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随着怜儿的惊叫声,沈如故也被这一瓢热水给泼醒了,他坐起来,彻底认出了南昭,气急败坏的质问道:“你做什么?”
南昭面上的平静,在这混乱的房间内,折射出了另一种氛围。
“夫君突然不辞而别,南昭十分担心,寻了许久。”她语气没有起伏,可内心的巨浪却在剧烈翻滚着!
沈如故猛然间从仙境里,跌落成了落汤鸡,本就气得很,更被她这不温不淡的语气激怒,穿着那身湿漉漉的衣服,站起来就指着她的脸骂道:“你个泼妇,竟然敢对本公子……本公子……如此无礼!”
终究还是个养病在深闺的公子少爷,连骂人都透着一股子病弱气息。
南昭目光盯着他指着自己的手,那只手的轮廓,每个环节她都分外熟悉,但是手的主人,从未用它这般指着自己的脸。
“夫君是为南昭泼水之事生气,其实大可不必的。”她转身又回到浴桶旁边,用瓜瓢舀上一瓢水。
沈如故见状,立刻往后一缩,“你还要做甚?”
南昭并非要再泼他一瓢水,她走到房间中央的一个香炉旁边,将水浇了进去,那里面正在燃烧的香料便被熄灭了!
随即,那股奇香也变淡了!
“夫君涉世未深,恐怕不知道此香有令人兴奋之功效,常用于青楼烟花之地,吸取多了对身体无益。夫君大病初愈,还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她一口气说完,收起眼中的一抹怨气。
她并不想真做个泼妇,将沈如故越推越远,但她无法忍受自己所爱之人被他人玩弄。
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那位美人,对方虽然也因为她的闯入受惊,但此刻已经缓过来了,正一脸厌恶的盯着南昭看。
她们目光一对上,那美人就有了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她故意靠近了沈如故一些,作出害怕之状问:“沈公子,这就是你那位夫人吗?好生可怕啊,她怎可以对自己的夫君,行如此无礼之举?”
不说沈如故就已经因这一身水而恼怒了,再被怜儿煽风点火一番,更是气得面红耳赤。
“是,就是她!怜儿你可看到了,本公子一句虚言都没有!”
怜儿分外同情的点点头说:“公子莫要太生气,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南昭听着美人与沈如故说的话,面无表情。
此刻那美人看向她来,以一种说教的姿态说:“沈夫人,女人要有德行,三从四德,尊为夫君为天,怎可以这般凶悍不讲道理?”
她听后突然想笑,不过内心的复杂情绪不允许她真笑出来,她无视了美人的话,她走到衣架旁,看旁边摆放的袍子是浅粉色的,如故从来没穿过这颜色的衣服,但此处也没有别的衣服可以换下了,她就拿着这衣服到沈如故身边,温声道:“夫君身体刚恢复,莫要着凉了才好!”
沈如故以一种看病妇的诧异目光,再一次指着她的脸,直呼其名道:“南昭!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方才怜儿说的话?女子要有德行,你……你……你……”
南昭还是先前的语气回答:“夫君,是要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对方也不想一直穿着一身湿衣服与她说话,不甘心的一把将衣服拽过去,当着其他二人的面将上衣脱下。
这时那叫怜儿的女子走过去,柔声说:“公子,让怜儿来帮你!”
南昭自然不愿意,挡在前面,不让那女子过去!
沈如故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是不能让她如愿似的,自己走出来,摊开双手让怜儿帮他穿衣。
怜儿得意的扫了她一眼,就细心的去为沈如故穿衣服了!
这还不止,她一边穿,一边略有所指的说:“男人就是女人的天,是女人的全部依靠,特别是沈公子这般优秀之人,更应该得到加倍的这种尊敬!”
而不是被糟糠之妻泼热水!
这席话说到了沈如故心坎里,他点着头,夸道:“若是此悍妇有怜儿一半温柔,本公子也没有这般烦恼!”
温柔?
南昭觉得在此之前,她对沈如故是算得上温柔的,可此刻就因她为了帮他醒神,泼了一瓢热水,就变成了悍妇,以前所做的种种就全算白做了!
其实,她并非第一次被人骂悍妇了,从前在泰州时,为了帮他隐藏秘密,还当众持刀弑夫,差点被州府给百鞭打死!
她那时都没觉得有一点儿委屈,因为别人如何看待她都不重要,只要沈如故知道她的委屈,一切皆值得!
可现在骂她‘悍妇’的,不就是她的沈如故吗?
她内心汹涌波涛,面上强装着平静,手掌握拳,指甲深陷皮肉也不觉痛!
沈如故让怜儿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了,也觉得自己在外面要立立自己的威信,他严声问道:“南昭!你知不知错?”
南昭抬眼,擅自出走的人是他,与根本不相熟的丽姬赴宴的也是他,现在领着丽姬赐的一烟花女子,问她的错失的,还是他!
“我错在哪儿了?”她实在不解。
“你竟然还不知错,简直……简直……简直……”
沈如故气得词穷!
想想曾经的沈如故虽然少言高冷,但句句着重,说话令人信服。
而如今的他,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
南昭看着这样的他,除了难受以外,还有一种疲惫之感。
她不知道,她要如何做,才能将沈如故变回自己熟悉的样子!
她不愿意放弃,但内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一切都是徒劳。
这时,怜儿又开口道:“公子才是一家之主,不管是在家还是外面,都应该是公子说了算,她既然不听公子的话,犯了错还不知错,公子大可不必再对她从前那般宽容!”
怜儿是丽姬专门培养出来的美人,像这样的美人,丽姬手底下有好几名,大多都送给朝中可用以笼络的官员,所以在培养之初,除了教她们如何让男人愉悦之外,还要让她们借用男人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这种煽风点火之言,正是她们最为擅长的。
沈如故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对南昭实在太宽容,当即心中已做决定,一定不能再受她摆布!
