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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有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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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7章 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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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疑再三,小丽只好偷偷溜出卧室,到后花园里给萝丝打电话,生怕被老公听见起疑心。

    电话里,她跟萝丝直接说,接受萝丝上次的好心建议,要请她帮看看账本上支出的款项到底是些什么东东,萝丝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下班后,小丽来到萝丝家时,她正在前院整理花园,金色的头发在一片秃树短芽中很是扎眼。

    小丽边下车边打招呼:“嗨rose,你打算种什么呢?”

    萝丝笑答:“去年秋天就埋下了雪苍兰和郁金香根球,我得找找还有没有。”

    小丽走近她,说:“你叫rose,这儿应该种满玫瑰才对啊!”

    萝丝摇头说:“玫瑰不好种的,而且容易招蜜蜂,我怕被蜜蜂叮!”

    “嗯,也是。这人间四月天,把残冰烂叶扫走,草会长得更快,满地新草绿茸茸,多美!”小丽扫视了一眼院子,她记得夏天时这里赏心悦目的情景。

    “是啊!进屋坐吧!”萝丝把小丽引进屋。

    “赛波不在家?”小丽看一圈就知道公公不在。

    “他钓鱼去了,这种好天,他哪儿能放过?赛波一年有三百天都要住乡下木屋,是个深居简出、沉默寡言的老家伙。”萝丝说着自己的老伴。

    小李9岁时生母就心脏病死了,12岁时他爹赛波娶了侨居北欧的荷兰女人萝丝。

    这会儿,萝丝麻利地从厨房大窗台上揪了好些薄荷,做了两大杯绿盈盈的薄荷茶。

    小丽看呆了,真没想到新鲜薄荷也能成把揪下来冲茶!她从包里拿出自己半路上买的蛋塔和奶酥,放到桌上盛饼干的碟子里。

    “这是我们荷兰人的新鲜薄荷茶,加点蜂蜜,更清香。”萝丝把蜂蜜罐子给小丽,还是极地拉普兰地区的云莓花蜜,这可是稀罕物。

    云莓大多长在靠近北极圈的沼泽地,很娇贵,如果天气不对便只开花不结果。又因为云莓富含维生素能缓解很多人体的不良症状,简直是北欧一宝。

    小丽吃着蓝莓蛋塔,吹开腾腾热气喝了一口薄荷茶,赞叹道:“哇,这茶太棒啦!我今天又学了一招。”

    确实,薄荷茶顺滑入喉,感觉清新润肺,浑身暖烘烘的。

    由于小丽这次终于听了萝丝的建议,萝丝显得非常开心,满脸红光,笑容慈祥。她终于感到被需要了,这种价值感、被需要感对萝丝来说非常重要。

    她废话不多说,马上戴上金丝眼镜,一项项仔细浏览小丽呈上的账本。

    不一会儿,萝丝便一项项开始向小丽解释:“你看啊,第一项主要花销就是账目报告,你们花了不少钱让外边会计所做账。第二项花销是google主页和百度推广的广告费用,也不少。”

    “第三项花销是小李开车出去谈生意的汽油费。第四项花销是打入一个私人账户,也许是某位小业主,没准小李借了谁的钱做生意要还钱。其实最大的一笔费用,是仓库租赁费用。那么扣除了税务后,我算算啊……”

    萝丝进书房拿来计算器,一笔笔算下来,最后下结论:“那么扣除了税务后,数目是准确的,我算的结果和这报告上一样。你想想看,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小丽皱着眉头答道:“首先,我不知道做账目的会计所要收那么多钱,我也不知道小李花了一笔钱去做网页广告,他没有跟我说。再有,我不知道他借了谁的钱去做生意。”

    “至于仓库嘛,有点奇怪。我们自己根本没必要租仓库,至少目前做成的几桩都不需要仓库。你看啊,第一笔生意塑料袋,是由中国供应商直接发往这边客户的仓库;而第二批生意塑料扣,我清楚记得是这边的北欧供应商把货发给了中国的购买厂家,是某种室内装修用品。”

    其实不对劲的还有那笔还款,由于涉及到自己母亲对公司的投资,小丽不好明说。即使是要还款,小李不应该先还自己丈母娘吗?她可是个病瘫的老人啊!如果小李真向本地小业主借了钱,不应该告诉自己老婆吗?这当中到底有什么奥秘?

