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刺青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47-51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第47章 鲜血

    阮筝没想到,那女人看着瘦巴巴的没几两肉,抓起人来手劲会这么大。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铁钳给牢牢夹住了,无论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店里的食客都被她的尖叫声吸引了过来,好几个人探着头往门口看。老板娘也有些坐不住了,慢慢地从收银台里挪出来,开始冲那女人骂起来。

    那女人却像没听到似的,依旧冲着阮筝大叫:“你是夏美玲的女儿,对,肯定是,不会错的,我不会记错的。你的右手臂上有块疤,是你小时候从秋千中摔下来磕到的。那一次我跟你妈在一块儿,我亲眼看到的。”

    她一边说一边就去撸阮筝的袖子,没两下就把那块疤给找了出来。阮筝本来有些害怕,觉得自己碰上了个疯子。可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又觉得她头脑其实挺清醒的。

    抛开她怪异的声音和野蛮的举动,她说的话其实挺有条理,时间人物都对得上。阮筝记得手上的这块疤,确实是某次荡秋千不小心摔下来,磕到了旁边的石头造成的。只是这疤年月时间长了,她也渐渐淡忘了,现在让人翻了出来,那记忆也跟着重新回来了。

    甜品店的老板娘还在那里骂人,想要把那女人推开却没成功。她转头问阮筝:“小姐,用不用帮你报警?”

    “不用不用。”阮筝赶紧拒绝。她很想跟这个女人谈一谈,或许能问到一些以前的事情也说不定。

    老板娘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她,阮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只能转移话题道:“能帮我把椅子上的包拿来吗?我结账。”

    老板娘巴不得别在自己店里出什么事儿,立马就把阮筝的包拿来了。阮筝在她的帮助下掏出钱包付了钱,还没等回找零,就被那中年妇女拖着走了好几米。

    “你跟我过来!我让你看看你们家造的孽。要不是你那个混蛋爸爸,我们现在不会过成这样。这全是他害的。阮剑锋,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白了了吗?你欠我们钱家的,现在让你女儿来还。”

    她越说阮筝好奇心越大。听上去她似乎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为什么爸爸被她叫做“混蛋”,为什么说是爸爸害她成了现在这样?从前的她太小,很多事情根本不知道。她也曾想找父亲的旧识问个清楚,可人海茫茫去哪里找?她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让她碰上一个,简直是意外之喜。

    尽管心中有些窃喜,但阮筝还是觉得手腕疼痛难忍。她一路小跑着往前走,同时劝那女人道:“阿姨,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们有话慢慢说好吗?关于我爸妈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们找个地方说好吗?”

    “放开你,你想得美!”那女人转过头来,气势汹汹地冲阮筝吼道,“万一你跑了怎么办。你爹妈都死了,如今我只能找你了。你别怨我,要怨就怨你爸。你妈也真倒霉,嫁个这样的男人,还为她赔上性命,真是不值得。”

    阮筝盯着她的脸,想要看清她的长相。她们从前应该是见过的,只是隔得时间太长了,这女人又经历了太多,苍老得很厉害,根本看不出从前的模样了。她脸上满是皱纹,皮肤黑得很不均匀,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里,看起来有些浑浊。她露出一脸凶相,像是想把阮筝吓倒。但转眼间她的脸色又变了,变得惊恐无助起来。

    这反常的表现令阮筝很好奇。她顺着她的目光往身后看去,只见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抽着烟走了过来。如今已是初夏了,那些人全都光着膀子,皮肤晒得很黑,两边手臂上都纹着复杂的花样,手上脖子上全是金闪闪的装饰品,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浓浓的江湖气息。

    阮筝又回头看那女人,只见她比刚才更恐惧了,抓着她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浑身不停地打着颤,慢慢地向后退去。阮筝有些奇怪,又去看那几个男人。他们似乎并不是冲她们来的,虽然面相不太好看,但也没有招惹别人,只是一脸凶相地朝前走着。

    就在两组人即将擦肩而过时,阮筝突然听到一声尖叫,等她回过头来时,那个衣衫破烂的女人已经向马路上跑了过去。她一边跑一边嘴里叫着什么,阮筝没听清楚,隐约只听到“不要抓我”“我没钱了”“放过我们吧”之类的话。

    马路上车来车往,阮筝不由有些着急,赶紧跑了过去。她从路边停着的两辆小面包车中间钻了出去,眼看着那女人跑上了顺流不息的马路,一辆运货车从不远处快速驶了过来,那女人却毫不察觉,依旧像没头苍蝇似地乱跑。

    阮筝急了,冲那人大喊一声“小心”,抬脚正准备冲进车流里,却感觉一股力量牢牢地攫取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狠狠地向后一拉。

    阮筝的鞋跟一扭,脚踝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因为重心不稳,身体向后倒了下去。那股力量又及时托住了她,将她拉进了刚才那两辆面包车中间。

    阮筝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拉扯中她听到一个男人在耳边厉喝:“这么冲出去,你不要命了吗?”

    这声音很耳熟,阮筝却来不及细想是谁。因为不远处传来了刹车和撞击声,还有很多人同时爆发出的惊叫声。道路像是被堵起来了,有人按起了喇叭,还有人甚至开始破口大骂。

    阮筝有些心慌起来,她死命推着那个人,到最后实在没办法,索性低下头去冲着那只手狠狠咬了一口。男人压抑地闷哼了一声,略微一松手,阮筝趁机推开他撒腿就往马路上跑。

    原本就热闹的马路此刻变得愈加喧闹了。两个方向的车都停了下来,不远处人头攒动,还不时有人凑过去一看究竟。阮筝心跳加速,心里闪过一个不安的念头。她冲到人群前,努力挤到里面,踉跄着几乎要摔倒,还没站稳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全身裹在破衣服里,原本漆黑的脸上糊满了血迹,已经看不清长相了。

    是那个女人,那个自称认识她父母的女人。她就这么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身体后面已流了一大摊血迹。血迹的范围越来越大,多得像是整个人身体里的血都流出来了一般。

    那鲜红的血迹极大地刺激了阮筝,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就像刚才这个女人一样。恐惧从四周包围过来,十七年前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一下子又涌上心头。她才要触到父母的过去,知情的人却发生意外了。她也许会死,她所知道的父亲母亲的那些事将永远被尘封起来。

    对阮筝来说,父母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对他们多一些了解。一张他们的老照片,一件他们曾穿过的衣服,甚至知情者的只言片语,对阮筝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就是靠着这些零星的东西,她才能够勉强在心里拼凑出父母的形象来。

    每当她觉得孤寂不安时,她就会去看这些东西,想那些人说过的话,仿佛这样父母就会依然陪在身边。就像他们只是在隔壁房间看电视或是冲澡,不多时就会过来敲自己的门,提醒她早点睡一样。

    这个女人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可她却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阮筝一时有些失控,扑上去开始摇晃那人的身体,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她甚至听到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大概是在讨论她与这女人的关系。

    可无论她怎么晃,那女人就是不醒,甚至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阮筝越来越慌乱,想说话却连口都开不了。就在她手足无措时,刚才那股力量又过来拉她。那人强行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用一种近乎凶狠的口气冲她低吼道:“阮筝,你冷静点。你再这么晃下去,她只会死得更快!”

    阮筝的手上沾满了那女人的鲜血,她惊混未定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了三秒后,喃喃道:“徐天颂,快……快报警。不不,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我不要她死,我要她活着,快点……”

    “已经叫了,我们先出去,别防碍医护人员。”徐天颂紧紧搂着阮筝,将她从人群里带了出来。不远处果然响起了救护车的鸣笛声,围观人群都很自觉地向两边散去,给救护车让出地方来。

    车刚停稳后车门就打开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快速跳下车来,有人冲到伤者身边开始施救,还有人抬来了抬架准备转移伤者。阮筝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女人抬上抬架,她身上的血还不停地往下滴着,血点沿路滴成了一整条。她就像一摊烂泥般随人摆动,无论别人对她做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

    担架被抬上车后救护人员也一同跳了上去,临近关门时一个中年男子探头出来问:“有伤者的家属吗?”

