,然后注视着他,等待着。

    “不,只有我是这样。而且我也不是可以听到任何地方任何人的心。我得靠得相当近。越熟悉某人的……‘声音’,我就能从越远的地方听到他们。但始终,不能超过几公里的距离。”他停下来想了想。“就好比在一个的挤满人的礼堂里,同一时刻每个人都在说话。那只是一阵嗡嗡声——一阵嗡嗡的背景声。直到我把注意里集中在某个声音上,他们所想的才会清晰起来。”

    “大多数时候我都会把它们拒之耳外——实在是太烦人了。而且这样会能让我显得更正常些”——他说这话时皱了皱眉——“我就不会出人意料地回答某人心中未出口的疑问。”

    “为什么你认为你听不到我的‘心声’呢?”我好奇地问道。

    他看着我,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他喃喃低语道。“我唯一的猜想是也许你的脑子运作的方式和所有别的人都不一样。就像是你的思想在am频道,而我只能收到fm。”他向我咧嘴一笑,忽然打趣道。

    “我的脑子不正常?我是个怪胎?”这些话比预期的更让我困扰——也许是因为他的推测正中要害。我时常怀疑着这一点,而当它被证实时让我感到局促不安。

    “我能听到脑子里的声音,而你却在担心你是怪胎。”他大笑着。“别担心,那只是个理论……”他的脸绷紧了。“现在让我们回到你的理论上吧。”

    我叹了口气。从何说起?

    “我们现在都不应该逃避,对吧?”他温柔地提醒我。

    我头一次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搜肠刮肚地想要找出合适的言语来表达。我无意中注意到了速度计。

    “我的天啊!”我喊出声来。“减速!”

    “怎么了?”他吓了一跳,但车速并没有放慢。

    “你开到了每小时160公里!”我依然在大喊。我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窗外,但外面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路面上只有被前灯微蓝的光线照到的长长的一片能看得清。路两旁的森林就像两堵黑色的墙——如果我们用这个速度冲出路面,它们会坚固得像铜墙铁壁一样。

    “放轻松,伊米亚。”他转了转眼睛,还是没有减速。

    “你想杀了我们吗?”我诘问道。

    “我们不会撞车的。”

    我试着调整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这么匆忙呢?”

    “我一向开这么快。”他转过头来,向我弯弯一笑。

    “你给我看着路面!”

    “我从没出过事故,伊米亚——我甚至没有吃过罚单。”他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额头。“内置雷达探测器。”

    “很有趣。”我怒气冲冲地说着。“查克是个警察,还记得吧?我是被教育着要遵纪守法长大的。另外,即使你把我们变成了树干上的沃尔沃夹心饼,你也许还是可以全身而退。”

    “也许。”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勉强的笑声,赞同道。“但你不能。”他叹息道。我宽慰地看到指针渐渐回落到120公里处。“高兴了?”

    “差不多。”

    “我不喜欢开慢车。”他抱怨着。

    “这叫慢?”

    “就我的驾驶而言,相当中肯。”他忽然改变了话题。“我还等着听你的最新理论呢。”

    我咬住唇。他低头看着我,蜜糖似的眼神出奇地温柔。

    “我不会笑的。”他保证道。

    “我更怕你会生我的气。”

    “有那么糟吗?”

    “没错,相当严重。”

    他等待着。我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样我就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接着说。”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坦白道。

    “为什么不从头说起呢……你说你不是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

    “你是从哪儿开始的——一本书?一部电影?”他试探着说。

    “不——是周六,在海滩上。”我冒险瞄了一眼他的脸。他看上去很困惑。

    “我碰巧遇到了一位世交好友——肯迪尔?艾伦。”我继续说道。“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爸爸和查克就已经是老朋友了。”

    他依然一脸困惑。

    “他爸爸是卧劳弗人的长老之一。”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困惑的神情立刻凝在了脸上。“我们一起散步——”我去掉了故事里关于我的阴谋的那部分“——他告诉了我一些古老的传说——只是想要吓唬我,我想。他告诉了我一个……”我踌躇起来。

    “继续。”他说。

    “关于吸血鬼的传说。”我意识到自己在低语着。现在我再也不敢看他的脸了。但我看见他抓着方向盘的指关节绷紧了。

    “然后你立刻就想到了我?”依然很平静。

    “不。他……提到了你的家族。”

    他沉默了,只是注视着路面。

    我忽然担心起来,担心着想要保护肯迪尔。

    “他只是觉得那是一个愚蠢的迷信。”我飞快地说道。“他没希望我把其中的任何内容当真。”这似乎还不太够。我不得不承认道:“都是我的错,是我逼他告诉我的。”

    “为什么?”

