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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货可居(高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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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狭路相逢腹黑胜

    楔子

    “对不起,今天系统出了点问题,无法继续录入了。”秉公执法的离婚服务处人员平声静气的解释道。

    颜培云挠了挠额角,一丝表情都无。

    席阮也缓缓的吐了口气,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

    后面的怨侣都在怨声载道:“怎么老是出问题啊,我还有好多客户要见呢,每天每天都这样,你们民政局的系统这么多漏洞,是筛子吗?!”

    工作人员非常能够理解,到了离婚这一步,说明是实在撑不下去了,便也只能不卑不亢的赔礼道歉。

    一步之遥的结婚登记处喜糖纷飞,笑语连场,对比起来气氛真是判若云泥。

    席阮默默凝睇了一眼,看向一边坐着的人:“要不,你去帮忙看看出啥问题了?”据她所知,颜培云可是正宗的计算机科班出身,本科的时候就已经名声大噪,她早几年也看到过他写代码运指如飞的模样,只是后来几年倒没再见过。

    “好多年不碰了,生疏了。”颜培云懒懒的答道,随即接起响了好几声的电话,显得有点不耐烦,“说了今儿下午甭打电话给我,你脑袋是借给别人了吗?”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他这人平时总是一副闲闲散散的模样,这么肃穆,就说明真的是大事了。

    席阮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只能放行:“你有事就赶紧去办吧,这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咱改天再约吧。”

    颜培云出了民政局又接到电话:“大哥你可真牛,我还以为这破代码没啥用呢,没想到黑起民政局那系统来是一黑一个准儿啊。话说这代码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不记得了,无聊的时候写着玩的。”

    “诶大哥,要是舍不得嫂子就直接说嘛,干嘛非得干这种违纪违法的事。往好了说你这是闷骚,要我说你这是欠虐!要是嫂子知道又被你摆了一道这婚就是离定了!”那头的男人双腿都搭在办公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滚!”

    颜培云不耐烦的挂了电话,看着铅云沉沉的天际,打了电话给秘书,自己便开车离开了。

    ……

    来办离婚的人大多没时间等,不耐烦的散了,唯一猛地跳出来搭上她的腰:“软软,我发现你真是我的福星!”

    唯一是她的死党,毕业之后考公务员就到民政局工作了,现在就在离婚登记办理处插科打诨,另外一个工作就跟她一样,画漫画。

    “你们老大可真仁慈,还没下班就由着你这样跟游魂似的四处晃悠??”

    “才没有,还不是福星你的功劳,你每回跟你那总裁老公来离婚,咱系统就得崩坏一次,无一例外,说明啥,说明你们命不该绝,哦,是缘不该绝。唯一煞有介事的说道。

    经她这么一提醒,席阮也觉得有些蹊跷了,两人统共都来了四回了,除了第一回是责编催告催的要人命了,前面的队伍排得太长她只能主动放弃之外,其余三次都是恰好系统出了问题……不会真这么邪门吧……

    “席阮,不是我数落你,你命格可比你手底下那被你虐的死去活来的女主角好多了,干嘛这么想不开非得巴巴离婚,二婚女你可找不着总裁男啊……”姚倩倩尽最后的力量规劝。

    席阮望了望外面快要暴雨了:“你哪里知道我的苦衷。”

    疾步走到大门口摆脱了那咋呼的女人,她长长吐了口气,最后的半句话才接上来:“八年都没爱上自己的人,再过久一些,也是枉然,又何必互相折磨相看两厌?”

    ……

    到门口的时候颜培云的秘书竟然在候着。

    “张秘书,没接到人吗?”

    “总裁已经走了,这一趟出差去土耳其,估计得小一周呢,说是快要下雨了,怕您淋着,让我接您回去。”秘书尽职尽责的解释,看着这两人这么折腾也不是个办法,所以尽可能替总裁多说点温柔话。

    看吧,这人就这么可恶,明明不爱你,却能够事事都为你安排得周到妥帖,让人没有丝毫的挑剔。

    席阮皱眉,这样的颜培云,最让人讨厌了!

    1

    n年以前

    热,浑身像是被炙烤一般的热,透不出也散不掉,席阮不耐烦的扯开身上的碍事的东西,水晶珠子穿就的毛衣链应声而断,噼里啪啦散了一地。套头针织薄毛衣也在纠缠之中不知不觉褪掉,打底衫蹭到了腰际,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如凝如脂。

    本就意醉神迷的男人触手抚上柔软弹性的肌肤,更添欲念,眼见着就要狂性大发。

    不甚结实的门从外面轰的一声被踹开,为首的男子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却无端的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门是旁边的两个保安踢开的,随即拎小**一般的将前一刻还沉溺在风花雪月里的男人,砰的一声扔到墙角,砸得他满眼金星。

    气势逼人的男子身后钻出一个女孩儿,一脸怯懦和后怕,期期艾艾的上前抱住床上还不断喊着难受不断想要透气呼吸的女人哭喊:“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姐你别吓我呜呜……培云,我姐怎么了,我该怎么办?”

    惊慌失措的女孩儿转身像伟岸的男子求救,颜培云淡定的找到洗手间,端出一盆水,扯开都快哭天抢地的女孩儿,毫不留情的往床上泼去……

    ……

    “阿嚏!”席阮不耐烦的再次抽纸擤鼻涕,都怪那该死的准妹夫,她□焚身就算烧死自己个儿又关他鸟事啊,需要他“好心”的赠送一盆凉水,大冬天的把她淋成落汤**丢脸丢到姥姥家的吗?!

    钟如愿在门外探头探脑:“姐,我可以进来不?”

    “不行,有事门外说,近期拒不见人!”席阮恶声恶气,还不是这鬼丫头,是瞎了眼了找这么一破男友,肯定是被那些个言情小说毒害至深,这种徒有其表败絮其中的男人,五块钱一打都没人要吧?!

    钟如愿还是嬉皮笑脸的蹭进来了:“姐,你好点没啊,爸说让厨房炖点粥,可妈不乐意,还生气呢,要不,我去偷偷给你买点回来?”

