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蔺沧溟仅是略略抬了抬眉梢,轻描淡写道:“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你!到底要执拗到什么地步?”敢情他说了半天,全放屁了?
蔺沧溟转身的速度丝毫未受影响,禹王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发现每次面对这样冷漠的他,他都莫可奈何。
晋王抬起头目光淡漠如冰:“这个月二十二是母后的生辰,你确定,就这么走了?”
蔺沧溟脚下一顿,凤目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转瞬即逝:“有你们两个,足矣!”
“我们能取代你在母后心中的位置?你已经三个年头没有回来,忍心再错过?蔺沧溟,你究竟在怕什么?”晋王蔺沧凉一步步的走向他,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往日的温润如玉在这一刻也消失殆尽。
华贵的黑色锦袍在夜风中飘摆,清华冷峻中又散发着孤寂的味道,夏侯霏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个太子是个有故事的人。
“好了,多大点事啊,至于闹成这样?还有你,今天本来就是出来开心的,吊着一张脸给谁看呢?”澹台衍讲到这里,突然将眼神凑过去,低声道:“因为一个夏侯霏闹得兄弟失和,你觉得划算吗?不治就不治,谁还能威胁到你不成?你若就这么走了,你那两兄弟不知道有多伤心……”先将人留下来再说,否则不等迦蓝来,游戏就结束了,这样多没劲。
蔺沧溟眸光淡漠的扫过每个人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弯腰走进了船舱。
澹台衍得意的朝晋王、禹王挑了挑眉,后者却双双无视了他,澹台衍自讨没趣,讪讪的摸摸鼻,“喂,现在怎么办?”
禹王冷冷扯动嘴角:“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我能退出吗?”想到这个男人发起火来的可怕后果,某男想要临阵退缩。
“可以。”在澹台衍双眸冒光之前,晋王冷冷的看着他:“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通知你的皇兄了。”
“你,卑鄙!”澹台衍一噎,悲愤的瞪着晋王,晋王慢悠悠的抬了抬眼皮:“彼此彼此!”
“喂,你干什么去?”禹王一个转身,就瞥到想要偷偷往外溜的夏侯菲,登时脸色不好看了:“赶紧坐里面去,船马上就要开了。”
夏侯菲撇了撇唇:“不了,我留在这里似乎不大合适。”她眼睛没瞎,看得出来这几个男人是因为她的到来而争执,既然不受欢迎,再留下来岂不是掉价?
“怎么就不合适了?”禹王飞快的朝船夫使了个眼神儿,想要伸手拉她,觉得不大好,只得命令静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你家小姐进去?这里风这么大,她若是有个好歹,看你们如何交代!”
夏侯菲蹙了蹙眉,坚持己见的摇摇头:“殿下,上次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待有机会再好好感谢您,今天就算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你们玩儿好。”话落,朝他福了福身,转身就往船头走。
然而就在这时,船却驶离了岸边,待他们的船刚刚离岸,另一条船就开了过来,直接将岸口堵住,夏侯菲不悦的皱眉,看向船上的黑衣人:“停船。我要离开。”那些人仿若未闻,自顾自的忙起来。
“小姐,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一年就这么一次,错过了真的很可惜。”静娴在禹王的示意下,走了过来,轻声安慰。
夏侯菲瞥了眼船舱内的某人,心口憋闷的慌,却又不好发作。可外面实在冷的紧,她的身子又不争气,只能硬着头皮走进船舱。刚坐下,晋王就递过来一杯热水,菲儿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冰冷的手触上温热的茶杯,一扫寒意,整个人也暖了起来。
随着“啪啪”两声击掌,一群身着彩色舞衣的女人们扭着曼妙的舞姿翩然而至,朝着首位之上的蔺沧溟等人行礼问安后,丝竹声悠悠扬起,舞娘们一瞬各归其位,翩翩起舞,晋王等人饮酒开宴,一时之间歌舞如云,热闹声声。
