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逸、静姝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内室,前往花厅,彼时静娴、静雅已经伺候在侧,纵然心里再不满,两人脸上也未表现出来,轻轻的走过去,正欲行礼,静逸却猛地被一个打扮华丽的美丽妇人一把拉住,还似模似样的上下打量了一翻,而后朝着李氏笑道:“我说妹子啊,瞧瞧你家姑娘多么标志,一看就讨人喜欢,真是恭喜妹子了!哎呀,看着真是喜欢人,难怪会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此话一落,花厅一瞬静若无声……
静逸微微冷笑,眉梢含怒看着眼前的妇人:“对不起夫人,您认错人了,奴婢只是六小姐的丫鬟。莫不是天气刚刚转热,您就有些眼花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待客之道的?”王素芝精致的容颜霎时一变,握着静逸的手越发用力。
静逸唇角的笑意越发嘲弄:“在数落我家主子待客之道之前,您是不是该为自己刚刚的话负责?堂堂将军府夫人,居然连丞相府的丫鬟与小姐都分不清。知道的,以为您眼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故意为之,诋毁相府千金!就是不知将军夫人在别人家的府里面可是出过这样的差错?”
“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夏侯菲当真是好本事啊,居然这么纵容自己的丫鬟与本夫人顶嘴,来人,给我掌嘴,打,使劲儿的给我打!”王素芝带来的嬷嬷早已按耐不住跑了过来,抬手就要朝静逸的脸上呼过去,却被静逸一手扣住,用力一推,那膀大腰圆的嬷嬷竟直生生的朝王素芝撞了过去,猝不及防的她霎时与自己的嬷嬷跌倒在地,随着‘哎哟哎哟’的哀嚎声传来,李芳馥这才回过神儿来,连忙给自己的嬷嬷、丫鬟使了个颜色,这才将人扶了起来。
静娴四人俏生生的立在一旁,脸上虽客气的扬着笑,但眼底却是不见丝毫笑容,甚至可以说冰冻三尺。对付这样的人,她们根本无需客气。
“大嫂,您没事儿吧,这都是误会,误会,咱们今天来是办正事的,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这些个丫头一般见识?”在王素芝还未开口之前,李芳馥赶忙打圆场,她没忘记今天来的目的,依大嫂的性子,这件事恐无法善了,所以她必须先道明来意,这些个贱丫头,回头收拾也不迟。
王素芝,李万李将军的夫人,三十七八岁光景,脸部肌肤保养的很好,一点皱纹都看不出。一双丹凤眼配合着那精致的妆容,立时呈现出尖酸刻薄的模样,她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让她分外意外,甚至觉得有*份,就算没见过夏侯霏,也不能在不闻不问的情况下将丫鬟当做他们夏侯府的六小姐,难道在她的眼中,相府的嫡出小姐,长得就像丫鬟不成?她这一句话,侮辱夏侯霏事小,看不起他们夏侯府事大,因此看向王素芝的眼神,才会充满不满,但这却并不是因为夏侯霏,而是她相府夫人的身份。
提起王素芝,不得不提他的夫君李万,四十有三,乃二品车骑将军,比起五年前年仅十八岁就混到一品大将军的夏侯焰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实力反倒与五年前年仅十八岁的墨晔骠骑将军为同一级别,同属正二品。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曾经还要尊称夏侯焰为大将军的李万,在夏侯焰为国捐躯、墨晔因公失踪之后,才逐渐被皇上看重,委以重任,但他的官衔却并未得到晋升,仍然为二品车骑将军。但这足以让他们,在夏侯府乃至墨府人面前挺直脊梁,趾高气扬一把,连带着她的夫人,也存有了轻视之心。
当年李万还与夏侯焰同朝为官之时,丞相夫人明月心还在世之时,他们李家可是经常巴巴的贴上来,虽说那个时候夏侯霏还小,虽说她已多年未见,但也不至于让她将丫鬟当成小姐,她这般莽撞一说,嘲讽人夏侯霏是小,丢了她将军夫人的脸面才是真。
尤其是在看到李芳馥也略显不满的脸色时,王素芝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话头说过了,可是刚刚那些丫鬟的态度,着实将她气的不行,这么多年来,在将军府哪一个人敢这么对她?没想到来到他们相府,居然被一个小丫头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这简直是对她极大的侮辱,刚刚还存在的半分尴尬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她颤悠悠的站起身,指着静逸,目光如同钢针一般落在她的身上:“胆子不小啊,连本夫人也敢推?谁给你的胆子?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本夫人推下去砍了!”