    “你是存心来看我笑话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我现在是寄人篱下才一声不吭,别以为我就是软柿子!”席阮一边整理着论文初稿资料,一边说道。

    她这个人见人爱的妹子,真以为她席阮是灰姑娘的那种脑残智商啊,party上端酒过来的人可不就是她钟如愿的亲信,最后趁着她昏昏沉沉把她拖到昏暗房间的人,不是她钟如愿那几个死党又是谁,至于安排她的亲亲男友亲眼目睹自己差点被猥琐男猥亵的那一幕,恐怕更是一箭双雕了吧。既能展示自己毫不知情被吓到的柔弱一面,也能让她席阮在一干好友面前颜面尽失,更惶论在颜培云面前。

    席阮打心里明白,钟如愿是觉得自己威胁到她了,只因为颜培云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多瞧了她几眼,可是鬼知道他是不是眼抽了。总的来说,这一次被异父异母的妹子处心积虑的算计了一把的席阮,真是躺着中枪的……

    钟如愿眨着大眼睛一脸委屈:“姐姐你在说什么?”

    门外站着一脸怒气的妇人:“别不识好歹,自己不知道检点不知羞耻还怨到我们如愿头上了,我活了四十多个年头,头一回见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席阮这才明白小丫头这无辜是摆给谁看的了,只不过都这些年了,她已经对她这些伎俩司空见惯了:“我还要写论文,门在后边,慢走不送。”

    钟叶华气咻咻的拉着钟如愿出了房门,顺便留给她一记震天响的关门声。席阮叹了口气,继续埋头整理,明天就要答辩了,她可没那么多的闲心思自寻烦恼。

    这个房子是足够的大,可是她已经越来越觉得喘不过气了。

    ……

    大抵是感冒了鼻子不通气的缘故,晚上的时候席阮做了个不大美的梦,梦到论文审稿老师里竟然有颜培云,助理竟然是钟如愿那死丫头,于是她很不出意外的被当掉了。吓醒的时候才月正中天,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积压的委屈总是会恰如其分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跳出来,流窜在她脑子里。

    那些美好单纯的童年,以及有些叛逆却满是温馨的花季,就像是蒙了尘的木箱子,年代已久,倏地打开,会呛得连喉头都涩了的。席阮强迫自己忘却,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时候起的有些晚了,席阮抓起桌上的稿子就急匆匆的往外冲,小公主钟如愿还在餐桌边晃着腿优哉游哉地问:“姐,今儿的芝士培根三明治还不错,你要不要来一块?”

    “……”席阮直接忽视,直奔离家最近的站台。

    钟如愿趿着拖鞋尾随到门口,望着手里已经被成功的偷天换日的稿子,笑得一脸得意天真,姐,不好意思哟,这回你又得挨骂喽。

    席阮是在公车快到站的时候准备最后复习一遍时尼玛才发现拿的竟然是钟如愿的入党申请书!

    一个人在校门口风中凌乱的时候一辆车稳妥妥的停在了跟前。

    呸,又是那个祸根!

    席阮撇开眼,佯装没看到这个准妹夫。

    颜培云只抬头看了看腕表,淡淡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两分钟,你的毕业论文答辩就要开始了。”

    谁不知道啊,可是论文的终稿她都没带,尼玛当这是演讲啊!

    怎么算罪魁祸首还是眼前这人,席阮觉得犯不着对他摆什么好脸色:“关卿底事?!”

    颜培云完全没打算接招,望了眼她手里的东西,转身从副驾驶的一摞资料里抽出一本:“论文稿子忘了拿了?”

    毕业答辩前几天先交了三份定稿,到时候给答辩老师传阅的,可是席阮惊诧的看着他手上那份署名席阮的论文,瞠目结舌。

    颜培云优雅的收回稿子,继续风轻云淡的开口:“上不上车?”

    席阮此刻清楚的听到了自己节cāo和骨气碎了一地的琳琅之声,咳了一声,淡定的拉开副驾驶的门。心里抓狂得要死,尼玛难道昨晚上那噩梦成真了,颜培云这种道貌岸然的渣竟然真的是答辩评委教授?他充其量就是只会叫的野兽吧……

    不过当席阮稳步踏上讲台看到坐在台下最显眼最牛掰的座位上的颜培云时,心里竟然隐隐有点感激钟如愿了,如果不是她坏心思的偷梁换柱那她必然是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见到害人不浅的准妹夫坐在评委席上的,那样她站上来即使不崴脚心里也会抖三抖的。

    论文的答辩进行的很顺利,因为准备得足够充分,几个问题她都答得□不离十,评委老师个个面露欣慰之色。

    最后轮到颜培云问问题的时候席阮看到带着金边眼镜的他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没由来的觉得脚底发软,隐隐有种“遭了我要完蛋了”的预感……

    ☆、2最独特的你

    2

    果然,颜培云扶了扶眼镜,类似于无数个漫画作品里腹黑的通用动作,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乍一看这论文确实做得不错。”

    整个教室里的人几乎都吊着一口气,等待着他给了甜枣之后的巴掌,更惶论讲台上的席阮,手心潮湿的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棉布裙都有变成百褶裙的趋势了。

    时候到了,颜培云再不急不缓开口:“仔细一看,果然做的不错。”

    众人是有些失望有些喟叹。

    只有同时被两颗甜枣砸中的席阮几乎有点噎着了,这个没见几面就看光了她的丑态还泼了她一身冷水害她讲话都是瓮瓮的变态,会这么仁慈善良?

    颜培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温然浅笑,一屋子女生瞬间忘记此刻是紧张严肃的答辩会了,个个眼睛变成桃心形。

    这一刻席阮只觉得那略带桃花的一笑,似乎藏着什么无往不利的神兵利器,直直的□她的xiōng口,有点疼,有点酥,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眩晕。【吐槽版丘比特:啊喂,把我形容唯美一点会死啊……

    “可是席阮同学,我想请教一下,这么一篇优秀的论文,真的是你独立完成没有借鉴参考任何文献吗?”

