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结婚了?”
“是的!”
胡柯说,带着淡定的表情。
我以为她在做什么威胁。我说胡柯你别孩子气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以前胡柯生气了,威胁我,一般就是说,“我要绝食了!如果你不来哄我。”,而且也可以表现得很坚定,但那眼里深埋的笑意和调皮是遮掩不住的。
现在她变了,她用结婚来威胁我了。我就感到有些啼笑皆非,我说结婚可不比绝食啊,这可不像你饿了撒撒娇,我就会买了零食给你送来那么简单。“结了婚,你可就不再自由了。”我耐心的为她解释开导,我以为她还没弄清楚状况。
胡柯笑笑,从容的把伞递给我,说:“陪我走一段吧。”说话时眼睛望着远方,好象在乞求最后的相依。
我突然害怕起她那份从容,她无奈的轻笑让我不知所措,她不多解释不多询问的反常态度让我陌生,因而惊慌。我紧抿着唇,皱着眉去研究她,胡柯是我的女友,我对她的了解更胜于她对自己的。我站在她的角度用她的思想去理解她所说的结婚的含义——想来想去都是儿戏。我又看了看她,带着强烈的专研想在她脸上捉捕玩笑的意味,半小时后,居丧的发现,我失败了。
我撑着伞,胡柯在我身旁渡步,她假装神色愉悦,却巧妙的躲避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这使我十分不习惯,又气愤却无奈。
我说你想去哪?
“随便走走吧,不一定要有目的地的。”胡柯漫不经心的说,说话时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套。
“呵呵,说得那么惆怅干什么?又不是最后的离别……你说对不对?”我故作轻盈气氛,边说边笑。
“……”只是胡柯没笑,也没作响,不答我。
我隐约猜到事情的严重了,我的直觉提示我,她这次是狠了心了。
街上的人很少,小雨淅淅沥沥,偶有一对情侣,相拥而过,他们的行走方式,似乎都是最平实的感动。我突然就觉得很心酸,因为在几个月前,我和身边的女孩也可以像那样笑。
路,都是以前一起踩踏了无数次的——那一条胡同,那一个巷口,还有那间不用吆喝就生意良好的“兰州拉面馆”,里面的牛肉拉面是胡柯最爱吃的。那时胡柯喜欢边吃边自我欣赏:“我可真容易满足啊,一碗面就很开心了,真好养,杨阳你真福气。”
那时觉得很无聊的一件琐事,现在想起珍贵无比。原来失去了,你才发现那是珍宝。
我很感伤,习惯性的伸手去挽胡柯,谁知她竟小兔般的躲开了。
挫败却无奈。
胡柯今天围着一条粉红色的围巾,她躲开时围巾荡过我的颜面,轻轻抚过,轻柔,却是严厉的惩罚——对我以前的不懂珍惜。
胡柯她像避瘟神一样的躲我,惊慌得睁大眼睛。我无力的示意她过来我不会再碰她了。她才小心的又走回伞下。突然想起,胡柯做我女人那么久,却至今没戴上她向往了很久的项链。
“我们去买那根珍珠项链吧?”我突然提议。
“不了。别买了,买了我也不会戴的。”胡柯说。
听了心就彻底凉了。以前嫌她用我的钱太猛,那时胡柯解释到:我当你是自己人我才用的,你不是我男友我才不用呢!
现在总算懂了,女人的发泄物欲时,对男人划分界限有多清楚。那么,现在已经不是“自己人”了。
“连个机会都不给吗?”我实在忍不住了,终于拉下面子,话语带着乞求。我一直有个念头,就是如果我死缠烂打,她还是会心软回到我身边的,就像以前一样。“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可是……没有以后了。”胡柯说,眼睛没看我,盯着地上。下着小雨,地面早已经被淋湿。胡柯看着泥泞的柏油马路,胡柯觉得看马路好过看我。
“为什么?”我失望,却不绝望,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胡柯突然抬起头,“因为我要结婚了。上星期去相的亲。”
“啊?相亲?”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我一直以为相亲是上个世纪或者是那些娶不进嫁不出的男女才喜欢玩的无聊游戏。可是胡柯是系花,胡柯才不满22,我就不能接受,那么年轻美丽的胡柯会去相亲!“你开玩笑吧?”除了她在开玩笑,我为她的话,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我说的是真的。父亲给我介绍的……原本去年就让我去了,我一直没同意。直到上星期,呵呵……”胡柯在笑!笑得眼角晶莹闪烁,“好象突然想通了似的,我爸爸跟我一提,我就答应了!我爸妈都说我长大懂事了……”然后她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你这下知道了吧,我们没以后了。”
胡柯说我们没以后了,我不相信。哪个做父母愿意那么早就把女儿推进婚姻的束缚?我暗笑胡柯编故事的能力不行,笑后又心疼胡柯的倔强——为了逃避我,她啥法都想出来了。
“傻姑娘!怎么会没以后呢?你难道忘了,我们在歌乐山上的初夜?你说过要嫁给我的!”轻声诱导,试着去接近胡柯。
谁知胡柯慌忙逃开,嚷:“哎呀你还不懂吗?你还在做梦吗?你难道不知道从你打我一耳光之后我们就没戏了吗?”胡柯一边歇斯底里的吼,一边往后退,拼命摇头,表情看似痛苦。“难道你不知道,那一耳光把我对你的心全打没了吗?”最后,吼叫变成低喃,胡柯蹲了下去,嘤嘤哭个不止。
那一耳光?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这几个月一直都在想要不要原谅胡柯,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冷战会在我的宽怀中瓦解,我从来没想过,胡柯会不妥协,我甚至早忘了,胡柯受了我狠狠的一巴掌!