静逸心里满是不屑和冷然,面上却淡淡的道:“砍?将军夫人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方,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再怎么说我们家小姐如今也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侧妃,就算奴婢错了,也应该由奴婢的小姐惩罚奴婢,您说砍了就砍了?请问在您的眼中,是不是您的身份要高出我家小姐呢?如果是,奴婢这条贱命您尽管拿去,绝不反抗!噢,对了,我家小姐身体虚弱,已经服了药睡下了,各位是改日再来,还是在这里等?”
“你,你这个贱婢,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妹妹,你身为堂堂相府夫人,难道任由这些贱婢在客人面前如此放肆吗?你瞧瞧她的态度,你瞧瞧她的态度!”王素芝被静逸不咸不淡的话气的险些喷血,双眼更是冒火的朝她猛瞪过来。
李芳馥冷冷地望着她,突然有些后悔找她过来,脾气这般的冲动,丫鬟不咸不淡的几句话就能将她气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掉份儿!无法想象在将军府的这些年她是怎么当家作主的,想来她手下的那些妾室,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不然,哪里还轮得到她在她这里颐指气使?
见目的已然达到,静逸漫不经心的扫过王素芝的脸,装模作样的朝她们福了福身:“抱歉,小姐那里离不开人,奴婢先行告退。”话落,也不管别人是个什么脸色,自顾自的退了下去。
王素芝心里的那个气啊,那个呕啊,眼看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最后她居然一脚踢在了刚刚为她办事的那个嬷嬷:“没用的东西,给本夫人滚,滚!”可怜那老嬷嬷被踢得硬生生趴倒在地,却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被随行的丫鬟拖了出去,王素芝愤愤然一屁股坐下,看向李芳馥的眼神越发不满与鄙夷,若不是看在李万的面子上,她怎会还在这里受这窝囊气?
李芳馥冷眉高耸,仿佛没看到般,转头看向静娴:“怎么回事儿?可是毒症发了?”
“夫人莫担心,已经没事儿了,小姐这病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如今已经服了药躺下了。”静姝叹了口气,满脸惆怅:“夫人,您看这,着实不是小姐让长辈的在这里等,实在是小姐的毒症一直反反复复,且特别嗜睡……若不然,您有什么事交代奴婢一声,待小姐来了,奴婢亲自转告给小姐?”
夏侯青自然明白中毒之后的症状,虽说她这毒已经发生了变异,可到底是从一种毒演变出来的,更何况出嫁前也经常听闻夏侯霏嗜睡,也就相信了静姝她们的话,暗暗地朝李芳馥使了个眼色,想要改日再来。可李芳馥如何能罢了?今天是夏侯奎要求的最后期限,依着他说到做到的性子,下了朝说不定就会朝这儿来,她若不在此之前,借着这几个人搞定夏侯霏,说不定今天又有不少苦头吃。
“你能做得了你家小姐的主?”李芳馥不悦的皱起眉,凝重的看向静娴:“不是我这做母亲的不体谅她,实在是有大事要找她,你们且去将她叫醒,我不会耽误她太久的。”
王素芝也不想再来第二次,虽说距离那次惨案已经过去很久,但她还是觉得能不与夏侯府来往,就不来往,免得将来遭受无妄之灾,这一次她这小姑亲自求到了她相公跟前,不卖这个面子委实说不过去,因此才会跟她走这一遭,没想到人家大小姐如此不给面子,硬生生的躲起来不见面,哼,她可没这闲工夫跟他们闲耗,想到这里,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我们跟她说会子话就走,不会耽搁太久的。”
“不是奴婢们不去通传,实在是小姐的病情复杂,睡的也沉,就算叫醒了小姐,她也不一定能够清醒的与夫人们正常交流,前几天丞相大人来了几次,小姐都在睡觉……”丞相大人她们家小姐都不见了,就算您是夫人,又怎样?
话讲到这里,再耗下去,也是枉然,夏侯紫扯了扯李芳馥的手臂,朝她摇了摇头,那边,夏侯青也是一脸的不赞同,依着两人而今的身份,实在没必要看她夏侯霏的脸色,更何况,这些嫁妆已经进了她们王府,如果她想要,那就让他们的爹爹亲自去要吧,只要……他们的爹,能拉下这个脸!
想到这里,耐心耗尽的夏侯青率先站了起来:“娘,我身体不舒服,既然妹妹不愿见,还是回了吧!”