    阮筝立马冲了过去,冲那人道:“我跟她一起去。”

    那人看看阮筝一身的血迹,冲她招了招手:“上来吧。”

    徐天颂扶着阮筝上车,向其他人解释道:“她情绪有些不稳定,我陪她一起去。”

    那医生本来想要反对,看了一眼徐天颂似乎是认出他来了,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他主动向里缩了缩,让出点位子来给两人。

    随后车子拉起了警报,一路向着最近的综合医院冲了过去。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对手戏来了,不再是王不见王啦。老徐简直就是跟屁虫啊,小阮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第48章 陪酒

    手术室门前长长的通道上,一张病床快速被推过。

    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有些麻木的表情。一个年轻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口,伸手拦住了阮筝:“对不起,请在外面等候,手术结束后我们会通知家属的。”然后她将门关了起来,从头到尾都没露一丝笑容,完全公式化的表情和做派。

    阮筝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总觉得眼前不停有血色闪过。徐天颂强行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脱下外套给她穿上,然后轻轻握住她发凉的手:“手术要进行一段时间,你先休息一下。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阮筝低头,看到徐天颂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试着想要抽出来。可抽到一半又停住了,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指尖不放。

    她的手上身上有很多血渍,已经干掉了,像涂了斑驳的油漆,给人一种乱七八糟的感觉。她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力气,整个人身子发软,身体总有种让人掏空的感觉。像是有风吹了进来,冷得她很想打颤。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那碗曾经在车里喝过的粥了。她转头去看徐天颂,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我想喝粥,你去给我买吧。”

    徐天颂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你一个人这里不要紧?”

    “别担心,我死不了。我不会走的,我得等手术结束呢。”

    徐天颂伸手拍了拍阮筝的手,然后起身离开了。他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阮筝就这么木然地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从刚才起就一直维持着呆滞的神情。

    这画面有些熟悉,一下子就令徐天颂想起了十七年前的光景。那时候阮剑锋夫妇堕楼身亡了,尸体被拉到了医院的太平间。他带着阮筝还有弟弟阮笙过来送别。因为他们年纪太小,医院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没让他们看父母最后一眼,只是隔着白布让他们站了一会儿。看完之后阮筝就带弟弟出去了,两个孩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没哭也没叫,就像两尊木偶。这情形和阮筝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是人世间最悲情的一刻,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无法描述那种痛楚,看得人除了叹息再没有别的办法。

    徐天颂当时就陪在两个孩子身边,一直等到夏美玲的弟弟过来接走他们。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徐天颂心里在想,怎么也是亲人,只要自己肯给钱,多少不会亏待他们吧。如果早知道会搞成今天这样,他当初真该接他们回来自己养。

    可当时的他心境和现在完全不同吧。那时他还不到二十岁,自己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孩子对他来说是个累赘,他忙着和人搏命撕杀抢占地盘,忙着赚钱建造自己的青膺王国,哪里有空顾得上两个孩子。更何况在他的心里,和亲人在一起对孩子是最好的。从他自身来说,他是一个父母双亡时没一个亲人愿意接手的孩子,这一直是他一个小小的遗憾。

    所以,当时夏美玲的弟弟同意抚养两个孩子的时候,他还曾暗自庆幸过。没想到看上去挺老实的一个人,做出来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如果把阮筝养在身边……

    徐天颂又看了一眼她的身影,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幸好没养在身边,不然现在怎么下得去手?真要对一个从小管你叫叔叔甚至爸爸的女孩子下手,他觉得自己的禽兽指数还需要再修炼几年。

    医院外面有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徐天颂进去后挑了和上次一样的那款粥,又打包了好几样小吃,顺手又买了点巧克力,然后拎着一大袋东西上了楼。

    手术室前的走廊空而长,头顶上一排灯照得亮堂堂,却没什么暖意,只透出几分阴森的感觉来。手术室上面的红灯还亮着,表示手术还在进行中。徐天颂心里略微放松了一点,那女人伤成那样,如果手术很快结束的话,就意味着必死无疑了。既然手术还在继续,就证明还有抢救的希望。

    尽管那女人存在的意义不大,但对阮筝来说她却是一个精神象征,可以填补她长期以来对父母极度的渴望。

    他想到阮筝,便快步走了过去。但长椅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徐天颂不由皱了皱眉,刚准备摸手机让人去找阮筝,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从他手里将袋子接了过去。

    徐天颂一扭头,就看到脸色苍白的阮筝站在那里。她看上去极度虚弱,好像随时要倒下一样。但她又这么顽强地硬撑着,似乎手术一刻不结束,她就一刻不会倒下。

    “你刚才去哪了?”

    阮筝把手伸给他看:“去洗手了,带着一手血不好吃东西。”

    徐天颂伸手去摸她额头:“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阮筝坐了下来,开始拿粥喝了起来。她喝的时候动作不快,很多时候都只是捧着粥碗出神而已。徐天颂就这么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一句话也没多说。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得阮筝手里的粥都快要冷掉了。最终还是她先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你怎么会在香港,怎么会在那里?”

    “来办点事情。顺道就想去那家甜品店吃点东西。他家的白糖糕不错,蛋挞也还可以。”

    “你也去那里吃过东西?”

    “嗯,从前去过一次。那地方离你舅舅家不远。我把你送给他后有一次正好在附近办事,就想过去看看你。我看到你跟两个孩子进了那家店,三个人吃得很开心。我当时就在想,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你看起来那么高兴,在舅舅家应该过得不错。”

    “我高兴只是因为那里的东西很好吃。而且我很少去那里,偶尔去一次总是心情很好。”阮筝说到这里,不由想起财嫂说过的话来。徐天颂其实和她一样,也是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但他似乎比自己运气更差,还未懂人事就成了孤儿,更可悲的是没有一个亲人愿意接手他。

    像他这样的孩子其实是很容易夭折的,随便遇到点什么事情就没了。但他居然顽强地活了下来,还活得这么精彩,实在很不容易。但精彩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李默说过,他的身体其实受过很多伤,已经千疮百孔。外表看似坚韧,内里其实已经永久地伤到了。

    没有父母的孩子,无论怎么成长,总要比一般人来得辛苦很多。即便是青膺的老总也不例外。

    阮筝有点想问他父母的事情,想想还是算了。她又低头喝了几口粥,将话题转移到了那个女人身上:“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我没怎么看清楚,你看到什么了没?”

    “我只看到你被她从甜品店拖走。当时我跟在你们身后,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这个女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前一刻还一脸凶相,后一刻却害怕地精神失常起来。当时你们在说什么?你跟她聊到什么了吗?”

    “其实我几乎没说话。全是她在冲我吼,说我父亲当年害得他们一家人很惨。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可能是想让我看看他们现在的生活。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是有几个纹身的男人走过,她突然就不对了,很害怕的样子,原本死死攥着我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然后她就跑掉了。后来她就上了马路,出了车祸。我现在脑子乱乱的,那几个男人你见到了吗?可以查一下他们的背景吗?”

    “已经查过了。”徐天颂微眯着眼睛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的混混,当时不过经过那里,不像是冲着那个女人去的。她从前或许受过什么刺激,对这样的人心存畏惧,猛然间看到可能勾起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所以才会行为失常。”

    “是这样吗?”

    “你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吃过不少苦。像这样的人家破产时应该会有人上门讨债,很多人会雇黑社会替他们收钱,那些人都喜欢在身上纹点什么。”

    阮筝扭头看着徐天颂,像是在琢磨什么,片刻后她问道:“那你身上也有吗?你纹了什么?”

    徐天颂从前是香港第一黑帮青膺的老大,照他的理论他应该浑身上下除了小外全给纹上了吧。

    听到这个问题,徐天颂有些乐了:“我身上有没有纹身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见过吗?我身上除了疤没别的东西。”

    “都是从前跟人打打杀杀的时候留下的?”

    “没有这些疤就没有现在青膺,我也养不活这么多人。青膺的那些兄弟很多都是跟我一起混起来的,我身上有多少伤他们都知道,都记得。他们拿我当大哥,我也拿他们当亲兄弟。其实当年你父亲也是这样,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我一直想给他指一条明路的。可他不愿意,他这么一条道黑到了底。他的死我不能说全然没有责任,他跳楼的时候如果是我出手,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但我要说的是,在你父母的这件事情上,除了那一下是我的遗憾外,其他任何地方我都没对不起他们过。”

    -------------------------------------------------------------------------------

    阮筝第二天就搭飞机回了s市。

    那个女人的手术成功了,但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用医生的话来说,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醒了。她如今住在加护病房内,每天靠一堆仪器维持基本的身体机能。

    阮筝本想留下来等她醒的,但徐天颂说了句很残忍的话:“如果她一辈子不醒,你也要等一辈子吗?”

    这正是阮筝最担心的事情。她有些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开口的时候语气却透着无力:“我就想听她说说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徐天颂,你说当年在我父母的事情上,你没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来我家里?”

