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母亲屋中出来,源三郎一脸兴奋,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两只大袖子也甩的虎虎生风,过亭绕廊,快的让龙少骢有些跟不上。
他只顾低头走路,没看见对面来人,而对方也似是心事重重,两个心不在焉的人撞个正着,直接来了一次紧密的接触。
由于对方敦实健壮,源三郎直接被撞了个四仰八叉,龙少骢一看少主倒地,赶紧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源三郎正在兴头上,突然来这么一下子,顿时火冒三丈,站起来就要质问对方,可定睛一看,哈哈一声大笑,道:“原来是堀秀政叔叔,看你眉头紧锁,是不是哪里又出叛乱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大名骚扰边境?”
龙少骢在旁边一听,心想这不是有病么,整天盼着打仗。
堀秀政一看冲撞了少主,赶紧躬身施礼:“微臣惊吓了少主,该死、该死……”
源三郎一摆手,催促道:“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堀秀政略一思索,回道:“大和国守护筒井顺庆到了,主公叫在下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他的儿子筒井定次,也就是那个我没过门的姐夫,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来兴师问罪不成?”
“非也,他来这里主要是参加少主的元服大礼……”
“胡说,他一个外臣,父亲怎么会请他参加我的元服礼。”
堀秀政一听,暗道这位少主果然不好骗,这个筒井顺庆岂止是外臣,只不过一个盟友而已,看来想搪塞过去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的确不全是为少主的元服礼而来,主要是为了修复两家的关系,并对他的丧子之痛有所补偿。”
“如何补偿?”
“主公的意思是虽然筒井定次已死,但两家约定的和亲关系,还要继续保持,至于是何种方式……”堀秀政的话还未说完,忽感眼前一阵风飘过,源三郎已经拉着龙少骢飞似得,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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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主阁评定室外,四个人影正在外廊窃窃私语。
“还是算了,万一被父亲发现,会挨板子的……”
“姐,已经到这地步,你害怕有个鸟用?难不成,你还真想嫁给那个四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源三郎一脸急迫,看到织田秀子委曲求全的样子,不由得怒火中烧。
秀子公主闻言,樱唇紧咬,幽怨的看了龙少骢一眼,终于下定决心,狠命的点了点头。只是,这一眼看的龙少骢七晕八素,心里不住的打鼓。
原来,方才听堀秀政一说,源三郎立马猜到,父亲打算将姐姐秀子许配给筒井顺庆,既然他唯一的儿子已死,为了弥补两家因此产生的裂痕,还要继续保持和亲关系,很显然是要秀子公主一生的幸福。
虽然这个人已经年过四十,但古代日本各大名之间,联合的主要手段就是和亲,况且女子完全处于从属地位,只要政治利益需要,随时可以送出去嫁人,至于对方的年龄、相貌、性格等等,皆不属于考虑的因素。
这种观念不仅被男子奉为天经地义,就连女子也从没有敢于反抗的勇气,天大的委屈也只会憋在心里,郁郁寡欢的过完下半生。如果放在以前,织田秀子就算再倔强,也不敢有丝毫的抵抗,只能是忍气吞声,甚至连拒绝的想法都不会有。
但现在不同了,一旦少女的心门被打开,爱的火苗熊熊燃烧起来,那份力量将可怕的惊人,龙少骢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了人生的一点方向,那是她向往的幸福,每次夜里做梦都会笑着醒来,现在他正在为这份幸福,第一次做出叛逆的举动。
源三郎一看姐姐决心已定,抬头看看回廊立柱和檐顶,高兴的说道:“从这里攀爬上去,进入天窗,就能窥视屋中一切,只要大家不出声,一定不会被发现。”说完,只见他紧了紧腰间丝带,一个健步,向上一窜,在立柱和墙壁之间,几个蹬踏,双手一搭屋檐,来了鹞子翻身,眨眼间,人已到房顶。虽不能说身轻如燕,却也矫健非常。
龙少骢不由得心中赞了一句:好功夫。就连两个小美女也眼波轻闪,脸露赞赏之色。源三郎回头看到媚子艳羡的眼神,身子一晃,差点仰面摔下来……
还好,在三人的惊呼声中,稳住了身形,他还不忘摆个很酷的姿势,冲着下面的人帅气一笑,可别人却并不卖帐。媚子见状将头扭到了一边,龙少骢也给了他一个白眼,只有秀子公主看到自己弟弟这副可爱的模样,笑弯了腰……
接着,源三郎解开腰带,一顺而下,招呼姐姐紧紧抓住……
这下可便宜了龙少骢,源三郎在上面拽,他在下面托,秀子公主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柔软丰润的小翘臀,如脂的肌肤,虽隔着衣裙,也是滑腻入手,温柔入心……
织田秀子第一次让男人触碰自己的娇躯,不由得两腮泛红,内心极度紧张,身体也紧绷了起来,整个人就像坠在那里一样,完全没有向上攀爬的意识,这可苦了源三郎,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她提了上来。
轮到媚子的时候,龙少骢还沉寂在刚才的美妙当中,她狠狠瞪了龙少骢一眼,也不用龙少骢帮忙,抓住绳子,脚踩着墙壁,奋力向上攀爬,可没等爬上几步,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溜了下来……
龙少骢一看,赶忙上前扶住,可由于他愣神太久,手上慢了半拍,眼看媚子身体从两手之间滑落下来,双脚却正巧踩到了自己的脸上,媚子一时紧张,也顾不得脚下踩的什么,一阵用力蹬踏,企图赶紧爬上去。
可上面的源三郎看到自己心上人娇羞紧张,柳眉微蹙的可爱模样,心中说出不的陶醉,竟神游天外,忘记了拉绳子。
这下可苦了龙少骢,虽然小媚子平时很爱干净,天天洗脚,可古代日本多穿草鞋,一双脚总是暴露在外,异味随时入侵,因此口味未免还是重了点,加上走路沾上的泥土,全都一点不剩,赐给了龙少骢这张倒霉的脸……
最后,还是秀子公主看着龙少骢极度痛苦的表情,实在不忍,向弟弟嗔道:“你还不快拉!”