“是啊,王府里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若不然,咱们先回去?”夏侯紫也起了身。
王素芝见状,一双丹凤眼立时眯了起来,看向李芳馥的眼神充满嘲讽:“妹妹,不是嫂嫂不帮你,瞧,你的两个好女儿都说算了,要不,咱们且回去吧?来日方长,如何啊?”
李芳馥抬眼,冷冷的瞧着眼前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想她为她们呕心沥血,想她为她们机关算尽,到了她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却能如此坦然的做到冷眼旁观,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知过了多久,在夏侯紫、夏侯青等的即将失去耐心之际,李芳馥忽然抬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微微的笑了:“来人!”
“夫人!”邱嬷嬷适时的出现。
李芳馥看了眼周围的丫鬟们,脸上的笑意不改:“我有点累了,代我送小姐们离府。”
“是,夫人。”邱嬷嬷微微一愣,旋即瞥到了李芳馥眼底的冰凉,心头猛然一颤,看向夏侯紫、夏侯青的目光多了抹深究:“大小姐,二小姐,这边请!”
夏侯紫看着眼前虽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的母亲,犹豫了一下:“娘……”
“走吧,我没事儿,回去吧,免得秦王殿下担心。”李芳馥淡淡的朝她摆摆手后,转首看向夏侯青:“你也是,有了身子,多加小心,快回去吧!”
夏侯青想了想,终还是踏出了紫竹苑的门,较之夏侯紫心头的那点担忧,她与李芳馥更是没有什么感情,以前在一起是为了某些必要的因素,现在,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她可以在自己所能忍受的范围内包涵一下,但是,若是过了界,就别怪她冷漠无情。
“是,谢谢母亲,那……我们先走了。”夏侯青回头看了李芳馥一眼,见她垂着头没说话,只当是她答应了,拉着夏侯紫就离开了,临走之际,夏侯紫远远的喊了声:“娘,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
李芳馥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这么痛过,想要扯出一抹笑,却发现面部已经僵硬,怎么笑也笑不出来,察觉到王素芝的目光,转过头,淡淡的看着她:“让嫂子笑话了……”扫了眼花厅,才知道夏侯霏的四个丫鬟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心里猛然一松,自我嘲弄的看着王素芝:“没想到我机关算尽,最后竟落得这样都不管的境地。儿子儿子消失不见,女儿女儿一个个冷漠无情,有时候我就想啊,我这般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素芝心中冷笑,面上却装模作样的安慰,什么儿女大了不由娘,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等等云云,总之拉扯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说到最后,竟然让李芳馥报了豁出去的心态走出了紫竹苑。这让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的静娴四人感到无比的可惜,因为,最重要的话还没撂出来呢,这李芳馥就自己走了,实在是太过可惜。不过,等相爷下了朝,好戏才正式拉开帷幕,看她李芳馥如何交代!
不过……
“我觉得她刚刚的样子,蛮可怜的。”静姝略略犹豫的抬头,看向静娴:“被自己的女儿这般忽略,她一定很伤心吧!”
“是啊,尤其是她为了她们才落得这样的下场,而她们呢,居然这般决绝的走人,要是我,也只有伤心难过的份儿了!”静雅淡淡的摇摇头,“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芳馥这一生,作孽太多,能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上天对她的报应,所以,也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不过看着让人心酸倒是真的。”想她为了自己的儿女操劳了半辈子,最终却换来这样冷漠的对待,任谁,怕是都要心寒吧?
静娴若有所思的看着在风中摇曳着的紫竹林,目光深远:“你们说,她今天请这几个人来,能顶个什么用?”
“我看她这是病急乱投医了,那个将军夫人一看就不是成心来帮她的,还当着咱们的面拆她的台,让她难堪,她难道就没看出来吗?还有那个夏侯青,至始至终脸上就没什么表情,反倒是夏侯紫多多少少有点担心。这样的三个人,能在这当中起到什么作用?”静雅只要一想到刚刚那个王素芝将静逸错认小姐的那一幕,就气的不行。
静姝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嘲笑:“大概觉得咱们家小姐好欺负,想要让她们震慑一下吧?你们想啊,这个将军夫人代表的可是李芳馥的娘家,如果由她出面做个和事老,再加上夏侯紫、夏侯青而今的身份,小姐就算想强要回自己的嫁妆,她们也未必就真的放在眼里,说不定还会借机嘲弄一翻,咱们家小姐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经历的事毕竟还少,如果能被她们给震慑住了,老爷那边自然也就好过关了呗!”