见此情形,夏侯菲忍不住偷偷松了一口气,原以为晋王还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什么也未说就开宴起舞,还兴头大起的喝上了小酒,没人理会坐在窗前的她,不由兴奋的放下茶杯,趴在船窗上朝外面看……
只见这诺大的天照湖被各色灯盏照耀的宛若霓虹灯般绚丽多彩,各家被精心装饰过的游船在如此漂亮的灯景中穿梭,倒是别致的紧,这样充满浓重民族气息的花灯节,让夏侯菲开足了眼……
“嘭”的一声巨响,夏侯菲所在的船被一股巨大的外力冲撞,惯性使然下,坐在窗前的夏侯菲被用力甩进正在起舞的舞娘中,而船舱内其他人更是横七竖八的倒作一团,待静娴等人反应过来之际,又一拨冲击力让她们顾不上其他一个个踉跄倒地,随着这股冲击力,整只船的外部受到了严重的损毁,刚刚夏侯菲所坐的位置已经被那股外力撞的面目全非,船舱内瓜果酒菜、各种装饰品散落一地,趴在地上的人更是人落人,惨叫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好不凄惨……
然而,危险还不止于此,在船舱内的人们乱作一团的时候,无数支带着火苗的冷箭‘唰唰唰’的朝他们的船射过来,木质结构的船在遇到火苗以及倾洒一船舱的酒水时发生剧烈燃烧,几乎是眨眼间船舱内就被大火所蔓延,一瞬浓烟滚滚袭来,迅速淹没了整艘船……
混乱中,蔺沧溟一把抓住禹王的衣襟:“你们不觉得玩儿的过火了?”
禹王被浓烟呛的睁不开眼睛,一听此话,顾不得自身狼狈,猛地朝蔺沧溟看过去:“放屁,为了这点事儿老子至于草菅人命?在你眼里,我们就是这种人?咳咳咳……该死的,菲儿呢?菲儿该不会还在里面吧?”
蔺沧溟听言,皱了皱眉:“迦蓝呢?”
“鬼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若不来,我们的计划根本就不能实施……咳咳咳,喂,你要去哪里?”浓烟滚滚中,禹王一边躲避冲撞的人。流,一边仔细辨认蔺沧溟所去的方向,就在他想要冲过去寻找其他人时,又一股冲击力怦然而至,而这一次,他们所在的船被彻底撞翻……
彼时,天照湖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早已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停了下来,当有人看到落水的晋王、禹王时,登时面色大变,在指挥周遭的船只莫要靠近时,赶忙命人火速进宫调兵。
而那艘被各色船只围起来的罪魁祸首——披着木质结构实则坚硬如铁的豪华大船,却稳若泰山的继续前进,试图阻止他的船只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撞击,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它朝那艘已经被撞翻的木船冲过去……
而前后惨遭五次撞击的大船,终不堪一击,在天照湖中化为了碎片……
这艘经过特殊材料制成的铁船,在天照湖中一路畅通无阻,渐渐消失在天照湖与南海交汇处的源头,眼睁睁的看着它流入南海……
至始至终,这艘庞然大物上究竟有什么人,无人所知。
整个天照湖因为这艘大船的攻击而凄惨一片,各种船只均不同程度的受到损坏,落水者更是无法估算,那些在岸边追着船跑,朝船上射箭的官兵,无疑是螳臂挡车,不知自量。
当晋王、禹王、澹台衍、以及静娴四人爬上岸时,赫然发现,少了蔺沧溟与夏侯菲二人,登时所有人的面色俱是一变,当禹王准备派人下湖搜人时,却遭到晋王的阻止:“不行,如此一来,就会有人知道太子失踪,如果有人借此生事,他会更加危险。”
“难道我们什么也不做?”禹王不满的看着他,焦急的眼神落在乱糟糟的天照湖,心中骤然一沉。
晋王转首看向澹台衍:“迦蓝不在,你去找你们的人过来,这里人多口杂,我们不便派官兵下去。”
澹台衍猛地一拍额头,低咒一声:“该死的,我这就去。”话落,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水,闪身离去。
“你们四个速速回相府,让丞相大人派人搜寻。”太子不能大张旗鼓,夏侯菲就不同了,人多毕竟力量大,单纯靠他们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是,奴婢们这就去。”静娴率先镇静下来,拉起静逸三人就往相府跑。
一刻钟后,当迦蓝气喘吁吁的赶到天照湖时,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当他打听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何事时,面色瞬间乌云密布。
找到正在参与救援的晋王、禹王,了解清楚当时的情况后,迦蓝神色略显慌张,抬脚就要离开,却被着急询问状况的禹王拦下:“你那边怎么回事?现在才过来?”