    小丽藏不住心事,她看起来就有点乱了方寸,手脚不知往哪儿搁才好。

    “嗯,是有点蹊跷,你要回家问问小李才好。”萝丝同情地望着小丽。

    这时萝丝也在心里打着算盘。

    刚才她第一眼看到那个还款对象的账户名称,就知道,那应该是自己老公赛波以前开的一个公司名。因为这只是个注册的挂名公司,所以她可以装作不知道。

    小李以前做生意亏损了好多钱,后来有部分是他爹赛波帮他垫付的,他一直拖欠不还。所谓“亲生父子明算帐”,儿子终于开始偿还,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好事,自己这当后妈的可不能揭穿。

    “对了,我在想,如果账本有见不得光的毛病,老公为什么要给我看呢?”在这一点上,小丽的确很疑惑。

    “因为小李这个人特别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他赌定你看不明白,更不想跟他找麻烦,结果这次他错了。”萝丝十指交错摊在桌面上,定睛看着小丽,有点犀利。

    小丽缓口气,问道:“rose,我应该怎样应对呢?您能给我一些有效建议吗?”

    萝丝沉吟半晌,开了腔:“其实我本人就做了一辈子财务,给你们做账不知比这个会计所要便宜多少倍,而且会尽量做得减低税收。”

    “还能把账做得减少税收?难道不犯法?”小丽很疑惑。

    萝丝抿嘴一笑,说:“不会犯法。就是说,你平时给自己换台新电脑新手机,或者新打印机,你自己要用,但也可以用作公司的办公费用,算在公司头上,就可以减低税收。”

    “哦,明白了。那这个google网页和百度推广的广告费用呢?”

    “咱们可以做个实验。走,去书房用我们的电脑试试,看能否在google上搜到你们公司。”

    小丽跟着萝丝进书房,看着她用英文在google上面搜公司名“skybridge”,结果半天都没有显示自己的公司。小丽拿过键盘,用中文输入“天之桥”,出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都不是自己的公司。

    她眉头紧锁,再找到百度推广网页,输入“天之桥”,是一样的结果,不由得手心发汗。萝丝虽然看不懂中文,但根本不用问,看小丽愁苦的脸就知道了。

    萝丝不甘心,在google北欧语的页面上重搜了一遍,还是没搜到。直到把关键词换成“北欧中国中间商”,刷了十多页才找到公司的业务简介。

    “你看,这种广告根本就没必要做,还不如拿这钱建个好网站呢!”萝丝判定。

    “小李正在联系做网站的事。”小丽双眼注视着电脑屏幕上的某一个点,感到一丝困倦,每次面对意想不到的糟事儿,她都有这种感受。

    “你打算怎么跟小李开口谈?”萝丝问。

    “想不出来,我只想躺到地上去。”小丽木木然答道,她心里真是一片麻木。也许是出于她对自己的自我保护吧,对意料之外的事情下意识地拒绝接受。

    “我建议啊,就直接说出来。你说出来了,下次他就不敢欺瞒你,因为你学会了看账本。方式可以委婉一点,这样他不至于发脾气,小李脾气不好。”

    小丽马上一口否定:“这就是我最想避免的吵架场面,还有什么好办法吗?我不想跟小李吵架,夫妻为钱吵容易留下硬伤。”

    “这样啊?那么……要不这样,你就说你看不懂具体账目,问小李可否一项项逐条跟你解释说明?你这样问,他肯定不乐意。然后,你就说,找外面的会计事务所太贵,交给我来做账,这样给你一条条解释就是我的义务了。”萝丝的眼里精光闪烁。

    “啊……先容我考虑一下,想好了措词我再跟小李说,好吗?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我到点接儿子啦,就不耽误你功夫了。”小丽千恩万谢了萝丝,开车回家。

    把车开到僻静处,她拨了老妈的电话,中国这时已经晚上十点了,老妈还是接了电话。小丽没敢如实汇报,避重就轻,老妈听完沉默好一阵才开腔。

    她说:“其实最好能平心静气跟小李谈谈,但你的顾虑也对。你这样一项项查账还问东问西,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他嘛,至少他会这样理解,这很可能影响到夫妻关系。可是小李的后妈让你雇佣她,难道就没有私心吗?哎呀呀,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你信任那个后妈,就只好推荐她来做账了。”