听姐姐一叫,源三郎才收了魂,用力将媚子拽了上来,可此时龙少骢的脸就像经年没擦的墙面一样,满布泥土,逗得上面三位差点笑出声来。
龙少骢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看了看冲自己秀眉立目的媚子,强忍下了这口气。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媚子也是大家闺秀,织田家重臣丹羽长秀的女儿,丹羽媚竹。龙少骢心想,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等龙少骢也爬上了屋檐,四个人蹑手蹑脚进入透气天窗,源三郎带头转到一根粗大横梁之后,低头向下观瞧。
只见织田信长正跪坐在首位,左手边是堀秀政,右手边则坐着一位身穿武士服的和尚,正在扭头和信长说话,由于距离有些远,听得不是很清晰。
龙少骢心中纳闷,轻声说道:“筒井顺庆好像并不在这里。”
“那个肥头大耳的光头,就是你要找的人。”源三郎用手一指,在旁边搭腔。
龙少骢一听,抑不住惊讶之色,道:“他怎么是个和尚……”
“谁说他不是和尚了?”
“既然是和尚,怎么还娶妻生子?”
源三郎一脸惊异,用白痴的眼神看了看龙少骢,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现在的和尚不但能娶妻生子,还能眷养曾兵,独霸一方,当前,我父亲就正和石山本愿寺的秃驴打仗呢。”
龙少骢闻言,心中顿时凌乱了,暗想怎么什么东西到了日本,都会发展到变态的地步,不禁偷眼瞧了瞧旁边的秀子公主,感觉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要嫁给下面那个肥头大耳的贼秃驴,真是暴殄天物,如果嫁给我嘛,嘻嘻,还不错……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下面的贼秃站了起来,向织田信长躬身施礼道:“既然这样,在下就不再叨扰,就此告辞了。”
由于不再是刚才的切切私语,因此,对于他们的谈话,四人已听得比较清晰,只听织田信长说道:“大和守阁下,源三郎乃是寡人最喜爱的儿子,虽生性顽劣,但将来必成大器,现既已被你收为养子,还请严加管教。”
贼秃脑袋一晃:“信长殿下费心了,为了抚平老夫的丧子之痛,居然将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话为说完,居然泣不成声起来,织田信长上前一阵劝慰……
此时房梁上的人,已经顾不得下面的闹剧,龙少骢三人将眼光齐刷刷扫向源三郎,不约而同的说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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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土城一家旅笼之内,吉田谦和一脸愁容,坐在竹席上叹息不已……
对面穿着一袭黑衣,黑袍罩头之人,正用幽冷的眼光看着他,见到吉田谦和一副哀怨的表情,冷哼道:“神主,此等喜事你应高兴才对,为何这般愁眉苦脸?”
“中岳大人,他可是掌教,我怕此事万一败露,会……会引火饶身。”
“哼,堂堂平安神宫神主,如此胆量,说出去不怕被人耻笑?”
吉田谦和仍是褪不去一脸愁容,“我本意只想让你去阻止他,可谁成想,你们……你们竟然……”
山治中岳冷眼瞧着对方,拨开吉田谦和指向自己,却有些颤颤发抖的手,说道“这不是正趁了你的心意,觊觎已久的掌教之位,马上就到手了……”
“可我并不想让他死,而是……”
“放心,他死不了,主人也不会让他死,此人活着对我们还有很大用处。”
吉田谦和闻听秋山弘毅还未死,顿时面露一丝喜色,但转念一想,他既然不死,那么自己还是不能坐上掌教之位,不免又叹息一声。
山治中岳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表情,在他眼里,对贪心十足,却又胆小如鼠的吉田神主没有一点好感,若不对方还有一些利用价值,他绝不会坐在那里,和对方废话。
“说实话,秋山弘毅着实厉害,我的三位高徒联手都耐他不得,最后还是你我出手,才将他制服:
吉田谦和听山治中岳如此一说,心中极为不屑,暗道:什么出手,你那纯属偷袭。但心里虽如此想,嘴上却说道:“还望中岳大人不要为难敝派掌教……”
“此事自有主人定夺。”山治中岳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又道:“你与秋山弘毅,相差几何?”
吉田谦和还算有自知之明,老实说道:“掌教之能为,高出贫道十倍。”
山治中岳冷哼一声,道:“如此浅薄的修为,还妄想着掌教之位。”说完,将两只瓷瓶递于吉田谦和,又说道:“白色瓶内,乃是灵异露,助你提升道法,以后我会按照主人吩咐,派人定期给你送来;至于红色瓶中之物,你要在参加织田信长五公子元服礼时……”
说到此处,山治中岳凑到吉田谦和耳边,压低声音,轻轻交代了几句。吉田谦和闻言,惊道:“一个小小的伴同,半大孩子而已,为何要对他费如此心机?”
山治中岳面色一沉,说道:“不该你知道的不必问,按照主人交代执行便是。”说完,也不管对方的表情,起身拉开纸门,走了出去。
吉田谦和望着放在竹席上的两件东西,当眼眉搭到白色瓷瓶时,心中一阵欢喜,可一看旁边的红色瓷瓶,不由得又忧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