迦蓝眉头一皱,瞥了眼乱糟糟的人群,走到二人中间低语了一翻,晋王、禹王眼眸倏地瞪大,上下打量着他:“你有没有怎么样?”
迦蓝朝二人摇了摇头:“这边交给你们,我尽快与澹台衍会和,加快力度。”
晋王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慎重:“那你小心点,有消息尽快通知我们。”迦蓝微微颔首,转身钻入人。流中。
禹王看着湖中混乱的场面,想到太子离开时的最后一幕,转眸看向晋王:“你说,他们俩个会不会在一起?”
晋王眸光微动,微微一笑:“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那个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庞然大物!”至于蔺沧溟,也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你说,什么人如此大胆,选在今天搞刺杀?当真就没有人寻得到那条船的踪迹?”晋王意味深长的看着禹王,这样的表情,让禹王立马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
“以他的实力,怎会让自己存于危险当中,失踪?你也信?”晋王目光轻扬,唇上浮起一丝淡漠的笑意。
“那他现在会在哪里?菲儿她……”不是他不相信他,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这个情况,是不是太复杂了些?
“等吧,我相信他的实力。如果他这么容易就被刺杀而死,那么这些年,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从小他就知道这个弟弟异于常人,看他不透,而今,亦是如此。
禹王薄唇抿成一线,轻皱眉头望向天照湖,目光略带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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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夏侯霏吐出一滩水,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月光森然的夜空,随着大脑意识一点点回归,她的眼眸里带了一丝恐惧,因起身过猛,眼前一阵晕眩软瘫在地。手中触到的是湿软的沙子,身下是冰凉的海水,环顾四周,隐隐约约能看到高耸入云的树木,而正前方,赫然是望不到边的海。
看到这里,她下意识的蹙起了眉,不是在天照湖吗?当时他们的船好像遭到了剧烈的撞击,因为措手不及,好像撞到哪里,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眼前又是个什么情况?好端端的,她怎么漂到了这里?
海水不断的拍打着她的脚,冰凉刺骨,抬眼望着这片陌生的海滩,夏侯霏强撑着身体坐起身,眼前又是一阵眩晕,她定了定神,静坐在冰凉的海水里,刺激着她身体各处感官,倒是清醒了许多,待眩晕感渐渐消退,才缓缓起身,往岸上走去。
然,还未走出十米远,一阵低沉的咳嗽声伴着海腥味儿飘入耳中,夏侯霏本就缓慢的步伐登时一顿,身体也煞是一颤,迟疑了下,才缓缓转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见海边那里有什么东西,清澈的眸子闪过一簇紧张,左右张望发现这里再无别人时,才不得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眼前趴着的是一个后背中箭的人,她紧张的倒退两步,用脚踢了踢、喊了两声,均没得到回应,这才大着胆子弯下腰探上他的鼻息,感觉到些许温热后,才松了口气,抬眸看看天,瞥了眼他侵泡在海水里的身体,终究还是同情心泛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往岸上拖……
等将他从海水中拖出,步履蹒跚的走了十米远后,终还是支撑不住,倒地不起。如今还在正月里,夜晚的温度堪比零下,两人经过海水的侵泡,加之又在海边,凛冽的寒风吹得她瑟瑟发抖,如果站在风口就这么干等下去,天还没亮自个儿估计就冻成冰棍了,还有这个男人,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情况受伤也不轻,如果后背的箭再不拔出,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最终,她咬紧牙关,拼着一口气硬是将他拖到了后面的树林中,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将他安置好,顾不上歇息,开始捡柴,干树叶,待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后,新的问题又来了,她没有火折子。目光转向身后的男人,终还是失望的摇摇头,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想必更不会有,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学古人钻木取火不成?
