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茶轩曾有说书先生手执一柄竹扇,捧一杯新茶,对座下众听客说:“天下间最神奇的武功,莫过于:随心一招。”
“对于随心一招的传言,大多数人都很是抱有怀疑的态度。因为他们没见过。而见过的人,却都不愿意回想。”
而后这位先生又道:“当然,这都是江湖传言。”
江湖上,至少有一半的传言都是假的。
话说白随心一人独自离开了听茶轩,来到了城外的十里长亭之处。
“你来了。”
亭子里早已有人在等他,细一看,却是一位青衣少年。
如若在醉春楼喝酒的高瘦酒客与矮胖酒客此时在场,高瘦酒客必能认出,此人便是今日酒楼里那位西域来的江湖客。只是此时换了装束,倒是叫人无法一眼便看出他与中原人的不同,凑近看这人也不过是身形略略魁梧了些,其他无二。
白随心今日出酒楼时,此人混杂在人群中,接触之时便趁机往白随心手里塞了一张纸条,这纸条打开一看,却是要他来这十里长亭一会,可助他破此局。
“不知阁下,约我前来,有何贵干?”白随心问道。
“交易而已。”
“哦?不知阁下想交易什么?”
“自然是拿你需要的,换我需要的。不过……在交易之前,我要先确认一件事情——”
刹那间,青衣少年一招已出。而白随心丝毫未动的站在原地。眼看青衣人双指就要点到白随心的额头,突然停了下来,笑道:“白随心的胆识,果然非同凡响。”
“你只是想逼我出随心一招而已。”
“不错。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以阁下的年龄,身手和刚才的招式。”白随心很自然的微微一笑,说道,“天下间,也就只有西域圣教的新任左右护法有此修为。而在下听说,右护法寡言少语,不善与人交往。而左护法却是个性情中人。”白随心又停顿了一下,看着青衣人说,“阁下就应该是擅长使用轻功易容术的西域圣教左护法----叶辟天。”
“不错,正是在下。”叶辟天爽快地承认了。
“让我猜猜看,阁下想做的交易,是不是希望我能协助你除掉右护法呢?”
“哦?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五年前,左护法出走圣教,江湖传言乃是奉圣教主之命,外出寻找不老神药。可江湖传言,有一半都是假的,据我所知,左护法出走圣教不是为了替圣教主找什么圣药,而是因为与右护法观念不合,互生龃龉,这才愤然离教。这几年左护法走后,右护法权势日益膨胀,一手遮天,圣教早已今非昔比了。此时阁下找到我,无非便是与右护法有关吧?”
“哈哈哈,好!白随心,找你做交易,说起话来都教别人轻松许多。”
“但是我有一事不明,你要瓦解右护法的势力,为什么要找我帮忙?我又能帮什么?”
“此时,以后你便会知道,今日约你前来,是想送你一个人,作为见面礼。”
“我素来无什么大的爱好,你要讨个好,便给我这孤家寡人送个女人来吧。”
“哈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我正是要送你个女人。”
“哦?”白随心像是忽然来了兴致,手指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可惜,我却猜不出她是谁。”
“无需猜,稍后便会见到。你现在此稍后,一会她便会自己送上门。”
“好,”白随心惬意地在亭子里坐下,“我就在这十里亭等着。”
“那我就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叶辟天便消失在白随心眼前。
“等人其实是一种很无奈的事。”白随心望着桌上叶辟天喝了一半的酒,自言自语说道,“不过叶辟天这人也不错,还准备了些上等的女儿红给我,可以稍减我几分寂寞。”
十里长亭,在此多是送行。很少有人在这里欣赏路边的风景。而现在,白随心一边独饮,一边在欣赏远处的高山。时不时的吹来徐徐微风,让路边的杨柳更有几分韵味。
正在白随心陶醉之时,剑光一闪,直逼白随心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白随心镇定的用右手一只手指这么轻轻一弹。剑锋便偏转,而内劲震破了持剑人的虎口,而剑也脱手而去。
白随心饮尽左手手中的一杯酒,温柔看着持剑人,说道:“不知在下如何冒犯了小姐,小姐要如此以命相搏?”
