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对我撒了谎”
“哦?”大众脸好奇道:“我撒了谎?”
我望着自己在他眼前晃动的三根手指,讪讪笑道:“沙先生说,他要为他一死一伤的兄弟跟我算账,那么他可能让我活吗?但你却说,只要我配合,就会放了我们兄妹小弟我虽然年轻,也不怎么聪明,却也明白,看到你老兄这张脸的时候,我就注定得死,退一步说,即使你们原本是打算放了我的,听我刚刚说了这三件事情,也不可能再放我回来了,因为我威胁到了你们的其他同伴,甚至,是你们的雇主”
大众脸稍感诧异,但还算诚实,没有否认,笑出了几分无奈,也有几分不解,“既然明知道这些话不该说,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我说出来,是因为想要你们也明白三件事情”前面终于又出现了对头车,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再次出现了,我眯起眼睛,重握拳,然后竖起食指,“第一”
我一直在用话配合着左手的手指运动,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以至于他们,甚至是楚缘,都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握着高跟鞋的那只右手,已经慢慢的摸到了前面的手刹杆上,“第一,我知道,无论我是否配合、怎么配合,我们兄妹都是必死无疑的,第二”
对头车驶近,灯光照入车厢内,大众脸本能的眯眼,我哪还有什么‘第二’‘第三’啊?左手两根手指猛地向前戳去,爆喝道:“缘缘,抱紧我”
因为我脑袋流血的缘故,本来正坐在我腿上的楚缘已经换成了偏坐,方便捂住我的伤口,我突然一动,即便不喊这一声,她也会下意识的搂紧我的脖子,只是吓得尖叫了出来,女孩子的嗓音比较尖锐,刚好盖住了大众脸的痛呼,以至于视线被我与楚缘挡住的另一边的蒙面男,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楚南”
大众脸反应太快,我处心积虑的,原以为近在咫尺,怎么也能戳瞎了他,没想到他不但及时闭上了眼睛,还向后一闪,举起了手枪——可是一层眼皮又能抵得了什么?虽然没瞎,但眼睛的疼痛也足够他一时半会睁不开了,我搂着楚缘趴向蒙面男的一边,蒙面男大惊,“有学,不要哎呀——”
“砰——”
大众脸毫无犹豫的开枪了,子弹从我的背上飞过,蒙面男一声惨叫,手枪掉落,不但手指受伤,子弹是击穿了他的右肩
听到同伴声音的同时,大众脸便猜到我趴在下边,枪口一沉,恼羞成怒道:“你找死”
“是我们一起找死”
“我草,小心”
沙之舟发现了我的意图,但晚了半拍——我猛地拽起手刹,车子顿时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横斜甩,大众脸被惯性冲击,撞在了前面的靠背上,第二发子弹从车顶钻了出去,我趁机一脚蹬在他脸上,他的头撞碎了车窗,上半身被我踹到了车外,几乎同时,‘哐’的一声巨响,向山上正常行驶而来的对头车,因为来不及闪避,结结实实的顶在了横甩滑出的我们的侧前轮处
那辆车直着撞上了山体,而我们的车子则立时翻到,滚了两个筋斗,才侥幸被防撞栏阻止,险一险掉入陡峭的斜坡
“缘缘,你没事?”这问题是惊吓后的自然反应,我们兄妹坐在后排中间,左右本来就有两个肉垫,再加上我将她挤在身下,她肯定没事,有事的是我,车子四轮朝天,我的肩膀被卡在了座位与车顶之间,整条左臂动弹不得
本来被我护在身下的楚缘,此刻压在我身上,臭丫头的哭喊惊叫,震得我耳膜都快要裂开了,不似我,疼的说话都费劲,这是好事,证明她并未受伤,“下车,快,从旁边的窗子爬出去”
臭丫头吓迷糊了,“窗子在哪?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闭着眼当然什么都看不见抬头,臭丫头,赶紧的,别勒着我脖子了,快勒死我了”
我不知道没有安全意识、不系安全带的沙之舟、蒙面男和大众脸是死是活,但现在没死,留在车里,一会也难说的很了——沿着坡道冲下来的雨水从窗口涌灌而入,带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电影里,漏油的汽车最后可都是会爆炸的
楚缘显然也闻见了味道,顾不得再叫,被我连托带推,从窗子爬了出去,随即起身拉我,一边拽我的衣领,一边哭喊道:“哥,快点,唔快点,车要炸了唔快点”
我不像楚缘那么娇小玲珑,越是着急,我越是动弹不得,何况身上还压着一个不知生死的蒙面男,汽油味越发刺鼻,我忙将一直攥在手里的高跟鞋递给了楚缘,“你先走往山上跑,我马上就来”
“我不”楚缘不接鞋子,攥住我的手腕,用力的向外拉扯,“要走一起走,要死就死在一起”
“谁要死?”我又急又气,骂道:“你个蠢货、笨蛋我是要你去找上面那辆车里的人下来帮忙,赶紧的”
楚缘哭道:“你骗人我一走车就炸了”
“你不走车就不会炸啦?你缺心眼儿啊?滚蛋再不滚这辈子都别指望我理你”
“就不滚我相信你才是缺心眼儿管你是去上海还是去死,你都别想甩开我”
这节骨眼儿她竟然还记着我要离开北天的事情这丫头到底是太单纯了还是太小心眼儿了啊?
