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演达赞同的点点头,现在的庄继华可再不是广州或刚回国的毛头小伙,除了他本身的能力外,他在西南三省持续八年的开发建设,赢得了西南三省民心军心,四川的地方势力,邓锡侯、杨森、刘文辉、田颂尧等人无不以他为核心,云南的龙云虽然是他击败的,但卢汉却宁可靠向他也不愿靠向蒋介石。
此外持续八年的西南开发,将国内知识jīng英一网打尽,庄继华在这些知识jīng英中有崇高的威望,他的一句话比蒋介石管用多了,国民zhèng fǔ在知识分子较好的支持率,可以说都是他一手赢得。
至于金融企业,那就更不消说了,张静江虞洽卿为他掌控金融,工商银行四明银行富滇银行四川发展银行这四大银行可以与zhōng yāng四大行对抗。从江浙一带迁来的企业从工商银行贷得大量资金,这也增强了庄继华的影响力。
蒋介石也明白庄继华手上的实力,所以在孔祥熙与庄继华发生冲突时,宁可牺牲孔祥熙,也不能轻动庄继华。
对庄继华手上的实力,邓演达李济深等人看的很清楚,所以才不遗余力的拉住他,陈铭枢甚至放下身份,来贵阳作他的高参。
“我看他这样筹划还是有深意的,”陈铭枢思索着说,他长期在政治军事圈子里厮混,在某种程度上比邓演达和李济深更敏锐:“你忘了,当初在南山上,他要求我们在抗战期间服从委员长领导,所以我更认为这是着眼于胜利之后。”
邓演达抬头看着陈铭枢,有些混乱的目光渐渐清晰,陈铭枢的话提醒了他,一定是这样,什么政略战略,庄继华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目的就是告诉他们,现在积蓄力量,着眼点在战后,唯有如此才能在战后国家重建中发挥作用,否则无论是国民党还是gcd都不会拿正眼瞧你。
想清楚后,邓演达如释重负般站起来,摇头笑道:“这个庄文革呀,打哑谜真有一套。”说完后又问陈铭枢:“真如,朐园兄去大别山,你看怎样?”
陈铭枢想想后摇头说:“他走了,谁来与庄文革打交道?我看大别山还是我去吧,朐园兄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还是我去吧。”
邓演达没有多想,可也没立刻答应,陈铭枢看着他:“我去是合适的,朐园兄为人过于忠厚,而敌后的情况复杂,需要一个狡猾点的人,再有就是我与李宗仁关系尚可,有些事情好商量。”
“我没有不同意你去,”邓演达说:“gcd的军事中心在太行山,政治中心在延安;那么我党的军事中心可以在大别山,政治中心呢?你看放在贵阳如何?”
陈铭枢想了想,摇摇头:“贵阳现在是庄文革主持,所以我党活动比较有利,可据我所知,庄文革在贵州云南练兵的目的是缅甸,一旦缅甸战事展开,他肯定会谋求去缅甸,那时,贵阳就不再适合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俩人都感到有些棘手,良久陈铭枢才长叹一声:“我们还是没有地盘呀,看来我们必须狠下一条心,花上两三年时间,打下一块地盘。”
“可这与作战原则相背。”邓演达说:“你对李宗仁了解多少?”