静娴美丽的眸子一沉,暗自点头:“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件事没有老爷做主,凭小姐一个姑娘家,怎么去两个王府要回自己的嫁妆?就算咱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可到底还有一个做丞相的爹爹,只要大人还在职一天,小姐就不得不顾及他的脸面,哎,这件事说到底啊,还真是难办,就算是老爷给李芳馥定下了这个期限,她李芳馥也要不出来啊,对方是什么地方?那是王府!大家,谁都丢不起这个人!看着吧,李芳馥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这边‘教育’小姐,可惜小姐不给她这个机会,看来她这一番说辞,只能到老爷那里去说了。”
“那小姐,能这么善罢甘休吗?”不知怎么的,静姝突然有些担心她们家小姐会突然心软,顾忌老爷的颜面,如果真是如此,恐怕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却没想到静雅听到此,突然呵呵一笑:“怎么会呢?你们就放心吧,依着小姐的脾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件事既然要闹,那自然要闹得大,最好能捅到皇上那里去,最后,她正好能够光明正大的将嫁妆拿回来,至于咱们夏侯府的脸面,相信小姐早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不单单是她的名声臭的可以,这夏侯府如今在京城之中,哪家提起来不是谈之色变的?再臭,也还能臭到哪里去?”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关乎自己家族的名声,小姐不会任由事态这样发展的。”静娴的话音一落,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我是不会让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李芳馥这个老妖婆倘若乖乖听话将除去夏侯青、夏侯紫之外的嫁妆统统还回来,一个不少,本姑娘或许心情好饶她一命,若是连这些她也不还,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姐,老爷回来了,如今正在书房,李芳馥,也被他叫了过去,不过……那个王素芝没有走,显然,是想护着李芳馥!”静逸一脸笑意的跑过来,言语间尽是幸灾乐祸。
夏侯菲一个冷眼扫过去:“你刚刚的态度,太过了,纵然你没什么错,但是你的身份摆在那里,就应该虚心一点,如若你和他们一样的尖酸,那又与她们有什么区别?咱们是文明人,是淑女,不是泼妇,明白?”
静逸一愕,旋即鸡皮疙瘩掉落一地,乖乖,让她去装淑女,她可做不到?小姐她,能做到?她表示森森的怀疑……
“啪”的一下,夏侯菲敲在她的脑袋上,“我问你话呢,听明白没?”
“是是是,咱以后做淑女,跟着小姐做淑女。”夏侯菲哼了一声,斜了四人一眼:“走,且看看去,这件事,今天必须要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
夏侯菲走进夏侯奎所在的凝晖堂时,远远的就听见李芳馥尖锐的嘶喊声,以及王素芝的劝慰声,她下意识的扭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站在院中的管家王威:“怎么回事?”
“禀小姐,老爷对夫人的期限已经到了,夫人却一件东西也没能拿出来,老爷气不过,正在写休书,夫人不愿,与老爷争吵在一起……”
一件东西都没能拿出来?
呵呵,这个李芳馥还真是一毛不拔的可以啊,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守着别人的东西不撒手,怎么?她还指望那些嫁妆为她生崽子不成?简直是可恨之极!想到这里,她冷眼扫了静娴一眼:“你们几个,站在这里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是,小姐!”静娴四人一看她家小姐目光里闪现出来的冰冷,各个兴奋的险些要跳起来,看吧,不是她家小姐不给那老太婆机会,而是这个老太婆太过目中无人,接下来发生的事,那可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怨不得别人!
夏侯菲一把推开门,美丽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的扫了眼跪在夏侯奎腿脚边一身狼狈的李芳馥,目光落在站在他爹爹身侧多余到不行的王素芝,冷冷的道:“这里是我夏侯府的家事,王夫人哦不,应该说是李夫人站在这里,不觉得有些多余吗?麻烦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行……吗?”
