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依和阿南过了一天就来了流香馆,季昭看她们年纪小,还在长身体,便让人给她们安排轻一点儿的活,专门让叶澜依看着小虞臻。
小虞臻身为帝姬,自然能见到不少漂亮娘娘。结果刚满一岁的小丫头眼光也开始挑了,最喜欢漂亮的人抱,宫女里头她原先最亲近的就是玉漏了,如今来了叶澜依,小虞臻立刻喜欢上了,天天赖着人家不放。
叶澜依原本也没带过小孩子,只是听人说小孩子很闹很烦人,才担心的不行。如今见小虞臻玉雪可爱,又爱黏着她,也很快喜欢上了,天天抱着小虞臻跑来跑去。
傍晚时分皇帝过来了。季昭伺候他用了膳。皇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心事。
“朕有些后悔,早发了给立文和甄家小姐指婚的旨意。”皇帝终究还是开了口。
季昭只是微愣,很快明白了皇帝的用意所在,心中有些动容:“皇上对臣妾这样疼爱,并不需要多那一桩。再说,皇上不会输。”
皇帝已经准备铲除汝南王和慕容家了。他话中的意思是,假如他不幸失败,慕容世兰深恨甄嬛,季家又早早和甄家立下婚约,只怕被牵连。
季昭回答的则是,以她今日的皇宠,无需甄嬛连累,以足以让人嫉恨。并且她相信皇帝不会输。
皇帝大为惊讶:“季卿,你都知道?”
季昭默默点了点头,咬唇道:“臣妾都知道。臣妾为皇上感到委屈。昔日莞贵嫔流产,皇上不知多想为她废了华妃,却只能咬牙咽下,臣妾看着,心里很难受。”
皇帝拥她入怀:“季卿聪慧,深知朕心。”
季昭继续说道:“昔日您派立文去兵部的时候,臣妾就明白了。季家愿为吾君分忧,绝不与乱臣贼子为伍。”这番话她说得铿锵有力。
皇帝十分感动,搂紧了她:“季卿,京里恐怕危险,朕的意思是,你留在太平行宫。”
季昭坚决地摇了摇头:“臣妾愿陪在皇上身边。皇上若有事,臣妾也不能独活,太平行宫距离京城快马也要两日,臣妾不想晚您两天上奈何桥。皇上若无事,自会护佑臣妾。”
皇帝也不再深劝,默默拥住了她。
第二日的宫宴上,莞贵嫔甄嬛因对皇帝的新宠乔采女口出恶言,被皇帝送往无梁殿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外出。
季昭随着众人略劝了劝,并不放在心上。
未几,圣驾回銮。
曾经风光无限的莞贵嫔甄嬛,就那样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太平行宫中。
没有了甄嬛的后宫,季昭也没沾到什么便宜。华妃和乔采女——如今的乔选侍,几乎霸占了皇帝,在后宫中一时得意。
皇帝很偶尔才过来漪澜殿一趟,从前他是几乎日日要见小虞臻的。众人都道永明帝姬失宠了。如今曹婕妤沾着华妃的光,温仪帝姬面君的机会倒多了些。
然而只有季昭知道,皇帝看着她的眼神中终于有了真心的怜爱。
晚上也很少缠绵,多是相拥着细语喃喃,温情无限。
皇帝总显得十分疲惫,他呆在御书房的时间越来越多。
从前季昭时不肯进去的,如今却总要进去相陪。她的温柔静默,很好的抚平了皇帝因为大事将近而产生的那丝焦虑。而她的淡雅宁和,也让日日对着艳丽的华妃和俗气的乔选侍的皇帝,发自内心地觉得舒服。
后宫中除了华妃和乔选侍的得意外,是很宁静的。皇后,身为皇帝的妻,想必也是了解些什么的,因此后宫中这段日子什么腌臜事儿也没闹出来。
太安静了。安静的不正常。
就这样过了月余。
十月的时候,小选出来的宫女训练完了,送到各宫里挑选,季昭将家中准备的两个宫女早早要到了手。
一对十四岁的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
季昭分别给她们取名为蘘荷和芰荷。
蘘荷是姐姐,有着不错的医术。尤其擅长针灸。
芰荷是妹妹,有些功夫底子,虽不能飞檐走壁,但只要不是明面上的大冲突,也足够护住季昭了。
蘘荷偏爱浅绿色,芰荷喜欢粉红色,于是为了方便被认出来,蘘荷平日里就穿绿衣,芰荷平日里就穿粉衣。
倒是叶澜依让季昭惊讶,她居然对绿色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好感——说起来,原著叶澜依喜欢绿色,是因为清河王曾经夸过她绿衣好看。如今的叶澜依,喜欢的是浅蓝色的衣裳。
说到清河王,这次去太平行宫时,季昭却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只恍惚听人说,皇帝遣他去了边关,名为赞襄事物,实则不过是寻个机会让他游山玩水去了,他在军中整日醉酒,汝南王只是置之不理。因而皇室中人言及他,多半是打个哈哈,笑着言说那是一位继承了父母好皮相的闲散王爷罢了,一味通文却手无缚鸡之力。
季昭却明晰地记得,两年的太平行宫,她曾见过他,一箭贯穿海东青的双目。
恐怕皇帝另有布置。
大多数宫妃对于朝上的形势变化是不明晰的,她们只为今年的秀女大挑推迟到了明年而庆幸。
皇帝的旨意,太后凤体尚未痊愈,今秋的秀女大挑明年举行。
季昭淡淡一笑,这样的关头,皇帝是没有心思去看新的美人的。
时光慢慢地过去了。转眼间,已经是十一月。
那一日,季昭被李长恭敬地请到了宫中最高的地方,摘星台,皇帝已经在那里,负着手,背对着她,等待着。
“朕,今晚动手。”他说。眉目疏朗而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