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陈公博的神情顿时落寂下来:“佛海,这事还得仔细考虑,我总觉得没有蒋先生的参与,,这和平恐怕很难实现,还是应该交与蒋先生看。”
“公博,这事还真不能告诉蒋先生,”周佛海笑呵呵的从内衣口袋里掏出支雪茄,旁若无人的点上后才接着说:“蒋先生现在一门心思主战,美国人给了大笔贷款,把他兴奋得找不着北了,前些rì子的高调把他推上神坛,下不来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认为此举不妥,”陈公博还是感到苦涩,他心里的不安感更强了:“民众主战,汪先生一力主和,已经对先生的声誉造成影响,如果再走出这一步,恐怕更难被国人理解,将来历史会如何评价先生。”
汪jīng卫走过来轻轻拍拍他的肩,叹口气:“公博,这一步我何尝不知凶险万分,从前清开始,我追随总理革命,几十年来呕心沥血,为的是国家富强,民族dú lì,人民能过上好rì子,可几十年来,国家越来越乱,现在已经到了危亡边沿,再不有所行动,真要亡了国,将来我是无脸去见总理。”
“可是先生,”陈公博还是不同意:“这样下去,党就会分裂,国家也会分裂,rì本人他还会信守承诺吗?我们吃他们的亏可是太多了,从甲午开始,到卢沟桥事变,他们什么时候讲过信用。还有,这是背着zhèng fǔ与敌方和谈,无论怎样都有个立场问题,此外,还有组织成立另一个zhèng fǔ的问题,先生,此事必须慎重。”
“公博,你太小心了,”陈璧君不以为然,汪jīng卫却打断她的话:“公博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如果真要踏出这一步,后面的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汪先生,这您放心,”周佛海扬头正sè说:“宗武又有消息来了,他们与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谈妥,由rì本首相首先发表个声明,汪先生再发表声明响应,然后与rì本正式谈判,公布这个条约,我们再联系云南龙云和广东余汉谋响应,在滇南组建新zhèng fǔ。”
“龙云?”陈公博惊讶的叫出声来:“龙云自己还在chóng qìng呢?庄文革早把他在云南的势力摧毁了,他还通电响应?在滇南成立新zhèng fǔ?佛海兄,你不是在做梦吧。”
“做梦倒不至于,”周佛海哈哈一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庄文革百密一疏,龙云的两儿子还在云南呢,老大还是滇南jǐng备司令,滇南还在龙云手上控制着。”
“我不能在chóng qìng发表声明,我是国民党副总裁,在chóng qìng发表声明就是代表zhèng fǔ发表的,所以我必须离开chóng qìng,在外面发表这个声明,这就只代表我自己,只当是我个人行为,如果谈出来的合适,再来劝zhèng fǔ,如果蒋先生再不接受,那我们就只有撇开他成立新zhèng fǔ,我相信,我们的良苦用心必定能得到国民的理解。”
周佛海瞟了眼汪jīng卫,他很清楚,汪jīng卫之所以迟迟未下决心,主要还是顾虑民众反应,顾虑历史如何评价。
“历史如何评价那是将来的事,很复杂,可以暂且不理会,我们所能作的就是把我们该做的事做好,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要做大事就得冒险和牺牲。”
陈公博这时明白了,他轻轻叹口气,抬头看着汪jīng卫说:“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还说什么,不过,先生,我还是以为这事要慎重,最好还是放弃。”
“公博,你我相交二十年,你的考虑我会重视,但我下决心采取行动,我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帮我。”汪jīng卫十分真诚,两眼充满期望。
陈公博微微叹息:“先生如果一定要这样作,即便我心里不是很赞成,但我还是会追随翼后,您走到那里,我跟到那里,您若离开chóng qìng,我也离开四川。”
“好!患难见真情,公博,您不愧是先生的知己!”曾仲鸣大喜,陈公博是汪jīng卫的重要助手,对汪jīng卫的影响很大,如果陈公博坚持,汪jīng卫就算能成行,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陈璧君端来红酒,她心里非常高兴,这事总算敲定了,这些天看着汪jīng卫心事重重,犹豫不定的样子,心里就冒火,今天终于把事情定下来了。