摸摸自己已经开始发麻发僵的身体,她转身瞥了眼身后躺在地上的他,看样子应该会武功,会武功就该有武器,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匕首?略略犹豫了一下后,她双手合十看着他:“抱歉哈,我只是找一找有没有匕首而已,得罪了!”闭着眼睛在他身上一阵乱摸后,还真被她找到了,望着手中的匕首,夏侯霏眸光一亮,大脑也渐渐平静下来,将印象中钻木取火的原理在脑中过了一遍。
她先找来一块木板,在中间用匕首钻了一个孔,而后又找来一根木棍,取火前,先将板固定,木棍在她手的挫动下不停的转动,她一边转动,一边把刚刚捡到的干草干树叶放入取火孔之中,不断的用嘴往孔里吹风,晨间的树枝、草叶有些潮,她废了半天功夫,取火孔才开始有烟出现,夏侯霏兴奋的险些尖叫起来,趁热打铁之下又赶紧加了些干草树叶,继续吹风,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小火苗才慢慢地燃了起来……
艳红色的火光照亮着她兴奋的俏脸,瞥了眼身边的柴火,再望望已经冒出鱼肚白的天空,终还是转身进了树林又捡了些柴火回来,趁男人还没有意识,她脱下外衣将外袍烤干后,穿着外袍烤内衫,待里外衣服都整理好后,天也亮了,而她浑身舒服的险些要眯眼睡过去。
“咳咳咳。”没想到这个时候,身边的男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夏侯霏一惊,这才想起他后背上的那根长箭,猛地一拍额头,小心翼翼的跪倒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你怎么样?快醒醒!”
蔺沧溟只觉头痛欲裂嗓子干疼,剧烈的咳嗽后,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向来对外界敏感的他猛地睁开眼,霍然转身动作快、很、准的扣住夏侯霏的咽喉,眸光狠戾的瞪向她……
“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话,让蔺沧溟猛然想起船舱中的最后那幕,登时脸色不好看了,那双清幽的瞳眸中更是闪着腾腾怒火:“该死的,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说什么?我阴魂不散?难道你就不是阴魂不散了?若不是我,你能好端端的躺在这里?早就被海水冲走喂鱼了!”夏侯菲杏眼圆瞪,差点没因这货的混账话气的背过气去。
蔺沧溟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周遭的环境,目测了一下这片树林距离海边的距离,不禁挑剔的朝她挑了挑眉:“是你将我拉过来的?”
“不是我,还能有谁拖得动你这头猪!”夏侯菲双臂环胸,磨牙切齿的瞪着眼前拽的二八五万似地的蔺沧溟。
“你说什么?猪?”男人额角青筋微微一跳,一股阴郁从眼底掠过。
夏侯菲心中一凛,猛地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她如此口出狂言,岂不是自寻死路?如今对上他幽深难测的深眸,只觉后背冷汗直冒,讪讪的倒退一步,试图转移话题:“喂,你后背还插着一根箭呢!”
蔺沧溟深邃的凤眸一眯:“我眼睛没瞎!”
夏侯菲撇撇唇,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我架了火堆,你要不要将外袍脱下来烤一烤?”
蔺沧溟猛地转首,深邃的凤眸波光粼粼,薄唇边勾起玩味的弧度:“你这是邀请爷脱衣服?”
“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脑子里也能如此的污秽不堪,本是好心提醒,既然你不领情,就当我没说好了。”夏侯菲冷冷的扫过他的脸,眼底满是不屑与冷然。
“这火堆,是你弄的?”蔺沧溟略显艰难的坐直身子,瞥了眼后背的刺得他生疼的长箭,正思量怎么处理时,看到不远处的火堆,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一个久居深闺的小姐,居然懂得野外生火?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夏侯菲抿着唇垂着头侍弄火堆,对于他的话,仿若未闻,将某个拽男忽略了个彻底。
蔺沧溟见她不理他,清淡的眉目霎时沉了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你?嗤……”夏侯菲沉着脸色,深剜了他一眼,眼底皆是鄙夷,没想到这男人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收起你那幼稚的表情,若不是因为你,爷能后背中箭吗?”眸光流转间,蔺沧溟扫到置放在她蜕变的匕首,眼里霎时寒光咋现:“谁允许你碰爷的东西?”
