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兵之后,庄继华就把此次任务详细的告诉了部下,然后就宣布他的计划:部队一分为三,他带着一营和团机枪连沿平修大道从马市、杭口向修水正面攻击,二营长余程万则带着二营转向三都,从侧背袭击,副团长熊绶云带着三营绕道程坊、竹坪从西南攻击修水。
庄继华的计划让几个营长冷汗直流,总共一个团还分成三路攻击一个师?
“文革,你疯了!我们只有一个团。”熊绶云很想摸摸庄继华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别急,我们的目的是迷惑敌人,让敌人作出错误判断。”庄继华接着解释道:“分兵之后,你们的称呼一律为师长,下面的连长升为团长。一营打本师的旗号,二营是十七师,三营是十九师,每到一个村子都要刷标语,每条标语下面都要落下你们的新番号,遇上敌人,超过连规模的都不许强攻,记住,不战则不已,一战必胜,绝对不许打败仗;沿途的税卡要全部拔掉,所有俘虏要尽量放回去,但又不能让他们发现你们只有一个营,要让他们以为你们是一个师。注意,不许住在村子里,只准在荒郊野外宿营。”
庄继华最后笑着问:“你们说,谢鸿勋得到这些报告后,会做出什么判断?”
熊绶云和三个营长这下恍然大悟。
庄继华带着一营和机枪连大摇大摆的向修水前进,队伍拖得老长,沿途的税卡全部被拔掉,所有税丁被教育一番后释放;这些税丁并非谢鸿勋四师的人,而是本地人,庄继华拿不准他们会不会去向谢鸿勋报告,因此决定最好还是打一仗。
马拗镇是修水西部的一个重要据点,这里住着谢鸿勋的一个连,庄继华探听到后决定拔掉这颗钉子。
一营一改往rì有些拖拉的速度,连夜强行军,在黎明时包围马拗,随即发起进攻,三个连从三个方向向镇内冲击,谢军连长尚未组织起抵抗,一营就攻进镇子,闪电般的卷进他的连部。
“向师长报告,我团已经拿下马拗,”然后二连长才骂骂咧咧的问谢军连长:“你们谁是当官的,你们这里多少人?不是说一个加强营吗?怎么才这点人。其他人呢?”
“报告长官,我们,我们这里只有一个连。”一个是俘虏战战兢兢的答道。
“一个连,妈的,老子用了整整一个团,妈的,那帮兔崽子眼睛瞎了!”二连长波口大骂,帅门而出。
“团长,团长…。”后面一个战士追着跑出去了,远远的还传来二连长的叫骂声:“去侦察连把姓宋的叫来,老子要好好收拾……!”
“嘿嘿,兄弟,你们团长还冲锋呀。”谢军连长穿着一件褂子,他心里还在暗暗高兴,幸亏没穿上衣,否则身份就掩盖不住了,也幸亏那个团长鲁莽。
“我们北伐军向来长官身先士卒,不像你们长官躲在后面,喂,你干什么,老实点。”士兵甲不屑的答道,随即有jǐng惕的盯着他。
“不敢,不敢,兄弟,只是好奇,”谢军连长连连点头:“还是你们好,你们那里当兵的真有福。”
“我说你呀,干脆别给孙传芳卖命了,参加我们北伐军吧,打倒帝国主义,消灭军阀,我们就过上好rì子了。”士兵乙好心的替他参谋。
谢军连长口中连连称好,跟着一群战俘就去镇内的临时战俘营,在战俘营里一个军官向所有战俘讲话,那个军官的湖南口音很重,战俘们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那个军官说完之后,又有一个军官上台讲,这个军官的广东口音更重,战俘们就更听不明白了,完了,给每个战俘发了一块大洋的路费。
离开马拗镇后,谢军连长就拼命向修水县城跑,进城就到指挥部报告,谢鸿勋立刻召见,听了这个连长的报告后,谢鸿勋很怀疑的问:“他们有多少人?”
“一个师。”
“向你们进攻的有多少人?”