    徐天颂就这么站在加护病房的休息室里,居下临下望着阮筝:“我说的话,你会信吗?”

    “不信。”

    “所以我说了有什么用?这世上总还有知道真相的人活着,你要是想知道,就努力把他们找出来吧。”

    他说完这话转身离去,只潇洒地背对着阮筝冲她挥挥手。阮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一时空荡荡的,似乎那个女人一天不醒,她空虚的心就一天填不满似的。

    她随便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搭早班飞机回辞西上班。上到一半的时候徐天颂给她发来了邮件,将那个女人的基本资料传了过来。

    这女人姓潘,名叫海珠,是个土生土长的香港人,今年大约四十五岁左右。她年轻的时候家境不错,嫁了个做烟草生意的丈夫,还生了两个女儿。但后来她丈夫的烟草公司出现财务危机,被迫拿去抵债,全家人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境。

    她的丈夫似乎因这件事的打击,没多久便去世了。她因为受了刺激人便有些疯癫起来,两个女儿便被社工送去了福利院,辗转被人收养。

    这些年潘海珠一直过得很是潦倒,基本靠行乞为生。偶尔也会给人打点短零工,但她总是间歇性发病,所以没一样工作能做得长久。

    资料上大致就介绍了这些,随资料附过来的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女人的合影,正是潘海珠和阮筝的母亲夏美玲。照片上的两人都很年轻,有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美丽。朴素大方端庄典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阮筝不由想起了这两人现在的模样。母亲十七年前就死了,现在只不过是一堆骨灰。至于潘海珠也活得不像个人样儿,或许比死也好不了多少了。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原本过得还算不错的女人,突然间成了现在这样。

    阮筝盯着那照片看了很久,最后终于拷备了一份,拿去照相馆打印了几份出来。她手头上关于父母的东西少得可怜,这张照片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她将照片带回家去镶在了镜框里,每天放在床头柜上看几眼。顾知桐来家里看她的时候还对着那张照片仔细端详了很久,像是要把她母亲的长相牢牢刻在心头似的。

    阮筝暂时将潘海珠的事情搁在了一边,反正徐天颂在邮件里说了,一旦她醒了他会立马通知自己。阮筝也就强迫自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工作上来了。

    辞西目前主营的业务就是原建岛大厦的那个地块。既然已经投中了标,自然是要将原楼推倒重建了。爆破工作已经完成,那地儿现在是一片废墟,上百个工人每天在清理建筑垃圾,只等收拾干净后就要按施工图打桩建地基了。

    按照上头的计划,这块地要建商住两用房。因为地处市中心,只建精品小区的话未免太浪费。所以公司计划要建一系列的写字楼兼高级住宅,同时兼顾商铺店面什么的。

    阮筝目前所在的部门就负责与那些潜在客户打交道。说白了就是要忽悠他们在房子一块瓦还没有情况下,就心甘情愿掏出一大笔钱来下定。最好还能一次性买个几套,自住送礼两相宜。

    他们这个部门目前人员并不多,除了她和另外两个女员工外还有几个年轻男人,除此之外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毛经理了。

    那毛经理其实年纪也不大,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左右的模样。个子挺高,人瘦得跟猴儿似的,一双眼睛特别有神,无论扫到谁身上都像发射红外线一般,恨不得将你整个人抽筋剥皮,整出一副骨头来瞧个仔细。

    阮筝对毛经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多讨厌。唯一有些不太乐意的便是,他总爱拉手下人去陪客户喝酒。

    阮筝也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不应酬是不可能的,尤其现在辞西正在拉拢几家大客户,急于将手里的楼花快速销售出去,少不得就要陪客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大家感情一活络,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也许就会松口付订金,而那些原本只打算订一套的也许就会订三四套。

    部门里所有的销售人员都能从订单里提成,所以大家的干劲都很大。阮筝其实也挺乐意做成生意,毕竟她现在是坐吃山空,s市的消费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她在美国存下的那点钱其实也不够挥霍多久的。

    她不反对跟客户吃饭,但却讨厌每次一吃饭就要不停地灌酒。她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那些个老板看她的眼神就很不一样。基本上只要有她在,生意就一定能谈成,但前提是她得愿意喝酒才是。

    阮筝在美国时也练过一段时间的酒量,喝几瓶红的啤的还没问题。但每次喝完后总觉得肚子胀胀的,睡一觉醒来头得疼一整天。

    但毛经理对这种销售方式乐此不疲,每每总是整个部门倾巢出动。人人都去的情况下阮筝也不能总是推托,何况她推了一两次后经理的脸色便有点不好看了,连部门里其他几个女员工也开始说闲话了。说什么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想要搞特殊化,跟经理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种种。

    其实阮筝知道,她们这么说无非就是因为自己若是不去,她们就要成为出头鸟了。而如果她在的话,她们就可以乐得轻松了。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缺席就成了别人指责她的原罪了。

    阮筝骨子里其实是有些争强好胜的。她不愿意让徐天颂瞧扁了,觉得离了他她连活下去都会成问题。也不愿意让顾知桐知道她的烦恼,好借机劝她辞掉工作待在他家靠他养活。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她即便再不喜欢应酬,也得强打起精神去应付。

    就在她回s市的第三天,毛经理就安排了他们去同一个大客户吃饭。虽然他没明说对方是什么人,但从他说起对方时两眼冒光的神情看,这绝对是一个他们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的买家。

    临下班出发前,毛经理还颇有些得意地吹嘘着:“今天这顿饭要是吃成了,月底你们人人少说都能分到这个数。”他一面说一面伸出一只手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阮筝随口接了一句:“五百?”

    “五百?五千!这么辛苦卖楼花要只挣五百,我还用得着你们全出手?”

    五千这个数字确实挺振奋人心,要知道阮筝他们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多的不过一万,少的不过四五千,一下子拿这么多提成的机会可不多见。难怪毛经理话一出口,阮筝就见其他几人立马露出欣喜的表情,甚至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毛经理吹完牛后还不忘看阮筝一眼,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小阮啊,今天成败就看你的啦。”

    阮筝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因为前几次毛经理也总这么说,一开始她还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下套,将她出卖给客户做什么钱色交易。可几次应酬下来她发现,其实除了喝酒外,客户们一般都很老实,没人对她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最多就是有人嘴巴不太干净,说点荤话占点口头便宜罢了。

    于是她冲毛经理笑了笑,转头就把这话扔到了脑后。一直到他们一行人到达酒店,进入预定的包房,然后那个传说中的大客户姗姗来迟,推门而入的时候一脸严肃没半点歉意,阮筝才意识到今天这顿饭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来的那个大客户她认识,前一段时间她还和他一起共过事。阮筝一见他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心里忍不住腹腓一句:“庄严,你来干什么?”

    庄严见到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倒也没故意避嫌,一上来就先跟毛经理握了个手,然后就转身冲阮筝伸手:“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阮筝只得礼貌地和他轻轻握了下手,同时用眼神询问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但庄严却完全不理会她的暗示,只当没看见,松手后又开始与其他人打招呼。

    阮筝默默把手收了回来,心里不知怎么的竟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一见到庄严她就会想起徐天颂,今天这顿饭庄严到底是为自己而来,还是为他的老板跑腿来了?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让大家早点吃上肉,我决定从今天起,进行为期一周的双更。每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文章,更新至少六干字,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第49章 过夜

    庄严其实是个有为青年。

    虽然他在青膺的职位只是一个秘书,但能做到董事长秘书这一职务,他的能力可见一斑。

    阮筝就这么坐在人群里,冷眼旁观着这个年轻人。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今年肯定不到三十。和毛经理他们讲起话来也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对方无论说得怎么天花乱坠,他依旧秉持着内心最初的想法。

    另外几个女员工则频频人偷眼看他。这么年轻,长得又很出众,还是她们的潜在大买家,很少有女人能不动心。她们平时跟阮筝关系算不上很亲密,但今天一听说她跟庄严本就认识,立马就对她也亲热了起来。

    毛经理虚长了她们几岁,自然也更懂得利用阮筝来为自己谋福利。既然阮筝与庄严本就认识,那么今晚招待他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到了她身上。