夏侯菲低头一看,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便将匕首扔了过去,“现在物归原主!”
“你没听到吗?我救了你的命!”蔺沧溟头一次碰到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此崩盘。
“你没听到吗?我也救了你的命!”心里虽然明白他说的可能是事实,但这死男人的口气实在太过恶劣,就算他当初救了她没错,可是刚刚她同样也救了他,两两相报,算是扯平了。
两双眼睛,四目皆喷火的瞪着彼此,他不屑,她冷然,互不相让。
最终,某男因为后背的伤口,阴沉着脸将匕首递给她:“把箭给我拔出来。”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瓶子,递给她:“将药撒上!”
夏侯菲看看匕首又看看那瓶药,唇边掀起一丝冷笑:“不是不允许碰你的东西吗?我可不敢,万一您金口令下,我岂不是小命不保?”
“你不照做,依然会小命不保!”蔺沧溟虚弱的靠在树干上,即便彼时狼狈,却难掩其尊贵气质,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让夏侯菲无路可退。
“算你狠!”夏侯菲气红了眼睛愤恨的咬了咬牙,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匕首,起身绕到他的后背,望着那支直戳他后背的长箭,手有些抖,声音有些颤:“我,我是先将箭折断,还是直接拔出?你,你要不要先咬根树枝?还有,你这衣服……”
蔺沧溟气质闲静的盘腿坐在那里,听了夏侯菲的话,他眼神平静的扫了她一眼,淡淡道:“直接拔出。”
夏侯菲诧异的挑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虽然他这么说,可是若不把箭周围的衣服处理一下的话,一会儿拔箭恐怕会比较困难。想到这里,她拿起匕首,小心翼翼的将箭四周围的衣服划开,尽量不碰到箭身,才拿起火堆旁的一把白布放到自己跪坐在地上的双膝上,从里面挑出一根白布后缓缓缠绕到箭尖与肌肉的交汇处,试了试拔箭的方向后,轻声对蔺沧溟道:“你忍一下,我要拔了!”
“噗嗤”一声,蔺沧溟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夏侯菲却已经动作迅速的将箭拔出,缠绕在箭尖附近的白布在箭拔出的那一刹那用力覆盖住他的伤口,可即便动作够快,却依然喷出不少血。虽然他至始至终没有哼一声,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被他快要捏碎的拳头昭示着他此刻多么的痛苦,菲儿加快手中的速度,将白色的药粉撒到他的伤口上后,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立刻命令他:“快将衣服脱掉!”
蔺沧溟脸色苍白的转过头,未来得及瞪她,夏侯菲却已经自己动起手来,先是黑色的外袍,而后是白色的*,一层又一层的束缚解决掉后,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可如今也不了那么多,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白布把伤口固定好,做好这一切后,又拿出白布沾少许海水,小心翼翼的往他身上抹……
“嘶……”许是因为海水过凉,蔺沧溟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下,夏侯菲盈盈秋目满含歉意的看着他:“再忍忍,你伤口附近全是血,若是结了痂恐引起伤口感染,我必须清洗干净,海水虽然不怎么干净,但好在含有盐分。”
蔺沧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若有所思的凝眸,她居然连这个都懂?
费了半天劲,终于将他的后背清洗干净,在为他穿衣时,方注意到衣服湿黏根本就不能再穿,若是不及时烘干,对伤口也是不宜的,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在蔺沧溟目瞪口呆下裹到了他的身上,而后拿着他的脏衣坐到火堆边开始细细烘烤。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的无法自语的蔺沧溟,待回神儿后眸光眯了眯,眼底一片复杂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夏侯菲正在挑柴火的手一顿,头也不回的道:“少跟我扯那些名声之类的鬼话,我的名声已经够臭了,也不差这一项,就是恐怕要委屈太子您了,若是嫌脏,可以扔到一边。”
蔺沧溟因她这一句话而淡淡皱眉,“胡说八道什么?”