“一个团,在知道我们只有一个连后,他们的团长在发脾气。”
连长下去后,谢鸿勋与甘士俊弧线看一眼,彼此都倒吸一口凉气。参谋长把新发现的敌情标注在地图上后,抬头对谢鸿勋说:“师座,你看,十七师出现在三都,十九师出现在程坊,一师在马拗,师座,他们这是三面围攻。”
谢鸿勋看看师部的军官,见他们都有惧sè:“三面围攻?哼哼,就算四面围攻也没什么了不起,传令下去,所有部队收回城内,章旅长率第一旅守住凤凰山,万旅长守九宫山,县城有我亲自镇守。参谋长,把大烟发给弟兄们,告诉弟兄们,仗打好了,人人重赏;谢某决不食言。”
“是!”军官们这下才稍微振作点,齐声答应。
等军官们走后,甘士俊才悄悄对谢鸿勋说:“他们来了三个师,兵力悬殊太大,是不是让杨震东向我们靠拢。”
谢鸿勋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我们这里就有三个师,杨震东恐怕也不轻松,还是向卢司令求援吧。”
一团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分散,各营均以连为单位活动,仗打了很多,可全是没用的,刚开始还能收拾一个班,半个排的,后来两天就全是税丁,到最后连税丁都没有了。
庄继华见该做的戏都作完了,又把三个营收拢回来,他估计谢鸿勋该发现点蹊跷了。
谢鸿勋在城里等了两三天没等到北伐军攻城,却等来了杨震东派来的求援电报,心里大感诧异。
“他妈的,胡说,北伐军那来那么多人,他那里三个师,我这里也有三个师,他们那来那么多人?”谢鸿勋暴跳如雷。
“且慢,师座先别发火,”甘士俊心里盘算道:“师座恐怕我们上当了,我们已经等了两天了,北伐军怎么还没到。这三个师到底是真是假。”
谢鸿勋迷惑的看看甘士俊和参谋长,心里疑云顿起。
“你们说谢鸿勋现在在想什么?”庄继华制止了宋雄夫和余程万刘靖等人的打打闹闹。
“那还用说,在城里等我们,我派人去九宫山看过,山上戒备森严,晚上都住在战壕里,也够难为他们的了。”宋雄夫粗鲁的大笑道。几个人刚见面时还抱怨仗打得不痛快,净是些小虾米,连小鱼都看不到。
“副师长,我们是不是逗逗他们,晚上偷袭他们一下,就算打不下来,也能吓他们一下。”刘靖提出了个建议,他与副团长熊绶云走程坊,沿途基本没兵,最后在竹平才捞到一个排,走这么远的路,赶得这样急,却一无所获,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余师长,你有什么想法。”庄继华有意听听余程万的想法,庄继华手下的三个营长,宋雄夫猛,刘靖有些冲动,余程万谁不爱说话,做事却很有条理,因此庄继华比较重视他的意见。
“副师长,卑职认为,谢鸿勋可能已经发现不妥了,”余程万慢慢的说:“所以他肯定要采取行动,而且,我军三个师围攻铜鼓,杨震东肯定挡不住,他会向谢鸿勋求援,只是卑职没想好,谢鸿勋是直接出援铜鼓还是先试探我们的实力。”
庄继华满意的点点头:“余营长说得对,战争永远是相互的,我们给他一刀,他会给我们一拳;所以,打猎结束了,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随后庄继华语气转为严肃:“谢鸿勋比较粗,可再粗,他也打了这么多年仗,经验也会告诉他现在这种情况不正常,杨震东的求援电报肯定已经到了,程总指挥他们就算爬也已经爬到铜鼓了,但谢鸿勋会不会就这样去增援铜鼓呢?我认为不会,谢鸿勋首先要确定修水周围的是不是真有三个师。”庄继华严肃的说:“所以我们就要坚定他的判断,怎么作呢?等他派人出来。人出来多了,我们就打他的先头部队。人少了,就彻底击溃。”
谢鸿勋在指挥部里转了好几个圈,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个仗让他有些看不懂,想了半天才说:“老甘,你说的有些道理,我看这样,明天让万守和带他的人去杭口看看,告诉沿途小心些,别中了别人的埋伏。”
万守和旅现在驻守九宫山,已经在山上战壕里蹲了两天了,九月的山里,夜里已经有些冷了,他的士兵早已经怨声载道。
万守和接到命令后,第二天就下山向杭口开去,他的旅并非三团制,而是两团制,万守和自己带一个团走在后面,他告诉前卫团长,一定要小心,宁慢勿快,两个团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向杭口前进。
万守和下山没多久,庄继华就得到报告了,庄继华和一团全团都不在坑口,而是隐蔽在城西北的山里,距县城只有三十里。庄继华在作出谢鸿勋会派人出来的试探的判断后,就带领部队绕到这里驻扎。选择这里的原因是,他也不知道谢鸿勋派出来的人会走那个方向,只是直觉判断不是走北面就是走西面,现在这个位置正好。
“副师长,你可真神了,你怎么就知道他就会这样作?”宋雄夫瞪大眼珠问,当初庄继华说谢鸿勋会派人出来试探,他还不是很相信,没想到…,他的信心立刻爆棚,感到跟着这样的长官,想不立功都难。
“什么神了鬼了的,你看看余营长不也一样知道吗,多动动脑子,否则只有一辈子当营长的份。”庄继华笑骂道。
余程万在作出那个判断后,心里也拿不准,现在看到结果居然果真如此,那兴奋劲根本压不住,满面红光,嘿嘿直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判断对了只是一个方面,下面的事情将决定我们能不能把谢鸿勋拖在修水。”庄继华赶紧制止住狂喜的众人,让他们冷静点。
“副师长,怎么打?”刘靖嘴快抢先问道,宋雄夫慢了一步,也满怀期望的看着庄继华。
“不知道。”庄继华的回答让众人大失所望:“你们知道非洲的豹子是怎么猎杀猎物的吗?”众人不明所以的互相看看,庄继华接着解释说:“猎豹发现猎物后,并不直接发起进攻,而是悄悄的跟着它,慢慢的靠近它,等它稍一松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猛扑过去。我们今天就学学非洲猎豹。”
“副师长,副师长,”宋云飞低声叫道,这次他亲自出马跟踪万守和,庄继华带着全团就在万旅左后,两部相距只有三里地,遮天蔽rì的密林掩住了一团的行踪。
“云飞,怎么样?”庄继华看到宋云飞就急匆匆的问。
“他们停下来了,在前面的坝子上做饭,抽烟。”宋云飞简单快速的说:“两边的掩护部队也在休息。”
“走,我们去看看。”这一战太重要了,庄继华有些犹豫。宋云飞带着他悄悄爬到一个山岗,从树丛的缝隙间,庄继华看到远处的敌人已经把枪架在一齐,一些人正在生火做饭,还有不少人躺在一边抽烟。
“那边。”宋云飞轻轻说,庄继华沿着宋云飞的手指方向,在左侧的山岗上发现有人影晃动,只是看不清有多少人,随后他又在左侧的树林里同样发现人影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