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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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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栀子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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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30号晚,不知是谁提出的去网吧上通宵。得到寝室一致赞同。

    说梦话高明到极点那位兄弟本来抗议,他说他寝室里的电脑刚刚卖掉,干什么还要去网吧。此话一出,就差点被其他人用电脑给砸死:“谁没玩腻电脑?去网吧不过是为了怀念。”

    怀念什么?就没人问了。不过谁都知道,毕业了,出了校门,就不会再有上通宵网的时候。至少不会再有和兄弟们一起在网吧杀cs到通亮的经历。

    按网吧的规矩,上通宵是从晚上11点,到早上8点。

    上大学没重修过的朋友,我们称之为另类;上大学没玩过通宵游戏的朋友,我则猜测他们是火星来的。

    想刚进大一时,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胸怀大志,同学们一个个每天按时起床吃饭拉屎早自习,中午准时出现在学校食堂……那时给自己的目标规划得相当完美:拥党爱国,读研考博。而到大四了,真正找到工作的是不会考研的。

    毕业生都流行见面直接问:“你考研吗?”而不是“你签工作了吗?”

    大一新生,是一条透明的没经污染的溪水,清澈流淌,安分守纪,前途无量。

    大二时就开始水段就变成绿色了。偶尔逃了课,就像个犯了千古大罪一般,逃课时还要费尽心思编逃课的理由,被老师逮到说出默背了n遍的理由时还要手脚发软,最后高度自觉的写好检讨,晚上睡觉祈祷老师不要把逃课一事挂上档案。

    大三就是到了江河的混合处了,流动缓慢。大三是彩色的。睡觉睡到自然醒,反正校规有新生去执行;家庭重担是毕业生的活,每天生活在神仙般的日子中,打牌上网泡美女……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无所事事。

    水流到了大四,就汇海了。当你意识到你已经在一片汪洋无际的领域里,大千世界都只等着你独自一人去拼撞时,而又高手如云,竞争激烈……欲哭无泪也不过如此。才开始怀念,小溪流域时,为何不把清澈安分的精神坚持到最后。最后莫极之后,拥有的仅仅是怀念。

    我们在大四,我们就在怀念中。怀念仅剩的学生美好,和最真实的兄弟情义。

    于是先在寝室里等到11点,然后集体出发,进军网吧。另外的几个寝室的兄弟也响应号召,加入我们。大家坐在寝室里一起吹牛打屁。后来有位朋友提出为何不打牌。于是又把一本本崭新的书垫在屁股下面坐着,斗地主。

    大家看上去和以前无异,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是滋味万千的——谁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会有这般清闲。

    斗到一半时有位哥们为了活跃气氛,出了一个自创式谜语:“什么动物又怕冷又怕热又怕烫,又怕蚊子又怕太阳!”

    这是个什么怪物?大家冥思苦想,最后通通说不知。

    “答案是:女朋友!”

    答案一出,先是一片寂静,尔后“哦。”声连绵不断。我立即就想起了我的前女友胡柯,对号如座,果然果然,妙极妙极!

    女人,就是什么都怕,娇气得让人心甘情愿去心疼。

    寝室在那后陷入了一片低潮,原本想活跃气氛的一个谜语,搞得大家心思绵绵。在座的兄弟谁没在大学交过女朋友?又有谁能在走出校门时欢快的继续牵着女友的手?

    更加郁闷。

    好不容易等到11点,在寝室管理员快要关门之际,一群哥们呼啸而出。

    在网吧上网果然很有感觉!那种烟雾弥漫的境界中,各自忘我的效果是在家里或寝室所达不到的。相当困时,趴下睡一会。在教室课桌上和网吧里是睡觉最美妙的地方。一闭上眼睛就能飘然如仙。

    但上通宵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网络里撕杀而过的。

    本人特喜欢吃网吧里准备的桶装方便面。叫老板买方便面时是很有意思的。一般是在凌晨3、4点,老板都早已昏然入梦时大叫:“老板,方便面!”

    “哦,要多少?”

    “来两桶!”

    全网吧哗然。

    上通宵之后是快乐的睡觉,一睡就死的那种。

    今天是唯一一次上了通宵之后没睡觉的。因为我已经收拾好装备,准备回家了。昨天是在大学里的最后一晚,大家在网吧里过的,居然也可以过得痛快并惆怅。

    “昨天交学生证,图书证时,意外的升起一股依依不舍之情,好象对着离别的恋人。”何贼这种粗人居然也能说出这样感性的话,我就觉得实在诧异。但是我没把自己的奇怪感表现出来,我只是沉重的点点头,表示强烈默认。

    大学四年下来,教科书居然可以卖到1元2毛每公斤,握着上万元换来的书卖出的几十元钱,我就产生了对大学强烈的不满。

    我背着我那只在四年前远从家乡背来的大背包,走在四年前用同样的步子踏进的马路。不过心情远远不同。寝室的兄弟上了通宵实在坚持不住了,就那样睡在了没有棉絮的光床板上。我答应了玫玫要早点回家,所以我现在背着我四年下来的仅剩装备,回归。

    四年前重大用一张通知书把我召唤进来,四年后它又不声不响的脱光我的年华再把我踢了出去。唯一陪伴的,是校园里,偶尔一角栽种的栀子花。花香四逸。

    又到了栀子花开的时节,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栀子花对于毕业生来说,是一种感伤:就连那香味,似乎都满载着离别。

    我走在重大a区的门口,我最后回首校园,我不知道,我遗落了些什么,青春?理想?纯真?音容笑貌?远大抱负?或是那些个曾令我们为之疯狂的所谓的爱情。

    我不是在装深沉,朋友你们一定都懂的,不是舍不得大学,我眼眶里差点流出的泪,是在对我的青春之尾,追随留恋。

    终于踏出了大门,我自由了。自由来得突然,来得很猛。我像以前一样习惯性的昂着脑袋走路,就差点被学校门口的一步台阶给绊倒。

    一个踉跄使我快速的扑向前,脑袋就一下子撞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本就通宵没睡的我,被撞得头昏脑涨,只差没晕过去。在晕过去的前一秒我闻到一股花香,栀子花的独特的味道。

    “喂!你怎么还是那样习惯昂着头走路呢?”一个熟悉得令我兴奋的女声,在我头顶响起。

    我惊讶,清醒不少,睁开眼睛一看,美丽的系花,胡柯!