    阮筝其实也很想跟庄严打听打听,到底是他自己对辞西的项目感兴趣,还是徐天颂派他来打探对手公司的情况。

    毛经理知道他是青膺的人,却依旧对他礼遇有佳,不时让阮筝给他敬酒。阮筝感觉自己面前的杯子就没有空过。经常她前一杯刚喝完,又一杯就有人给她续上了。因为续酒的不止一个人,有时候是这个人给她倒啤酒,一会儿又变成另一个给她来杯红酒。阮筝的心思全放在了庄严身上,也顾不得琢磨杯里的酒,基本上人家倒了什么她便喝什么。

    但阮筝毕竟不是一个喝酒的绝顶高手。如果单喝一种的话还能多撑一会儿,但这么几种酒混着来,她很快就感觉身体有了不好的反应。

    当她开始四肢发麻呼吸困难时,她终于想起了喝酒的大忌。混着喝是很容易醉的一种喝法,多少千杯不倒的高手在这一招下也要败下阵来。她忍不住朝身边的毛经理看过去,模糊的视线中对方似乎正冲着她微笑。只是这笑容有股说不出的怪异,阮筝被他笑得心头毛毛的,只能把头撇开去看其他人。

    她身边是另一个女同事,正拿着红酒瓶子往她杯里倒,同时不忘附和毛经理劝阮筝给庄严敬酒。阮筝仔细想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可整个人晕晕的什么也看不清,连面前的酒杯都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四个。

    阮筝知道自己有些醉了,意识开始慢慢抽离她的大脑。她只有仅剩的一点思维还在那里思考一个关键的问题。到底是同事们不小心倒错了酒,还是他们本来就预谋好了,集体联合起来对付她,非要把她送到大客户的床上去不可呢?

    对方是庄严,阮筝倒并不是很担心。庄严这人她还是了解的,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了。更何况他知道自己跟徐天颂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

    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阮筝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有些许担心,她担心万一他们没能成功把她推给庄严,会不会有人趁机混水摸鱼占她便宜?

    阮筝想给顾知桐打个电话,眼下这种情况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她费力地伸手进包去摸手机,试了好几下总算是拿了出来。但身边的女同事一见她摸屏幕就立刻伸手过来。她似乎是在笑,又用软糯的声音轻声劝她:“不用打电话了,一会儿你要醉了,我送你回去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就从阮筝手里把手机夺了过去。阮筝心里不由急了,颤抖着手想要去拿手机,却伸了好几次手都扑空了。旁边一众人就一起笑着开始起哄,有人甚至冲她直言道:“阮筝,你已经醉了。”

    阮筝知道她醉了,她有些迷茫地抬头,恍惚间似乎看到庄严走了出去,她不由有些心急。她想开口叫住他,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说实话跟身边这些禽兽比起来,她倒宁愿自己被庄严带走。

    像他这样的男人,遇到自己这样的女人,要么好心送她回家,要么直接在酒店开个房间让她睡一晚,绝对不会动她半根手指头。阮筝甚至曾经怀疑过,庄严根本不喜欢女人。也许他对男人更感兴趣也说不准。

    而身边这几个男人阮筝才和他们相处了没多久就已经清楚了。这根本就是一群狼,正处于觅食的状态下。平日里在办公室他们已经借工作之便总想来占她便宜了,如果今天她真的醉得不醒人事,只怕他们会立马扑过来把她生吞活剥的。

    男女同事,一起喝酒吃饭,然后发生点什么是再正常不过了,说强/奸或许都没人信。阮筝一想到这个心里便更急了。人一着急酒精就容易往头上涌,她原本就模糊的视线简直成了一团浆糊,连人影都分不清楚了。

    她只隐约看到包房的门似乎打开了,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进来,好像又坐回了庄严原先坐的位子上。阮筝的心略微放下一些,身边的同事还在那里扯她的手,硬将酒杯往她手里塞。

    阮筝不由有些恼火,也顾不得形象和面子了,一抬手就把那酒杯打开了。就听得一声女人的尖叫,旁边似乎有人站了起来,拼命地在身上擦着什么。

    阮筝皱着眉头扭头去看她,漂亮的五官全都纠结在了一起。她有点想笑又很想骂她活该,但努力了半天她只是抓住了那人的衣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

    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从心头升起,她整张脸埋在了女同事的衣服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呕吐声。

    女人的尖叫愈加厉害了,毫不犹豫就把她给推开了。阮筝又撞回到了椅背上,捂着嘴强忍着不吐出来。她刚刚那一下只是干呕,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但那女同事显然已经疯了,在身上来回擦得更厉害了。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乱了起来。有人过来安慰那女同事,也有人来拉阮筝,似乎要拉她去洗手间吐。还有人在那里假意关心她,不住地问她还好吗。阮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任由别人将她从椅子里拖起来,勉强扶着椅背才没有瘫倒在地上。

    她踉跄着被人扯着走了几步,眼前除了明亮的灯光外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她只听见包厢的发出“砰”地一声响,随即便是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的声音。原本嘈杂的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才听毛经理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怎么随便闯进来?”

    那人似乎没说话,屋子里又变得寂静无声。阮筝只觉得原本拉着自己的那股力量凭空消失了,紧接着便是一只手过来轻拍她的脸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里问她:“阮筝,能看到我吗?”

    阮筝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她无奈地摇摇头,眨了几下眼睛。就在她准备好好看看来人的长相时,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头向下倒了下去,一股力量紧接着接住了她,随后她便双脚离地,小腿肚上似乎被人紧紧搂住了。她的胃顶在了什么东西上,散乱地头发朝下披着,下巴撞在了一片平坦的地方,整个人竟不受控制地移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阮筝清醒了不少。她的眼睛终于重新看到了东西。她发现自己离地面有些近,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两只皮鞋的脚后跟。她有些茫然地想抬头,却发现抬头时脖颈酸得厉害,似乎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勉强抬起一些。

    周围的东西全都变了样,仔细一看原来都倒了个个儿。阮筝略一思索才明白过来,她此刻正被人像背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这应该是个男人,闻起来的气息不像女人,力量也远比女人要来得大。他就这么轻松地把自己扛出了包厢,顺着长长的走廊一路走下去,最后终于停在了电梯口。

    一直到这会儿阮筝才被他放下来。脚刚沾地那会儿阮筝头昏得厉害,不自觉地就靠在了那人身上。她的长发随意地盖在脸上,别人轻易看不出她是谁。等了片刻后电梯门“叮”地一声响,从里面走出来几个鬼佬,叽哩呱啦说着什么,从阮筝身边擦肩而过。

    那男人就这么搂着她进了电梯,按了向下的按钮。当电梯门终于合上时,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那人终于又开口道:“没事把自己弄这么难看干什么。”

    阮筝一把推开他,身体重重地摔在了电梯壁上。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有些大舌头道:“徐天颂,我也没求你看我。”

    徐天颂一脸淡定地凑过来,故意嗅了嗅她满身的酒气,略带调侃道:“那倒是我多管闲事了。行,我现在就把你送回酒桌上去。你猜你今晚会在谁的床上?庄严是看不上你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给我打电话。另外那几个,估计就那瘦高个的丑男人职位最高了,你觉得他今晚会放过你吗?”

    他当然不会。庄严如果不要她,毛经理十成十会把她拉到自己床上去。阮筝被问得一时语塞,只能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喘粗气。那种四肢发麻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呼吸再一次变得急促起来。猝不及防间她整个人向前一倒,直接跌进了徐天颂的怀里。

    -------------------------------------------------------------------------------

    这正中徐天颂的下怀,他立即重新扛起阮筝,大步踏出了电梯。

    阮筝的胃又一定顶在了他的肩膀上,随着他行走的步伐上下翻搅,好几次顶得她差点直接吐出来。他就这么一路旁若无人地走出酒店大厅,直接向露天停车场走去。

    阮筝难受得快要死过去了,两只手拼命打徐天颂的背,嘴里叫道:“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对方却像没听到,连个字都没吐给她,依旧走自己的路。阮筝没办法,索性就伸手去拧他的背。隔着薄薄的衬衣她只拧到一堆坚实的肌肉,好几次手指还无力打滑,根本使不出劲来。她见拧不着又开始用手指头掐他,将心头对他的恨全都化成了指力,死命在徐天颂旧伤累累的背部来回刮擦。

    徐天颂其实不觉得疼,只是觉得她这举动很幼稚,忍不住开口笑道:“你玩够了没?准备当众直接把我衣服扯烂吗?”