    没聊几句,老妈就要睡觉了,病人的作息特别规律,何况现在有保姆督促。

    小丽走后,萝丝静静地坐在花园的秋千架上,寻思,不知下次小丽来访时,自己是否应该把继子的历史全盘向小丽交代清楚?但小丽毕竟是小李的老婆,听完故事,她还怎么跟他过下去?心理至少会留下阴影或者顾虑,会不会怪后妈多事?

    再说了,人家夫妻才是同一阵地的,并肩作战,闹不好哪天把错归结到后妈身上,自己反而引火烧身。

    但继子的成长过程,在萝丝心中一直是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萝丝虽然满头金发,但满脸雀斑不善言辞的她从小到大都坐在角落里,她需要得到重视和依赖。她坐在角落里矜持地等了很多年,但根本无人注意到她的需要。

    她一直半被动等到嫁给赛波后才明白,很多东西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不是做好自己坐等就能等来的。可惜她明白得稍微有点晚,因此心里时常懊恼。尤其是进入60岁后,当她明白这辈子很快就要过去的时候,更想得到加倍的补偿。

    其实萝丝努力了半辈子,非常想在继子李斯多的身上实现自己的价值,毕竟他是没娘的孩子,需要女性的温暖和细致呵护。但她失败了,还败得特别惨,而且这种惨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后来她只好得出一个结论:老公的独生子李斯多是个怪胎,生来就是反社会人格。

    怎么个反社会呢?

    李斯多对所有人都持怀疑态度,他没有朋友不信任任何人。如果他“交朋友”了,那肯定他有用得上人家的地方,用完就完了。

    李斯多在学校里非常爱耍小聪明,在老师面前甜蜜得一塌糊涂。因此当他恶意欺负同学时,老师不会相信是他的所为;他又表现出特别无辜的样子,老师就不自觉地偏袒他了。

    李斯多喜欢虐待小动物。萝丝一次偶然发现,12岁的小李在湖区别墅捉到青蛙后,一条一条腿扯掉,扯到只剩一只上肢时,还要看看青蛙能不能跳,样子特别开心。

    萝丝惊呆了,当第二次看到他蹲在屋后把蜥蜴的尾巴和爪子扭断的时候,她冲出来捉住他教育了一番。那之后李斯多句拒绝和她说话,倒让赛波疑心起老婆来。

    第三次,萝丝看见李斯多双手抓住一把钳子,一根根去拔刺猬身上的刺,那只小刺猬被石头卡住动弹不得!她受不了啦,马上去把老公叫出来。赛波看到了,却默默无语,过去把可怜的刺猬放走就算完事。

    那晚,萝丝说了老公半天,让他必须管教儿子,不然后果不堪想象,甚至搬出了某些著名连环杀手年少时期的相似行为,欲引起老公的重视。

    可费了半天劲,到最后赛波只丢给她一句:“儿子还小嘛,懂什么?长大了他自然明白,大人越管他他越反叛,越强迫他,他还越容易去杀人放火了!”

    呵,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观察了一段时间,萝丝看明白了——赛波其实很了解儿子是什么人,也许他曾经试过要纠正他的,但没有成功,只好放任自流。看来,赛波是个脆弱的人。

    赛波很可能一直没能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没准这是他老喜欢自己躲在湖区别墅的原因。据说,他和前妻曾经是一年四季都住木屋的,他的前妻是个英国女人。

    一些人认为李斯多是个混血儿,叫他“杂种”,萝丝则认为北欧人和英伦人算是同宗。远古的日尔曼人和雅利安人都住在乌拉尔山脉附近,同属高加索白种人。

    北欧人里有日尔曼人种,也有雅利安民族的后裔。日尔曼人从民族大迁徙后就开始分化为北欧人、英国人和德国人。雅利安人后裔形成北欧人、阿尔卑斯人和地中海人种。萝丝是个喜欢研究人文的人,喜欢读书、养花、喝茶,闲来琢磨人。

