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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女系列之复仇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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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少年削瘦的身子站立在考究精细、雕梁画栋的大厅内。他低垂苦脸,掩下激越愤怒的眼,唯有紧握在身侧的双拳稍稍泄露了他内心狂炽的火焰。

    少年的母亲卑微地跪在堂前的一名中年男子身前。

    妇人眸中深切的绝望和悲切,恰巧和男子脸上的冷漠嘲讽形成强烈的对比。

    「阮大爷,求求您,救我家相公一命。我们只是一介平民农家,何来什幺谋反?您行行好,向知府老爷求个情……」无助的妇人颤着声,哀哀切切地匐匍在男子的脚跟前。

    男子冷笑了声,不屑地推开妇人枯瘦的手臂。

    「季大娘,不是我阮存富不帮你,你该清楚知府大爷要的是什幺。」

    男子无情的语音如响雷般,残酷地击毁妇人仅存的意志,她单薄的身子猛打着颤。

    「不……不成……连年水患……好……好不容易有了今年的收成……我们一家的生计……全靠这些丝绸了……」

    村里的耳语在她脑中浮现……

    县太爷和本城首富阮存富勾结,垄断杭州所有的丝织品。若有不愿贱偿出售予阮氏者,则将被诬以谋反罪名,直到交出所有产出……

    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深沉的恐惧攫住她。

    她无法抉择——丈夫的性命、和一家八口人的生计……她不能哪!

    「阮大爷,我们不能没有这笔收入啊……我家一家八口人会活活饿死的啊……」

    妇人凄厉的哀求呼喊只换来中年男子的嗤笑,他长袖一拂,漠然的嗓音犹如来自地狱的丧钟。

    「那就等苦替你丈夫收尸吧!」

    「不!」妇人哭喊出声,死命地抱住男人欲转身离去的身子。

    母亲的卑微态度和富商的奸邪嘴脸,让一旁的少年的怒火在瞬间爆发开来。他冲上前去,瘦小但结实的拳头落在男人的小腹上。

    「奸商、恶人,放了我爹!放了我爹!」

    阮存富初时的愕然很快被狂怨取代。这小鬼……竟敢打他!?不要命了!

    他肥厚的巨掌—挥,小男孩的身子像个破布袋似地飞出去,狠力地撞上朱红色的梁柱……

    骇人的鲜血自男孩的额际汩汩的往下滑。那男孩却眼也不眨地,兀以那双激愤凛然的眸光射向男人。

    「野孩子!」阮存富啐道。却不自觉地想回避那迫人的目光。

    少年如一只被激怒的豹子,正欲冲上前再搏斗,妇人赢弱的身子却挡住他的去势。

    「凌儿!不得无礼!」

    「娘!?」男孩如野兽般低吼。

    「出去!」妇人用上难得的严厉语气。

    男孩不敢置信的目光轮流扫向那男人得意的讪笑,及母亲眼中的恳求……和——绝望……

    他的肩颓然地垮下了。

    没有用的……他知道……一个瘦弱的男孩无法对抗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一如……卑下的贱农无法对抗根深蒂固的金权体制。

    他好不甘心哪!

    他转身走出大厅,空茫的心拒绝去听母亲那一句句卑微、无助的求助声。

    季凌阳个知自己走了多久,那幺大的华丽亭园似乎没何尽头。

    他激江的眸子瞪视着眼前精雕细琢的亭园美景,知道这个是那些孤苦无依、枯干绝望的农人们用生命所换来的。他的心溢满狂怒,甚而失去痛觉,任那溢流而出的血滴落在襟前。

    「啊!?你是谁?」

    童稚的女音倏地响起。一个身穿华服的小女娃出现在季凌阳面前。

    他冷峻地抬眼,却在见到女娃的那一刻有瞬间的失神。

    那是一个四、五岁的女娃,正张着清澈灵动的眼眸,好奇地盯着他。白皙圆润的双颊泛着淡淡红霞,像极一个精致无瑕的瓷娃娃。

    「啊!?你流血了!」女孩的眼在见到季凌阳的额上汩汩而流的鲜血时倏地睁大。

    她圆滚滚的身子走向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怀中雪白的巾帕,往少年的脸上擦拭。

    季凌阳僵直着身子,鼻中充斥着女娃软甜的香气,额上感受到她温嫩的肌肤触感。不知怎地,竟令他有一丝炫惑与悸动。

    「很痛吧?」女娃皱着眉。「我知道,上次我在玩,不小心跌了一跤,也是好痛、好痛的。」

    季凌阳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带着一丝防备地盯这女娃。女娃也不管少年的淡漠,兴奋地捉着少年的手,唠叨地说个不停。

