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年终于迎来了可以最期待的课程,骑射课。但是第一堂课先生就说,学校没有那么多钱去买马,要是要上课你们就得自己带一匹马过来。可以一听急了,问行乐:“行乐,怎么办,是不是要去买马啊?”
行乐抬头看了看可以,“我家有一匹,虽然有点老了……”
经行乐这么一说可以才想起来,行乐家一直养着一匹马,但是从来不骑,就拴在家里,也不牵出来。据说是当年行乐的父亲留下来的,就留下了一匹马。这时可以感伤自己的父亲什么都没有留下,并痛恨他为什么不也留下一匹马。
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和行乐家从小就只有奶奶在家,行乐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可以问奶奶,奶奶说:“你父亲和行乐的父亲是莫逆之交,你刚出生没多久他们就决定一起到外面去闯荡,想要有一番作为,谁知道当时刚刚打仗,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再也回不来了……”看到奶奶抹着眼泪,可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起初可以和行乐都很羡慕有父母的孩子,能牵着他们的手回家,能向他们要自己喜欢的东西,打架了也不怕,父亲会帮他,还有母亲做的新衣服和点心。但是日子久了,就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也就再也没有问过奶奶为什么父母要出去闯荡,丢下这个家庭,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同样的命运,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可以和行乐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或许是他们能在对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可以和行乐每次放学都一起回来,无数次走过那条回家的路,他们都认为这辈子他们都会在一条路上肩并肩走到最后。进了村之后,他们在一条岔道分开,各回各家。
“奶奶,我回来了!”可以一回到家就跑过去找奶奶。
“嗯,回来就好,肚子饿了吧,我马上就去做晚饭。”奶奶正坐在门口洗菜。
“奶奶,学堂要开骑射课程!”
“嗯,男子汉自然要学会骑马和射箭的。”
“可是我没有马!”
“那先学好射箭就可以了,骑马以后再说吧。”
“骑射是指骑着马射箭,没有马什么也做不了!”
戚奶奶没有说话。
“奶奶,我要买一匹马,行乐有,大家都有!学堂放了五天的假让我们自己去准备马,学堂没有那么多钱,买不起那么多马。”
戚奶奶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家这么多的田地,这么大的宅子,怎么会这么穷,生活过得这么拮据!”
“谁说我们家穷!谁说我们过得拮据!”戚奶奶突然气得暴跳如雷,把手上的活一丢。
“大家背后都这么说……”可以怯怯地说。
“我们家的任何东西,无论怎么样,无论是谁都不卖!打死也不卖!现在就买马去!”奶奶气冲冲地走到里屋,换了一身干净却一看就知道穿洗了很多次的衣服,拿着盘缠拉着可以的手就往门外走。
村里是没有买马的地方的,要买就只能到县里去。可以被奶奶拉着一声不吭地往村口走,奶奶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在赶路,气氛有点尴尬。可以知道奶奶不开心,每次说到家里的情况,虽然是事实,奶奶都会这样,他也很不理解。
村口有来往的马车,大约半小时一班。其实村里就有马车夫,都是一些没有妻子家室的男人,除了赶路就是酗酒鬼混,奶奶说这些人不上进,不信任他们。
其实有一个人不是这样,他妻子死得早,独自生活,实在没有活干就去赶车。戚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在所有的老太太组成的腰鼓队中可谓是一枝花,每次表演都引来无数老头爱慕的眼光,其中有一个就是赶车的堂叔。堂叔追求戚奶奶,没事的时候就到地里去帮奶奶干活,跟奶奶说想去哪里都可以拉她和可以去。但是奶奶不领情,一直是这样,奶奶对所有追求她的人都不领情,甚至几乎不跟村里的男人说话。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来打扰戚奶奶和戚可以两人的生活了。奶奶又是一个性格特别要强的人,她从来不求任何人,一个人把可以带大,一直支撑着这个家。家里来往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戚可以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其他亲戚,她没有感到孤独,没有抱怨也没有害怕。
等了近一个时辰才有一辆马车姗姗来迟,马车越来越近,一看原来是堂叔。可以高兴得叫了声堂叔,他的马车停了下来。戚奶奶说要去县城,就和可以一起上了马车。堂叔却挺尴尬的,明明追了戚奶奶这么久,就算没好感,总该有些旧情,结果奶奶就像不认识他一样。
这是可以第一次坐马车,说不出的新鲜感,问戚奶奶:“奶奶,奶奶,要是我买了马是不是也能跑那么快!”