    “……”席阮是昨晚上发现这个硬伤的,发给老师的那三份因为设置页眉页脚的时候把参考文献那一页弄丢了,而答辩组的秘书也没发现。

    席阮念书一向是系里有名的好学生,深受各位老师的青睐,所以在毕业论文上导师也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拿个高分,然后被推选送往市里参加优秀论文评选的。她千祈祷万祈祷就盼着导师只是浏览一遍没往后翻,却好死不死被这个祸害翻出来了,破坏了她想要论文完美收官的愿望了。

    前一刻还有着莫可明辨心情的席阮,这一刻对眼前这个叫兽,就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恨意了。

    ……

    答辩完了整个毕业班就算是彻底解脱了,三两成群的约着出去玩,只有席阮一个人神情怏怏的往家里去,没走两步,碍眼的车又停在身旁了。

    席阮恨不得冲上去踹两脚泄愤,可是理智约束着自己,只能继续装作没看到。先是钟如愿害她原稿都拿错,再是他颜培云非得在关键时刻落井下石,她席阮上辈子跟这俩人有仇吧?!

    “论文写得好是一回事,可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是要受到点教训的。”他降下车窗,淡淡开口。

    席阮心里已经扭头朝他那张脸上吐了无数口唾沫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who care?”

    颜培云摸了摸下巴:“这样啊,我本来还想建议你再修改一下推荐到省里参加大学生优秀毕业论文评选呢,既然人都不在意,那算了吧……”

    说完就要升起窗户离开。

    席阮眼疾手快拉开副驾驶,脸上隐隐有些红晕,并不明显,咳了一声才道:“你是去我们家吧,既然顺路,就载我一程吧。”

    颜培云抿嘴一笑,温得像上好的和田玉,席阮觉得,刚刚在讲台上的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又出现了。

    ……

    到家的时候如愿正趴在阳台上巴巴望着,老远听到车声就蹦跶下楼了,看到车子里还有另外的人,明显不悦了:“姐,你为什么也在培云哥车上?”

    席阮本来一向懒得跟她解释的,但是想到最近因为他俩自己那倒霉劲,忽的就莞尔一笑,亲昵的挽上颜培云的手臂,还学着钟如愿平时的小鸟依人状向他身上靠过去,故意让自己声音柔和一点:“哎呀,忘了告诉你了,多亏你换掉我的稿子,才让培云有机会英雄救美,如愿你都不知道那场面有多郎情妾意,我们班那些女人都嫉妒疯了!”

    颜培云看着越来越做作越来越往自己怀里倒的人,从容的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拉得更近,让两人在钟如愿面前更加亲密无间。

    钟如愿脸色越来越难看,席阮的腰也越来越僵了,他这么好心的陪着自己演戏,难道也是为了让女朋友吃醋?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她就没心情演下去了,退开一步,默默的上楼了。

    身后是钟如愿半带哭腔的撒娇:“我姐说的是不是真的?”

    席阮已经半点不想听下去了,只想钻进被窝里狠狠睡个天翻地覆,却在转角处被挡住了上楼的步伐。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你个贱蹄子,你那不要脸的妈当初勾引我丈夫,现在你又想抢如愿的男人是吧?果然是没脸没皮的贱人,□生出来的还是副□样!”钟叶华嘴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席阮今天却觉得格外刺耳,“是,钟阿姨您说得对,可是我比如愿大,怎么样推算也不是我妈仗势欺人横刀夺爱吧?”

    这是钟叶华的伤疤,一向是任谁都不能提的,更何况一向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席阮,当即火冒三丈,举起手就要煽下来了。

    席阮其实说完就后悔了,都忍了这些年了,不在乎这几天,等她找到工作搬出去了,就都相安无事了,没必要弄得这么僵,到头来做人难的反倒是她父亲。

    于是在耳光下来的时候是打算一咬牙挺过去的,却没有预想中的响声和疼痛,只是鼻端突然闻到一股清冽的略带草木清香的气味。

    倏地睁开眼,她也吓了一跳,颜培云此刻就跟她并肩而立,长臂微微举起,毫不费力的就擒住了将要落下的耳光。

    “伯母,教育子女偶尔也要讲究方法,适可而止就好,太过了反而会矫枉过正。”颜培云不温不火的开口,并没有多少情绪,却总让人觉得有股说不出来的气势。

    钟叶华一向对这个准女婿赞赏有加,此刻火再大也要给他三分薄面,便开口:“你自己回房间好好反省反省,愿愿,别老在家窝着,带着培云出去玩玩,年轻人嘛,多出去走动走动才好。”

    席阮转身的时候微微从鼻孔里出了口气,表示不屑,钟叶华的司马昭之心真是丝毫不加遮掩,现在钟氏因为企业太老旧没有多少新鲜的血液,也没有多少革新,在上半年的经济浪潮中被打得奄奄一息,急需资金注入挽救。而此刻正送上门的,有坚实的政治背景并且独立创业早已声名远播的准女婿颜培云,变成了当下的救命稻草,钟叶华也不傻,当然懂得适时撮合好让这位乘龙快婿早日成为自家人。有了颜氏雄厚的资金链,那钟氏的那些问题,就不算是问题了。

    不过不由得她不怀疑,就钟如愿那点一眼看到底的本事,真的栓得住颜培云吗?