    「哥哥你来陪我玩嘛,我告诉你喔,我爹刚给我在院子里架了个秋千,还有啊,从京城里带回来好多好漂亮的玩偶耶,我们要先玩哪一样?」

    女姓很高兴,长久以来,一直没有同龄朋友的她,乍见凌凌阳,恨不得将所有心爱的玩具扣他分享。

    季凌阳看着女孩从精巧细致的锦盒里掏出一件件昂贵的玩具。他一迳沉默着,目光却渐渐转为冰冷。

    女孩随手丢在石桌上的一个布娃娃,吸引住他的日光。他还记得家里的妹妹向娘求了好久,娘始终不答应给她一个娃娃,那年好个容易把破得不能再补的衣衫凑和着缝了个娃娃,便是妹妹唯一的玩具了。她整天抱着那脏兮兮的布偶,视若珍宝。

    而对这个女孩来说,这京里来的锦织娃娃,竟只是她的收藏中最不起眼的一项。

    他讥诮地扬起唇,发现连那布娃娃身上的衣服都好过他的。贫富之差竟残酷如斯。

    「哥哥,我们先玩家家洒好不好?」女孩丝毫不觉季凌阳满身冷酷的恨意,兀自兴奋而信任地瞅着他。

    「你叫什幺名字?」他寒着声问。

    「我叫阮曼如。」女孩乖顺地回答。

    「那阮存富是你的谁?」他问,虽然心中已有答案。

    「那是我爹啊!你认识他吗?李嫂说我爹是城里最棒最有钱的人耶!」女孩的面容上有掩不住的骄傲,对父亲的崇敬毫不隐藏。

    季凌阳抿紧了唇,双手不觉紧握。

    「小姐,你在这儿,谢天谢地,可让我找到你了。」尖锐的女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女子向他们走近。

    阮曼如朝来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嫂,别紧张,我在和这个哥哥玩呢!」

    李嫂的目光扫向季凌阳,倏地惊异地睁大了眼。

    「你是哪来的野孩了!」她一把夺走了季凌阳手中的布偶,满是厌恶地看着他身上污秽的补丁。「滚!滚!滚!我们家小姐可不能跟你这种小乞丐在一起!」

    季凌阳一撇唇,冷冷地转身就走。他不屑作任何辩解,那既无用且无聊。

    「不要!哥哥不要走,陪小曼玩嘛!」女娃急得哭了,紧追着少年的背影。

    季凌阳没有理她,兀自快步向前走。

    阮曼如一急,拔腿快跑追了过去,圆胖的脚步一个颠簸,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唉哟!小姐!」李嫂惊叫。

    季凌阳忍不住回头。

    那一眼令他永生难忘——

    女娃白皙的额上淌下一行触目惊心的血痕,那伤处——竟一如他的……

    有一刻他几乎忍不住要上前去抱起弱小的她。

    然而他没有。

    潜藏的仇恨阻止了他的冲动。

    他冷眼看着中年妇人快速地抱起女娃,阮曼如仍叫喊着他。

    「哥哥!哥哥!不要走!」她拚命在妇人的怀中挣扎着。

    中年妇人厉瞪了季凌阳一眼,迅速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站立在空无一人的院中许久,心里渐渐升起一种模糊的伤感。

    他的伤,似乎,注定由她来偿——

    交出—年的丝绸生产,季家男主人果然立刻被送回家了。

    只是——

    季家盼回来的,却是—具冰冷的尸体。

    季晔在狱中破活活折磨至死。

    县府的差爷没行交代一句话,只把尸体往季家大厅一放,就离去了。

    对他们来说,死一个季晔,就像死了只蚂蚁般平常。

    夜很深了。季凌阳全身僵直地躺在床上,无法阖眼。

    厅里传来祖母微弱的啜泣声。

    他不知道他们该怎幺办。家里除了他一个小男孩,全是女流之辈。他们的收成又没了,日子怎幺过下去……

    他听到娘走近的脚步声,连忙闭上眼。

    这几日,她异常的失神憔悴令他担心,他不想让娘再为他操心。

    他感觉列娘冰冷的手轻抚过他的脸庞,几淌泪水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凌儿,原谅娘。娘没有用……这个家,已经没办法再撑下去了……娘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继承季家血脉……」

    季凌阳顿时心跳急促,惊恐的感觉令他忍不住发抖。

    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他急忙张开眼、跳下床,跟着她走出去。

    —阵刺鼻的烟味令他几乎窒息。

    然后他僵直着身子呆站着,双眼惊恐的大睁。

    四个妹妹住的偏房四周已被炽热的火舌淹没,而娘……

    正往那地狱般的火窟走去!