夏侯菲一怔,缓缓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斜靠着树干的沉静男子:“在船上的时候,你眼底满是厌烦之色,难道不是讨厌我?”
听言,蔺沧溟便只她误会了什么,难怪当时一定要下船,想到自己当初的执拗,再看如今她宁愿舍弃名声也要救人的态度,俊脸之上不由一阵发烫,不过,这抹不自然转瞬即逝,再抬眸时,语气依然冷戾,看不清表情:“真是自作多情,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夏侯菲冷哼一声,望望天色,转首恶声恶气的看着他:“我们能从天照湖漂到这里来?”
她可没忘记,面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水。
“天照湖的水是活水,与南海的支流交汇,我们如今所处的位置在天京城以南,漂到这里也不足为奇。”他当然不会告诉她昨晚金鎏宗的人救了他们之后,又经历了一场厮杀,若不是对方看到她这个累赘加以威胁,他也不至于落到这一地步,更不会漂到这里来。开玩笑,从天照湖漂到这里的,恐怕只有死尸,怎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
“天亮了,我去找点吃的。”从昨晚到现在没吃东西,早已习惯一日三餐的她,胃已经开始叫嚣。
蔺沧溟质疑的看着她:“你行吗?”
夏侯菲顿感不悦,冷冷的看着他:“别以为你们男人样样行,关键时刻,不还是靠我?哼!”
蔺沧溟哑然,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弯唇一笑:“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也有被嫌弃的一天,啧啧,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人,果然不能太过自负!”思之际,挪到自己的衣服边,从袖口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用力磕开后,用火点燃,一道红光倏地飞向天空,‘嘭’的一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过了小半个时辰,夏侯菲一脸狼狈的走了过来,令蔺沧溟诧异的是,她的手中还真猎了只野兔,看来为了这只兔子,她费了不少功夫,若不然,怎会浑身是土,就好似泥窝里爬出来似的,只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却亮的耀眼,甚至还挑衅似的朝自己挑了挑眉,而后抓起地上的匕首,朝海边跑去……
蔺沧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看不懂了,这丫头不但能猎兔,还能杀兔?记忆中,身边的女人但凡遇到只虫子都能吓得尖叫逃窜,而她居然能如此镇定的宰杀,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一想到在此之前的生火、拔箭、消毒等一系列动作,却又觉得不足为奇,只是,她这些本能的表现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几年,她过的又是些什么日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蔺沧溟准备起身去看看这丫头在海边忙活什么的时候,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不多会儿就跑到了跟前儿,邀功似的朝他举了举手中的东西,“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蔺沧溟蹙眉望过去,不解的问她:“这些东西海边到处都是,你喜欢?”
夏侯菲一听,面上的兴奋之色一僵,随即没好气的朝他翻了翻眼皮:“你说的那些是小的,我这是大的,大的,看清楚了吗?我一下子捡了两个,原本还想着一只兔子不够吃,这下可好了,可以美美的享用一顿了。”
“吃?”蔺沧溟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他看着夏侯菲手里的东西,一副嫌弃的不行的模样:“这东西能吃吗?”
夏侯菲一听,不屑的发出一声轻笑:“切,还以为你们皇室中人见多识广,居然连海贝都没吃过,真是可怜。瞧着,今天本姑娘今天就给你露一手,让你好好尝一尝这最简单的美食。这里什么材料也没有,只能烤着吃了。看到没,这叫海贝,这种碗口大的肉质极其鲜美,可以说属于海贝中的佳品。”
夏侯菲摸了摸架在火堆边烘烤的衣服,满意的收了起来,递给他:“诺,你的衣服干了,快给我的脱下来,我都快冷死了。”
蔺沧溟一听,神情淡淡的瞥了眼她身上单薄的*,眼底似有不明情绪在流动,但说出来的话却能噎死人:“原来你也知道冷,我还以为你皮糙肉厚不怕冷呢,如此大无畏精神,真让人佩服!”