    这微乎其微的小表情却被颜培云尽收眼底,他并不做声,了然一笑,任由钟如愿挽着他出门。

    夕阳时分晚霞显得格外绮丽,似乎在施展浑身解数,来让这一天的收尾变得不平淡

    ……

    钟如愿一路都在扮乖卖傻,她其实摸不着这个人的心思的,总觉得他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你越是想探究,就越是被吸了进去,抽身不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温文尔雅的为她拉开西餐厅的椅子,笑容和动作都是恰如其分的绅士而优雅,她几乎是看第一眼就认定了。之前抢走席阮男朋友纯粹是因为不服气,而此时此刻,拿那个轻而易举就到手的男人跟身旁的人比,她都觉得都是对他颜培云的一种侮辱。

    这样璀璨却光华内敛的人,合该是属于她钟如愿的,谁都别想抢走,更何况是她讨厌到死的席

    阮。

    钟如愿讨厌席阮几乎是毫无理由的,自打她第一次进家门,就不对眼了。她长得好看,成绩也好,处处长她一大截,做惯了万人之上的公主的钟如愿不愿意承认,便变着法的想抹黑她的形象,不让她在人前大显光彩。颜培云到钟家看到席阮的第一眼,钟如愿就心里膈应着,她总觉得这眼神跟看她的不一样,具体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那温润的眸子似乎在那一刻染了层光芒,与她无关,这让她心里很是不痛快。

    于是跟闺蜜商量出了这么一个邪恶的法子,决定既要小惩她一下,惩罚她竟然有胆量觊觎自己的未婚夫,同时又要让颜培云看穿她不知廉耻的本质,最好是从此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如期的效果,相反,席阮那个妖精竟然亲昵的挽着自己男朋友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耀武扬威。钟如愿在那一刻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姐,是个很优秀的学生是吧?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呢?”钟如愿问得天真烂漫,颜培云转头扫了一眼,姐妹俩可真是不一样,一个心思活泛却永远有最不露痕迹的笑意,一个笨头笨脑却总摆出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还真是……各具特色。

    “嗯,是很优秀。”他想起最近两人渐渐频繁的交集,微微一笑,是很优秀,就是和以前一样的,傻气。

    ☆、3玩火

    3

    席阮发现自己在窗前伫立很久似乎是潜意识里在等待着什么的时候,就听到了车声了。钟如愿下车的时候几乎是连蹦带跳的,脸上还是光芒四射的笑意,强拉着他进门。

    席阮觉得他似乎有意无意的往二楼的窗口看了一眼,于是本能的拉了下窗帘想挡住自己的身影。可是随后就发现自己这行为显得很心虚,仿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需要掩藏似的,便又大大方方的站出来,可是人都已经进门了。

    钟如愿的嗓门大得穿门透墙:“妈,我今天跟颜大哥一起去看电影了,还在顶楼餐厅一起看夕阳,可美了,看看,我还拍了很多照哦。”

    随即而来的是钟叶华的称赞和那个父亲的笑声。

    这些毫无遮掩的和乐融融的喜悦,一丝不漏的传入席阮的耳朵里,她静静的靠在门后,一言不发。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只是这一次,好像心里还是堵塞了一瞬间,憋得眼眶都有些发酸了。

    刚刚挽上颜培云的手臂不出所料的看到钟如愿冒火的眼神时,她竟然觉得有一丝痛快,还有一丝连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心动。

    ……

    毕业答辩之后就只剩下毕业照了,唯一拉着她满校园里取景拍照:“虽然还是在这个城市里,但是我们再进门,身份心境都不同了,赶紧多看一下,多留恋留恋啊。”

    席阮笑:“我倒是不会常回来,但某人肯定会流连忘返的。”

    唯一脸上一红:“留恋你妹夫,我跟展学长是清白的!”

    “别傲娇了,知道你考公务员人展学长帮了不少忙,你这是打算以身相许么?话说你知道为啥你被分到结婚登记处而不是离婚登记处吗?”席阮摆弄着相机,胡乱拍着。

    “为啥?”

    “道理很简单,结婚登记处你面对的都是恩爱甜蜜的蜜里调油的热恋男女,有人对你一见钟情的几率就变小了,而离婚登记处正相反,看腻了身边的黄脸婆突然看到你这张水灵灵的小脸蛋,加上你这水性杨花的性子,那不是给自己招情敌么?展青非可不是傻子。”

    “水性杨花你妹夫!”唯一觉得被她分析到点上了,有些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可是这句可真是骂道她心坎上了,席阮笑得很轻:“不知道为啥,我一听人骂我妹夫,我就通体舒畅。”却在按下快门键看到画面里不经意拍出的两人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遭了,又命犯小人。

    “席阮,正找你呢,来,过来。”年逾六十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师就在不远处向她招手。其实席阮对这个核心专业课的老师是敬佩有加的,不仅仅因为他与时俱进的专业知识,还因为他那种不服老的精神。要是搁平时,她肯定是跑着奔过去的,可是现在,看着他身边的人,心里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了。刚刚她的话,隔这么远,应该没听到吧……

    偷瞄了他一眼,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端倪,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蒲老师,您好。”席阮目不斜视,乖乖打招呼。

    “席阮啊,这就是之前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学长啊,本科学得是计算机,后来考得我们专业了,跟你一样,都是我的得意门生啊。这次你论文拿去审核之前让颜老师替你把把关,过了他这一关,去市里拿奖就是十拿九稳了。”老教授乐呵呵的介绍着两人,一脸骄傲。

    席阮盯着地面一语不发。

    颜培云淡笑:“老师您过奖了,我一定会好好把关的,席同学,你也对我有信心对吗?”

    没办法,她只有点点头。就这样,她论文的生杀大权,就掌握在这个几乎被她深恶痛绝的人手里了。

    人走后席阮一回头就看到唯一还是一脸花痴状:“哈喇子擦一下成不,滴到学士服上是会腐蚀出洞洞的!”

    “软软,那仙人是谁啊,竟然摊到你头上了,能允许我稀罕一下咩?”唯一犯起花痴就六亲不认了。

    “你多骂几次我妹夫,我就告诉你是谁。”

    “……”这得是多憎恨妹夫啊,唯一不由得为那躺枪的妹夫掬一把同情泪。

    因为这个小插曲的缘故,席阮后面一直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头,晚上吃散伙饭的时候早早的挑了个最偏僻的位置,沉默的候着开饭。

    老教授似乎特别偏爱这个得意门生,还非把他也带了过来:“同学们,我今天带一个榜样给大家,欢不欢迎?”

    半个班的女生几乎是沸腾起来了,倒也难怪,本来这个专业就是女多男少,偶尔有几个不是被同化成娘娘腔就是整个无可救药的,所以那些女孩子自打毕业答辩见了他之后无不心向往之。对比起来,颜培云是天生丽质,而本专业那些男生都是天生励志啊……

    身旁的唯一激动得直拽她袖子了,席阮抿了口酒店免费的荞麦茶抚平了情绪:“你说展青非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会不会你明天就见不着我了呢?”