    他大叫着追上娘,疯狂地用手拍开灼热的木门。

    眼前的—幕夺去他的呼吸。

    娘和祖母的胸口各插着—把利刃,骇人的鲜血自伤口处汨汨流出,染红了她们身下的地面。而四个年幼的妹妹则仍似沉睡般地躺卧在炕上卜,无情的火舌眼看就要将她们瘦弱的身子吞噬。

    季凌阳感到全身血液在瞬间冻结,他想也不想地就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最靠近他的小妹季琳的身子,住屋外冲去。

    放下季琳的耳子,耳后传来的巨响却令他浑身—颤。

    他僵硬地转过头。

    整座木屋在他面前倾倒、燃烧。

    肝胆俱裂的哭喊回荡在如地狱般火红的夜空中——

    十二年后

    「慕阳酒楼」的二楼雅座里,一对容貌出众的男女对坐着。

    他们之间没有交谈,二对相似的深沉双眸盯住对面的阮氏大宅。

    朱红的大门开启,从宅里走出一个身形肥胖且满身珠宝贵气的中年男子。他在众仆佣的簇拥中,挤身进入相形窄小的软昵大轿。

    那女子霍然从座中站起,巧手一捻,一只尖端闪着碧丝光芒的银镖赫然出现在纤白的指间。

    那男子的动作更快,反手一握,在瞬间化解了女子凌厉的杀意。

    「为什幺阻止我?」女子绝美的脸庞因愤怒而涨红。

    男子没有回答,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紧盯住远去的大轿。

    良久,一抹yīn沉的笑在他俊美的脸上漾开。

    「别急啊……」低哑的嗓音有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这幺容易就让他死去,岂不太可惜了。」

    女子抬眸对上那双锋锐含怒的男性眼眸——

    竟不觉微微地颤栗——

    第一章

    阮宅后院

    今天的小翠完全失去以往的甜美笑容。

    事实上,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悲惨二字形容。

    一大早家里人来府里告诉她娘病重的消息,并要她告假回家去看看娘。可是任凭她怎幺苦苦衷求,徐总管还是不放人。

    说什幺小姐没人侍候怎幺办?真是笑话!府里仆役那幺多,又不差她一个。

    更过分的是徐总管竟然拿老爷来压她,说什幺不服气的话自己去跟老爷讲。

    分明是欺负人嘛!谁都知道老爷子不但刻薄、恶毒、严厉,还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他怎幺可能放人?无非是自找苦吃。

    「奸商、暴发户、人渣、恶魔……」她在心底骂了一大串,可骂归骂,事情还是要做啊!小翠嘟着嘴,提起一桶沉重的热水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芷兰斋走去。

    一阵银铃似的笑声自树梢传来,小翠一抬眼,却被眼前的景像吓得三魂掉了七魄。

    「小姐!你在做什幺?快下来哪!」小翠焦急地喊,放下水桶,飞也似地往小姐厢房旁的那株枫树跑去。

    二层楼高的树上露出一个漂亮的瓜子脸,漆黑的眼眸明亮而充满生气。

    「嗨!小翠!」树上的人儿丝毫没有被小翠脸上的惊恐吓着,反而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姐!求求你快下来!」小翠几乎吓破胆了,要是让总管见到这一幕,小姐没事,她可就惨了,少不了她一顿好打。

    小翠一跺脚,急忙往二楼奔去。

    果然没错!

    小姐是从窗台上爬出去的。而她娇小玲珑的身子正危险地挂在树梢上!

    「快进来!」小翠又急又怕,忍不住大声喝道。

    阮曼姗红艳的唇嘟了起来。怎幺小翠竟然会凶她?她可是小姐耶!可是老实说,小翠凶人的模样还真恐怖。

    她吐了吐舌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爬回房里。

    「别这样嘛,你知道吗?从那里可以看到街上的风景耶!路上好多人,好热闹呢!」阮曼如难掩兴奋地说。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小翠还是板着一张脸。

    「对不起嘛……」阮曼如脸上的喜悦缓缓褪去,一张美丽的脸蛋儿霎时失去光釆。

    小翠看见她那小媳妇似的委屈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也难怪小姐会对外面的世界这样好奇。阮家虽富有,但不知是否坏事做太多,竟只有这幺个女儿。

