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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心冉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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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319章 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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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阳大街闲茗居。

    虽然是一气之下出门,但既然出了门,不妨当真去见将见之人。冉晴暖如是忖着,一路的气怒未消中,赶到了约定之地。

    “王妃,奴婢先去问一声,如果东则王还在,咱们就进去。如果……”

    “如果人走了,本王妃也要进去喝茶,免得回去还要面对那个镇日把别的女人挂在路边的男人。”她道。

    青妍掩口忍笑,点头:“是,如果人走了,奴婢就为您找一个视野佳的好位子,叫一杯顶级的碧螺春,度过悠闲好时光。”

    孺子可教。她满意颔首,待这丫头去后,向后倚向车壁,闭目养神,脑海中,那张俊美的脸孔不请自来,登时恨恼不已。

    “王妃。”遂洪的声音从外响起。

    她启眸:“怎么了?”

    “东则王爷正向这边走来。”

    她一怔:“从哪边过来?”

    “好像是从那边的马车上。”

    因为等不见她的出现,已经准备离开了么?她淡哂:“来了便来了,好生见礼就是。”

    “是。”遂洪应罢,对方正好走到眼前,随即欠身揖首,“见过东则王。”

    午后的秋日阳光下,身裹黑色披风的律鄍徐徐到来,逆光而立,方圆十里之内,空气仿佛凝结成霜,寒肃遍地。

    “你们王妃可在车内?”

    “是,我们王妃才到。”

    “既然到了,就进茶楼喝一杯茶罢。”

    “容属下禀报王妃。”

    外间如斯对话完毕,遂洪往前走了两步,低唤主子一声。

    “本王妃听到了。”一道垂帘之隔而已,没必要装腔作势,“请东则王先入茶楼,本王妃随后即到。”

    外间脚步声远。

    稍顷,一串明显有别于方才沉稳跫音的脚步声轻快抵近,声音的主人颇有几分困扰:“王妃,里面的人说东则王已经走了,可奴婢出来的时候又看他进去了。”

    她起身,推开垂帘:“我们也去。”

    青妍伸臂过来搀扶,眼珠转了几转,压着声道:“奴婢看东则王脸色不善。”

    她挑眉:“本王妃的脸色难道就善了么?”

    青妍伸了伸舌:“您和他今天不会打起来罢?”

    她一笑:“灵枢不是给了你防身的物什,真若打起来的时候只管撒个过瘾。”

    “嘻嘻,您这么一说,奴婢竟不知道自己是该盼着打还是不打了呢。”

    “那就好好思度一下再来决定不迟,青妍大人。”

    这丫头想太多了,东则王或许不是君子,但也没有恶劣到对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否则,何以定足立世?

    她们迈进茶楼。

    大厅内,除了柜台后的掌柜、门边的跑堂,居然空无一人。

    “奴婢听掌柜说,东则王今儿将整座茶楼都给包了。”青妍在主子耳边悄声道。

    不奇怪,约在其它园林之地有暧昧之嫌,她不会赴约,而这种公众聚集的地方又太过人多眼杂,惟有清场一途。如此手笔,对东则王来说只是常理中事,她亦不以为有甚出奇。就如曾经跟着一位西洋教士学习天文的灵枢说过,会被王子的慷慨所感动的,只有灰姑娘,而非公主。

    “东则王在何处?”她问。

    掌柜堆笑而来:“王爷在二楼,小的带您过去。”

    “不必了。”她摆手,径自走向一张位于最央的桌位,“一楼的视野很好,请王爷移架来这边罢。”

    这位……什么来头?掌柜的稍作踟蹰,转身颠颠跑向楼上。

    不多时,楼梯的踏板被稳笃的脚步声踏响,律鄍高大的身影渐形渐现,原本开阔明朗的空间登时变得拥挤阻塞。

    “把茶上来后就退下罢。”他对掌柜道。

    后者诺诺连声,亲自帮衬着伙计把茶点、干果一一呈现周全,继而率众尽数消失。

    冉晴暖立身欠首:“因为出门前被一点事给绊住,故而来得晚了,望请东则王见谅。”

    “无妨。”律鄍淡道,置身于对面椅座上,“是本王主动邀约,稍等片刻是应该的。”

    她归座莞尔:“因为不只是片刻,对阁下的宽容,本王妃表示感谢。”

    “出门前绊着的那点事,可是因为诺欢而起?”他问。

    如此直白?她有些许意外,道:“诺欢公主的确来了,然后又因为另一位主要的当事者做出的一些事而离开了。相信不久之后,这二位就会将官司打到王爷面前。”

    律鄍眉峰一扬:“怎么说?”

    她稍讶:“王爷今日约本王妃来,难道不是为了捅破那层心照不宣的窗纸么?”

    他顿时沉默,面目在袅袅茶烟中,稍显暧昧不明,良久之后,淡淡道:“博怜果然对你说了一些话。”

    她颔首:“是说了一些。”

    “那么,你一定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罢?”

    她秀眉微颦:“这是王爷此次邀约的目的?”

