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斯同在第二天还是去了汪jīng卫宅第,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陈璧君舌如利剑,句句剜心;汪jīng卫话语中带着些许悲凉些许沧桑,白斯同没有与陈璧君进行任何争辩,他只向汪jīng卫分析了苏德条约带来的影响。
“先生,苏德条约既是灾难又是机会,欧美对rì本独占中国始终不满,因此很可能介入中rì战争,或者以更严厉的方式制裁rì本。先生,现在不是与rì本谈判的最好时机,就算要与rì本谈判也应该是国民zhèng fǔ出面,先生,理想主义最终会被现实撕得粉碎的。”
白斯同的苦口婆心受到陈璧君的冷嘲热讽,就差直接说他卖主求荣了,汪jīng卫及时制止了陈璧君,但彼此都明白,白斯同已经明确拒绝追随汪jīng卫参加和平道路。
告别时,白斯同在门口冲汪jīng卫深深一躬,孤寂的离开了,汪jīng卫的目光中焦灼和惋惜交织,他的身后想起陈璧君不满的冷哼,曾仲鸣悄无声的出门,追着白斯同离开。
“四哥,这种人有什么可惋惜的,墙头草!”陈璧君对汪jīng卫的态度有些不满。
“唉,”汪jīng卫轻轻叹口气,没有回答,他心里想的不是白斯同的事,而是有这种想法的不是白斯同一个人,在他的阵营中,以前是陈公博,现在是白斯同,这两人是他十几年的政治盟友和追随者,连他们都动摇了,那还有多少人明rì愿意追随他,暗地里却在彷徨动摇呢?他不知道。
“白斯同说现在不是与rì本谈判的最好时机,这话也对,等武汉陷落后,才是最好时机,武汉失陷会擦亮国人的眼睛。”陈璧君似乎明白汪jīng卫的想法,继续鼓励他:“四哥,你不能动摇,你一旦动摇和平道路就完了,战争就遥遥无期,国民将承受更大的牺牲。”
汪jīng卫轻轻拍拍陈璧君的肩头:“你放心,此身已属国纵然粉身碎骨,纵然谤满人间,也在所不惜。”
陈璧君心中一酸,禁不住热泪盈眶,哽咽的抱着他:“四哥,…。”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汪jīng卫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心中感慨万千,多少年了,这个女人始终如一的跟随在他身边,无论是身居高位,还是流徙江湖,始终不离不弃,他相信无论全世界如何看他,她始终不会变。
白斯同心情糟透了,他可以与汪jīng卫虚与委蛇,可面对汪jīng卫时,他最终还是没能守住,他无法欺骗汪jīng卫,他做不到。这么多年的社会打拼还是没能洗刷掉身上那股书生气。
拒绝了两部黄包车,顶着热辣的阳光步行在上清寺的街道上,两边川流不息的人群纷纷扰扰,公车在路边停下,人流在站长(每个车站有个站长,专司负责维持秩序),指导下上车,一切井井有条。
一群人正在围观告示牌上新帖出来的告示,白斯同靠近发现是上面有用工需求信息,四川推出大规模发展计划,急需大量工人,从这些人热切的目光中,透露着希望,他们从下江千辛万苦的逃进四川,在战火纷扰的世界中寻找安宁的生活。
几个小孩在街上打闹,他们正闹着玩一种**杀鬼子的游戏,这个游戏是青年剧团编演的,很快就风靡国统区,被挑出来扮演鬼子的小孩正涨红着脸大声抱怨。
轿车从黄包车的旁边疾驰而过,chóng qìng有专门的黄包车道,白斯同对这点曾经感到有些惊讶,因为全国各大城市都没有黄包车道,chóng qìng是唯一的例外。黄包车夫脖子上围块毛巾,可汗水还是不住流下,打湿了后背,脚步却匆匆,竖起的遮阳蓬为乘客遮挡灼热的阳光。
在十字路口,白斯同终于停下脚步,左顾右盼,他没有招呼一旁的黄包车,转身进了旁边的一座茶楼,伙计很有眼sè,直接把他领到二楼的雅座内,不过白斯同却拒绝了雅座,他挑了二楼的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窗外。
“看报,看报,华北全境激战,我空军奋勇出击,击落rì机二十一架,再造大捷!看报,看报!”
报童的声音在茶客间穿梭,茶楼哄闹的声音竟丝毫压不住这略带稚嫩的声音,白斯同招手叫来报童。
“有大公报吗?”