    娇贵的小姐从来不被允许踏出芷兰斋一步,每天不是习琴就是研读诗词歌赋。除了夫子和佣人,她一个相熟的朋友也没有。小姐其实是很寂寞的。

    小翠熟练地为阮曼如理好散落的发丝。看着铜镜内反射的纤美女子,竟不自觉的失神。

    没错,就算已经服侍小姐二年,她还是常常震撼于小姐惊人的绝世美貌。

    她有张精雕玉琢的俏脸,细细的柳叶眉下是双清灵澄净的黑瞳,那小巧鼻头下点缀着一双微噘的红艳双唇,似笑非笑的纯真中又不自觉地流露着浑然天成的性感媚态。

    她就像一朵温室里的花朵,纯净、美丽,不沾染一丝世俗的气息。

    「小翠,再多告诉找一些外面的事情嘛,人家好好奇喔。对了,说说你的家人嘛,他们住在哪里?你的家乡漂不漂亮?」阮曼如满脸期待地看着小翠。

    听到家人,小翠心中一颤,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上。

    「怎幺了?连梳子都没力气拿了?」曼如轻笑着拾起地上的木梳,正要递给小翠时,却惊见她扁着嘴,脸上挂着二行泪水。

    「小翠?你怎幺哭了?」

    小翠别开脸,用力地抹去脸上的泪。

    「没事啦!」她赌气似地扁着嘴。

    「胡说,你一定有什幺心事,告诉我嘛!」曼如一脸的恳求与关心。

    「没有啦!只是……我听说我娘生病了……」她闷闷地道。

    「生痛?那严不严重?你要不要回去一趟?」曼如紧张兮兮地握住小翠的手。

    「怎幺回去啊?老爷又不放人。」小翠气恼地甩开曼如的手。

    「怎幺可能?」

    曼如一脸的不敢置信。「爹人最好了,他如果知道你娘的事,一定会帮助你的。」

    小翠看着小姐的义正严辞,心里只有无奈地苦笑。

    她怎幺忘了在小姐心目中的老爷,可是天底下最仁慈、最有爱心的人了。

    讽刺的是,那跟事实差得太多了。

    「算了啦!」她可个想被骂。

    「不行!我同你去跟爹说去!」

    「不要啊!」小翠死命地拉仕小姐。

    要是让老爷知道她向小姐多嘴,那她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那怎幺办嘛!」曼如也急了。她根本不懂小翠为什幺不要她去找爹,爹为人那幺好,有什幺好伯的?

    小翠咬着唇,心中却有了个主意。

    「小姐,如果你真的肯帮我,那……掩护我。」

    「掩护?那是什幺意思?」

    「找知道后院有一个小门,我可以偷偷地跑出府夫。找会很快回来的,只要

    见我娘一面,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小翠急切地恳求着曼如。

    曼如杏眼圆睁。她不懂为什幺小翠要用这幺偷偷摸摸的方式……

    咦!等一下,她说有个小门可以溜出府去?

    「有个条件——」曼如唇畔缓缓扬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我也要去——」

    小翠一怔,霎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小姐,你确定老爷不会发现吗?」

    她们已经离开阮府半个时辰了,小翠仍旧心惊胆跳地频频回首。

    「放心啦,王总管说爹今日出门,不到晚膳不会回来。我已经交待下人不得进芷兰斋,没有人会发现的。」曼卯兴奋地叫处张望,她的心思早就被这新奇的世界所占据。

    好棒哦,这就是小翠口中的市集啊,好多人喔。还有那些新鲜又好玩的小玩意儿,真是每样都令人爱不释手……

    「可是……」小翠町没小姐那幺天真,万一被老爷发现……又哪!她真不敢想象!

    「别可是了啦,你不是要回家探望你娘吗?我们快走吧!」

    「好吧……」小翠闻言只能叹口气。天知道她有多后悔带了这幺个大麻烦同行。

    她们往山里走去,过了一座木桥,终于见到小翠的家——一座老旧得快倒塌的小木屋。

    「到了!」小翠眼眶一热,急忙走进去。

    「什幺?这是你家?」曼如站在木屋的入口,张目结舌地看着这间小小屋。

    人哪!这里真的能住人吗?看来比府里的柴房还破旧哪!

    她的惊异在见到屋内竟走出十几个老老小小的人时更甚了。

    这幺多人?都住在这间小屋里?怎幺可能!?

    「小翠?你回来了?怎幺会?」

    「爹!」小翠泪流满面地跪在一个身形枯瘦的中年男子面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男子难掩悲伤地摸小翠的头。「快去看看你娘吧。」

    小翠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心急地往内室定去。

    「小翠!等我!」阮曼如急了。小翠怎幺就丢下她一个人哪!

    她的叫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个个睁大了眼,盯着这个意外的娇客。

    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幺美的女子,瞧她白皙粉嫩的脸颊,乌亮的发丝,身上轻软细致的轻裘,脖子上一串圆润光亮的珍珠更衬得她一身的娇贵逼人。

    「天哪……」阮曼如怯怯地退了一步,这些人怎幺这样盯着她直瞧?

    人群中走出一个脏兮兮义瘦巴巴的小女孩。她鼻头挂苦二行鼻涕,伸出一双沾了泥巴的干黄小手,忍不住要往曼如身上摸。

    「漂漂……」小女孩心想,这姐姐一定是爹常说的仙女了。

    阮曼如惊恐地看着那个沾满污泥的小孩,就要摸上她雪白的罗裙——

    「走开!」她下意识地打掉小孩的手。

    「唉哟!」小孩一个重心不稳,倒趴在地上。

    一个妇人走了出来,赶快抱起小女孩,抬起眼愤怒地蹬视着阮曼如。

    曼如一惊,正待出口致歉,却见整个屋子里的人命用鄙夷的目光瞪着她。好可怕哦!

    「小……小翠!」曼如就要哭了。这些人怎幺这样,她不是故意的啊!她只是被那幺多陌生人给吓到了啊!

    可是尽管她再怎幺呼唤,小翠还是没从内室走出来救她。

    怎幺办呢?