    “可以这么说。”律鄍眉间一抹忧色浮起,“博怜一去不回,至今已过了许多日子,熙禾城的博家也没有得到她的消息。这几年,她在东则王府养尊处优,离府之后,只怕举步维艰。”

    貌似,东则王很了解他的侧妃呢,恰恰说中了。冉晴暖喟然:“王爷为此将本王妃唤出王府,足见夫妻情深。无奈,在阁下与怜侧妃之间,本王妃只是一个局外人,她的下落,王爷不该问我。”

    他瞳光一闪:“该与不该姑且放在一边,本王只想知道你可晓得她在哪里?”

    端的是王爷作派,这副口吻竟似是在命令了。她浅哂:“纵使本王妃当真晓得,也未必肯告诉阁下。阁下哪里来的这份自信,认为本王妃对阁下一定会知无不言呢?”

    他微窒。

    “还是,阁下为了迎回离家出走的侧妃,不介意付出一些代价?”她问。

    他蹙眉:“你想要什么?”

    “譬如,我家王爷的解药?抑或察璎珞的藏身处?”

    他眯眸,其内深不可测,讳莫如深。

    “这是默然拒绝了罢?”她叹息,“我真怕王爷点头答应呢,毕竟自己手中并没有可供交换的讯息,这个交易注定难以成立。”

    语罢,她持盏品茗,语态悠闲。

    只是,他信疑参半:“博怜离开前,只去过南连王府,据跟着她的下人说,她与你密谈颇久。作为一个已然决定离去的人,显然不会再如过往那般大吃干醋,但除此之外,她与你又有什么话说?”

    她一笑:“怜侧妃是来求我放阁下一马。”

    “什么?”

    “王爷的伤势并不危重,却一直不能完全醒来,怜侧妃怀疑是本王妃从中作梗,故而前来流泪哀求,求我以德报怨,给王爷一条生路。”

    他默了默,道:“当真如此?”

    她点头。

    “那么,她所猜度得是真是假?本王的伤势久治不愈当真与你有关?”

    她哑然失笑。

    他一眉高挑:“不知道本王方才所说的话中哪一个字值得王妃一笑?”

    她仍然一笑再笑,道:“阁下是指鹿为马的高手,更是混淆视听的佼佼者,需要我为你阁下介绍原因么?”

    他不答反问:“而你这些话的凭据,仅仅是因为博怜的话?”

    “她冤枉阁下了么?”

    他淡哂:“你既然已经认定本王做了那些事,又何必执意得到本王的承认?”

    “现在,我不得不奇怪了。”她秀眉浅蹙,“按照寻常的理解,阁下做那些事,当属为情所困,经年相思之苦的煎熬之下,当一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盟者出现在阁下面前时,从而精心布局……可是,看阁下方才的种种,显然是本王妃自作多情。可是,若非为此,又为了什么呢?长年以来与我家王爷的瑜亮心结?还是两个家族角力多年的必然结果?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令阁下恩将仇报,害我家王爷至斯?”

    律鄍眉攒成峰,注视着这个语声温婉却言辞犀利的女子,沉声道:“既然你如此肯定,何不将状告到国君面前?”

    “当然是因为没有证据。”她坦然道,“怜侧妃不知去向,察璎珞形踪成迷,阁下的至亲心腹卫随绝不可能背叛阁下,而除了他们,阁下认为还有谁能为人证?”

    东则王面覆阴霾,收声未语。

    看来,东则王今日一为探听博怜下落,二为借机试探博怜到底透露了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在此之前,因为对博怜爱情的自信,尚存些许侥幸罢?

    不承认,不否认,不推诿,不辩白。不愧是东则王。

    话题进展到这一步,自是无话可说,不欢而散。

    然而,作别前,东则王的一句话,又徒添她一分烦扰——

    “刚刚,你说自己在自作多情,并非如此。”

    不是自作多情?回程的车中,她回想这一句话,恁是忍俊不禁:这位东则王,从某一个层面来说,也算是人间极品。

    “王妃,我们是不是白跑一趟?”青妍怏怏问。

    “嗯?”

    青妍小脸上写一万个失落:“东则王没有摊牌,我们也没有得到与察璎珞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白白浪费了半天的时间。”

    她失笑:“傻丫头,你认为东则王与我们分开之后,先是去哪里?”

    青妍撇了撇嘴:“难道不是回他的老鼠洞?”

    “十有八九是去找察璎珞。”她眸心熠辉点点,“他发觉对方已经暴露得太多,无论是为了告诫,还是想壮断腕求生,都要见到人才行。方才我提到了卫随,他绝不想再多制造出一个知情者。故而,我赌他离开茶楼之后,第一个去处便是察璎珞的隐身地,那个连诺欢也未必晓得的地方。”

    “这样的话,我们不是应该跟踪他?”

    “不必。”

    “为什么?”青妍不肯罢休。

    “察璎珞已与诺欢撕破脸皮,东则王是她最后的屏障,她不会任这座屏障倒塌的。”她神秘一笑,“明日,我们一起等待。”

    明日复明日。

    红日初升之时,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敲开南连王府的大门,在诸多家丁惊艳的目光下,向主楼进发。

    与那日的诺欢目标相同,方式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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