夏侯菲递衣服的手一顿,霎那间脸色一臭到底,唇边适时勾起讽刺的笑:“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民女自然要尽心尽力将您伺候好,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话落,伸手上去扯自己的衣服,蔺沧溟见她扑过来,本能的一躲,菲儿没够着,脚下一晃,朝他身上压了过去,可怜蔺沧溟身负重伤动作滞缓,居然真被她扑倒了,而她白希的手腕正好抵在他空无一物的胸口处,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某男霎时一僵,属于少女特有的馨香味儿伴随着她的靠近吸入鼻间,蔺沧溟唇角轻扬,凤眸蕴含着慢慢的笑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六小姐这么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真是让本宫有些受chong若惊啊,嗯?”
本来还有些尴尬的夏侯霏因为他这一句话,登时变了脸,她紧咬着贝齿,看着某男那碍眼的笑容,不甘的怒吼:“chong你妹啊,惊你个头啊?衣服还不还?不还我自己拿……”本来还想好好欣赏眼前这幅独特风景的夏侯霏,在某男的刺激下不得不克制自己的眼,粗鲁的将自己的衣服从蔺沧溟身上扒下来,看也不看他,直接穿在身上,扬长而去……
而彼时正裸着上身的某男,被她如此熟视无睹外加粗鲁的对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饶有兴味儿的勾起了唇……
然而,这抹笑还未持续一分钟,蔺沧溟总算开始觉得面子挂不住了,被一个女人当众扒了衣服,二十年来这还是头一遭,顷刻间,俊美无涛的脸上一黑到底,周身的气场一下子寒了三分(没穿衣服,自然寒了),他看着她,情绪激动:“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能随便扒男人的衣服?这个后果,你可曾想过?”
正在热火朝天摆弄兔子的夏侯菲低低的冷笑出声:“笑话,我扒我自己的衣服,关你什么事?借给你穿穿,还蹬鼻子上脸了?后果?什么后果?你若再不穿衣服,后果才可怕!”
“阿嚏!”
“瞧瞧,应验了吧?这叫不听女子言,吃亏在眼前!”
蔺沧溟觉得今天的眉毛已经蹙的生疼,他看着这个女人,觉得再好的自制力碰到她算是彻底失效,他很想直接无视她,遗憾的是,到底还是低估了她存在的价值……
当烤野兔的香味儿弥漫在周身,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乱叫时,某男妖孽般的容颜瞬间冷了下来,凤眸微眯,一股子危险气息蔓延而出,原以为靠自己的气场能够压上一压,未曾料到的是,这个女人的胆儿已经肥到如此之境界。
能在他面前笑得如此欠揍,眉宇间又皆是得瑟不顾忌吃相的女人,天下间,恐怕只有她一个!
“要不要来一个?”某女伸出她油乎乎的手,递上一个又肥又嫩的兔腿,模样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蔺沧溟眼底黑雾翻腾着,幽光更是因着烤兔的香味儿若隐若现,他攥紧拳头,极力的隐忍着,冷哼一声,别开了脸。
夏侯菲因着他的脸色唇角勾起的弧度逐渐放大,已经洗干净的脸清丽出尘,只可惜那张红艳的油嘴为她整体形象大打折扣,她看着他,故意将话说的挑衅味儿十足:“喂,你是不是个男人啊,能不能痛快点?”
“……”蔺沧溟深邃的眸里闪过一道暗芒。
“说话!扭扭捏捏的还以为大姑娘上花轿呢?不就是扒了你的衣服吗?至于吗?”
“你……给本宫闭嘴!”某男脸色已经铁青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夏侯菲看着他冷冷一笑:“本宫?这里只有你和我,你摆什么臭架子?想要处置我之前,还是先把你的肚子填饱!我还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若是想继续待下去,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认人!”若不是看在他救过她的命,谁愿意待在这里与他浪费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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