    “真的,我不开玩笑,你放我下来。我要吐了,你也不希望我、我吐在你身上吧。”阮筝说完还配合地干呕了一声。

    徐天颂倒不介意她吐自己一身,但听她的口气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便走到一个花坛边将她放了下来,随手冲里面一指:“行,吐吧。”

    阮筝也没跟他客气,一手撑在他身体上,探着脑袋就开始不管不顾地吐起来了。她刚才喝了满肚子的酒水,所以一开始吐的都是些液体,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哗哗地往下流。徐天颂也不嫌弃她一身酒臭,就这么安静地陪在旁边,偶尔还很体贴地伸手拍拍她的背。等她吐得差不多了,就递上一块手帕。

    阮筝接过来擦了擦嘴,伸手想还给他,又觉得不太合适,就直接塞进了口袋里。夜风阵阵吹来,有点凉丝丝的感觉,阮筝看着徐天颂的眼神有点发直,沉默了片刻后她打了个大喷嚏。

    徐天颂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像对孩子似的揉揉她的一头乱发:“行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过来,很自然地就拉住了阮筝的手。阮筝觉得自己一定是酒喝多了人不太清醒,居然没有甩掉他的手,就这么着了魔似的乖乖由他牵着。

    两人走到停车场,一上车阮筝就开始往椅子里缩,整个人困倦得不行。徐天颂曾派人给她送过东西,自然知道她的住址,所以她连话都懒得说,索性眯着眼睛睡起觉来。

    睡意袭来的同时,醉意似乎也纷拥而至。阮筝觉得原本已经清醒了一些的头脑又变得昏沉起来。迷迷瞪瞪间也不知道车什么时候就开了她家楼下,徐天颂又是老样子,不客气地把她扛上了楼。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阮筝却完全没有印象了。她只觉得人一下子舒服了很多,躺在柔软的床上扯过被子卷了起来,整个人彻底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她没能去上班。配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脸上,她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这股强光,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才算看清室内的情况。

    屋子里乱得像打过仗一样,衣服被扔得凌乱一片,椅子也翻倒了几只,横七竖八躺在那儿。梳妆台上的东西有一半都扫落在了地上,拖鞋一只在鞋柜那里,另一只却在沙发上。衣橱的门没关好,门缝里夹着几件衣服,长长地连成一线拖到了地上。

    阮筝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家里遭了贼。但这想法只在脑中停留了三秒钟就被她否定了。如果真的有贼不会把椅子推翻,也没必要把拖鞋扔到沙发上?

    这场景看上去似乎更像是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阮筝心头一紧,紧张得手脚又开始发麻起来。她下意识地就去看被子里的自己,发现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一套了。那是她的一套睡衣,上面还有小鹿的卡通图案。她一下子被惊得说不出话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事情远比现在更为糟糕。因为她赫然发现自己的床边睡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孔,但阮筝却一下子认出他来。

    为什么徐天颂会在自己家里,还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阮筝瞬间心跳加速,不光四肢,连嘴唇都开始发起抖来。一股无名火蹿上了她的背脊,像是在她身体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她想也没想就抬起脚来,冲着徐天颂的后背就是重重一脚。

    对方睡得正香,睡梦中似乎也没有防备,直接被她一脚踹到了地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青膺老总也有丢乖出丑的时候,他掉到地上的时候显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露出一脸迷茫的神情。那使他看上去更显年轻了,甚至带上了几分孩童的稚气。

    阮筝心里暗骂这真是个恼人的妖精,嘴里不客气地叫道:“你在这里干什么,马上滚出去!”

    徐天颂被她尖利的声音刺激了一下,人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全身上下就穿了件浴袍,露出一双白腿在外面,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床沿边慢慢撑起身体,瞪了阮筝一眼:“没良心,把我搞成这样,现在说赶人就赶人。”

    阮筝恨不得立马尖叫起来,她抱着头拼命忍耐,心里不停消化着徐天颂的那句话。什么叫她把他搞成这样,昨天晚上难道她对他做了什么?

    阮筝再一次崩溃,她又掀起被子看了看自己,衣服裤子确实都是新换的,她甚至想伸手进裤子里看看自己的内/裤是什么样的。

    一定是她没睡醒,一定是她在做恶梦,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

    徐天颂就这么站在床边,看着阮筝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了彻底的乌黑。他觉得阮筝七窃升烟的样子实在有趣,没忍住又像昨晚那样揉了揉她的头。

    这一次阮筝没再任由他碰自己,而是不客气地把他的手一打,怒气冲冲跳下床来,直接走到门口大门一开,开始赶人:“麻烦请出去。”

    徐天颂低头看看自己那一身,他这件浴袍虽然是白的,但很明显是女款的,肩膀处有点窄,胸口处也有点合不拢。关键是长度比较短,站直了只能到他的膝盖处。他就这么无奈地望着阮筝,皱眉道:“你就让我这么走出去?”

    “那你还想怎么样?”

    “你做的好事,你必须得负责。”

    “啊……”阮筝终于忍不住暴走起来。她双脚在地上不停地来回跺着,配合她一身的卡通睡衣,就像一只发狂的小宠物。

    徐天颂立马心头一软,克制不住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同时伸手直接把门关了起来。

    “好了,别这样,让邻居看到了容易误会。还以为我们俩昨晚怎么样了。本来只是一场呕吐事件,别最后让人传成床/戏就不好了。”

    阮筝力气没对方大,被他死死搂着竟有些挣脱不了。她的鼻子嘴巴就贴在柔软的浴袍上,闭着眼睛仔细分析了一下徐天颂的话,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她努力挣扎着把头抬起来,一脸无辜地问道:“你是说,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做,是不是?”

    她那一脸欣喜的表情略微有些刺痛徐天颂的男性自尊。这世界上很少有女人像阮筝这样,因为没跟他发生什么而高兴成这样。通常那些女人都恨不得能和他有点什么,如果他愿意碰她们的话,她们会立马高兴地昏过去。而一夜过后如果他什么也没做的话,失望之情简直难以掩饰,甚至强烈到能把他整个人淹没。

    而现在,眼前这个迷懵又冒着傻气的年轻女人,居然庆幸他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徐天颂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伸手去揉阮筝的额角:“是,我们什么也没做。但你后来发起酒疯来了,把家里的东西扔得乱七八糟,拿着拖鞋跳舞,一个不小心就吐了我们两人一身。你身上这套睡衣是我找出来替你换上的,至于我,穿不下你的衣服,只找到你的一件旧浴袍勉强凑和。”

    阮筝还在为什么都没发生而高兴着,脑子接收信息时就慢了半拍。大约半分钟后她才品出徐天颂话里的意思,说话立马又变得结巴起来:“你、你、你什么意思?你帮我换睡衣?谁让你帮我换的,谁允许你帮我换的!”

    徐天颂真心觉得,自从搬离他家后,阮筝整个人变得年轻跳脱了很多。从前在徐家时她喜欢故做深沉,还喜欢扮知性扮成熟。但她其实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所以天真活泼才是她性格中主要的成分。在这间属于她自己的一居室里,她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徐天颂发现他很喜欢这样的阮筝,简直喜欢到不行。他有一种冲动,想要立马剥光她的衣服,把她扔到床上,然后完成那件长久以来想要做的事情。他想要占有阮筝,想要让她从身体到心灵都完全臣服在他的身下。

    所以他开口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调/戏的感觉:“我不知道你在害羞些什么。你的身体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再看一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不是个正人君子,昨晚你醉成那样,我早就可以直接办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羡杨妹子妹子扔的地雷,乃们太热情了。还有昨天大家的留言也很热情啊,居然是我整篇文章里单章留言数最高的。很多从没冒过头的妹子也被我炸出来了。大家的热情我收到啦,还请继续保持哦。乃们的热情越高涨,我更文的动力也越大呀。另外话说前两天的对手戏被嫌弃了,5555555,今天这一场乃们还满意吗?不许说不一一满一一意!

    ☆、第50章 衣冠禽兽

    阮筝觉得,徐天颂的眼睛就像是一台红外线扫描仪。

    他就这么随意地看了她几眼,她就觉得对方已经透过薄薄的一层棉织物看清了她内里的身体。他说得没错,她这具身体确实早就被他看光了。那一次情人节,因为顾知桐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来就在徐家几乎把她剥个精光。虽然最后两人什么也没干,但从实际角度来说,阮筝的身体在他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他岂止看过,他根本还细细地摸过了。

    一想到这里,阮筝瞬间从头红到脚。她有些恼羞成怒,用力推开了对方,再次下逐客令:“出去,马上出去!”

    “让我穿成这样出去?”

    “你不是大公司老板吗?一个电话就会有人给你送衣服来。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立刻!”