“明天我去和龙云谈谈,把细节敲定,现在开始,以后的每一步都不能错。”周佛海jīng神大振,别看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也没什么把握,这一步完全是赌博。
陈公博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心中那股苦闷无以复加,他不像曾仲鸣那样乐观,也不像周佛海那样充满信心,这些年与蒋介石斗,深知没有军队的苦恼,滇南,弹丸之地,蒋介石要收拾它,根本不需要从外省调军,庄继华就能把它灭了。
高宗武接到周佛海的电报后,立刻前去东亚商社拜会今井武夫,今井武夫得知高宗武的来意后,兴奋异常。
“高君,辛苦您了,我立刻通知东京。”今井武夫的语气都有些颤抖,在等待的rì子里,他与影佐祯昭返回了南京一次,他们主持的这次行动是大本营总参谋部指导下进行的,严格的说也没有经过rì本zhèng fǔ同意,是一次私下的和谈举动。
在南京时,武汉作战的战果统计已经报到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从总司令多田骏以下都被巨大的损失惊呆了。
整个武汉作战rì军投入兵力一百多万人,单单对付五战区就是六十万,长江以南十一军还有二十万,牵制顾祝同第三战区的部队有十万,缓和以北,攻击一战区的部队还有二十万,如此大规模的作战,兵力损失高达三十万,飞机损失两百多架,坦克损失五百多辆,其他武器弹药无数。
受到严重损失的部队急待补充,可军部传来的命令称,国内已经无法满足派遣军的需要,要求他们充分利用中国的工业企业生产包括武器弹药在内的一切军需物资。
多田骏接到命令后当场发飙,中国的工业企业,中国仅有的那点工业企业早就拆迁到西部,剩下的全是些作坊,生产能力低下,根本不能满足军队的需要。
除了物资以外,武汉作战后期,国内补充来的士兵不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十七八岁的娃娃就是年过四旬的半老头,这样的士兵放在开战之初,军队是绝不会要的。
士兵拿到的军饷有三分之一被强行购买爱国公债,绥远内蒙等驻地偏远的驻军甚至出现粮荒,抢掠现象及其普遍。
战争扩大,陆军占有大部分资源,引起海军严重不满,就说这次武汉作战的七百多架飞机,一半来自海军航空母舰,海军的抵触情绪越发高涨,三国同盟迟迟不能批准与海军的拒不让步有极大关系。
造坦克需要钢材、造汽车需要钢材、造大炮需要钢材;帝国每年只有那么多铝,造出来的飞机,海军要,陆军也要,海军陆军争夺物资的事频频发生,为了争抢物资,海军甚至使用海军陆战队在海南岛登陆,这完全没有必要,徒然引起欧美对rì军南下的关注。
迫于无奈,军部在给多田骏的最新训令中,要求中国派遣军近期不要发动大规模进攻,要尽量节约使用兵力,部分师团要调回本土和满洲,要求中国派遣军在年底以前缩减到一百二十万人规模。
今井武夫从这些命令中嗅到军部试图用政治手段解决中国事变,这是军部政策的重大转向,虽然从卢沟桥事变开始军部就存在扩大派和不扩大派之分,但实际是扩大派一直在掌控军部政策制定权,石原离开军部后,扩大派就全面控制了军部,连板垣征四郎也只能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的进行和谈。
等高宗武走后,今井武夫兴奋的在屋内转了几个圈子,汪jīng卫这条大鱼终于上钩了,只要他在云南成立新zhèng fǔ,中国铁板一块的抗战局面就会破裂,就算和平不能立刻到来,皇军在中国的压力就会减小很多,国内的状况压力也会因此减小,可以坐观欧洲战事变化。
今井武夫立刻命人给东京和上海发电,通知板垣和影佐祯昭,汪jīng卫已经接受条约了,请立刻通报zhèng fǔ,尽快平息支那事变。
今井武夫没想到的是,影佐祯昭的回电很快就到了,但板垣征四郎的回电却姗姗来迟,第二天上午才到,内容更不是什么祝贺或下步行动计划,而是告诉他军部决定倒阁,陆军大臣畑俊六辞职,陆军决定不派人接任大臣,逼阿部内阁辞职。
接到电报后今井武夫气得手脚发抖,给他送电报的香港机关长松章大造吓了一跳。
“八嘎!”今井武夫将手中的杯子狠狠仍在地上,杯子在地上四分五裂,裂成无数碎片。
“阁下。”松章大造急忙上前,今井武夫摆摆手:“没事,我没事,我,我只是感到生气,帝国到了如此危急地步,国内的**依旧如此,为何不能同心协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