    不论李斯多是不是“杂种”,萝丝认为不能从人种中去找原因,每个生命都是不同的个体,都有先天渊源和后天的个性。

    最让萝丝惊异的是,李斯多还有暴露癖。15岁成年礼后,他开始带女孩子回家。一晚,萝丝起夜上厕所,刚蹑手蹑脚走出卧室,便看到小李正把一女孩摁在沙发靠背上大干特干。

    起先因为黑暗,萝丝看不清面前是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小李回头看到继母,丝毫不羞惭不闪避,反而做了个反常动作——当着继母的面,毫无顾忌地“摩擦摩擦”,并两眼瞪圆看着继母,也不知是挑战还是得意。

    萝丝蒙住脸退进卧室,宁愿被尿憋死也不肯出房门,一直熬到天亮。

    那之后,萝丝一直默默观察李斯多,越看越心惊。她找来大量反社会人格的资料和纪录片来看,最后只能无奈地确认,有些物种是天生的,任何东西都改变不了他们,尤其是12岁之后。

    这之后,萝丝放弃了要在继子身上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幼稚想法。

    她倒是偷偷找到了这方面著名心理学家的名片,有意无意地放到赛波的电脑前。后来果然看到家里信箱开始出现那个心理治疗所发给赛波的账单,萝丝稍稍把心放了下来。

    “这下他倒不至于把人像青蛙一样处置了,但他会怎样宣泄呢?”萝丝扪心自问。

    李斯多长大后,也和父亲一样,不喜欢本地姑娘,专找异国情调的外国姑娘。英国、法国、美国、泰国、俄罗斯、日本,最后似乎死缠在中国姑娘身上。

    于是他一路追逐去了中国,因此还成了中国通,可是那位他追逐到天涯海角的花蝴蝶最终没要他。小李回到父母家后沉沦了好一段时间,频频找年轻小伙发泄,都是些学生或者酒吧里的小白脸waiter(招待)。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小李根本不避讳继母。

    那年春天,萝丝在花园里干完活刚直起腰,就看见小李在靠花园的客房里大干特干,这回又是个男的!房间里还肆意放着不堪入目的录像!

    萝丝忍无可忍,当晚就和老公商量,儿子必须自立门户了。赛波估计也是亲眼目睹了不看场面大受刺激,马上掏钱请施工队在荒郊野岭给儿子盖房。

    可房子没盖好儿子就不满意,换了好几拨人都承受不了小李的刁难,房子只好搁浅。小李一看反正就差装修了,能住,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先搬了进去。

    后来他从酒吧泡了个中国姑娘,很快把人家肚子搞大,人家姑娘的父亲不干了,小李只好灰溜溜地迎娶人家,正好当入赘女婿。

    那家人是第一代华人移民,生意做得不错,植根深厚,因此小李老老实实当了几年女婿,还从老丈人那儿骗了不少钱做生意。

    老实不了多久,小李那想一出是一出、游戏人生的老毛病又犯了,生意自然亏本,老婆也受不了他乱搞男女关系。精明的老丈人在女儿的带领下成功捉奸在床,并拍了视频,再找亲家谈判。没办法,小李老爹只好替儿子还债。

    尽管劣迹斑斑,网恋却创造了一个封闭的梦幻世界,可以帮小李掩盖和伪造一切。

    于是自打白小丽第一次到北欧,萝丝就偷偷提醒她。因为跟小丽初步接触,萝丝能看出小丽有几分像年轻时候的自己,羞涩、被动又轻信,还很善良。

    此刻在秋千上晃悠的萝丝不禁感叹,今天可真不容易,小丽终于把她的劝告和建议听进去了,不然自己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四月天其实很不错,春风拂面,杨柳扶风。

    水母城科技大学里,残雪消融汇成涓涓细流,白桦树的嫩芽开始舒展,只等几场春雨一过,就春暖花开了。

    彩卿拎着购物袋,沿着校园边上的小桥采集银柳,银柳也是她喜欢四月天的另一个原因。她刚从商店回来,买了不少菜,还有复活节彩蛋和巧克力。

    这里四月份有个风俗,就是庆贺复活节。复活节不但放假,还有小孩子打扮成巫婆的俏皮模样,挎着装满复活节彩蛋但篮子,手里挥舞着插了彩色羽毛的银柳枝来敲门索要糖果或零钱。