    “我电话坏了。昨天你吐得太厉害,把我衣服吐湿了,电话在裤子口袋里,进了水受了潮,已经不能用了。”

    阮筝再猪脑子也知道他不过是找借口。但对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她也懒得多废话,在满地的杂物里找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用我的,马上打电话。”

    “我背不出司机的号码。”这次他没撒谎,他真的背不出来。

    阮筝整个人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只能靠着仅剩的涵养压下心头的怒火,咬牙威胁道:“那就打给庄严,不然就打给何慕则。否则我就报警。青膺老总想上报纸头条吗?还是桃色新闻。”

    这个威胁其实很弱。以徐天颂的财力和手段,s市没有一家报纸敢报导他的负面新闻。但他出于对阮筝的同情,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便假意怕了她似的接过手机,直接给何慕则打了个电话,让他给自己送套干净的衣服来。

    何慕则很识相的什么也没问,从头到尾只说了三个“好”字。

    挂了电话后,徐天颂跟阮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阮筝蹲在地上像只宠物狗,看对方的眼神充满了哀怨。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多少想起来了一点,大概是毛经理联合其他人拼命想把她灌醉,庄严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打电话叫来了徐天颂。

    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就有些失控了。徐天颂是什么人,那是曾经的青膺帮老大,说话做事都透着江湖气息。他居然当着所有同事的面把她直接扛出了包厢。阮筝觉得自己已经不必回公司上班了,里子面子都丢尽了,她不如一死以谢天下算了。

    徐天颂看不得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能保证道:“等阿慕送来衣服,我换了马上就走,行不行?”

    “嗯。”阮筝默默点头。

    “那现在我们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阮筝倒也觉得饿了。昨晚吃的东西全吐了,两人闹了半天都下午了,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阮筝想了想从地上爬起来去厨房开冰箱,却绝望地发现冰箱也早就空了。

    她现在一个人住,上班比较忙,基本上家里就不开伙了。平时都是在外面买点吃吃,偶尔买点菜回来,也不过吃个一两顿就没了。

    面对空空如也的冰箱,阮筝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你这过的什么日子,家里一点存货也没有?”徐天颂从后面凑过来抱怨了一句,一股男性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刺激得阮筝身体一紧,脸颊没来由地就发烫起来。

    她不敢回头看对方,假装找东西转开了身子,去开橱柜的门。在一通翻箱倒柜后,她终于找到了两包泡面。

    “只有这个了。”

    徐天颂有点嫌弃地皱眉。阮筝气得刚想叫“爱吃不滚不吃滚蛋”,对方直接抄起煮锅就去水笼头上接水:“算了,将就一下吧。你早说我就让阿慕带点吃的过来了。”

    阮筝不理会他的抱怨,自顾自进了洗手间刷牙。浴缸里扔了一堆脏衣服,包括自己昨天的一身行头还有徐天颂的衬衣西裤。她有点好奇自己昨天到底吐成什么样了,就一边刷牙一边小心翼翼地去翻那堆衣服。

    翻着翻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那一堆纺织品里除了这些东西外,还有一样东西格外扎眼。那应该是条内/裤,但看款式和大小绝对不是阮筝的。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身上,再看看那一条,嘴里的牙刷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

    牙刷落在了地上,白色的泡沫甩了一地,阮筝却顾不得去收拾。她只觉得血液迅速往头脑上涌,简直就要冲破天灵盖往天花板上飞溅了。

    那居然是徐天颂的内/裤!

    这个男人还要不要脸了,这么私密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脱在她家里了。一想到那是他贴身穿过的东西,而且还是贴着那个地方,阮筝就暴走地想要尖叫。她抱着头在洗手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猛然间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她家里没有男人衣服,所以徐天颂只能穿她的一件旧浴袍。既然如此他肯定也找不到男式内/裤。他身上这条已经脱下来了,那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

    阮筝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正在扭曲中。这个答案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既然找不到合适的内/裤,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不穿,也就是说,他现在下半身是光着的,什么遮蔽物也没有。

    自己刚刚被他搂得那么紧,两个人贴得那么近,也许他那东西已经从浴袍里跑了出来,直接戳在了她的睡衣上。阮筝低下头去,仔细计算了一下双方高度的差距,然后对着大约肚子的地方看了两眼,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节操,已经掉了一地,怎么也捡不起来了。

    徐天颂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她当初怎么会不自量力到与这种人为敌。她至少还要脸,可对方完全是个不要脸的,她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阮筝在洗手间里生了半天的闷气,直到外面徐天颂敲门喊她出去吃泡面,她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小小的屋子里已满是面条的香味,勾引地阮筝食欲大增,原本一塌糊涂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餐桌上摆了两只碗,她仔细一看,一碗面条上还静静地躺着一只荷包蛋。

    虽然只是一个不值钱的煎蛋,但还是让此刻的阮筝觉得弥足珍贵。她心想徐天颂这个人再渣,基本的人品还是有的。于是她勉强冲对方挤出个笑容,伸手去端那碗面条。

    但她的手只伸到一半就被拦住了。她抬头看对方,只见徐天颂微笑着冲她指了指旁边的碗:“这碗是我的,那碗才是你的。”

    另一碗是没有荷包蛋的!阮筝一下子又气炸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这是我家的**蛋!”

    “可这蛋是我煎的。”

    “我是女人,女士优先你懂不懂?”

    “我是男人,需要补充更多的体力你明白吗?”

    阮筝气鼓鼓地瞪着徐天颂。没想到这人这么固执,这么没有绅士风度,一只蛋也要跟她抢。徐天颂也想丝毫不让地瞪回去,终究还是觉得太幼稚了,便主动退了一步:“只剩这最后一个蛋了。这样吧,一分为二?”

    “好。”

    阮筝立马拿来碟子和小刀,将蛋夹进碟子里,然后把刀递给徐天颂:“你来分。你以前总杀人,用刀比我厉害。”

    这算哪门子的夸奖方法。徐天颂甩甩头不跟她计较,用刀轻轻在蛋上一划,就均匀地将它分成了两半。阮筝凑过来仔细看了半天,拿不准备要挑哪一块。她想挑块大的,可这两块真的看起来差不多大。

    “两块一样重,你要不要称称?”

    阮筝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随便夹了一块蛋放进碗里,呼噜呼噜吃起面来。吃到一半时阮筝终于忍不住问徐天颂:“你昨晚为什么不回家去?”

    “因为衣服让你吐脏了。”

    “借口,你可以让人给你送衣服来,你那么多手下。”

    “深更半夜麻烦别人多不好。别人也只是打工的,下了班的时间不属于我,何必要麻烦他们再跑一趟。”

    阮筝有些不相信地望着他,半晌追问道:“真的?”

    “真的。”徐天颂很平静地撒着谎,脸不红心不跳。他自然不会跟阮筝讲,他其实是担心她喝酒后哮喘突然发作才留下来陪她的。这种体贴的行为一点儿也不像他这个杀人成性的恶魔会做出来的,所以他也不想说出来恶心到阮筝。虽然他觉得这没什么,既不肉麻也不值得吐槽。

    阮筝得到答案后就把头低了下去,继续埋头吃面,一直到把碗里的东西全都捞干净,连面汤都一滴不剩的喝完了,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身上。

    她的那件浴袍确实有点小。徐天颂的身材在男人中算是比较瘦削的,肌肉也是那种坚实而薄削的,不是那种有大块大块肌肉的猛男。但自己的衣服穿他身上还是显得有点紧绷。他此刻就这么随意地坐在那里,看样子两腿也没有并拢。阮筝的想法一下子就歪了,怎么努力都不能将思绪从他的下半身转移开去。

    他没穿内/裤,就这么贴身穿着她的浴袍。那东西肯定碰到了浴袍,说不定还会流出点j□j沾在上面。男人都有晨/勃的生/理反应,早上那东西总是擎天一柱,很容易就有液体流出来。

    一想到这里,阮筝心里就一阵发颤,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徐天颂放下面碗安静地望着她,半晌淡淡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

    阮筝嘴里最后一点面汤差点喷出来。

    她的脸迅速烧了起来,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碗热汤似的,从头到脚都烫得难受。她初见徐天颂的时候能当着他的面很自然地亲他的儿子,那时候她真心觉得自己是一个完全放开了的女人。可现在她才知道,只要那层膜一天没被人捅破,她就还是那个纯情到死的小女人。

    在徐天颂这块老姜面前,她连给人提鞋都不配。看他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话来,阮筝就恨不得拿空面碗罩他头上。

    可就连这个也让徐天颂一眼看穿了:“恼羞成怒想打我?”