楚缘虽然慌乱,但头脑却依然灵活,站着拽不动我,她急中生智,分腿坐下,两脚踏住车身,借力向后仰身,我只觉肩膀一松,脸已被雨水打湿——臭丫头居然真的将我拽了出来
捡回了一条小命啊我爬起身,将楚缘拉起,“快跑快——哎呦”
我一步都没跨出去,便摔了个狗啃泥
“姓楚的,你去死”蒙面男竟也爬了出来他用受伤的右臂死死抱住我的一条腿,左手从身下掏出来,赫然握着他的手枪,当即扣动了扳机
“砰——”
我双臂挡脸,但还是慢了,颈部火辣辣的疼痛,让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是山中回响的枪声,又告诉我,我还活着,我愕然的摸了摸脖子如此近的距离,蒙面男竟然打偏了子弹只是贴着我的脖子飞过,将我轻微擦伤而已
我猛然恍悟——楚缘刚才看不见东西,是因为惊吓过,忘了睁开眼睛,这厮看不见东西,却是因为他很二+逼的戴了副墨镜大雨倾盆的雨夜,丫就是个睁眼瞎子啊他开枪时用的也不是惯用的右手
蒙面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看不见的原因了,忙扒掉了鼻梁上的眼镜,哥们大难不死,哪会给他再开一枪的机会?慌慌张张的在地上摸了一把,想抓一块砖头或者石头啥的,却忘了公路上不可能有那种东西,但运气的是,我竟真的抓到了东西,也来不及细看是什么东东,挥手便朝蒙面男的脸上抡去
‘噗呲’
接触的声音很是奇怪,蒙面男哼也没哼一声,身子当即翻到,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看清眼前的一幕,我骇得浑身巨颤,本来就在惊叫的楚缘又提高了一个音阶——蒙面男摘掉了墨镜,可是我依然没能看到他的脸他的脸上,镶着一只款式可爱的圆头高跟鞋,那鞋跟,完全没入了他的眼眶
那是楚缘的鞋子
我杀人了天啊,我用一只鞋子杀了人
蒙面男并没有马上死去,鲜血从他的眼眶汩汩的冒出,他瞪圆了另一只眼睛,仍试图抬起左臂,朝我开枪,那只眼睛里,有恐惧,有仇恨,有不甘,有歹毒
我惊恐不已,但还是本能的抢了他的枪,对准他,想开枪,又下不去手,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哥走,快走”楚缘拉拽着被吓傻了的我,跌倒,爬起,又跌倒,再爬起
我回过神来,转身抱起了扭伤脚的她,拔腿向坡上跑去,那辆与我们发生了碰撞的轿车虽然对向了山体,但因为他们当时的车不快,故而撞击的并不激烈,车子甚至没有熄火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朝这辆车跑,或许是为了躲避爆炸寻找掩体,或许,我是想逃回假村
从那辆车里下来了两个人,天太黑,雨太大,只能依稀分辨出,从驾驶位下来的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撑着伞,拉开了后面的车门,下来的是个穿着裙子和高跟鞋的女人,她举起手电筒,朝我照过来,晃得我与楚缘同时闭眼睛
“楚南?”
“楚——南”
两个声音同时叫出了我的名字,一个女声,一个男声,女声是那个刚刚下车的女人,男声却不是为她撑伞的男人,因为几乎就在他们发声的同时,枪响了,伞飞了,撑伞男人的脑袋被打爆了
男声,是从路边爬起来的大众脸发出的——那厮什么时候跑到我前面去了?
【ps:大家猜猜看,从车上下来的女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