    她尴尬地面对那一双双充满戒意及敌视的眸光,全身好不自在。

    「我……我还是出去等小翠好了。」她匆匆地咕哝了一声,转身逃也似的走山屋外。

    曼如心里纳闷苦,这些人是怎幺回事啊?

    怎幺好象她得罪了他们似的。她根本什幺也没做啊!

    真的好奇怪,府里的人个个都很喜欢她的,怎幺外面的人好象不太一样呢?

    她边沉思边走在小翠家屋前的小路上,一个不留神和个妇女撞个满怀。

    「对……对不起……」曼如点头道歉着,一抬眼却吓了一跳。

    怎幺搞的,突然来了这幺多人?

    其实不奇怪,小村里的消息本来就传得很快,因此小翠家里来了个娇客的事,很快就引来一大群好奇的村民。

    尤其是——大部份的村民或多或少都受过阮老爷的「照顾」,对阮家大小姐也就特别注意了。

    「大……大家好……」曼如对着一双双打量的眼睛,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你是阮存富的女儿!?」那名被撞的妇人一脸仇怨地瞪视着曼如。

    「是啊!」阮曼如甜美地一笑。「大娘识得家父?」

    「识得!怎幺不识!杭州城里行谁不知阮大爷!」妇人讽刺地冷嘲。

    「是吗?」曼加天真地听不出妇人语气中的恶意,只觉得自己的爹竟是那幺有名,而颇感光荣。

    「当然啦,」妇人yīn沉的一笑,一双混浊的眸十倏地布满疯狂的神釆。「害死我家相公的人,我怎幺可能不认识?」

    妇人猛地上前一步,恶狠的目光瞪着惊骇万分的阮曼如。

    那妇人的丈夫一个月前才因细故得罪了阮家,叫阮存富收回田地,逼得他们一家人生活陷入绝境,丈夫也因自责而自杀身亡。

    失去所有的妇人,一夜之间成了神智恍惚的疯子。

    阮曼如不知这些,直觉地被妇人的凶狠架势吓住,不住地往后退。

    「你胡说什幺?我警告你喔!别乱诬赖人喔!小心县太爷把你捉去关。」

    娇生惯养的阮曼如哪知道怎幺威胁人,只好胡乱说着,希望那疯妇快快离去。

    「拿县太爷来吓我们?」妇人讥道。「是喔,谁不知道阮家和那个狗官是官商勾结,专门欺压我们这些老百姓!」

    阮曼如水亮的瞳眸愤懑地大睁。

    「你……你胡说!我爹才不是这种人。」她虽骇怕却也不禁出言反驳。

    「我爹是好人!不会做这种事的。」她骄傲地昂起头来。

    「好人?阮存富是好人?」那妇人宛如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声音尖锐地狂笑起来,那声音凄厉的让人头皮发麻。

    「你笑什幺?」曼如愤慨地握紧拳头;。

    「你以为你那『好人』爹爹为什幺那幺富有?还不是剥削我们这些可怜人的成果。为了今年的收成,他杀了多少不听话的农人,你知道吗?」妇人脸上神情愈来愈疯狂,她扭着曼如的手,将她带向人群。

    「李家的大儿子、王家的当家、赵家的一家三口……这些全是他害死的!」

    阮曼如一抬眼,惊惧地对上一双双充满恨意的眸光。

    「不……我不信……爹不会……你们胡说八道……」她一张小脸一片惨白。

    「还我爹的命来!」一个小男孩冲上前来,扯住曼如的裙摆。

    阮曼如又惊又恐,拚命的想甩脱妇人和小男孩。

    「不要碰我,你们胡说八道。爹才不会为了钱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们要钱是吗?我给就是了!」

    她说着把怀中的锦囊丢在妇人面前,转身就要逃开。

    白晃晃的银子撒在地上,不但没有平息众怒,反而更激起群众的怒气。

    「大家评评理啊!阮家想用钱砸死我们这些穷人!各位说可不可恶!?」

    「是啊!太欺侮人了!」

    「捉住她!」

    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村人立即一涌而上,将曼如团团围住。一双双污黑的手伸出来,往她身上拉扯。

    不一会儿,曼加身上的珠宝首饰,连同翡翠步摇一个个都给村民们扯了去。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何时遇过这样凶暴的对待了。

    她只能拚了命地抱住自己的身子,惊惶地尖叫不已——

    「不要……救命哪……」

    嘶!—声丝帛撕裂声,曼如的裙裾被疯狂的村民撕下一块。她的惊恐更甚,委屈、害怕、羞辱的泪水从失措的双眸中不断涌出。

    正当她绝望之际,怱闻一声低沉严厉的巨吼——

    「放开她!」

    下一秒她身子旁的压力尽失。村民们纷纷放开了她,她随着村民的视线迎上一双锋利冷情的男性眼眸。

    「季庄主!」她听到村民们唤他。由他们恭敬的态度不难看出这男子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曼如无法将目光自那男子身上移开。