    阮筝放在碗上的手慢慢挪了开去,故意装做不在意地把头撇向一边。她不理对方对方却不打算放过她,徐天颂还在那儿自说自话:“我扔浴缸里的衣服都看到了吧,全让你给吐脏了。想办法给我弄干净,要是弄不干净就赔我一套。从里到外全都要赔,上面都有标签,照那些牌子买就可以了。”

    阮筝有点听不下去了,转过头来瞪着他。

    “不用这么看我,你这么大个人了,也该懂点人情世故了。我那内/裤的牌子一般商场没有,想知道哪里有卖你可以打电话给庄严……”

    “够了。”阮筝一拍桌子,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徐天颂,咬紧牙关以防怒火喷出来伤着自己,牙缝里恨恨地蹦出一句话来,“我一定会弄干净的,你放心。”

    “那就好。是我太小看你了,你这么厉害的人,能把鸿伟的董事长杜兆年送进监狱,把正春风得意的副市长刘长远拉下水,一条内/裤你怎么可能搞不定。”

    一提到那两个人,阮筝立马脸色一变,收起了从醒来后就一直有些跳脱的情绪。她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阴沉起来,片刻后又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也太小看你了,还以为你想不明白呢,没想到什么都让你看穿了。所以你现在赖在我家里不走其实是想跟我算账是不是?因为我利用了你对付其他人,你不高兴了?”

    “恰恰相反,我很高兴。”

    “哦,为什么这么高兴?你跟刘长远不是一伙的吗?”

    “一个能跟杜兆年那种货色同流合污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我的同伙。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把刘长远解决掉,省得留着这种脑筋不清楚的人哪天还得拖我后腿。”

    阮筝有点分不清徐天颂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违心的话。她一下子想起了原建岛大厦的那块地来。

    “那个竞标案为什么青膺没拍到,是跟刘长远有关吗?那家叫辞西的公司到底什么来头,比青膺背景还要深厚?”

    徐天颂一听这个就乐了:“你不是已经进了那公司了吗?现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怎么反倒来问我。进去混了这么久都打听出点什么了?不会除了酒量渐长外什么收获都没有吧。”

    他这话还真说到点子上了,阮筝进辞西几个月了,除了正常上下班卖楼花外,基本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这家公司的老总相当神秘,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应该说办公室里其他人对他也很好奇,偶尔有人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说他是个年轻男人,整天神出鬼没的,没人见过他的长相。公司的日常运作都是高薪聘请的总经理在过问,似乎只有他知道董事长的底细。

    但总经理嘴非常严,从不提大老板的任何一点事情,所以公司上上下下尽管都对那男人十分好奇,却依旧没人能窥得其庐山真面目。

    阮筝一想到这点不免有些沮丧,两手一摊道:“什么也没打听到。你知道我们老板是谁吗?”

    徐天颂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漂亮得简直能把人迷昏。阮筝觉得这美貌实在有些刺眼,嫌弃地把头撇向一边。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阮筝赶紧上前开门。只见何慕则没有表情地站在门口,把一个大纸袋递了过来,转身就走了。

    阮筝刚要扭头跟徐天颂说话,对方已经像鬼魅般地飘了过来,直接来她手里拿袋子:“看看阿慕都拿了些什么了,别把最关键的东西给忘了。”

    阮筝被他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跳了开去,捂着胸口直喘气,怒气冲冲道:“不管有没有送内/裤来,你都马上给我换好衣服从我家离开。”

    “你怕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我们两个不应该这么见外才是,想当初我们不是还……”

    “不听不听!”阮筝捂着耳朵尖叫,拼命想要堵住徐天颂的嘴。

    她这样子实在有些幼稚,看得徐天颂骨头都要酥了。他一时有些克制不住,走过去凑到阮筝面前,伸手轻轻去抓她捂着耳朵的左手,然后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这么掩耳盗铃有什么意思。你都知道我现在身上除了这件浴袍什么也没有了,难道你真的一点幻想也没有?”

    说没有是假的。阮筝在浴室看到那条内/裤之后第一个出现的画面就是徐天颂的j□j。他那东西她虽然没见过,但男人那地方一般都差不多。当那画面在她脑子里蹦出来时,她觉得自己就彻底崩溃了。

    她明明应该恨徐天颂恨不得一刀戳死他才是,可她却对他的性/器/官有所幻想,那种女人生来对男人渴望的感觉控制着她的思想,让她变成一个既龌龊又不孝的女人。现在他又这么赤/裸裸地问出那种话来,简直是把阮筝往死胡同里逼。

    阮筝知道耍流氓自己不是徐天颂的对手,而她更知道自己的心理防线已快要被攻破了。她心里对徐天颂身体的渴望已有些超越她对他的恨意,渐渐占了上风。

    她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看对方一眼,一开口声音里就带了几分虚弱:“不要……不要。不不,没有,我没有幻想,一点儿也没有。”

    她说得如此勉强而无力,根本不是在拒绝,简直就像是在勾引。徐天颂只觉身体里一股电流蹿了起来,迅速汇聚到了下半身那个地方。他几乎来不及思考,瞬间出手贴近阮筝的身体,生生把她逼到了墙壁上。

    阮筝感觉后脑勺撞在了一个相对软的地方,她知道那是徐天颂的手。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被对方环了起来,四周都没有了出路。

    再然后,她就感觉到j□j被什么硬物顶了一下。那东西硬硬的,但却不尖利,直直地就戳在了她的小肚子上。阮筝一下了就明白了,那东西已经硬起来了,此刻一定已经从浴袍的前襟处顶了出来,直接抵在了她的身体上。

    换句话说,她现在跟那个东西只隔一层薄薄的卡通睡衣,只要对方略微将她的衣服一扯,或许她就可以和它来个亲密接触了。

    这种感觉实在有些微妙,成年男人最富侵略性的东西正在向她发出暗示,它渴望进入她的身体,和她完成最私/密最贴近的接触。

    阮筝的脑子瞬间不够用了,理智驱使着她去推徐天颂,可使出的力却有些软绵绵的。徐天颂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从徐家逃出来就可以一了白了了?阮筝,你太天真了,你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了,还妄图逃离我的魔爪?”

    他说完这话,冷不防就冲着阮筝的耳垂用力咬了一口。这是女人非常敏感的一个地方,被性感的男人这么一咬,阮筝一下子没崩住,一记销/混而又略带震惊的呻/吟声就这么从嘴里冒了出来。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屋子很小又很安静,徐天颂离她很近,听得真真切切。那简直就是一剂强力“催/情药”,将原本就火/热的身体彻底点燃。

    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扭头就吻上了阮筝的唇。事隔多日再次吻她,那种感觉很不同。前几次他们接吻的时候,阮筝还有一个尴尬的身份。无论阿琛找她回来是为了什么,她名义上总是他的未婚妻。

    未来公公与未来儿媳妇接吻什么的,虽不犯法却从道义上讲不过去。而现在不同了,阮筝跟他儿子解除婚约了,她是一个完全单身的女人,不属于任何男人。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占有她,攫取她,直至征服她,让她在情/欲和爱情的驱使下,完全臣服于他的脚下。

    男人天生就对女人有一种征服欲,越是得不到的女人,征服起来越有快/感。阮筝就属于这一类,所以和她接/吻感觉异常美好,心理和身/理同时能得到巨大的满足感。

    她的唇柔软而细腻,比他吃过的任何西点都要来得甜蜜美味。口腔里有一种绵软的甜味在弥漫开来,透过身体里的血液传到了他的心头,将他长久以来坚硬而坚实的心生生敲碎。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阮筝,已经快到没有她便活不下去的地步了。他的身体已在叫嚣着要占有她,深入她,但他的嘴还是慢条斯理地在品尝她,挑/逗她。

    事后徐天颂对此颇为后悔。

    就在两人吻得动情时,大门突然被人不客气地从外面推了开来。一个男人震惊地叫了一声“阮筝”,生生把已经迷失自我的阮筝给拉回了现实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妹子的又一个地雷,大家的热情是激励我奋勇前进的动力l另外说一声,**的收藏夹出问题了,新的更新没有提示,一直停留在6号那天了。所以跟大家说一声,我这文除非有特殊情况,其他时候都是日更的。每天固定时间更新,如果时间有变动我会提前说的。不说就是每晚老时间更新,大家到时候来看就可以了,肯定会有更新的。

    ☆、第51章 诱惑

    顾知桐十分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从当时的情况看,如果不是他的到来打断了这一切的话,阮筝今天很有可能会被徐天颂拐上床。毕竟身为男人的他也承认,像徐天颂这样长相和身材的男人,很少有女人会不动心。想要和他做/爱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的出现将两人高涨的情绪拦腰截断,阮筝尤其尴尬,立马推开徐天颂跑到一边,开始用手背胡乱擦自己的嘴。徐天颂看了不速之客一眼,不露丝毫怒意,只是拎起何慕则给她送来的衣服去洗手间换。临关门前他还不忘冲阮筝说了句:“别擦了,口水都吃了不少了,擦不掉了。”

    阮筝气得转头狠狠瞪他一眼,徐天颂却早就缩了进去把门关了起来。阮筝的怒火被生生打了回来,一腔怨恨无处发泄,只能对突然到来的顾知桐开炮:“你来干什么,怎么也不敲门?这门怎么自己开了,你难道还留了一把钥匙?”