    “他敢!”虽是这么说着,到底收敛了点,“你说,他有女朋友吗?我们班那群凶残的女人,拿得下他妈?”

    “你刚刚不是问他是谁么?”席阮爱上这浓浓的麦香味,继续抿了一口,朝众星拱月的人瞟了一眼,淡淡开口,“他就是你骂了无数遍的,我妹夫。”

    “……你真yīn险。”自己不敢表达不满就借她之口宣泄,真是居心叵测。

    席阮摆摆手,十分谦逊:“一般一般。”

    唯一去过席阮家一次,加上两人是多年的闺蜜,所以即便席阮不主动透露,她也对她的情况知道了个大概,对钟家那个刁蛮妹子也是略知一二,虽然长得水灵,但是显然,属于金玉在外型的,而看上这种女人的男人……

    唯一再看向颜培云的时候,就觉得气质男的光环瞬间变黑了,跟钟如愿搞对象,完全是一种自黑行为嘛。

    因为很多人都是请假回来答辩的,时间并不充裕,谢师宴和散伙饭就凑在一块儿吃了,先是班长打头诉衷情,没一会儿就把包厢里的女孩子个个都说得泪眼汪汪了,推杯换盏,以酒压离殇。

    毕业确实是件值得欢欣又忧伤的事,天南地北的来此聚首,四年里的风雨交迭都一起走过,更何况大一的时候有一场sars来袭,全班一起众志成城,抵御恶疾,经受住了考验,经历了苦难,更让大家情谊变得深重了起来,而今天过后,大家就要再次各奔东西,今后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全部聚首,各自天涯,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即便一向自诩冷血的席阮,眼眶也发红了,默默的喝着酒,静静的看着大家边哭边笑,顺便不断的为身边已经抽噎得喘不过气的唯一擦眼泪。

    辅导员端着酒杯起来挽救这一塌糊涂的气氛:“同学们,我知道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伤

    怀,可是毕业,不应该只有难过的,那些我们憋了四年的心里话,那些想做却一直不曾行动的事,再不行动,就是遗憾了。如果你曾经跟谁结下了梁子,或是暗恋某个人一直羞于启齿,那么同学们,今天就行动起来吧,不要揣着遗憾离开!”

    此语一出,一片哗然。

    趁着酒性,终于有人迈出第一步了,男孩子是班上的篮球主力,东北的热心哥们,人倒是高高壮壮,平时也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有话直说型的。端着啤酒杯跌跌撞撞就到了席阮跟前,脸上都憋成猪肝紫了,在后面的男生起哄中终于期期艾艾开口:“席……席同学,俺稀罕你好几年了,你……你愿意跟我处对象试试不?”

    席阮其实也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了,眯着眼认清楚了面前的人,辨别清楚了他说的话,竟然无意识的往另一个方向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颜培云微微眯着眼,浅酌着杯中酒,仿佛里面是三十年的陈酿,回敬她的目光又带着一层柔柔的光。她酒杯一歪,啤酒就洒了出来,却没意识到,只懵懵的拒绝:“你是个好人,但是……”

    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那人笑容依旧,她撑着桌子,借着酒胆终于坦白:“我另有喜欢的人了!”

    对方很绅士,跟她碰杯之后一饮而尽,随后跌跌撞撞的离开,并没有细问她中意的是谁。席阮松了口气,坐下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脸色发烫,身边的唯一醉眼朦胧的问:“你还惦记着那个花心的渣男周念晨?”

    席阮为了让自己淡定下来又灌了一口酒,也是一脸迷茫:“周念晨,谁啊?”

    ……

    最后离开的时候大部分都已经是东倒西歪了,老师按路线分配任务,到最后席阮的时候犯难了,她住家里,也没同学跟她住一条路线。正左右为难的时候颜培云走上前搀住早已经不辨南北的席阮:“交给我吧,我跟她一条路线的。”

    本着对他的无限信任,老师根本没疑惑为什么一个初来乍到的老师会知道席阮家住何方,就完全托付给他了:“那颜老师,就拜托你了啊。”

    喝醉酒的席阮完全拜托了平时的冷清沉默,一个人在副驾驶上絮絮叨叨,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言语。

    颜培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伸出一只手将她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杏仁妹,你刚刚在酒桌上说喜欢的人,是谁?”

    席阮模模糊糊想起点什么,却又稍纵即逝的抓不住,只伸手触到他的脸,泄愤似的揪着他的耳朵:“喜欢……我妹夫!”

    颜培云抓住她的手,低低的笑:“为什么呢?”

    “因为钟如愿是个小魂淡,抢走了我的男朋友,所以我也要抢走她的!”所谓酒后吐真言,说的正是席阮了。从看到颜培云第一眼起,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可是分明是陌路。可是那时候起,看着钟如愿渐渐变得投入,她心里邪恶的小火苗就嗖嗖的燃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人能够忍气吞声一辈子,她席阮总会让她钟如愿也尝尝遭受背叛的滋味。

    这是席阮预定的计划,可是越靠近,越是容易迷失,那天挽起他手臂那一刻的滋味,席阮觉得毕生难忘,却又后怕不已。

    她的复仇里,不包括搭上自己。

    ……

    颜培云却毫不介意她的意图,借着红灯时间倾身封住她的嘴,笑得高深莫测:“好,那我就陪你玩这一次,只要你玩得起……”

    ☆、4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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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阮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钟如愿跟尊佛像似的坐在自己床边,脸色yīn沉地要滴出水来:“大早上的,有毛病吧你?干点啥不好非得出来吓人!”