    彩卿特别喜欢这个风俗,今天真恨不得自己也扮成巫婆去敲海基的门了。

    最近他俩交往互动还算顺利,购物和散步进行了几次,海基也在外面拉过她的手,但室内接触似乎不是特别顺。

    彩卿已经察觉到,和第一次雪中看波罗的海时,海基邀请她坐他怀里的情景相比,他这段时间却显得小心翼翼。

    海基的退宿,似乎跟上次他探家有关,回去探家的前后,他开始退缩不前。难道他已经家有娇妻?应该不会,外国男人不兴三妻四妾,北欧人没有经过深远的封建社会,也没有经过文艺复兴的熏陶,所以他们直来直去,不会玩猫腻。

    当然,这些都是彩卿的猜测。

    这过程中,彩卿自己也有过退缩,也许敏感的海基察觉了,因此便不敢发动攻势,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证明他慎重,坏事是她得不到阴阳平衡。

    很多保守中国人也许把性看作洪水猛兽,但生长于农村从事科研的彩卿倒是相信,人与自然和阴阳平衡为本。这可能和她练太极有关,太极讲究阴阳互补和平衡。

    昨天她给他发邮件,邀请他一起过圣诞节,她可以做几个中国风味小菜,然后到他房里看电影。这次他倒是爽快地全盘接受了,今晚要不要一举把他拿下了?这样会不会太浪?顶着“荡妇”标记也要采阳补阴?彩卿脸红了。

    采了好大一把银柳,彩卿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家。路上真看到红红绿绿的一帮金发小“巫婆”兴冲冲地挎着彩蛋,手里挥动着彩色银柳,吱吱喳喳,好热闹!

    彩卿冲她们走过去,也挥动着手里的银柳,从购物袋里翻出一包巧克力糖果分给她们,姑娘们点着褐色黑色小雀斑的稚嫩小脸露出羞涩的笑容。

    回到家,彩卿赶紧下厨,明天就是复活节,她今天打算做节日大餐四菜一汤:凉拌三丝,干煸豆角,宫保鸡丁,香酥虎尾虾,紫菜鸡蛋汤。

    好在因为是节假日,宿舍里的人群都出去庆贺了,正好方便了她霸占整个厨房。彩卿正在忙得热火朝天时,海基正好回来,他自觉地挽起袖子帮忙。

    海基很乖,叫他洗豆角就洗豆角,叫他剥虾就剥虾,动作灵活敏捷,一看就是个干惯了活的男人。

    炒菜时,彩卿想把他支开,就说:“剩下的就是大厨独步天下的绝招了,不能外传,你到房间里玩电脑吧,只等我一声令下,你便出来吃饭。”

    海基一愣,笑问:“哦,你要变戏法?”

    彩卿大笑:“是的!今天是巫法主题,巫婆占领了厨房!”

    海基应声“嗖”一声马上钻进了自己房间。等他听到彩卿一声“开饭啦”时走出房间,已经是香气四溢,桌上真像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众多美味佳肴。

    “对了,我买了红酒和烧鸡的,我去拿。”海基刚入席又站起来。

    彩卿想到晚上的计划,劝道:“你的红酒和烧鸡,就留到晚上看电影时宵夜吧?”

    海基听完点头同意,乖乖坐了下来。

    这顿饭显然很适合海基的口味,彩卿也吃得高兴,两人扎扎实实把饭菜消灭得差不多了。

    “中国菜太美味啦!这比我吃过的任何一家中餐馆都好吃,真没想到你是个了不起的高级大厨。”海基毫不吝啬自己对彩卿厨艺的赞赏。

    彩卿确是实打实,毫不谦让地说道:“真的?我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老早就开始做饭了。再说了,中国食材丰富,饮食文化历史悠久,中国的贤妻良母又多,哪个中国女孩不是冲进厨房就能征服你们西方人?”

