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泽要见我?”
白玉堂顶着一张臭脸,看着展昭脸上略显吃惊的表情,闷闷地道,“是,他想见你,说是见了你才肯录口供。你愿意见他吗?”
展昭上上下下打量了白玉堂几眼,嘴角微勾,并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展昭说话,白玉堂有点沉不住气,他盯着展昭脸上的微笑,不高兴地追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别总是傻笑好不好?”
展昭见白玉堂要急了,只好不再逗他,“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云秋泽为什么要见我?”
“谁知道那个变态怎么想的!”白玉堂气呼呼地说道,“最可恶的是头儿他们,竟然非要那个混蛋的口供不可,还让我回来问你。展昭,你要是不想去见他就交给我,我保证头儿不敢逼你!”
展昭笑了笑,看着白玉堂紧张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温暖。
“小白,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
“我?”白玉堂一愣,不解地道,“我哪里变了?”
“如果是从前的你,肯定不会帮包大哥来问我这个问题,你肯定在重案组就一口回绝,并且还会彻底隐瞒这个消息。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希望我去见云秋泽,但是你还是把这件事转告给我了,所以我才觉得,你变了。”
展昭的话让白玉堂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偷偷打量了展昭几眼,发现对方的脸上除了微笑以外并没有不高兴的表情,才小心翼翼地道,“那么,你不喜欢我的变化?”
“怎么会!”展昭笑道,“这样很好。你肯把这件事告诉我,是出于对我的尊重,也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之后,你还肯信任我,单从这一点看,我就十分感动。玉堂,我喜欢现在的你。”
“现在的我?”白玉堂别扭地皱了皱眉,“那你以前说喜欢我,都是哄我玩的?”
“当然不是!”展昭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玉堂,“你这人怎么总会把注意力放到诡异的地方。我们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放到云秋泽的口供上边吧?”
白玉堂皱了皱眉,勉强接受了展昭的说法,“那个还是你拿主意吧,不过我猜,你肯定要去见他的,是不是?”
展昭盯着白玉堂担忧的双眼,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必须去。因为我也想要得到他的口供。云秋泽这个人,对你我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我一定要把关于他的一切记载到我的报告里。”
“你的报告有这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忍着恶心去见那个人渣?”白玉堂恨恨地看了展昭一眼,不悦地道,“其实虽然我的建议改变不了什么,我还是想劝你别去。”
展昭笑了,他向着白玉堂招了招手。白玉堂撇了撇嘴,别扭了几下还是忍不住凑到了展昭身边。
白玉堂坐在了展昭身边,展昭立刻靠了过去,将整个上半身倚在白玉堂的肩头,眯着眼睛对白玉堂道,“伯爵恐怖组织的幕后还有资助者,除了云秋泽以外,他们很可能还资助其它的恐怖组织。云秋泽是警方抓获的级别最高的组织成员,我想你比我还要明白,他的口供对警方来说有多重要。”
因为喉咙受过伤,展昭的声音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从最初的清冽明快,变得有些沙哑低沉。白玉堂静静地听着展昭的话,心里就觉得十分心疼。这就是他的展昭,就算自己经历了这么惨的事情,还一直把公理和正义摆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白玉堂不得不爱这样的展昭,却又十分心疼和痛恨这样的展昭。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可以不顾展昭的意愿,把他留在家里保护起来。但是他明白,那一定不是展昭想要的。白玉堂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必须承认,展昭所说的跟他所想的完全一样,他们都认可这样的道理,因此就不得不忍受那些让他们痛苦的选择。
就好像,当初的选择。
想到选择二字,白玉堂的心猛然踌躇了一下,他一把抓住了展昭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不住摩挲着。展昭心中一动,“玉堂,你又想起什么了?”
