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成为他最锋利一把利刃就好。”
“感情反而会成为累赘,亲情也不过是附属品。”
“你只用记住,你永远效忠于嬴政。”
在意识涣散之前,白起清晰听见了芈月所说的话,芈月说这番话是什么用意白起不知道,但这用意不明的话语白起却记了一辈子,也遵循了一辈子,直至他短暂的一生结束。
“...我知道了。”
白起用无声的嘴型吐出了这几个字,接着等待他的便是无尽的黑暗。
他知道,他会变强,强到可以保护自己想守护的人,他也知道,从此之后他只会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利刃,替他守护这大好河山。
皇宫内金銮殿院内的那株海棠开的极美,红如女子的胭脂,远望又似一片燃烧的烈焰。这株海棠是何时存在在金銮殿的,却无人知晓。
“恶心的怪物,给朕滚过来!”
嬴政的声音从内殿传来,看着海棠花沉默不语的白起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
对嗬,他是怪物,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恶心的怪物,一个有着人形确实武器的怪物。
白起转身,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萧瑟的秋风从他身后吹过,可惜他感受到的只能是一片冰凉,无论温暖与否,他没有温度感觉,不能哭不能笑连最简单的一个眨眼都做不到,这样的自己,真的是个彻彻底底的怪物啊......
那又如何,能帮他守护住他无比珍惜的这片江山就好,他没有什么别的心愿,仅此一个,
对啊,也算不上心愿,更应该是使命吧,像他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就连奢望都不配。
“臣,参见陛下。”白起的声音低沉,混杂着金属的敲击声,听不出任何情感。
“怪物,朕命你率十万人马,带兵出征。”嬴政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奏折上,未曾看过白起一眼。
“是。”
白起和嬴政其实是堂兄弟,这不是一件光鲜的事,
在嬴政看来,这是件丢脸的事情,谁会愿意与一个不人不鬼的魔道怪物血脉相连?
其实这皇位原本也是白起的,如果当年白起的父亲没死,如果当年白起没有成为魔道制作的怪物,如果......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只要活着就好,只要够强就好。
怪物也罢,恶心也罢,这些明嘲暗讽听多了也就麻木了,况且,他不在乎。
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
那一仗白起完胜是嬴政意料之中的,怪物依靠鲜血生存,没有了鲜血,他就会渴血而死,所以在战场上怪物无人能敌。
嬴政望着得胜归来的白起,眉间一片漠然。
入秋了,天很凉,所有人都多加了几件衣裳,唯独那个怪物还是一身的盔甲。
那是脱不下来的,早就在十几年前就与他融为一体。
它即是他,他即是它。
站在原处的嬴政不禁晃了神,他最后一次叫他白起而不是恶心的怪物是什么时候?
十几年前吧。
那时的白起还是个孱弱的孩子,一个浸泡在鲜血中的孩子,他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打倒在地而他确认真的说:“我读过夫子的书,上面说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价值。”
那时的他愚蠢又无能,现在的这个怪物强大又精明。却又那么令人心生厌恶。
他不屑的嗤笑着孱弱少年,就像现在对着拥有奇怪而坚硬的躯壳的怪物一般嗤笑。
曾经的白起任由自己欺凌,现在的怪物却为他冲锋在前。在自己眼前的是个恶心的怪物,不是那个孱弱少年白起。
嬴政一直这么想,同时也不免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白起一直不反抗,不管自己态度多么恶劣。
就像理所当然一样。
嗯对,院内的那株海棠就是白起种下的,是白起,不是怪物。
那日他偷偷从实验室带出了白起,同是一个秋天,他看着白起种下了那株海棠,那年他单纯的笑颜深深地烙在了嬴政的心里,那年他的笑如昙花,转瞬凋谢。
也正是那年,他的世界里少了一个白起,多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陛下。”
白起,不,是怪物的声音将嬴政的思绪拉回,不知不觉中嬴政的双手已紧攥成拳。
“陛下?”白起又唤了一声,嬴政魔怔了似的说出了一句话,手伸向了白起脸上坚硬的躯壳:
“面具带了这么久,不累么,为什么不拿下来,阿起?”
“陛下,你......”
白起微微一怔,这是嬴政十几年来再次叫了自己一次阿起,抬起机械的手臂挥开嬴政凝脂般的手。
他的手应该是温暖的吧。
白起想道,可是他触摸之处皆是一片冰凉。
“为什么?”
嬴政皱眉,又问道。
既然已经放肆了一次,再放肆一会也没什么吧?
“陛下,有些面具带上了就再也拿不下来了。”
“您认为我是怪物也好,恶心也罢,我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刃。”
“利刃是不需要额外的思想的。”
“武器与之所持者,就像我与之陛下。”
“还望陛下珍重,臣告辞。”
…………
白起动身回府时已是日暮黄昏,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亢长,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没在城西的树梢,
白起却在护城河边看到了这样衣服场景:
几个稍大的孩子对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发孩子拳打脚踢,旁边还有一个女子,只不过眸中尽是无所谓。
像这样的场景白起见得多了,但不知是那个孩子的一头白发像极了年少的阿政还是这幅样子十分像当年的自己,白起却突然有了一种想救下那个孩子的念头。
于是白起上前几步,拿着镰刀的模样甚是吓人,那些人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似的受惊逃窜。
白发的孩子蜷缩着,不停的颤抖,白起想抱起他却又止住了,自己身上的是冰冷的躯壳而不是普通人温暖的手臂,贸然上前也会吓到他。
白起站在原处,周围一片寂静。
终是由那个孩子打破了沉默:“大哥哥你抱我起来呀......”
声音软软糯糯的像个女孩。
白起微微一愣,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想也没想便就问道:“你不怕我么?”
女孩摇摇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向白起:
“不怕,是大哥哥救了我,你是好人,所以我不怕你。”说罢踮起脚抱住了白起。
这个孩子看起来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子却有些小,比白起要矮了不止一点,却没想到胆子却这么大,
白起还未开口,女孩又说:“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白起。”
白起的声音仍有一些机械化,所以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起伏变化。
“唔......那我以后就叫你阿起了。”女孩上下打量了白起一番,道。
话音刚落,便又听到一阵陌生的声音:
“看见了!那个贱婢在这里!”
女孩又有些颤抖,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女孩的异常,白起扛起镰刀,对一群前来寻女孩的家丁大声说道:“人我带走了,有什么不满的来将军府便是。”
说完便牵着一直在颤抖女孩绕过人群离开了。
走远了才发现,女孩那哪是在害怕的颤抖,明明是笑到颤抖。白起忍不住开口:
“你是不是故意的......”
女孩吐了吐舌头,握紧了白起的手:“我不管我不管,阿起你话都说了不能反悔的。”
“......”他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对了哦阿起,我还没告诉我的名字呢,我叫宋奚葴(zheng)。”
白起抬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回了府,白起把宋奚葴推给了府内的丫鬟,让丫鬟给宋奚葴梳洗一番便匆匆回了房。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