    “我相信中国的饮食文化世界顶呱呱,但不信每个中国女孩做菜都合我的胃口,其实我吃饭挺挑的。”海基答道。

    “吃个方便面还陶醉成那样,而且经常躲在房间里啃胡萝卜,也叫挑?看来你真没见过难伺候的主儿!”彩卿大大方方地说。

    两人当下有说有笑,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这节日大餐之夜真是美不胜收。

    不过今夜的大戏还没正式开场,直到两人挪进海基的房间,电影开始,海基打开那瓶红酒,才算进入状况。

    几杯酒下来,彩卿耳红心跳。加上俩人离得近,海基的男人气息把彩卿弄得酒不醉人人自醉。

    只怪海基不解风情,挑的电影竟是金凯瑞搞怪的老片《面具》!下次得自己来选电影,浪漫一点的,彩卿暗想。

    有可能酒喝得猛了点,彩卿有点头疼,但又不甘心提前回屋,于是间或用指尖揉揉太阳穴。

    海基发现了,关心的问道:“你头痛?我有很好的止疼药。”说着便起身去拿药。

    “这是液体止疼药,见效快副作用小,我先把水煮开给你冲来喝,你不能在喝酒了。”海基边说边拿着水壶跑去厨房打水,真给她煮起开水来。

    喝下了热乎乎的止疼药水,彩卿果然好了很多,但有点发晕,也许不胜酒力,但舍不得离开海基。

    海基也看出来了,体贴入微地说:“你要还难受,就先躺一会儿再回去。”

    这句话正中下怀,她在他床上躺下后趁机说:“我觉得浑身发冷,你把灯关了吧,晃眼。”

    海基于是坐到她身边,伸手探测她的额头温度,俩人距离那么近,可感觉道对方温热的呼吸。她楚楚动人地看着他,眼波流转,双颊绯红,如风中一朵芙蓉。

    海基的手不自觉地停留在她的额头,而彩卿的手不自觉地拉着他的手滑到自己发烫的脸上,再转而用他的手掌盖住自己的眼睛。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鼻息呼吸,然后是他滚烫湿润的双唇,她把他的手拉到被子里自己的胸膛。

    这位腼腆大哥终于被她拉下水了,他的手伸进了她的内衣探索,她用深深的吻鼓励他。于是,他掀开了被子。

    海基显然是个有经验的男人,他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胸衣,慢慢搂紧她,温润地一点点亲吻她,用手去爱抚她。

    ******

    第二天就是复活节,彩卿一觉醒来才五点。看旁边的海基还在熟睡,她赶紧穿好衣服溜回自己屋,先学习两个多小时,然后和国内亲人通了电话。

    午饭时间,她似乎听到厨房里有脚步声,但没敢出去。想到昨晚,她就觉得羞得不敢见人。于是等外面静悄悄时,才把昨晚的剩饭热了热,端进自己屋里吃,吃完就睡觉。

    午觉后,一直静悄悄的。彩卿鼓足了勇气,去敲海基的门。门开后,他说自己在和朋友打网络游戏,很多人在线一起打。彩卿说,没关系你玩吧,我看看热闹。

    过了一会儿,海基说:“好了,gameover,我输了。我们现在做什么呢?”

    彩卿建议:“听听音乐吧!”

    海基问:“你想听什么样的音乐?”

    彩卿答:“狮子王主题曲!反正浪漫型的,你知道喜欢浪漫是女人们的通病。”

    海基笑笑说:“我不介意浪漫,什么类型的音乐我都喜欢。年轻时,我自己还做过酒吧住唱呢。”

    彩卿兴奋起来,说:“真的?我特别欣赏有音乐才能的男生!”

    海基莞尔一笑,说:“是吗?我也欣赏能欣赏音乐才能的女生!”这句话很绕,不过他从此就称呼她为“彩卿女生”。

    “我终于把他给办了,海基在实质内容上成了我的男人。”彩卿见到紫心,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哇噻,大战三百回合?难怪你满脸桃色!”紫心鬼马地笑。

    “嗯哪,他雄姿勃发,我春心荡漾,哈……可海基不会从此把我判为浪荡女吧?”彩卿露出一丝担心。

    紫心正色道:“哦不会,北欧人开放。从维京人时代开始,他们就平分财宝和美色,传统来自那儿。”

    彩卿紧着叮嘱了一句:“你知道,这儿很多留学生都对这方面事情讳莫如深的,别给我传播出去哈。”

    紫心扮鬼脸,把声音压低:“她们是假惺惺,你是真猩猩,哈!放心吧,俺是铁嘴钢牙。你说的那几个保守派留学生我知道,她们表面装正经而已,真的。”

    “比如那谁谁,一副玉女模样,其实她和某个有妇之夫的同胞苟且。前段时间人家老婆从国内来查房,玉女还问我能不能收留她一星期呢!”