“客人刚到chóng qìng吧,这些报纸是不能进chóng qìng的,其实渝州晚报也很不错。”报童很有经验的推荐道,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口音略带江苏口音。象他这样的年纪,chóng qìng本地的都在学校,而且这位少年肯定到chóng qìng还不到一年,暂时无法享受chóng qìng提供的各种社会福利。
白斯同无奈的要了张渝州晚报,报上的报道却集中在苏德条约,分析苏德条约对中国战场的影响,其中部分观点与zhōng yāngrì报的评论大致相同,当然其中也有最新战报,华北的战况还有来自空军的战报。
华北rì军继续进攻八路军,不过这些报道很显然来自上海的外国报纸,但来自空军的报道却是直接报道。白斯同以他的敏锐很快发现其中的文字有些蹊跷,战果的描述中缺少一线飞行员的采访,而且也缺少以往那种志得意满的满足感。
白斯同的敏锐的确很强,在正面战场上,地面战斗暂时停止了,可空中的战争却始终持续,中国空军连续出击,轰炸上海,青岛,天津等重要港口,rì军以江浙,山东,平津石家庄为前进基地,调集上千架飞机以疲劳战术与中国空军周旋。
中国空军以战术和技术领先始终占据上风,可在进入七月以后,一种新型rì军飞机出现在天空,**飞行员很快发现这种飞机爬升快,转弯半径小,速度快等,格斗能力强,在它面前,中国空军主力战机p40很快在它面前败下阵来,双方损失比例很快拉成1:1;随着rì军在江浙和淮南等地的雷达站投入实战,中国空军的损失开始超过rì军,而空军一向是中国百姓眼中的骄傲,因此即便战败,也不会向外宣布。
让中国空军将领感到些许宽慰的是,rì本人的这种飞机数量还少,暂时还不能决定中国天空的统治权。
王叔铭召集高志航、李桂丹等一线飞行员商讨如何对付这种新型战机,得出结论,放弃和它纠缠,采取打了就跑的方式作战;宋美龄从美国邀请的空军顾问陈纳德参加了这次会议,他对rì本的这种新型飞机非常注意,在会后专门向美国空军发出备忘录,提醒他们注意rì本空军的新型飞机,但遗憾的是,美**方没有理会。
探讨新型飞机秘密的任务于是转交给特工组织,不过新型飞机的数量还太少,不到一百架;中国空军主力转向华北和山东,在华北频频出击,变相支持了华北八路军的作战。
rì军在华北的军事行动忽然加快,冀南rì军在经过短暂的迟疑后,忽然发现,他们面对的可能就是八路军主力时,立刻尾随追击,一一五师以小部队吸引rì军主力东去,主力化整为零,潜出rì军包围圈,跳到平汉线上,此役一一五师师长陈光受到八路军总部严厉批评。
至关重要的冀中平原上,激战还在进行,rì军继续进逼,八路军主力同样化整为零,各地方武装受到严重损失,民兵组织和地方党组织还有各种物质损失空前,大批骨干被杀,整个冀中区组织几乎瘫痪。
西尾寿造在北平冷静之际的掌控着战局,两个月时间现在才半个月,他一点不着急,严酷而冷静的一步一步将包围圈的绞索拉紧,慢慢套上八路军的脖子。
正当西尾寿造按照他的战略展开时,东京的一封电报将这一切打破,多田骏转给他一封军部电报,电报对他们发起的华北治安作战不以为然,指出华北治安作战势必影响对武汉的作战准备,要求他们在九月中旬结束华北治安作战,九月底所有部队必须回到武汉作战中规定的出击位置,十月中旬,发起对武汉作战。
东京的命令让华北方面军的军官们顿时群情激昂,大为愤慨,纷纷指责东京的官僚不知道前线的真实状况,就胡乱发布命令,西尾寿造也非常不满,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华北方面军向中国派遣军和总参谋部都有报告,那时他们不说,现在作战已经展开了,却横插一杠。
西尾寿造衡量了手下的军官们后对立高支助说:“立高君,我派你回东京,代表我们华北派遣军向军部和总参谋部说明华北的真实情况,以及进行华北治安作战的必要xìng。”
立高支助很是为难,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有他在这里,可以监控华北作战的进程,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诱导西尾寿造犯错,如果他离开,后果就真的难以预料了。
看出立高支助在为难,西尾寿造却判断错了,他温和而严厉的说:“立高君,我知道你很不愿意离开,这个作战计划有你的心血,谁不想亲眼目睹自己的计划能完美的实现呢?可现在说服东京的官僚才是最重要的,你是对目前华北作战目的最清楚的人,只有你回去,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