王素芝一愣,很快就明白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侮辱的对象夏侯菲,仅是如此打了个照面,她就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少女不简单,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漠感,居然让她下意识的想要迈出这个脚……
“放肆,我是你的舅母,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这孩子太缺乏教……”就算她气场再怎么强大,也终究只是个小女孩儿,王素芝脾性虽易冲动,但到底是掌家多年的人物,怎会一个眼神就被吓怕?清醒过来后,看向夏侯菲的眼神充满不屑。
“缺乏教养吗?”夏侯菲笑意深深的看着王素芝,将她生生刹住的话平静的念了出来,瞥到夏侯奎因此而巨变的脸,她自嘲的勾了勾唇:“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缺乏教养,谁让我打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就连亲娘唯一留给我的嫁妆,也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连一个耳环都未曾留下来?至于舅母一说,还是算了吧,我娘可没有哥哥,你这个舅母更是无从谈起,反而,我刚刚的话,你没有听进去啊,这是我们夏侯府的家事,你这个外人留下来看热闹,不觉得脸红吗?如若明天京城大街小巷流传着夏侯府的丑闻,李夫人?这个责任,由谁来负担?”
夏侯奎彼时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距离他最近的李芳馥知道,他之所以一直在隐忍,就是因为自己嫂嫂的存在,如若嫂嫂一直在这里,他或许不会将她怎么样,可如果嫂嫂走了呢,她就能躲过这一劫吗?答案是否定的,相反,如果她老老实实的认罪,说不定事情还会有所转机,想到这里,她朝王素芝使了个颜色,王素芝接收到她求助的眼神,眼底的不屑越发的浓重了,却还是配合的耸了耸肩:“呵呵,看来本夫人是多管闲事了,既然如此,那便告辞!至于妹妹你,可别说你娘家人没有帮你,好与坏,你自己且承担吧!”话落抬高下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般离开了……
果然,在王素芝刚刚离开,夏侯奎就用力将她踹飞,这一次的力度,丝毫不减于上次,重重飞撞在木门上砰然落地,那沉重的声音,惊得夏侯菲猛然一跳,但面上却毫无波澜,甚至还平静的看着她嘴角喷出那片鲜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所有的解释都是枉然,夏侯奎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走进书桌后,提笔就要写,李芳馥见此,面色瞬间如死灰色,她绝望的看着夏侯奎,声音沙哑而痛苦:“老爷,不,不要,不要写,不要写啊……”
夏侯奎看也不看她,手中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止……
片刻后,他提着一张纸来到她的面前,目光森冷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李氏,这是你的休书,从今往后,你与夏侯府无任何干系,夏侯府的一针一线,你也休想带走,来人,将她给本相扔出去!”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夏侯菲的意料之外,她看着夏侯奎,欲言又止:“爹……您这是?”
夏侯奎突然抬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说,王威看了眼夏侯菲,终还是命人将因为看到休书而晕厥过去的李芳馥抬了下去……
偌大的凝晖堂此时此刻静谧无声,除了房内弥漫着的浓重血腥味儿昭示着刚刚的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夏侯奎淡定的喝着茶,面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夏侯菲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夏侯奎,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个人影嘭的一声冲了进来,在夏侯菲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来人一把将她扯起来,上前狠狠一巴掌扇上她的脸,那尖锐的指甲还故意扫过她的脸,顷刻间,清丽脱俗的面上几条血痕狰狞在目,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一缕血线沿着她的额角悄然流下,夏侯菲才回过神儿来,在红色的视线中看清眼前的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夏侯紫,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她眼眸中绽放的皆是冷傲与鄙夷。
“践人,呸!”夏侯紫那双似水明眸中殷红如血,像看垃圾一般厌恶的看着夏侯菲一眼,甚至还不顾形象的啐了她一口,笑得阴森,笑的夸张……
夏侯菲被扇的眼前一片金星乱撞,耳中更是嗡嗡作响,‘践人’二字更是如同播放器般一直在她的脑海中重复着,夏侯紫那张高傲鄙夷的笑脸逐渐在她眼前放大,直至……
“啪”的一声,在她还未出手之前,夏侯奎一巴掌将她甩趴在地,夏侯菲清晰的看见他老爹额角那猛然跳动着的青筋,以及那由内而外散发而出的阴郁气息,他仿若看陌生人似的看着夏侯紫,眼底似失望,又似绝望,“她是你的妹妹,你身为姐姐,就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妹妹?夏侯紫,你真不愧是你娘的好女儿,明明是你们的错,为什么你们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菲儿的身上,她到底怎么你们了?啊?她怎么你们了?”
夏侯紫对上自己父亲近乎绝望的眼神时,整个人为之一颤,“那我娘呢?我娘辛辛苦苦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居然比不上那些身外之物?您居然将她休了,爹,她是您的发妻,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天呐,我的小姐,您的脸这是怎么了?”静逸的惊呼声将夏侯奎拉入现实,他看也不看趴在地下的夏侯紫,慌忙朝外呼喊:“来人,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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