“是啊。”
“那以后去县城就不用等那么久的马车了,直接骑马去就可以了。”
“那你一定要好好学,像你爷爷骑的一样好!”
“嗯!爷爷有骑马带着奶奶去玩吗?”
戚奶奶看了可以一看,拉开帘子,看着窗外,似乎有无限的遐想,“有,很久以前。”
“爷爷骑马的样子是不是很帅?”
戚奶奶还是看着窗外,“嗯,很帅。”
马车赶了近一个时辰,一路上的起起伏伏,可以慢慢睡着了,靠在奶奶的身边。小孩子就是这样,对新鲜事物的喜悦和兴奋来得快也去得快。
“可以,可以啊,醒醒,我们到了!”奶奶慢慢叫醒可以,可以醒来就听到外面嘈杂声音。他几乎是跳出马车的,看到的是人山人海,一片热闹繁华的氛围。可以所在的县其实并不繁华,只是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比起村里,这里有太多他没见过的世面。
奶奶慢慢走下去,堂叔不想收奶奶的钱,但是奶奶执意给他,最后放在他的马车上就跟可以走开了。
可以对周围的一切应接不暇,奶奶紧紧牵着他的手,生怕在人群中走失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很难找,要是遇到人贩子就坏了。
“奶奶,那个是什么?你看他们都戴在脸上。”
“那是面具。”
“奶奶,他们在吃什么啊,看起来好好吃……”
“那是糖葫芦。”
“我也想吃……”可以的目不转睛地看着,戚奶奶无奈之下只能带他去买。
“跟我一根糖葫芦。”
“好嘞,给您。”小贩很娴熟的手法包好了一根拿给可以。
“给。”戚奶奶掏出一文钱拿给小贩。
小贩接过钱一看,“这位客官,糖葫芦两文钱一串,您少给一文,嘿嘿。”
“什么,我那个时候买的都是一文钱一串,到你这里怎么就要两文钱了!”戚奶奶气不打一处来。
“您吃糖葫芦那是什么年代啊,皇帝都换了,现在东西都贵了,钱越来越不值钱了,您到处问问,都是这个价格。”
戚奶奶低头看见可以已经咬下一颗在嘴里嚼了,就问了句:“甜吗?”
“甜。”
戚奶奶又掏出一文钱递给小贩,拉着可以的手离开了。
可以一路上都在吃糖葫芦,对周围的环境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糖葫芦上面的糖浆上了。忽然他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抬头看到穿着各种颜色衣服的女子拿着圆扇在一座楼门口,穿着跟路上的行人迥然不同,很飘逸很透风,看起来很妖艳很奔放。楼上写着四个鎏金大字“天上人间”,上面亦是各类穿着风骚的女子,很是好客。
可以嘴里嚼的糖葫芦顺着口水脱离了他的嘴巴掉到地上,他想起了先生上课的时候讲的画面,拉了拉奶奶的手很吃惊地问:“奶奶,那是仙女吗?”
戚奶奶抱起可以快步往前走,“不要看!那是妓女!以后你要是去那种地方奶奶我就打断你的腿!”
可以被奶奶抱着,糖葫芦不偏不移就黏在他脸上,他转头往后看,今天真的是长了见识,不仅吃到了这么甜的东西还知道了穿得好看的不只有仙女,还有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