“我――”白玉堂迟疑了片刻,最终却用一种犹疑不安的语调回答了展昭的问题,“我在想那天。”
那天,在金红公寓中的那天。白玉堂没有多说,展昭立刻明白了白玉堂想要说的是什么。
“那天,你是怎么做到的?”展昭的语气很轻快,就好像在央求白玉堂为他讲一个有趣的故事一样,微笑着问道,“我真的很好奇,面对云秋泽的逼迫,时间那样紧急,你是怎么想到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两全其美?”白玉堂撇了撇嘴,抬起手摸了摸展昭脖子上的疤痕,不高兴地道,“只有你这种小傻瓜才会把这种结果叫做两全其美。”
“已经不错了不是吗?”脖子上的触感让展昭感到很痒,他微笑着推开白玉堂的碰触,笑道,“你想想什么也没有得到的云秋泽,就应该痛快一点了吧?”
白玉堂没好气地瞪了展昭一眼,“我吓都吓死了,还痛快呢!”
“好好好,是我不对,用词不当,不过你真的要给我讲一讲,我好奇嘛。”
“真拿你没办法。”看着展昭好奇得发亮的眼睛,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之所以有办法传递消息给头儿他们,还多亏了兆惠。”
展昭微微挑眉,“丁兆惠?”
“嗯。”白玉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严肃的神情,他看了展昭一眼,又勾起了嘴角,“我跟你说过,我跟丁兆惠从小就是好朋友。我们从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认识,一起玩到大,上学工作都在一起,一直有很多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后来加入特警队以后要执行很多危险的任务。有一次在聊天的时候,兆惠他突发奇想,提议我们两个约定一个只有对方才能破译的密码来以防万一。”
“丁兆惠的意思是,当你们中的一个人陷入危险需要传递消息的时候,使用这个密码,另一个人就可以安全地接到消息?”
“是的。”白玉堂叹了口气道,“可惜还没有用到,他就出事了。”
“但是他曾经把这个密码告诉过苏虹,因此你在找到云秋泽以后,就偷偷利用密码将消息传给了苏虹。”展昭终于将所有的事情串成了一个完整的答案。
白玉堂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上次在机场大巴上被韩龙劫持的事吗?”
“当然记得。”展昭眨了眨眼睛,“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需要当着韩龙的面给包大哥传递消息,你在短信里只打了三个字母,就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了。你当时发送的就是这种密码,除你以外,这个世界上只有苏虹可以读懂这个密码,对吗?”
白玉堂笑了笑,“没错,那次我并不确定苏虹能明白,只是打算试一试。但是过了那次以后我就知道了,我跟苏虹之间有一个可以简单快速沟通的办法。”
展昭颇为感慨地看着白玉堂,微微勾起了嘴角,“这么说是丁兆惠和苏虹救了我的命,我想我应该当面感谢苏虹才对。”
白玉堂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作特警的,这种你救我我救你的事情如果也需要道谢,就没完没了了。其实这一次我最应该感谢的是我们的两位大哥,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就算苏虹把消息传递出去,那些售楼处的人也没办法逃过一劫。一共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一百多个人全部疏散完毕,真不知道他们在怎么做到的。”
“我听说,是公孙大哥提前下了疏散人群的命令,当时现场还有三个片区警员帮忙。在大哥他们到那里之前,疏散已经进行了大概十分钟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对展昭笑了笑,“所以,这一次是我们重案组和大哥他们一起救了你,当然,也救了我。展昭,我们要感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我更应该感谢的人,却是你。谢谢你努力活下来,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你对我,有多重要。
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明白。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笑得温柔而甜蜜,“玉堂,我已经决定了。”
“嗯?”白玉堂挑眉,“决定什么?”
“我要去见云秋泽。”察觉到白玉堂瞬间纠结的眉头,展昭急忙揉了揉他的脸,接着说道,“不过他那么恐怖,你要陪我一起去才可以哦。”
白玉堂的眉头舒展了几分,他无奈地捏了捏展昭的脸,闷闷地道,“你不说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啊,笨!”
