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人早就被收拾齐整,长欢不遗余力,十分尽职地照顾着。
灶上还温着水,不用说肯定是朱老爹给她准备的。
虽然长欢长得糙,性子糙,可架不住她有个想娇养她的父亲。从前朱老爹给她定的品味高尚雅芝,脱离低级趣味的爱好,例如,琴棋书画,针织女红,统统被忘到九霄云外去。现在唯一坚持下来的大概也就剩个泡澡。
她先把自己黏腻的手洗了洗,舀了几瓢水倒进铜盆里,又拿了一条干布巾,往房里走去。
榻上的人形容狼狈,头上戴着的白玉冠歪歪斜斜,将坠未坠。
发髻散乱,墨发被水浸湿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上,像绿的发黑的海藻,缠绕上那令人窒息的美丽面孔。
她拨开湿漉漉的发缕。温热的布巾擦过闭目沉睡的面孔。沉睡中的人眼皮微动,绵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扫过长欢满是伤痕的手心,软软的,轻轻地,挠的她心里痒痒的。吓得长欢手一软。啪嗒一声,湿毛巾就甩在玉子清脸上。
见他轻轻地嘤咛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慌慌张张捡起来,再不敢分心。
呼吸声依旧平稳,熟睡的人并未醒过来,然后才将视线放到其他地方。
脸上瞬间浮起红霞,绚烂如锦。她收回目光,像只怕生害羞的小动物,又忍不住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瞟了几眼。
榻上的人一无所知。他剑眉微皱,沉沉睡去。最外面的一袭暗黑色锦衣款式简单,看似平常,袖口,衣摆处绣着缠丝金线,举止间可见雍容华贵。贵气逼人。这些都在泥土的掩映下黯然失色。整件衣裳灰扑扑的,倒是看不出原来的几分面目。
白色的里衣也沾上泥泞,衬得里衣越发的洁净,白的刺目。衣衫散乱,松松垮垮的里衣斜坠着,露出白皙如玉精致美丽的锁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眉眼不复先前的苍白如纸,平添了一层暖意,他显得越发活色生香,美丽诱人。
她咽了咽口水,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别过头去,伸手把榻上的人从头到尾扒了个干净。然后一掀被子,牢牢盖住光溜溜的躯体。她才轻轻地呼出了口气。
她在椅子上坐下,强制自己垂着头。
朱老爹的腿脚也挺快的,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把大夫给请回来了。来的是相熟的李大夫,身形瘦削,目光矍铄,眼神清透,花白胡须,光看外貌,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高人之感。再仔细看李大夫发髻半歪着,身上只披着件外衫,还能看见里面白色微微泛黄的中衣。一看就是匆忙赶来。李大夫也家住城东,离这儿也就几条巷子的距离。虽然隔得距离不远可也绝对说不上近。更别说还要大半夜把人家从被窝里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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