    彩卿嘴张成了o形,紫心却说:“其实我很理解这种事情,孤男寡女的,谁都有生理需求。男人还可以打打飞机啥的,女人好像不行。一个人在外面好几年,守身如玉不太容易。”

    “还有某位清高师太,平常总爱说别人闲话,可是她自己为了争个中文老师的职位,也是自动送上门让老外睡。还以此要挟人家老外,要保住她的饭碗。”

    彩卿惊道:“还有这种事儿?不能吧?太丢人啦!”

    紫心耸耸肩,反问:“那有什么?人的生存本能。也许她家里穷,这里打工又难,都可以理解。就是别自己做了还议论其他人,既当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忒假!”

    彩卿呷一口茶,说道:“别人的闲事我管不了,我自己的事儿我反复想过了。反正我和海基也是孤男寡女,就算将来不能结婚啥的,只当是留学期间找个伴儿吧。当然也不是随便拉郎配,其实我蛮喜欢他的。”

    “喜欢就上呗,勇往直前肯定没错!”紫心鼓励道。

    “不过……我发现这位大哥有点时冷时热。我检讨自己,是不是太勇往直前了?”彩卿向来是实心眼,实话实说,不会耍花枪。

    紫心瞪大眼:“怎么回事?你干脆全部交代清楚吧,省得我听得云里雾里的,判断失误。”

    “那啥,后来我俩又看了部电影叫《东风雨》,本来是浪漫和怜香惜玉的那种调调,结果没想到有个片段是关于南京大屠杀的,太惨了!当我看到儿童被刺刀挑死,老人被活埋时,想起我爷爷,忍不住大哭起来,结果大哥就被我哭傻啦。”

    “你爷爷咋啦?海基怎么就被你哭傻啦?我没听懂。”紫心直摇头。

    “因为场面实在是太惨烈了!你知道我们老家离南昌不远,小鬼子侵华故事从小听到大,尤其在异国他乡看到这种情景再现,难免触景伤情。我亲爷爷就那么死的,他老人家当年带村里人抄起镰刀,跟小鬼子干仗,也算抗日英雄呢!”

    紫心喊道:“嗬,原来是英雄之后,厉害!海基看见你大哭才一脸惊恐?没准儿他不喜欢情绪激烈?北欧人推崇冷静,远没有咱们民族那么感性,可能他不习惯看见女人大哭?”

    “他当时眼眶也红了,看我哭成那样,甚至有点惊恐地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什么。后来我一看气氛比较怪异,就回屋了,第二天到现在都没见着他人。我发邮件找他,他说又回老家去了。每次他回老家前后情绪都不对,他老家离水母城才100公里,不会是家有娇妻吧?”彩卿双眉紧蹙,满脸困惑。

    紫心不以为然:“应该不会,搞小三的北欧人不多,跟中国比起来简直太少。因为他们性开放,成熟早,都是玩够了才安定下来,不像中国人先结婚再出来玩。当然了,哪儿都有好人坏人playboy,如果他和你还没有承诺,不好确认。既然你只把他作为暂时伴侣,不必太伤脑筋了,男人遍地都是。”

    彩卿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这蓝妹妹她们怎么回事?等半天也不来。”紫心看看腕表。

    今天正好周末,她俩约了蓝雅一起吃饭。城里这家新开的烧烤还不错,有肥美的三文鱼、青壳和扇贝。

    本来是去城里最富盛名的中餐馆唐朝,但紫心极力反对,还言之凿凿:“这儿中餐是给老外吃的,你们想吃中餐我负责给做。问题是咱投奔西方极乐世界来了,还满大街找中餐,什么逻辑嘛?”