云秋泽被重点关押在一个守卫森严的看守所单间,他是特殊的重犯,又刚刚大伤初愈,看守所为他安排了特别的守卫。
当展昭在白玉堂的陪同下走进审讯室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列长桌对面的云秋泽。再见到云秋泽的样子,展昭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有想到云秋泽看上去竟然变了这么多。
或许是因为受了枪伤刚刚才养好,云秋泽看上去瘦了很多。此时他穿着深灰色的囚犯服,光脚穿着拖鞋,双手被手铐靠在背后,脊背挺直地坐在椅子上,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展昭和白玉堂。
“没想到你肯来见我。”自从展昭进门,云秋泽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过。还没等展昭坐下,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率先开口。
展昭看了云秋泽一眼,微微一皱眉,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秋泽看着展昭在白玉堂的照顾下坐在自己的对面,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之中闪过一抹黯然。
“其实你不必想这么多,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现在好不好。”
“好?”展昭微笑,“我当然很好。你没看到,我现在比你还要健康很多。”
展昭的话让云秋泽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的目光在展昭的身上慢慢看去,最终停在展昭的脖子上。云秋泽的眉头再次皱了皱,“展昭,其实我应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你知道,我本来并不想杀你。”
展昭一怔,他没想到云秋泽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他不知道云秋泽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即便是真心话,对展昭来说,这句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展昭冷冷地看了云秋泽一眼,答道,“其实你说的并不准确,你一开始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杀我的计划。我不否认在我们相处的那几天里你的想法动摇过,但是最终你在杀我的时候却没有任何犹豫。”
“你这么说,是在怪我吗?”云秋泽盯着展昭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怪你?”展昭好笑地看了看云秋泽,“我有什么立场去怪你呢?你又不是我的朋友,你想杀我,我不会怪你。当然,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云秋泽,你还搞不懂吗?对我来说,你只是白玉堂的敌人,自然也就是我的敌人。对我来说,我只需要想办法将你绳之以法就足够了。就好像现在这样,我坐在你的对面,等着你供出你的全部罪行。这才是我最喜欢的感觉。”
云秋泽深深地看着展昭,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过一丝愠怒的情绪。在展昭说完以后,他竟然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能让你有一点喜欢的感觉,对我来说也是不错的体验。毕竟在我们朝夕相处的那几天里,我能感觉到,你可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尽管,我们当时那么亲密。”
云秋泽的话让展昭眉头一皱,白玉堂更是用力捏了一把椅子扶手,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云秋泽射穿一样,眼神更是瞬间变得十分危险。
云秋泽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让白玉堂的情绪变得很糟糕,他依然含笑看着展昭。云秋泽的眼神让白玉堂十分不爽,他冷冷地拍了一下桌面,“云秋泽,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吗?!还不快点交代你的罪行!”
云秋泽瞟了一眼白玉堂,淡淡地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所在的组织,你的同伙,还有你的资助人。”白玉堂盯着云秋泽阴郁的双眼,冷冷地说道。
云秋泽眯了眯眼睛,沉吟片刻,答道,“如果我把这些都告诉你,我一定会死。”
“你以为你不说就不会死吗?”白玉堂冷冷地看着云秋泽,“你犯的罪,即便是万死,也没办法洗清了。”
“白玉堂,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脾气。”云秋泽看着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你真不该来作刑警,你应该再回特警队。你适合抓贼,可是你真是完全不适合审案。展昭,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问题再次抛给了展昭,展昭微微皱了皱眉,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并不了解当特警的时候白玉堂是什么样子,但是,在他为数不多的现场观看白玉堂审案的经历中,他也能得到跟云秋泽相似的结论。白玉堂,的确不适合审案。但是谁说刑警一定要会审案呢?
“其实,他能把你抓进来就已经足够了。”展昭不冷不热地看着云秋泽,“想想看,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说白玉堂一定不可能赢吗?你精心设计了一场心理剧,就是想要治好你自己的毛病,同时给白玉堂致命的打击。但是你看看现在,白玉堂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我也死里逃生,好好地坐在这里,而你呢?你的病怕是永远都没希望好了吧!”