“这个人比较敦厚,处事圆滑,”陈铭枢边说边回忆印象中的李宗仁:“李任cháo与他相厚,不过白崇禧为人倨傲,五战区恐怕不适合。”
邓演达一提五战区,陈铭枢立时明白他想什么,坦率的说他不看好五战区,全国各个战区迅速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问道:“你看苏鲁战区怎样?黄绍竑是江苏省主席和战区司令,这个人虽然脱离了桂系,但与各方面关系较好,另外江苏的部队五十一军,七十五军,都是杂牌部队,可以作作工作。”
邓演达眼前一亮,微微点头,江苏孤悬敌后,蒋介石的影响要小得多,是个可以作为的地方,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笑容:“真如,费心了。”
“可你们想过没有,怎么去苏北,”严重推开门进来,他边把手上的东西一一归置边插话道:“如果择生去苏北,蒋介石能不怀疑?他会同意?我看最好是五战区,要不然一战区也行。”
“你怎么悄没声的就进来了。”陈铭枢故作不满的抱怨道:“这大黑天的,吓死人了。”
“你陈真如要能被吓死,早就不知死过几回了。”严重淡淡的说,此刻他已经换上了便装,脚下吸着双拖鞋:“我认为总司令部还是在大别山为好,江苏看上去不错,实际我们很难插手。”
邓演达和陈铭枢对视笑了笑,邓演达解释说:“不是总司令部,是政治中心。”
严重这才明白自己弄拧了,不过他也没在意,反倒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还是认为五战区比较适合,择生,文革在豫东进行了大规模的社会改革,时间虽短,但对河南人民有深刻影响,如果此刻你们再去豫西搞同样的改革,必定能得到豫西百姓的支持,干嘛非要舍近求远呢?再说,当初文革在豫东改革时,李宗仁就明确表示支持,现在你们去了,他必定同样表示支持。所以在五战区,事半功倍。”
“另外,政治中心必须要得到当地百姓支持,延安是gcd打下来的,我们不可能采取武力,只能用和平的方式,老蒋为了分散文革的力量,从西南调走大批干部,其中近半落在河南和五战区,我们过去进行社会改革,必然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还有,你在湖南的情况老蒋肯定知道,要是失望,转而到五战区办学,再行社会改革,老蒋必不生疑,相反要去江苏,老蒋必然生疑,此后障碍必多,所以去五战区能占天时地利人和。”
严重的长篇大论让邓演达和陈铭枢顿时刮目相看,此前严重一向是以人品端正,军事乃其所长示人,此番言论却表明他的政略军略又有所长。
陈铭枢慨然长叹:“劬园兄好见识呀,难怪文革举荐你来担任总指挥,这识人之明上,我不如他。”
“岂止识人之明,”邓演达解嘲的苦笑下:“这军略政治建设民生,满民国这么多人,能如他的有几人,我在湖南照搬chóng qìng社会改革,结果呢?我这老师,”说到这里,他摇头叹息:“说来脸红呀。”
“你们俩呀,就别在这里故作感慨了,”严重直摇头:“chóng qìng经验有很重要一条,就是党的建设,我党建设该如何进行?两位想过没有?gcd有政治局,有zhōng yāng,gcm有zhōng yāng党部,有中常会,我们呢?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现在我党是个松散的联合体,这样的政治团体在当今中国注定是无所作为的,我建议,我们也应该组建一个核心,类似**政治局那样的团体,提出我们自己的政治纲领。”
“劬园兄此言真乃真知灼见,”陈铭枢一拍大腿,忍不住站起来,大手一挥:“纵观总理革命、我党数十年革命,没有一个领导核心,是断然不行的,我认为,应该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议一下,组成一个领导核心,然后我们才有希望。”
“真如说得对,”邓演达点点头,他明显感到一旦这个核心确立,第三党的发展必将迈上一个新台阶,自己奋斗十几年,没想到此刻才真正打开局面:“我尽快赶回chóng qìng与任cháo兄他们商议。”
“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来说服李任cháo。”陈铭枢情绪有些激动,自告奋勇的说,实际李济深与他没有真正加入第三党,不过陈铭枢与邓演达走得更近,逐渐接受了邓演达的思想,李济深却认为应该组建一个更大的同盟,将一些小党派包括在内,因此他们此举很可能受到李济深的反对。
“也好,顺便把在大别山组建总指挥部的事情敲定。”邓演达点点头:“总指挥我看还是真如,文革这里很重要,劬园兄无人可以替代,另外,平山在南洋筹集经费不是很顺利,能否请文革支援点经费和物资。”
“应该没有问题。”严重没有去争那个总指挥,他也知道如果要在庄文革身边留人的话,他是最合适的:“择生,你还是尽快把文革要的干部名单给他吧,另外再找时间与他谈谈。”
邓演达和陈铭枢都明白,严重这是委婉建议,把政治中心建在五战区这事与庄继华商议。陈铭枢忍不住看了严重一眼,他没想到,庄继华在严重心中的地位居然如此之高,甚至隐隐有超过邓演达之势。
深夜的上海租界码头,十几个jīng壮汉子手提短枪jǐng惕的注视着四周,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陪着两个穿西装的人来到码头,西装显得有些紧张,目光中还有一丝绝望。
“高先生,陶先生,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好了,杜先生会在香港迎接你们。”长衫站在旋梯前平静的对西装说。
月sè下,高宗武和陶希圣的脸sè苍白,有些慌张的走上旋梯,甚至没有来得及向长衫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