以前胡柯喜欢腻在我怀里说,如果我打了她,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有将来了。她说她最瞧不起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我说不会的。当时心想,如果她出轨或是怎样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大不了不要她。打她干什么?完全没必要。所以当时胡柯要我保证以后绝不动手打她时,我立马就伸出右手做发誓状,带着嬉笑颜开。
如今我却真的打了她,而且打后还理直气壮的生了她几个月的气,我甚至忘了要问清楚她无故骂玫玫的原因。我打了胡柯,并叫她滚。过了一段时间我觉得没有胡柯不习惯,又想找她回到身边……原来至始至终,我都没意识到,我错在打了我的女人。
胡柯蹲在12月的雨里,寒风吹抚,把她脸上的泪迹抹干,新的泪痕却能马上赶到做替补。她一直在哭,声音不小不大,却完整的唤醒了我的良知。我握着伞,突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那个曾经叫我老公的女孩此刻在伤心的哭,我却除了为她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外,一无事处。
几次伸手想去抚慰,几次又害怕拒绝而收回。
路人过,眼光注视我们。有些走很远了,还会回头来望我们一眼,带着新奇:一个女人,蹲在冬天的雨里哭泣,男人在旁撑伞,满脸狼狈。
过了很久,胡柯才站起来,说我们回学校吧。我望着她红肿的眼睛,觉得鼻子一阵泛酸,我说好的。和胡柯并排着又沿着原路,返回。
原路,原来我们走过的路,走完又必须折回;我以为我们已经走了很远,却不知到头来不得不回到原地。我和胡柯走在“原路”上,我想到我将彻底失去,我一个22岁的男人,我差点流出泪来。
回到重大a区的大门,胡柯说:“你先进去吧,我马上还有个约会。”
我望着她,我知道她故意这么说,她在惩罚我。如果我接受惩罚我就是个白痴。那么,我是个吃着非醋的标准的白痴了。“和男人约会?”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了。你进去吧。”
“好……但是你能告诉我,和你相亲的人是谁吗?”我问。心想如果真有那个王八蛋就叫兄弟们去把他揍得捡不起来。
“李建华。”胡柯说。
然后我就摆摆手示意你走吧。自己也独自转走离去。嘴里反复嚼着那个从胡柯嘴里吐出的名——李建华,重庆某大学校长的儿子。
我知道我根本不能和他比。就算我是个全才,那么人家却是权财,更何况我什么都不是,顶多算个大学里混青春的小贼。所以我不知道,除了把李建华三个字放进嘴里嚼烂了在混着口水吐到地上,我还能做什么。
于是我不说一句话的离开。顺手快速的抹下那滴从眼角流下的水——我知道我和胡柯再也不可能了。
走到拐角处时心想,我最后看她一眼吧,我昔日的女友胡柯。当我转过身的一刹那,看见胡柯正在远处面对着我凝视。那把火红的伞,遮护着我曾经亲热的叫唤小太阳的女孩。
我几乎是立即冲到她面前的,当我看见那脸上泪水雨水混合一片的女孩时,忍不住就一把抱住了她,“胡柯……”
胡柯的伞立即就被我冲撞掉了,任我拥着。
“最后拥抱一次,可好?”这次我真是在请求她了。我真是怕了她那铁了心不原谅我的表情。
“嗯……好!”胡柯拼命的点头,我把她脑袋按着我胸前,我听见她猛烈的抽搐,在听见她用很小声的音叫我老公时,一个不小心就让眼里的泪夺眶而出。
“老公……”她叫。
我没答,我只是把她拥得更紧。感到她的细腻的发丝在我脸旁磨蹭。
我们就这样在重大校门口,站在雨中,哭泣着拥抱。不顾旁人的注视,像两个疯子。
大概过了五分钟,我正要说我们和好吧,就感到胡柯挣扎着推开我:“别这样了,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我放开她,我用重新的眼光去审视她,用不同的角度去分析她的话的含义,最后得出:我们果然关系普通了。
寒着心,我说以后不用再见了。
她点头,我看见泪又从她眼里流出,突然觉得那泪特虚伪。我用手背狠狠的抹干脸上的水——我不承认那是泪。而且有种感觉,泪为她流,不值。
冷冷的转身,我说你走吧。
突然想到什么,又叫祝糊:“等等!”
“?”胡柯回过头。
“我想知道,你那时为什么要骂玫玫。”
胡柯开始只是看着我,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后释然:“我就知道你那可爱的妹妹不会告诉你。”胡柯笑,那样子几乎就叫讽刺,“因为你妹妹的一副画,她无声的告诉我,你们在相爱。”
玫玫的画?我的手下意识的触碰了荷包,突然感觉到衣兜里的那种负荷,沉淀着我不知道如何处罚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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