展昭很少这样不厚道地诅咒什么人,即使对方是伤害过他的罪犯,展昭也通常会用理智专业的态度去对待他们。但是云秋泽显然是一个例外,即使像展昭这样的人,也做不到面对云秋泽的时候好声好气。他坏心地给云秋泽下了个结论,其实这也是他自己的愿望,他真希望云秋泽被枪毙或者被关在精神病院里面住一辈子。这种混蛋害人精,不见天日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可是让展昭没想到的是,在听完自己这句话之后,云秋泽竟然笑了。他盯着展昭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白玉堂的病已经好了,而我的病却没有好。但是在我看来,我跟他并没有什么区别。我想唯一的不同就在你的身上。白玉堂的病,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好的,我说的对吧?”
展昭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云秋泽。云秋泽微微挑眉,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展昭,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找你来做我的医生,才有希望治好我的病,你说对吗?”
展昭心底一惊,白玉堂却已经忍无可忍,他猛然起身向着云秋泽冲了过去,并同时厉声喝道,“你放心,你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展昭心道不好,急忙以最快的速度跟上,拉住了就要扑过去狠揍云秋泽的白玉堂。
“展昭,你放开我,我一定要教训这个混蛋!”
“不!小白,我们走吧,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对他动手了!”展昭死死拉住白玉堂,直到可以确保白玉堂不会因为冲动而犯下错误之后,才冷冷地对云秋泽说道,“你想见我,你已经见到了。我希望你能履行你的诺言,交代所有罪行。”
说着,他连拉带拽地将余怒未消的白玉堂拉出了审讯室。
展昭拉走了白玉堂,云秋泽一直面带微笑地目送着他们两个人出去,直到大门被白玉堂狠狠摔上,他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这个混蛋!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威胁你!”一出门,白玉堂就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下墙,巨大的响声让展昭心里一惊,不用感受他就知道,那一下肯定会把白玉堂的手砸得很痛。
展昭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给炸毛的家伙顺毛,“你打了他又有什么用?他只剩下半条命了,你不小心再把他打死,白白惹一身麻烦。”
“哼!当时真应该直接就打死他,头儿的枪法太逊了!”
“呵呵,我原来还不知道,原来有人对我的枪法有这么大的意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包拯好像一道幽灵一样出现在白玉堂和展昭的身后。
白玉堂浑身一抖,急忙换上了一张笑脸,转过头嬉皮笑脸地对包拯道,“哎呀,头儿,我那不是被里面那个混蛋气糊涂了吗?谁不知道您老人家是重案组的神枪手啊,连我都不是您的对手,呵呵呵呵呵。”
“得了吧,听你说话我牙都酸了。”包拯锤了白玉堂一拳,然后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关切地道,“展昭,看你的样子身体应该都恢复了?”
“我没问题了,包大哥。”展昭微微一笑,灵动的双眼染上一抹促狭,“包大哥,这段日子师傅他老人家没少欺负你吧?”
包拯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可不是,幸亏你没事,不然他肯定会带着他那个侄子,把重案组拆掉的。”
“咦?说起师兄,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展昭眨了眨眼,努力地思索着他最后一次见到赵祯是什么时候。
“赵小祯啊。”包拯笑了笑,“好像自从庞统伤愈出院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老赵头儿说他好像也去了a市,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展昭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是没等他继续细想,旁边一只吃醋已久的白警官已经忍无可忍。他戳了戳展昭的胳膊,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的这位师兄一向是大忙人,等他忙够了就会不请自来的,你担心什么?”
“哦。”对白玉堂已经十分了解的展昭当然听出了白玉堂话中酸溜溜的味道,急忙打住了关于师兄的话题,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包拯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只能无奈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趴。。。明天大结局,\\(^o^)/
另外谢谢西夜风菇凉和脑子长草菇凉的地雷。。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