    钟如愿端起床头杯子里的水就往她睡衣领口里灌,席阮一个不防,被淋了个全湿。

    本来宿醉之后就脑仁疼,心情也因为昨晚上的某人好不到哪儿去,席阮此刻完全没有忍让的想法,抬脚就把她踹到地上了。刚上楼的钟叶华好巧不巧正看到这一幕,忙上前搀起宝贝闺女,做出一副哭天抢地六月飞雪的模样:“这真是作孽啊,老席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你快来看看你宝贝闺女做的什么事啊,愿愿,走,这个家不欢迎咱娘俩,那我们就走!”说完作势拉着钟如愿要出门。

    这般惺惺作态的嘴脸席阮已经看惯了,奈何席周偏偏受不得这场景,顿时不分青红皂白就训了她一顿:“愿愿是妹妹,你昨晚上喝得酩酊大醉就是这个妹妹不辞辛劳的照顾你的,你现如今反倒恩将仇报,我何曾教过你这些的!”

    席阮知道昨晚上钟如愿的贤良淑德是演给谁看的,便冷冷的笑,斜眼撇着这对母女,也懒得为自己辩解。

    钟叶华最看不得她这副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眼神,便继续抹着眼泪:“周,这家里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以前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她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求她知恩图报,但好歹不能反咬一口啊,这不就跟白眼狼没两样了么?”

    席周也觉得这话说过头了:“叶华,席阮虽还是个孩子,但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如果是无意间做错了什么,也只能怨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导无方了。不过纵然性子不如愿愿讨喜,也断不会是白眼狼的。”

    “都是亲生女儿,不带这么偏心的,现在培云和如愿交往是我们有目共睹的,可是席阮倒好,使出不知道什么狐媚招数,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三番两次打算勾引培云,前两次我都视而不见了,可是昨晚上你是没看到她那副妖孽样子,整个人恨不得就凑到人怀里不出来了!我把如愿教成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难道要让这么个跟她娘一样的狐媚子横刀夺爱吗?!”说到后来钟叶华连形象都顾不上了,变成市井泼妇德行。

    这下连席周的脸色也变了,看向席阮:“你钟阿姨说的是真的吗?”语气已经变成质问了。

    席阮本就起了这样的心思,加上一提到她母亲她就完全咽不下这口气 ,现如今连父亲也完全被这对母女蒙了心,越发的绝望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大包大揽了下来:“不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你钟叶华不是把这个乘龙快婿看的跟个宝贝似的么,我偏要抢过来试试,看看是你亲手□的大家闺秀魅力大还是我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狐媚子有本事!”

    这话其实半是气话的,在这个当口上还忍辱不言她席阮就真是任人揉扁搓圆的软柿子了!

    可是不仅气着了钟家母女俩,也气到了席周,他心目中的女儿一向是沉默不语却自有一股像她母亲一样的清高的,只是现下看来竟是已经面目全非了。心下顿时又气又悲,举起手就一巴掌打下去了,力道不重,只是声音在这初夏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嘹亮,震到所有人心里。

    席阮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眼里蓄着泪却死死憋了回去,好半晌才回神,话语清清淡淡:“爸,这么多年,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说完便起身,拿起衣服,慢慢走进洗澡间,背影挺得笔直,有些傲气,又有些孤寞。

    席周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就动手了,这个女儿他想爱却不敢爱,因为一看到她就不由得想起那个人,而那份思念太过深重,他提不动。为今,便只有轻叹一声,既是愧疚,又是无奈。

    钟叶华已经得逞,拽着钟如愿就离开,一边还揪着耳朵教训:“你给我放出息点,不要输给她!”

    ……

    吃晚饭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钟如愿蹦跶着去接了,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很是喜悦,只是后来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气咻咻的过来,把米饭戳成筛子:“席阮的电话!”

    席阮默默的接了起来,果不其然,是专门给她拉仇恨的颜培云:“吃晚饭出来一趟,我在你们学校,我明天起要出差一周,只能尽快替你把论文修改好。”

    她低低应了一声,也没心思再吃饭,收拾了下就准备出门,却被拦住了去路:“他找你干嘛,你现在去哪儿?”

    席阮勾唇冷笑:“怎么?有本事你也论文拿奖让他帮你修改啊!”

    钟如愿鼓着嘴哼了一声:“他是我的,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又让我们看笑话那就不好了。”

    “哟,会说成语了啊,有进步,但是把你放在我身上的心思放在提升自我身上,你会更有竞争力的,你相信我。”席阮语气诚恳,表情认真。

    钟如愿气得七窍冒烟,只要这死丫头开口,她就总斗不过,不行,要回去再重温吵架三十六招了!

    ……

    暮色四合之际她刚踏入校门,远处的天际犹如墨紫色如沉甸甸的葡萄,和被晚霞抚摸过的云翳交相融合,变成最浓墨重彩却又最温柔的微光。

    而这样旖旎的色彩,全部只是他的背景而已。

    席阮抓着包包的手,蓦地攥紧,盯着不远处正俯身跟小孩子微笑交谈的颜培云,只觉得左脸上的疼痛似乎有些加深了。原来真正展颜时的他,只是个侧脸,都美好得像是远古神话里的谪仙,雅里透智,颦笑之间都是不慌不忙的清儒。如果说之前的颜培云是疏枝冷蕊,那么此刻的他,就像是云上之光,是带着温度却又触不到的惦念。

    似乎觉察到她滚烫的视线,颜培云站起身转头,信步向她走来,校园的微灯为他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更显夺目。

    “发什么呆,走吧。”很是自然而然的,他转身的时候从她手里抽走论文稿,再换了只手,牵起她往前走。

    刚刚还惊怔住的席阮,此刻回神便觉得惊悚,想要挣脱:“你这是干嘛?”

    “前面很黑,有台阶,慢点走。”他似乎没听到她的质问,手上的力道却加大了。

    “……”拜托,她在这儿待了四年,闭着眼也会好伐。

    席阮几番挣扎都难逃魔掌,索性放任自流了,只当自己是个瞎子被人牵过马路得了。哪知道到了亮出他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她终于绷不住了开口:“你牵着的,是我的手。”

    “我知道。”

    “我是你未婚妻的姐姐。”她企图唤回某人的神智。

    “我知道。”他继续答得风轻云淡,仿佛牵着未婚妻姐姐的手是什么理所应当的事似的。

    席阮满手心里都是汗,有些崩溃:“按照伦理纲常,咱们这样是不对的。”

    “哦。”某人脸皮堪比城墙。

    “……”席阮终于炸毛,“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啊?咱俩不是能牵手的关系!我来是修改论文的,不是当羊肉串让你涮着玩的!”