    大家一听,歪理也有理,中餐自己在家老吃,出门应该尝尝洋荤腥。

    这时门叮一响,蓝雅来了,她后面跟着个恨不得2米高的保镖,进门得弯腰低头。

    “sorry,我们晚了!这位是我的蓝颜mc同志,英国人。”蓝雅侧身介绍道,身后的大高个趋上前跟紫心和彩卿握手问好,典型的英伦绅士,彬彬有礼。

    不过众人看mc的着装,也知道他是个搞艺术的——长长的大围巾后,是修剪成型的西班牙络腮短胡子,右边耳垂扣着厚重的银饰,褐色头发缕缕竖起像只刺猬,一双蓝眼睛骨碌碌的,机灵可喜。

    大家吃饭喝茶之余,紫心一句玩笑话又勾动了蓝雅。

    她戏虐道:“蓝雅宝贝,你的奥利还不回来呀?换作是我,俩人那么恩爱,抄上护照和机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到!他肯定又惊喜又感动,不会责怪你。”

    蓝雅一看今天桑娅不在,在座各位都是靠谱的知心人,于是把奥利回信的事和盘托出。

    彩卿说:“果然被我猜对了。江湖人物说话都掷地有声,既然他说了,肯定会找你。你把眼下日子过好,他一定会来。到那时,正如他自己所说,要不要见他,反而由你来决定了。”

    mc跑来女人堆里蹭吃蹭喝,也没堵上嘴巴。他说:“有耐心你就等,没耐心你就先跟别人玩,反正他又没让你必须等他。他的坏,正在于不让你知道全部真相,他好掌控全局,可你偏偏喜欢他的掌控能力呀。”

    欠揍的mc,他这口吻,像极了法国穷奢极侈的安东奈特皇后:“穷人没面包吃?那他们可以吃蛋糕啊!”

    “唉!他肯定想见你,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所以他才给了你信号。按理说,现在是追捕期,他给你回信没准冒着各种危险呐。”紫心的判断向来有力。

    “可我给他回了信,他又沉下去了,弄得我很难受。”蓝雅不想掩藏自己的沮丧。

    彩卿劝道:“我估计他没法跟你明说什么,而且你不暂时掐断跟他的邮件来往,恐怕也很不妥。因为如果他的邮箱被警方监控,警方也就注意到你了!”

    蓝雅僵坐着,心想:是是是,千真万确,我何止对自己说了一万遍不妥?可是理智和情感,有时真的拎不清啊……

    mc却突然来了一句:“哎,既然你让她给你个信号,他就给了。那么他会不会在给你的信号中,埋下了只有你才能看懂的提示和线索?比如摩斯密码?”

    “什么意思?他要干嘛?”蓝雅迫不及待地问道。

    “好让你暗渡陈仓,去找他呀!他们这种人和特工间谍没啥区别,没两下子,怎能与警方斗智斗勇?”mc眨着眼睛。

    彩卿打圆场:“哎唷,你这可是煽动言论啊,说得跟警匪片似的。”

    “我也觉得奥利擅长地下党那一套,毕竟他见不得光。”紫心附和mc。

    此刻,蓝雅坐在那儿,魂已经飘远。

    在回家的路上,她耳边一直盘旋回响着紫心和mc刚才那几句话。她现在是活火山,火星一点就喷发。

    每次当她想到奥利,是一种对亲人的牵挂。她总看到他那颗戚戚然的心袒露在面前。还有他回信中那个大黑洞,一直笼罩在她头顶没有消失。

    黑洞到底是什么?

    她实在辩不清道不明,到底是自己陷入幻象走火入魔,还是真正感受到了他神秘的牵引力?黑洞也许正如《指环王》里那只魔戒,代表奥利的力量在召唤她......

    紫心和mc说得很有道理,我显然也无法扔下奥利不管,她想。

    于是,她打开床头柜,又翻出了奥利那封邮件,邮件的题目就叫“信号”,她已经把这封邮件打印出来随时阅读。

    此时此刻,蓝雅带着问题,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突然,她确实发现了一些特别并熟悉的字眼,难道这些就是mc所说的提示和线索?自己能跟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朝思暮想的奥利?

    而这些线索暗示,才是奥利给她发这封“信号”的用意?这封“信号”中隐藏真正的信号?

    蓝雅蓦然在床边坐直,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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