    那男子一身素黑,平凡的衣饰却无法掩盖其下伟岸俊朗的体魄,一双深沉机敏的冷眼,如斧凿刀刻般的俊美五官。更令人不容忽略的,是他强烈的存在感。

    他只是站立着,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股强悍的领袖气息,让人不自觉地臣服于他。

    男子注视着她,没说话,但眼光却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也和村民一样讨厌她吗?不知怎地,曼如发觉自己竟会在乎他的想法。

    男子走向她,他高大的身子矗立住她身前,曼如屏息以待,—张小脸不自觉地火热起来。她狼狈地扯紧残破的衣衫,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男子撇撇唇,他该感到快慰的,可见她蜷缩着细弱的身子,一双水漾漾的眸子布满惊恐,却又忍不住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与不舍……

    曼如惊呼出声,只为那男子竟抬手拎起她。

    「你……你放……放开我!」方才的经验让她直觉地害怕陌生人的举动。

    她被制伏在他强健的臂膀里,他胸门传来的热度熨烫了她的身子,从来不曾和男性有这幺亲密接触的她,只察觉到自己如擂般的心跳,和火烫的脸蛋儿……

    男子根本不看她,也不回应她,扯开步伐,腾空展开绝佳的轻功离开。

    曼如害怕着那速度,一双手不自觉地攀紧了他厚实的颈项。

    在他怀中,曼如根本看不清他要带她往哪个方向,可是他那温热结实的胸膛却奇异地带给她一股安全感。这感觉真矛盾,她明明就不该对一个陌生男子有这种感觉的啊!

    曼如怱地被粗鲁地丢在一张炕床上,不禁惊呼一声。

    她抬起眼,见她所处的是间简朴的木屋,除了身下这张床,就只有墙上挂着的几把质素的古剑。

    是他的房子吗?他带她来这儿有什幺目的?

    望着他高大魁梧的身材,这张炕床,和自己身上残破的衣衫,迟来的惊惶终于来到曼如的眼底……

    「你……你要做什吗?」她嗫嚅着,一边往床角缩去。

    男子冷冷地嗤笑一声,迳自转身离去。

    曼如愣了一愣,这算什幺嘛!难道他还嫌弃她?

    不知怎幺搞地,她竟然对他的态度感到一丝恼怒……一丝——怅然若失!?

    男子回来时手上多了件女性衣衫。

    「拿去。」他将它丢在床边,转头就走。

    曼如捉起那衣衫,七手八脚地换上了。虽然火服的质料和她平时的衣物差很多,粗糙的触感扎得她细致的肌肤十分难受,可总比她残破的衣服好多了。

    她将一头被扯乱的秀发解了下来,用手指细细地梳整苦。可她试了—次又一次,总不能如小翠一样将它整齐地给盘在脑后。

    「唉!搞什幺嘛!」她嘟起嘴,终于放弃了,任那—头轻软乌亮的发丝自然地披散任肩后。

    季凌阳无声无息地踅同来。

    他眯起了眼,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她背着光,秀美的弯弯黛眉,朱红的双唇和一头如飞瀑般的秀发,竟让他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心烦意燥。

    「你没事吧?」他问,语调中却透着不悦的冷意。

    曼如瞠大了眼,不由自主地飞红了嫩颊。「我……谢谢……谢谢你。」

    男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我送你回去。」说着他打开了房门,率先往外走去。

    曼如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有着说不出的不舍。

    「等……等等……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她扯住他的衣角,一双氲氲迷蒙的大眼望定了那男子,语气是急迫的。

    男子的眸光,紧锁住那只纤白姣美的柔荑。

    「季凌阳。」一迳地简短、不赘言,却已是他的极限。

    曼如的小脸倏地一亮,仿佛这样已足以令她心满意足。

    「我叫曼如,阮曼如。」她朝他绽开一抹清艳绝美的笑靥。

    他眯起眼,双眸转合,沉如黑墨的利眸盯着她发亮的俏脸……

    「该死的——」他突然暗咒,甩开她的手,急急地往前走去。

    曼如愣了一下,急急地追上他的大步伐。这庄园好大,走了好久,他们却还没走出这座庄园。

    曼如看出这座庄园虽不似她家中的花团锦簇、小桥流水,但也不失简朴高雅。奇特的是,庄里有一排排的木屋。她看见屋里的人皆以一种仇视的态度盯苦她,一如小翠的村人。她心一惊,又伸手扯住季凌阳的衣角。

    这回他倒没甩开她,只是微微抿紧了唇。

    他带她来到庄里的大门口,已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们。

    曼如睁大了眼惊叫:「小翠!」

    「小姐!谢天谢地你没事!」

    「小翠……」曼如历经这一日下来所遇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忍不住委屈地啜泣起来。

    「小姐别哭了,你没事就好,幸亏季庄主救了你,要不然我的罪过可大了。」小翠想起小姐所遭遇的—切都因她而起,忍不住胆颤心惊。

    曼如闻言止住了哭泣,回头看了眼季凌阳高大雄伟的身子,不知怎地,竟红了脸。

    也许她该感谢这场意外,让她识得厂他!?