    胡柯本来在蹲着身子在一个花贩子前买栀子花的,结果就被上了通宵又无限自由的我给撞翻了。

    我望着瞪大眼睛,拿着栀子花束的女孩,她那生气时,特有的可爱表情熟悉到让我小鹿乱跳。

    “你……在看花儿啊!”我问,傻愣愣的表情。

    “是买花!”

    “哦!那……那……我毕业了。”我说,经不住鼻子一酸。

    胡柯虽然比我小几个月,却是在某些时候比我成熟的。比如说对于看待毕业一说。胡柯以前就说过毕业是新的开始,是很值得期待了。所以那时每当我为毕业感伤时,就会找胡柯倾诉。

    看来已经有了惯性了。看见胡柯的我,习惯性的就对她诉苦。

    “呵呵。我知道。”胡柯以昔日的笑来安慰我,那感觉很塌实。塌实之后想到以后再不属于我,又是一阵心酸。

    “我毕业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你能陪我走一段吗?”我说,那要求是无比真切的,从内心里发出。

    “好的。”胡柯拿着花,笑,花儿美,胡柯比花更美。风吹动她肩上的长发,我知道胡柯是夏季的一阵清凉。

    一路走过,无言。我和前女友胡柯走在经历无数次的路上,而身边的女孩已经快要结婚。

    那种感觉真他妈的怪异,反正不爽。

    “你男朋友对你还好吧?”还得问问这些事,以表示自己对她已无杂念,表示我是男人感情我拿得起放得下。

    “男朋友?呵呵,你是说李建华?”胡柯天真的问。

    “是啊。”难不成她又换了?我心里一紧。看着胡柯假装无邪的样子,觉得心烦。

    “我只和他交往了一周。就分手了。”胡柯说着,不咸不淡。

    “啊?!”虽然拼命克制惊讶的情绪以证明你的事老子是不屑的,但却在那一声“啊”中,泄露无疑。“为什么?”

    “因为性格不合。他太专横。”

    我有些不满,我想你分手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又有些暗爽在心,但是没表现出来。

    “那你父亲没反对吗?”

    “反对啊,但是我用绝食威胁他!”

    对是,胡柯以前也是喜欢用绝食来威胁我的。

    努力克制内心的惊喜,我平淡的说:“哦,以后会找到一个合适的。”然后盯着胡柯,注视她的表情。

    结果稍微失望,她的表情是没有表情。

    “哦!对了,你呢?你妹妹……好象很喜欢你。”

    我知道胡柯是指玫玫,想到那个让人心疼的哑巴女孩,心里就有说不清楚的疼爱。但绝不是恋人之间的爱,那是亲人特有的情。

    “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永远是我的妹妹。”

    “那不是很伤她的心?”

    “我也没办法。毕竟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好。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会明白的。”

    我说着,望着远方。太阳在这时刚刚升起,微热就又开始作祟。

    两人又不说话了。默默的走。

    我不知道胡柯在想什么,只是我在思考,要怎样重新牵起美丽的系花的手。

    “喂!”胡柯转向我,喊。

    “哎!”刚好同一时间,我也鼓起勇气,叫她。

    “啊,你说。”我让她,不知为什么,脸微微发烫,

    “你说吧。”胡柯的脸居然也红了,而且红得恰到好处,美丽得如同刚升起的新阳。

    “你热吗?”我问。

    她点头。

    “那么……我们去坐空调大巴!”我说,小心奕奕。

    等了好久,她终于再次点头,手中的栀子花就随之美妙的颤抖。我闻到那股清新得一塌糊涂的花香,我就忘了我刚才还为栀子花开而感伤。此刻我是觉得栀子花开的时节,真是美好。

    “喂?”

    “喂!安安啊,告诉妈我今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啊?哥哥!为什么啊?说好今天我带文韬回家,你也一块回来吃饭的!”

    “哎呀你帮我跟妈说一声嘛!我要和你胡柯嫂子……哎哟!”手臂被胡柯毫不留情的狠狠的扭了一把,“和你胡柯姐姐一块吃饭了。”

    “啊?胡柯嫂子?哦!你们和好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就没准了,说不定晚上带着你嫂子,哦不,你胡柯姐姐一块回来!”

    ……

    挂了电话。

    “去你家吗?”胡柯有些顾虑,我知道她怕什么。

    “当然!怎么了?”

    “可是……你妹妹……她已经完全不介意了吗?”

    我看了看耀眼的天空,虽然已经和玫玫达成协议了,我想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完全没影响的,“不管怎样,总不能避免的。慢慢她会习惯的,毕竟,我和她还是兄妹啊。”我慢条斯理的说。

    胡柯就没多问什么了,跟着我走,手任我轻轻牵着。

    那点点纯白的栀子花,正咧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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