    颜培云带着她进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才松开她,转身的时候顺便好心纠正她:“羊肉串是涮着吃的,不是涮着玩的。”

    “……”**同鸭讲神马的真的好无力有木有!

    工作的时候他其实是很认真又严厉的,一针见血的指出好几处她因为偷懒不愿意深究直接套用的观点,还有好些用词不够精准的地方。

    席阮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当老师的母亲跟自己说的话:做学问是世上最严谨的事情,容不得半点模棱两可和得过且过。

    而今这个男人皱着眉头细细为她挑着论文里的瑕疵,跟小时候灯下为她检查作业的人影,竟然开始慢慢重合了起来……

    颜培云转头的时候就看到身边一直安静着的女孩子满眼眶都是晶莹的泪珠子了,心里一诧,难道刚刚话说太重了?

    “其实你别没必要这么悲观,这论文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认真改改的话,是大有前途的。”颜培云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想给她擦擦。

    席阮呆呆坐着,任由他擦,可颜培云却发现一件棘手的事,这姑娘泪腺太发达,刚擦了又蓄满了,比水库还厉害。

    “我刚刚话是说重了点,可是也是为了你好啊。”颜培云对女人的眼泪向来束手无策,一向风轻云淡的他此刻都有些手忙脚乱了。

    席阮其实并不常在人前表现出过多的感情的,这时候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忙揉揉眼睛止住眼泪。

    颜培云这才发现她左脸有些发红,依稀还有掌印,微微肿起,在如雪似霜的肌肤上,格外的触目惊心,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席阮,你还记得你昨晚上求我的事情吗?我今天就回答你,我答应。”他搁下笔,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是淡淡的。

    席阮疑惑:“昨晚上我求你什么了?”

    这回他倒是笑了起来:“帮你报仇。”

    席阮被他笑得有些心惊肉跳:“那代价是什么?”

    “很简单,嫁给我就行。”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犹如雷霆炸响。

    ☆、5演戏

    5

    直到出了办公室清凉的风扑面而来时才吹散席阮的迷惘,她的手已经在颜培云的手心里,最直接的感受到他温热的掌心。

    “为什么?”她终于从千丝万缕的疑惑中挑出最在意的问题。

    颜培云笑得很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席阮明显不相信:“既然是合作双方,没理由欲说还休的,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的确想要报仇,却没强大到付诸行动。对于我来说,钟家母女俩再可恨,那也是我们关起门的事,还没到需要你这个外人插手的地步。”

    这一番大义凛然冠冕堂皇的拒绝理由其实席阮是编了很久的,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她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不愿意出卖自己的婚姻,亦或是不愿意离这个会让她泥足深陷的漩涡越来越近……

    颜培云也不强人所难,只是凑近了她,礼节性的在她耳旁落下一个蝶翼般轻盈的吻,才笑着道:“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也给你反悔的权利,颜氏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

    上一刻觉得他像是仙一般的风姿,这一刻却突然变身魔魅,唯一相同的是那勾魂摄魄的笑容,像是长了只手,一伸出来就能虏获一切,易如反掌。

    席阮的心,一颤一颤的。

    ……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席阮没再见过颜培云,从钟如愿那萎靡不振的样子看来,她也是好久没见着人了。

    “姐,你疯了!”钟如愿盯着她大喊,席阮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神很久了,温热的水早已溢出杯沿,漫到桌上一片汪洋。

    “姐,我有事跟你说。”钟如愿难得友善的帮她拉开椅子,还殷勤的为她擦桌子,倒了杯一向是自己独享的酸奶给她。

    席阮眼眸微垂,猜到她即将要开口的事了。

    “姐,你不要跟我抢颜培云了好不好,你那么优秀,以后肯定会遇见更好的人的。”钟如愿此刻变得很卑微,可怜巴巴的祈求着。

    席阮抚摸着杯沿,坏笑:“怎么办,他已经说非我不可了,就算我让给你,恐怕他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的。”

    这是钟如愿抢走她的那个渣前男友时在她面前嚣张的说过的话,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如今轮到她趾高气昂了。

    “……”钟如愿霍得夺过她的杯子,把里面的酸奶一饮而尽,气咻咻道,“你别嚣张,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

    席阮神情似笑非笑,似乎很是期待她的反击。

    厨房门口处站着脸色铁青的钟叶华,双拳攥得死紧,咬牙切齿的动作让她面部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

    “席阮,你现在要去招聘会吧,顺便把这汤带给你爸爸吧,他最近为了公司的事cāo劳,人都瘦了好几圈了,我今儿个有点头疼,就不赶过去了。”钟叶华在她换鞋子的时候提着保温桶就过来了。

    纵使还未冰释前嫌,席阮想着也不能让他饿着,大不了交给前台递上去,她眼不见为净。

    送完下楼的时候电梯却出了点故障,怎么按都不反应,径直就把她送到了负一楼的停车场。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两个面目猥琐的大汉正以最不正经的眼神盯着她,像是在垂涎一块煮熟的鸭子。

    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席阮就按下了关门键,却被斜里□来一只手臂,堪堪抵住。

    在她第一声救命还未喊完时,便有呛鼻的气味钻进了鼻腔,她瞬间失去了意识,身体瘫软了下去。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在车上了,其实药效是足以令她昏迷好几个小时的,只是在最后一刻席阮背在身后的手划上腰间链子最锋利的地方。有疼痛和血流,会让她早一刻清醒。

    好在大概因为药效下的猛,所以这两个绑匪没想到她会中途醒来,所以也没有捆缚住双手,这让她心里也更有了分搏一搏的念头。前面坐上的两人还不知道她的情况,席阮再度咬破嘴唇,加速自己恢复知觉,小幅度的将自己隐匿在挡住他们视线的座椅后,顺便目光逡巡周围,寻找可以帮助逃跑的武器。这只是个半废弃的面包车,座椅后面只有几个比她还柔弱的矿泉水瓶子,根本无济于事。席阮不死心,轻手轻脚的钻到座椅底下,在一堆已经散发着腐臭味的杂物里慢慢摸索,企图找到点能够抵御的东西。

    手刚触到一根冰冷的金属管时就听得前面的副驾驶上的男人开口:“我看这妞挺可口的啊,听说是后娘跟她过不去,给咱钱让咱处理这妞儿的?啧啧,可真是狠心呐,那个毒苹果的后妈那是什么故事来着,啊啊,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老大,今天咱俩可是幸运的小矮人了,不管了待会儿我可不会让你的啊,要么咱一起上!”