    「谢谢你,季公子。」曼如羞红着脸,抬头仰望英挺的他。「我爹若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不用了。」他冷眼看她。「我不愿和你阮家扯上任何关系。」他的话决绝得令曼姗感到一阵心痛。

    「为什幺?……」曼如无措地瞅苦他,一整天所受的委屈都不如他一句话来得伤人。

    季凌阳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难测的神情。

    「你回去罢!」他转身要走。

    曼如心中一急,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她不管自己的行为行多不合礼教,心中泛起的酸涩让她控制不了自己。

    「为什幺?我爹做了什幺?你为什幺那幺恨我爹?你是不是也跟那些野蛮人一样讨厌我?我做错了汁幺?为什幺你们都讨厌我?」曼如对着他狂吼,所受的委屈在瞬间崩溃。

    他扯住她纤细的手臂,力道强得几乎要把她揑碎。「你说他们野蛮?比起阮存富,他们一点也不野蛮。你这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懂什幺!?」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胡说!胡说!」阮曼如疯狂地摇着头,泪如泉涌。「你和他们一样误会我爹了,我爹是好人,是好人!」她用一只自由的小手拚命地槌打他厚实的胸膛。

    「少在我的地盘撒泼,滚回你阮家去!」

    他撂下话后用力推开她,气冲冲地掉头离去,脸上尽是鄙夷与忿恨。

    阮曼如愣愣地呆站在原地,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了,刹那间她十七年来所相信的世界在眼前崩解……

    「小姐,别这样,我们回去吧。」小翠心疼曼如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轻言安慰着。

    都是她不好,如果她不带小姐出府的话,小姐也不致于会发现……

    「小姐,上马车了。」她扶起曼如冰凉的小手。

    蔓如失神的目光突然对上她,一双水气迷茫的大眼里塞满了无言的恐慌——

    「小翠,你告诉我,我爹是不是真的很坏?」她的手抓紧了小翠。

    小翠愣住了,看着小姐认真且苍白的小脸。

    竟——答不出话来——

    义民庄

    是夜,男子回到他简朴的居处。

    一阵阵浮动的馨香弥漫在室内,他皱起眉,走向他的炕床,赫然见到—件残破的女性衣杉散落在床上。

    「该死的!」他心底突生出一股无名的怒气。一把扯起那件衣衫,紧握在手心,彷佛要将之揉成碎片。

    想不到那衣衫上传出的少女香气,却更狂肆地侵蚀着他的心志。

    「英雄救美,这招果然高明哪!」敞开的房门外传来讥讽的女声。

    男子寒着脸瞪视着倚在门边的绝艳女子。

    「那个蠢女孩想必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了吧?」那女子讪笑着。一双灵动的大眼闪着算计的锋芒。

    「那个疯妇攻击阮家女孩的事是你安排的?」

    季凌阳沉下脸,不悦地瞪着自己的妹妹。

    「那不是很好吗?藉由阮曼如,我们不但可以羞辱阮存富,甚至要拿下阮家的财产都不成问题了。」季琳掩不住满脸的得意与喜悦。

    「要打击阮家我早行计划了,用不着你多事。」不知怎地,季凌阳发现自己很不喜欢季琳那抹得意的神釆。

    季琳神色—敛,专注地审视着季凌阳略微闪烁的眼神。

    从他紧握的女性衣衫和飘忽的神色,她似乎发现了什幺……

    「我希望你别忘了季家一家六口是怎幺死的。」她淡淡的音调中有着一丝隐晦的试探意味。

    季凌阳凌厉的目光倏地扫向季琳——

    「我不会忘记,永远!」

    季琳微点点头。

    她想太多了,大哥不可能会有所动摇的。

    只是,为什幺她会有种不安的预感?

    「小姐、小姐,等等我!别往那儿走啊!」小翠在曼如身后慌乱地叫喊,阮曼如却失神地直往阮府大门走去。

    「小姐,您别走大门哪!您忘了今儿个咱们是偷溜出来的,这会儿走大门进去,被老爷发现了,那可怎幺办哪!」小翠匆忙地拉住曼如的手,曼如一回头,小翠才赫然发觉她苍白的脸色和泛着水光的瞳眸。

    「我不管,我要去问爹,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曼如握紧了双拳,悲愤地吼着。

    小翠睁大了双眼。

    天哪!这下怎幺办?要是让老爷知道她们今天下午遇到的事,那她这条小命不就……

    「小姐,不要啊!」小翠都快哭出来了。

    「别拦着我!」曼如摆脱了小翠的手,怒气冲冲地走入大门。

    「爹!爹!」

    「曼如?你到哪去了?可急死爹了。」在大厅中慌乱踱着步的阮存富乍见女儿从大门走进来,简直是喜出望外。

    阮曼如一见到父亲,—下午所受的委屈全化成泪水,抽抽搭搭地哭倒在阮存富的身上。

    「乖女儿怎幺了?谁欺侮你了?快告诉爹,是不是有坏人来把你绑了去?」阮存富既急又怒。他可只有这幺个宝贝女儿,中午王总管慌慌张张的跑来通知他曼儿不见了,可将他急死了。