此时,持剑人准备再次拿起剑,不过由于虎口被震破了,刚一捡起剑,剑便不受控制地再次从手中掉落在地上。
“不用在白费力气了,以小姐的武功,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再练上十年,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何不过来喝杯酒,和和气气的聊聊天呢?”
女人握着手腕,瞪着白随心恶狠狠地吼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
白随心顿时明白了,说道:“你是太平王的女儿?”
“不错,我就是太平王公主----赵楚。”
“唉……”白随心轻叹,“我也算和太平王相交数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呢?”
“我和我哥哥一直不住在王府,你自然不会见到!若是早些见到你,我便早些杀了你!也好过枉死我哥哥一条性命!”赵楚虽是无法拿剑了,口中却仍是恶声恶语,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作利剑将白随心扎出几个窟窿来。
白随心故意忽视她的怒气,饶有兴致地问:
“你哥哥就是被杀害的太平王子----赵震?”
“你少在那装模作样,我哥哥为你所害,你还有脸提他的名讳!”
“你站在那里累不累?要不坐在这边我们慢慢聊?”
赵楚脸上仍是万分的怒意未曾消去,但是此刻她的手被白随心震伤,体力消耗还是很大的,一个芊芊弱女子,又如何吃得消呢?她皱着眉头,心中自知如果硬拼,自己定然不是白随心的对手。
忽然,她眼珠一转——或许偷袭还是有一丝机会的!
于是,赵楚一改先前倔强的姿态,犹豫了片刻,顺从地便走进了亭子,坐在了白随心的身边。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白随心明知故问。
“是一个人送信告知我的,我将信将疑便来看一看。”赵楚将脸别到一边,仍然是有些别扭地回答。
“今日在王府,为什么没有看见你?”
“因为我和我哥哥,在几年之前,就和我母亲搬离了京城,去了塞外。而前几日,是父王的寿辰,哥哥一人便携带着我们准备的礼物,独自来到京城送给父王,而我则陪在母亲身边,谁知...”
说道此处,赵楚哽咽了起来,她低着头,竟有泪珠从眼眶落下,落到地面上,洇出点点泪痕。
白随心见状,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却在半空定住,又缓缓收了回来。
这样我见犹怜的女人,谁又忍心看她哭呢?
可是女人都是最喜欢骗人的,赵楚也是个女人。
一把雪亮的匕首从赵楚的靴中拔出,猛然向白随心的胸口刺出。
白随心双目霎时间睁大,躲闪不及,身体一僵,瞬间倒在了地上...
赵楚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流,她捂着脸,低声啜泣着:“哥哥,我终于帮你报仇了!”
事情真的就如此简单的结束了吗?
怎么可能呢?
只见白随心又站了起来,而赵楚听到动静,一时间也忘了哭,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白随心从胸口拿出了一块手帕,轻轻的擦拭了赵楚脸上的眼泪,赵楚竟然也忘了挣扎,任由他为自己擦眼泪。
白随心笑了,语气中带了少见的温柔:“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你捅死,我还能叫白随心吗?”
赵楚又羞又愤,彻底绝望了,她扑过去捡起地上的匕首,想也不想就直直地朝着自己捅去!
天下间,没有人能在白随心眼前杀人,更不用说是自杀了!
他终于出招了!随心一招!
赵楚手中的匕首,在电光火石之间,消失了。
再看,匕首已经稳稳躺在了白随心的手上。
赵楚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伏在桌上大哭起来,身躯微微颤动着,胸口伴随着抽泣有节奏地一起一伏。
白随心暗自扶额:“赵姑娘,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杀害你哥哥。王爷给了我七日的时间查案,到时候如果我查不出真凶,我便会自行了断,无需你动手。”
“以你的武功,如果你逃呢?”赵楚带着哭腔抬头问他,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见犹怜。
“我白随心,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是言出必行。如果姑娘你不相信我,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追查真凶!”此时的白随心收起了往日的微笑,表情相当的严肃。
“好,”赵楚抹了一把眼泪,也正色道,“反正我也杀不了你,我就相信你一次。”
“那好,我现在要去武当山,不知姑娘愿意同行不?”白随心起身,对着赵楚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赵楚点点头,捡起自己的剑,跟在了白随心身边。
二人这便向武当山前进。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