    一想到这个假设,阮筝全身直起**皮疙瘩。她曾听说有些变态的房东会私下里留一把钥匙,趁住户不在的时候进来随便乱翻,窥探住房的。顾知桐看起来阳光健康,难道也有这种不良嗜好?

    顾知桐从阮筝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惊恐,赶紧解释道:“我来的时候门口就是开着的。其实你们两个如果想那个的话,应该……要记得关门。”

    说到最后他颇有点不好意思,一种纯情小男生的感觉跃然纸上。阮筝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是何慕则走的时候没关好门。怪只怪她跟徐天颂太猴急,连大门都没检查就准备办事儿了。她自从遇上徐天颂后就整日里鬼迷心窍,已经变得完全不像原来的她了。

    于是她赶忙向顾知桐道歉,对方笑得有些尴尬,似乎还在为刚才撞见的事情不好意思。他们两人在那里客气来客气去,徐天颂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他一边系领带一边去拿搁在桌上的车钥匙,背对着阮筝随意冲她甩了甩手,钥匙叮铃当啷的声音传了过来。阮筝有些失神,恍惚间徐天颂已经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带上了。

    他一路走到楼下,跳上自己的车就开出了小区。他原本打算回青膺,但车开到一半临时转了个方向,径直朝阮筝他们公司开去。到达辞西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阳光已收敛了些许锋芒,不像中午那般强烈了。徐天颂觉得自己内心翻搅个不停的气息总算平静了一些。

    刚才在阮筝家换衣服的时候,他曾有一刻有些难以把持住自己,极其渴望冲出去将顾知桐一脚踢出门外,然后直接把阮筝的卡通睡衣剥光。

    很多女人总觉得穿性感的蕾丝睡衣才会让男人欲/望升腾,其实她们都错了,那种看起来无害而天真,甚至带一点可爱的装束,更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那样的女人既像是妻子又像是情人,甚至有点像女儿,这种矛盾复杂还带点乱/伦的情愫最能搅动人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男人最没办法抗拒的诱惑。

    阮筝对于他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他们之间有着难以消磨的世仇,本应该是斗得你死我活的人。可他们偏偏被对方吸引了,还一次两次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就跟品毒药似的,明知道一口下去会死,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徐天颂站在地下车库的电梯门前,隔着厚厚的玻璃,他感觉自己又看到了阮筝的身影。她正在冲他微笑,身上就穿着那套小鹿睡衣。他努力摇了摇头,电梯门开的时候就一头钻了进去,看到空空如也的电梯,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两下。

    他搭电梯直接上了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那一片区域空空荡荡,走廊里一个人影也没有,秘书区别说是人了,连一张纸片都看不见。办公桌上空空如也,就像是刚装修好还不曾被使用过似的。

    他伸手推开厚重的办公室大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品酒的郑楚滨。对方扭头看他一眼,带着一丝坏笑道:“听说你昨晚去阮筝那儿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那边住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被人赶出来了?”

    徐天颂斜他一眼:“我像是会让人赶出来的人?”

    “很像,你从头到尾都带着衰运,脸色臭得跟死了亲爹似的,难道你没发现?”

    徐天颂走到郑楚滨面前,不客气地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一口气喝干了半杯红酒:“少喝点酒,快要当爸的人了,别整天没事儿瞎混,有空回家陪陪老婆。费那么大劲儿追回来的老婆,差点连命都搭上了,要是哪天让人拐跑了,你这辈子也算是完了。”

    郑楚滨颇为无奈,指了指茶几上一摊堆得老高的文件,撇了撇嘴:“有人罢工,说看不懂这些财年报表,也不想签什么文件,非把我叫过来替他擦屁股。”

    “叶司呢?这是他的活儿,怎么让你干,这公司的法人代表可是他。”

    “我在这儿。”徐天颂的抱怨声刚落,一个冷静而清透的声音就从屋子里响了起来。徐天颂顺着声音望去,从书桌上堆得满满的书本里找到了一个侧影。那书桌呈丁字型,正面全被一堆杂乱的书本练习册占用,只剩左手边拐弯处的一小块地方,尚且能有一席空间。

    徐天颂微微皱了皱眉,走过去问道:“你在干什么?”说着顺手拿起一本本子翻了起来:“这谁的字,写这么丑?这都什么东西,画得跟鬼画符似的,我记得你是教化学的,什么时候改行教人画印象画了?”

    一张脸慢慢地转了过来,略带不屑的眼神扫了徐天颂一眼,一开口声音四平八稳:“这是化学分子式,没念过书的人果然见识浅薄。”

    徐天颂一点不因对方的挖苦而不悦,反倒笑得更欢了,转头冲郑楚滨道:“他不想看那些报表合同,倒有心思看这些鬼画符?”

    “人各有志,你又何必为难他。”

    “当初是你厚着脸皮硬逼我做的法人。”

    听着叶司略带抱怨的声音,徐天颂没半分愧疚,只是两手一摊道:“没办法,谁让你最低调,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我要搞个新公司,就得找你这种商业圈里脸不熟的。我跟二公子都不行,太多人知道,瞒不过杜兆年和刘长远那两只老狐狸。”

    叶司一张清瘦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容明显有点不屑。他是那种长得很干净的男人,五官或许不像徐天颂那般耀眼,却胜在了气质出众。很多人远远望他一眼就觉得眼睛像被扎了似的,再想移开都很难了。

    有些人未必需要漂亮到天上有地上无的,却自有一股叫人一看便难忘的味道在那里。叶司就属于这样的人,徐天颂平常总开他玩笑,说像他这样的才叫人间极品。

    “那些总追着我不放的女人真该看看叶教授的风情,和他一比咱们都是土鳖。”

    被如此追捧的叶教授此刻却眉头紧锁:“我以后可不可以不来上班?学校很忙,我没时间整天坐在这里白拿薪水。”

    “你在这儿也没干公司的事情吧,还是忙着你学校里的活。”徐天颂歪着屁股往办公桌上一蹭,一手支在那高高撂起的作业本上,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着,“你每天就在这座黄金大厦上批作业?你的助教哪里去了,凭什么让你这个教授自己批作业?”

    他一说这个,坐沙发里的郑楚滨就嗤笑了一声。徐天颂心领神会,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对了,你那助教就是你媳妇儿吧。坑蒙拐骗好容易把人娶回家的。怎么,吵架了,把人气回娘家去了?”

    叶司默默看他一眼,将椅子转了半圈,又挪回到原先的位置开始工作。这下子徐天颂便更欢乐了,看对方那样子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只是他还未得意太久,便听对方慢悠悠道:“我好歹是娶进门了,有些人只怕连手都没牵到吧。”

    徐天颂抬手拍了拍额头,颇有些无奈道:“要不是刚才顾知桐那小子不识相,老子今天就直接上本垒了。”

    郑楚滨插了句:“你昨晚特意留在她家,居然一晚上都没得手?徐天颂,你果然老了。”

    在这帮损友面前,徐天颂一向表现得很平和,绝不像平日里对阮筝那般强势。他想起昨晚的情形,不禁嘴角微扬,有些无奈道:“喝成那样的女人,我要是趁人之危的话,第二天起来绝对被她用剪刀把那地儿给咔嚓了。”

    “那你留那儿干什么,就为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把人给强上了?”

    “她有哮喘,这病儿没法儿治。喝了那么多酒,万一半夜发起病来,估计连药都摸不着。”

    这话一出,另外两人同时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叶司原本一直低头在批作业,这会儿也忍不住默默下了个结论。,,信冬,'.rj.日卜.0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