    席阮后脊背一阵发麻,浑身都有些颤抖了。

    那个被喊做老大的倒是稳重一点:“看看后座的人怎么样了,好不容易有个差,别又黄了。”

    席阮浑身一僵,忙缩回身,安安分分闭眼躺好,亏得车子是颠簸的,也没人发现她的动静,那男人也只是敷衍似的扫了一眼,继续转头唠嗑:“放心啦,下了那么多,我们村口那头牛都该倒下了,还能出啥篓子。”

    席阮嘴角扯了扯,这个时刻,她真不知道该不该感激一下这比牛还壮的身子骨,让她有生之年还能知道是谁千方百计的要让她彻底毁灭的。

    可是,现在是坐以待毙任由仇者快的时候吗?席阮仿佛浑身都来了劲了,猛地起身,抡起手上满是灰尘的钢管就往司机头上磕了下去……

    席阮其实也不是胡乱来的,力道也不至于要人命,她也没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冲动。车子一度失控,横冲直撞之后撞上了斜坡上的一棵大树,猛地一震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席阮靠着虽然破旧却还是海绵的椅背,所以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好半晌缓过劲睁开眼时,又是好一阵晕眩。艰难的看向前方,车头已经在冒烟了,司机被她打了再加上车祸估计不会是轻伤,副驾驶上的男人也因为惊诧来不及反应被撞得不轻,也是昏迷不醒。

    席阮揉了揉脑袋瓜子,打了报警电话之后,好半晌才又拨了个电话。

    “我重新考虑了一下,觉得之前的那个提议不错,我答应了。”任由野外凉凉的风吹得发丝拂在脸上,却没有任何感觉。

    她席阮不是圣母玛利亚,既然你不仁,我又何必白莲花。

    ……

    “颜总,现在是回颜家老宅还是……”司机小心翼翼的问道,颜家人都有臭脾气,一飞长途就没好脸色,整得人人自危。

    孰料这回颜培云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语气:“哪儿都不去,直接去钟家。”

    到的时候钟叶华自然是极为开心的:“培云啊,今儿个就在这多留一会儿,阿姨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去。”

    忙张罗着如愿带他去房间。

    颜培云笑了笑,也不推辞,跟着她进了房间,看着像小公主一样到处都是粉色系的装扮,跟北北的蓝色自然风格又不大一样,他突然就好奇席阮的房间,二十岁的女孩子,像她这样有多变个性的,会是怎么样的呢?

    ……

    席阮怕麻烦隐瞒了麻醉药那一段,直接说被绑架了,录完口供之后就被护送回家了,连脸都懒得洗了,因为在车上蹭了一身的灰尘啊,机油,浅蓝的裙子变成灰扑扑的了,好几处还应景的开出藏蓝色的杂花。

    她想了想,把裙子撕了好几条,跟百叶窗似的挂在膝盖上,一片狼藉。手上是警察给的纯净水,她索性往脸上抹了一点,这才感觉到疼,原来额头上是有擦伤的,不过不要紧,此刻正需要。

    看着院子里的车就知道有人已经候着了。

    她推开门的时候正是晚饭时分,站在门口正好能够看到饭厅里点着温馨的灯光,饭桌上袅袅升腾起来的,都是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而围着桌子边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缺席,亦或者是巴望着她永远不出席的,纵然有人已经接到过公安局的电话,反而送上谄笑的脸,生怕薄待了钟家的就是菩萨颜培云。

    其实她回来得真是不早不晚。

    众人看向她的模样都是满眼惊讶的时候颜培云比任何人都从容地起身走向她,走近的时候席阮才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像一只灰扑扑的,脏兮兮的,未蜕变之前的丑小鸭,遭万人嫌弃。可是颜培云没有,他蓦地牵起她的手,把满是污秽的她揽进怀里,不轻不重的声音字正腔圆的宣告:“钟伯母,我刚刚说过要娶您的女儿您已经答应了是吗,那我就先带我的未婚妻回房了,她好像受了点惊吓,需要安抚一下。”

    一秒钟之前还幻想着马上就要嫁给王子的钟如愿此刻思绪已经全面瘫痪,半点无法运作。

    一秒钟之前还觉得能够顺利融资拯救钟氏企业并且为能觅得此乘龙快婿而沾沾自喜的钟叶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说的要娶她的女儿为妻,说的不是她们家可爱漂亮的如愿而是那个狐狸精的女儿?!

    纵使不大管女儿们的事的席周,也吃了一大惊,看着他们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事实上颜培云今天就是来提亲的,所以这样的场景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当然,除了出场有些狼狈的席阮。

    而席阮,看着这对母女眼里的震惊和不相信,心里的冷笑了几声,觉得解气多了,这一下午的担惊受怕也算没白费了。

    刚进门前有揉过眼睛,所以还是红的,她泪眼莹莹的看着眼前的人,欲诉还休的模样。

    颜培云动作异常的温柔,轻轻的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珠”,轻言细语:“刚刚听伯母说你不是打电话说没事吗,怎么这么严重,来,咱们上楼去洗把脸,再下来吃饭。”

    “可是,我……我配不上你了。”席阮的“眼泪”用完了,只能微微靠近他怀里,背对观众。

    颜培云抚着她的肩膀,用溺死人的温柔语气道:“不要紧,无论你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个人了。”

    席阮:“……”这种突然遍体生寒像是被鬼附身的赶脚是肿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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