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江顷早致仕归乡,可谓山高皇帝远。
且江顷这七年来别说回趟京城,就是差人到京城看下宅邸都不曾,老仆的胆子不由大了些,更是因着实在是日子拮据,方对殷朗双手捧上的白银起了贪念,故将此事透露出来。
朱怀古道:“你当年身边一个二等丫寰突然没了的事情,江老大人为了你下令不得外传,可财帛动人心,这世上还真没有不透风的墙,透与不透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江二小姐,当年你既参与了令两位大师失踪的案子,又为何要让自已的丫寰为山清大师送了写着‘救命’二字的求救布条到方恩大师手中?你是愧疚了么?还是后悔了?”
江绡寰否认:“我没有……”
“你有!”朱怀古肯定,“方将我提及两位大师是否是你所杀,你回没有,我信,那是因为你回答时十分坦然,人确实不是你杀的,你自是自得,毫无心理负担地便回答我没有。可后来无论我提及鹰形石雕,还是里面中空的机关布条,你皆不由自主地垂眼不敢看我,听到我提及布条,你的睫毛更是颤了几颤,因为你早知道布条上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好内容,而是‘救命’二字!”
江绡寰强作镇定:“你不过是随口胡猜,并无证据!什么坦然自得,什么睫毛!难道我连动下眼都不成了么!”
“你不肯承认,是不是因着江家的两位嫡少爷?”朱怀古突然转了个话峰,让江绡寰措手不及,却也在心里震惊。
江绡寰复又想朱怀古之前化身小黑子混入江家当下人探查案情之时,想必在那个时候便察觉了嫡亲弟弟与嫡亲堂弟的不妥,可她早做过安排,她父亲与叔父更是安排得半点不透,这朱怀古再身在江家,又怎么能探得这样的情况?
见江绡寰震惊过后,眼神儿中透着疑惑,朱怀古浅浅一笑:
“江二小姐,方将我刚说过这世上无不透风的墙,两位嫡少爷到底是真病还是其他,即便你们捂得再实,也难免有些纰露,何况我会晓得这些,也非是我在江家时所探到的情况。在江家,我一心力查你的情况,后来又多了个江四小姐与付大太太,为了弄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急纠葛,可谓花了我不少精力与时间。说到两位嫡少爷,难道江二小姐不会往京中那位想一想么?”
池千望给她看过的刑颜玉自京城加急送来的第三封信件,信中说陈会阳这些年没少使银子,各方各处皆有,且使的银子数目都不小心。
然陈会阳这一房手中并无多少产业,陈会阳母亲又是个不太理管生意做买卖的内宅妇人,根本就没那么多银子供陈会阳上下打点。
最后被刑颜玉查到,这些银子的源头竟是自江家产业中流出,再以各种名目流入陈会阳的手中,供陈会阳挥霍。
想着她不由接下道:“倘若两位嫡少爷真出什么意外,这些年江家暗里明里以财力相助陈会阳之事,真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江绡寰圆睁了眼:“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再是看向池千望,想到池千望是何等身份,要查到她背后的人,查到自京中给她通风报信的人,其实并不难,何况池家根基就在京城,查个人有何难的?
想着她整个身子不由软了软,不再跪得挺直:
“不可能……不可能……”
该是池千望出场了,即是不忍,他也下了贴猛药:
“有什么不可能的?京中陈家不过尔尔,陈会阳这么多年仍是北城兵马司四副指挥使之一,上下打点也不见其效,可见真是个乏乏之辈!与我、与我池家,又有何可相提并论之处!”
江绡寰瞬间浑身透凉:“不……不!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帮我!他让我等,我等了七年……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过河拆桥!”
等?
能让江绡寰甘愿用最美的年华来等,用一生的青春来做赌注,不仅是朱怀古,就是池千望也想到了。
一时间,三人无话。
末了是朱怀古先开了口:“江二小姐,你这是糊涂!”
江绡寰泪由眼眶里滑落:“我是糊涂,为了能嫁进池家门,我连嫡亲的弟弟与堂弟都能下毒迫害,威迫父亲与叔父不得不在这些年来由我任性妄为!可陈会阳他……他怎么能背叛我?他怎么能!”
陈会阳并没有背叛江绡寰。
朱怀古那样说,也不过是激一下江绡寰,没想到江绡寰这些年的枯等,及方将被池千望那番无情的大实话伤得体无完肤,再经她一说,已然到了崩溃点。
再装不下去,再坚持不下去,便只能崩溃,尽数倒出。
当殷朗在江家终于守到鬼鬼祟祟潜入江家,意欲与平儿交替到江绡寰身边来助上一助之时,殷朗趁其不备将另一个平儿抓获。
另一个平儿果是平儿的双生姐妹,是姐姐,叫和儿,自七年前被陈会阳为监视掌控江绡寰而费心找出,培养其为京中陈家卖命,也是身手不错,可惜遇上了殷朗,不然一般护院还真制不住这个和儿。
随后和儿平儿两姐妹被押至府衙,和儿听着江绡寰质问为何陈会阳会背叛她时,和儿便知大势已去,寻了个机会一刀下去自我了断,温热鲜红的血喷了一旁的平儿满头满脸,平儿吓得尖叫,再是晕了过去。
醒过来时,平儿如实交代她便是当年给方恩悄然送给山清石雕之作的女香客,至于中空机关里的布条,山清遇难突然,并无机会写下救命二字,此二字还是她亲手所写。
问及为何她要这般做?
平儿也有些茫然,说当年江绡寰回到江顷府中便病倒,她这样做是为了江绡寰能少些罪孽,也是为了自已未曾泯灭的良心,于是生平第一回做了一件悄然不被江绡寰知晓的事情。
而当年方恩的秘而不宣,却是平儿始及未料。
她以想借此鹰图石雕激起方恩支持力查失踪案的来胧去脉,可到底是她想得简单了,方恩是大国寺主持,所思所虑无一比她思得更广虑得更多。
由此,大国寺失踪案拖延至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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