    「不,没有人绑走我,是小翠带我出去的。」

    阮存富闻言脸色大变,怒视着在一旁栗栗发抖的小翠。

    「你好大的胆子,敢私自带小姐出府!?看找不把你这小丫头打死!」

    小翠吓得扑倒在地上,一张脸早已害怕得发青。

    「老爷饶命哪!我再也不敢了。」

    「爹,不是小翠的错,是我要她带我出去的。」曼如及时拉住阮存富,阻止他往小翠身上打落的拳头。

    强烈的不安侵袭了她——她从来不知道爹有这幺凶暴的一而。

    难道那些人说的没错!?爹是个泠血无情的人?

    「曼儿,你放手,这不知轻重的丫头,找非给她一个教训不可!」阮存富气红了眼,只想立刻将小翠大卸八块。

    「不要!」曼如狂喊着,想也不想就用自个儿的身子护在小翠身前。

    「曼儿,你这是做什幺?」阮存富又急又气的。不接怎幺一向温顺的女儿竟敢反抗他了,而且还是为了个卑贱的丫头!

    「别打她,是女儿不好。」曼如恳求地望着爹。

    「你!」阮存富气极的看着她。

    「爹……」娇软的嗲声,软酥了他的心。阮存富僵直地撤了撇唇。

    「看在小姐为你求情的份上,就饶了你这一回。」他心不甘情不愿说道。

    「谢老爷,小姐。」小翠忙不迭地磕着头,身子还频打着哆嗦。

    「还不快滚!」阮存富怨吼道。

    小翠连忙起身,正要再开口谢恩,一双眼睛却对上了阮存富yīn沉的眸光。

    待会儿有得你好受的。那双狠情的眸子似乎传达着这个讯息。

    小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曼如也看见了。

    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疼爱她的爹。

    为什幺她从来没注意过爹的这一面?

    她呆愣在当场,那些含泪控诉的眼眸在脑海中浮现……

    不……该不是真的吧……

    心头的不安感却益发强烈……

    「曼儿,你怎幺穿这身粗布衣裳?」

    待小翠走后,阮存富才注意到女儿身上不适当的衣物,他皱起了眉。

    曼如心一惊,低下了头,深怕被爹发现实情,两手不自觉地扭着衣角。

    「没……没什幺。女儿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一般平常人家住的地方,穿的衣服,只是……想试试看……」

    「那种低三下四的人,有什幺值得好奇的。」阮存富不屑地撇撇辱。

    他用手疼爱地抚摸着曼如细柔的发丝。

    「曼儿,你要记住,你是爹的独生女儿,是城里首富的阮家唯一的继承人,千万别失了自己的身分。嗯?」

    阮曼如在父亲怀中僵直了身子。「他们虽不如我们有钱,却也一样是人哪,为什幺要分什幺贵贱?」她颤声道,语气中有着压抑的激动。

    「曼儿,是谁教你这种不三不四的想法?」阮存富对她的反驳感到不悦。「那些人哪能和我们比?他们种的田、开的店哪个不是我们阮家的土地?他们哪一个敢不听我阮存富的话?」

    「是吗?地主就能剥削农民,只为私利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吗?」曼如双手握拳,勇敢地回视父亲。

    阮存富惊呆了,随之勃然大怒。

    「那些人的死活关找什幺事?那些个贱民,生来就是奴隶的命,我不教训几个不听话的,怎幺管得住那幺大一群佃农?死一、二个人,有什幺大不了的。怪只怪他们自己命不好!」

    曼如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阮存富那副义正严辞的模样。

    心儿渐渐地发冷了……

    「曼儿,别再说这些忤逆爹的话了,以后乖乖的待在家里,别再乱跑了。」阮存富见女儿不语,兀自说着。「来,你瞧瞧,爹自京城给你带什幺好东西回来了。」他拉着曼如的手,走到一箱箱装满珠宝、丝绸和各式精致首饰的木箱。

    「怎幺样?喜不喜欢?」

    曼如怔怔地瞧着,眼底却不见那些昂贵精美的华服首饰,脑海里如走马灯似地闪过片断的书面……

    那疯妇揪着她的模样,村人们仇恨的眼光……和……

    那男子冰冷轻蔑的脸庞……

    刹那间一切变得让她无法忍受——

    曼如忽然用力的甩开父亲的手。

    「我不要!这些我都不要!爹不是好人!不是好人!」她失控地狂吼,悲愤的泪爬满苍白的脸蛋。

    「曼儿!你胡说什幺?」

    阮存富惊怒地想拉回曼如,她却推开他,泪眼婆娑地狂奔回芷兰斋。

    「你这孩子!」他只能在原地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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