    “梅莎说了一些关于你的话——她想要激怒我。然后部落里的一个年长的男孩说你的家族不会来保留区,只是听起来他像是在暗示着别的意思。所以我把肯迪尔单独约了出来,哄骗他说了出来。”我垂下头,承认道。

    他大笑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抬起头瞪着他。他大笑着,眼神却显得很狂暴,他直视着前方。

    “怎么哄骗他的?”他问道。

    “我试图向他.——但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我回想着,语气里带了点怀疑的色彩。

    “我真想亲眼目睹那个情景。”他阴郁地轻笑着。“你还指责我把别人迷得神魂颠倒呢——可怜的肯迪尔?艾伦。”

    我红着脸,转头看着自己这侧窗外的夜空。

    “然后你做了什么?”一分钟以后,他问道。

    “我在网上了一下。”

    “那证实了你的猜想吗?”他的声音听起来仅仅是感兴趣。但他的手紧紧地钳握住了方向盘。

    “不。没有相符的内容。大多数内容都有点愚蠢。然后……”我停了下来。

    “什么?”

    “我决定了,这无关紧要。”我低语道。

    “这无关紧要?”他的语气让我抬起头来——我最终打破了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的假面具。他的脸上写满了怀疑,还带着一丝让我害怕的愤怒。

    “是的。”我柔声说道。“不管你是什么,这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生硬和嘲弄的色彩渗进了他的声音。“即使我是个怪物你也不在乎?即使我不是人类!”

    “我不在乎。”

    他沉默了,又一次直视着前方。他的神情阴暗而冷漠。

    “你生气了。”我叹息道。“我本来应该什么也不说的。”

    “不。”他说道,但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生硬。“我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即使你的想法愚蠢透顶。”

    “所以我又错了?”我挑衅道。

    “我不是在说这个。‘这无关紧要’!”他引述着我的话,咬紧了牙关。

    “我是对的?”我喘息着说。

    “这要紧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

    “不怎么要紧。”我顿了顿。“但我很好奇。”只是,我的声音维持着平静。

    他忽然顺从起来:“你好奇什么?”

    “你几岁了?”

    “十七岁。”他迅速答道。

    “你满十七岁多久了?”

    当他注视着路面的时候,他的嘴唇扭曲起来。“有一阵子了。”他最终承认道。

    “很好。”我笑了起来,对他依然对我坦诚这一点很高兴。他低下头,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就像他之前所做的那样,那时他正担心着我会不会震惊得休克过去。因为受到这样的鼓励,我笑得更开怀了,而他皱起了眉头。

    “不许笑——可你是怎么能够在白天出来的呢?”

    他总算笑了。“鬼扯。”

    “被阳光灼烧?”

    “鬼扯。”

    “睡在棺材里?”

    “鬼扯。”他迟疑了片刻,他的声音带上了某种奇特的语气。“我不用睡觉。”

    我用了一分钟才消化了这句话。“完全不用?”

    “从来不用。”他说道,他的声音几不可闻。他转过头来,用一种的神情看着我。那双金色的眸子抓住了我的眼睛,我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我凝视着他,直到他看向别处为止。

    “你还没问我那个最重要的问题。”现在他的声音又生硬起来了,当他再次看向我时,他的眼睛冷冰冰的。

    我眨了眨眼,依然迷茫着。“哪一个?”

    “你不关心我的日常饮食吗?”他挖苦地问道。

    “哦。”我喃喃地说着。“那个。”

    “是的,那个。”他的声音很阴冷。“你不想知道我是否饮血吗?”

    我畏缩着。“嗯,肯迪尔有说过一些这方面的内容。”

    “肯迪尔怎么说的?”他冷漠地问道。

    “他说你不……猎食人类。他说你的家族应该不会有危险性,因为你们只猎食动物。”

    “他说我们不危险?”他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怀疑。

    “不太确切。他是说你们应该没有不危险。但卧劳弗人依然不想让你们踏入他们的土地,只是以防万一。”

    他看着前方,但我说不准他是是不是在看路面。

    “那他说得对吗?关于不猎食人类这一点?”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保持正常。

    “卧劳弗人的记性不错。”他低声说道。

    我把它视为确认。

    “不过,别因为这个沾沾自喜。”他警告我。“就和我们保持距离这一点来说,他们是正确的。我们依然很危险。”

    “我不明白。”

    “我们是在尝试,”他慢条斯理地解释着。“我们通常很善于自我控制。但有时我们会犯错误。我,比方说,让自己和你独处。”

    “这是个错误?”我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悲哀,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也能听出来。

    “一个非常危险的错误。”他低声说着。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我看见前灯的光线在路面拐弯的地方扭曲着。它们移动得这样快,看上去一点也不真实,像是某个电视游戏。我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就像车下漆黑的路面一样,我心头涌起一股可怕的恐惧感,生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和他在一起了——彼此开诚布公,我们之间的墙消失了,但仅此一次。他的话暗示着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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