他挺直了腰板,对南昭下了通牒:“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若再有一丝女子不德之举,我就一纸休书休了你!”
被休对于寻常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那些被休的终生都将背负各种骂名,所以大多数女子为人妻都将那套女子的道德标准熟背于心,当真哪天被休了,她们都会带辱自尽!
于是,这世上男子每每说出要休妻之言,那就像皇帝给罪臣下了赐死书一样!
南昭没有寻常女子那种怕被休的惶恐,她面对沈如故的立威,就如看孩子间过家家的感觉!
休?
他们跨越了前生今世,更逆下阴阳之事,也未曾改变和放手,一纸休书能做什么?
“夫君此刻可与我回去了吗?”她尽量的好语气,不愿再与他们有任何有关妇德的争论。
“回去?”沈如故拂了拂袖,真就将一家主子那份威风带在身上,强调:“光阴正好,美宴盛收,本公子为何要此刻回去?”
说完,他就潇洒的从南昭身边过去,扑面的身风里带着怜儿身上的香粉味儿。
南昭微微蹙眉,回头看去,几乎从未见过沈如故穿其他颜色的衣服,那粉色的袍子在他身上,十分刺眼。
她追上去,拦在他面前。
“如故!”这回她是很严肃的语气,恳求道:“我们回去吧,行吗?”
丽姬邀失忆的沈如故到此,还赐一美人左右相伴,意图十分明显,她只想将他带离这儿。
对方早将她视作敌人一般,别人谁的话,他也许还能斟酌一二,唯独南昭说的,他一定要相反。
“本公子要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若愿意留下就留下,若不喜欢,便自己回去!”
说完,他就一把掀开挡在前面的南昭,大步朝朝华楼宴会厅那边去了!
怜儿见沈如故这般待南昭,满意的笑了笑,看笑话的对她说:“沈夫人,可是一点儿都不了解男人啊!不过没关系,往后怜儿可以传授你一些学文。”
音落,她妩媚转身,快步追上沈如故的步伐,还用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下午的烈阳当空,将南昭的眼睛照得睁不开,她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似乎难过太久了,反而见到这一幕,她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难受了!
她没多久也进到宴会厅中,此刻沈如故已入席,侍女正在为他的酒杯中斟酒,他便与上面坐着的丽姬在说话。
余光中看到南昭站在侧门那边,虽不显眼,但他直觉得丢脸。
丽姬等此刻已许久,早就迫不及待要接下来的表演了,她拍拍手,马上就从后堂里出来数名妖娆的舞姬,围着席桌跳起舞来,因为事先早就有过安排,有几名特意指给了沈如故。
对于此刻的沈如故,从前哪儿有过这种美遇,只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及时行乐才是人生大事!
美人儿们不停朝他身上靠拢,时而与他耳边小声说什么,时而娇羞笑着。
南昭一直站在边角落,冷冷的注意着这一切。
这让她想起曾有一次,沈如故带她去妓院,赎回柳叶叶那一回,她也是这般落寞的站在边上,当时心情虽也难受,却不如此刻这么复杂。
丽姬也在上方注意着她的动向,见她无动于衷,看来自己所行的力道还不够大,她当即就当着众人的面唤出她来。
“沈夫人,人既然都到了,为何就只站在门边看?”说着,她不免假意责怪起身边的侍女来,“你们这些个没眼力见的,沈夫人虽然出生不好,但好歹也是泰安王的义妹,怎么连张椅子都不给?”
那侍女会意,立刻从后面搬出来一张椅子,放到沈如故的席桌后面。
沈如故的席桌,本就被安排在丽姬的旁边,主位,自然显眼,南昭若是去坐了那张椅子,无一是一尊面带杀气的门神。
太子侧妃赐座,拒绝自然不好,那么就坐吧,她没有过多犹豫,顶着她那张在沈如故眼里奇丑的面孔,穿过宴会厅,大方地走过去,往椅子上一坐。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丽姬是要借此让她难堪,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听话,当她坐下后,周围刚刚嬉笑喧闹的大厅,突然安静得彷如空气被凝固了!
南昭从侧面可看到沈如故那张俊面上,无法深藏的难堪。
他因为她的出现,而觉得丢脸,更因为她的不识抬举,而恼羞成怒。
若不是这儿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真想掀桌子破口大骂,但最后为了面子,却不得不暗自忍下。
丽姬这时坐在主位上,阴阳怪气的说:“沈夫人真是对沈公子爱护有嘉,眼珠子都快要生到沈公子的身上了!”
南昭没说话,左右的其他宾客却在窃窃私语。
“这女人怎生如此没有眼力见,她夫君已那般嫌她,她竟然还有脸坐过来?”
“就是啊,简直是厚颜无耻!”
“沈公子哪儿是她的夫君啊,分明是她的囚奴!”
沈如故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声,脸上更是挂不住了,他狠狠瞥过去,像在提醒她什么。
南昭知道这道目光是何意,不就是让她走吗?
走,可以,他得与她一起离开,不然,休想让她视线离开他片刻。
她就这么如菩萨一样稳坐在那椅子上,倒要看看沈如故能忍到何时。
丽姬便又开口道:“凤奚从风州来,带了些风州佳酿,诸位都品尝品尝吧!”
说完,侍女将早就倒好的酒一一分发给席间的宾客之中,南昭自然被有意排除在了外面,她也不稀罕,但她清楚的看到,那给沈如故送酒的侍女往里面加了些什么。
她立即看向丽姬,却发现丽姬也在看她,她便立刻明白了,对方要往沈如故的酒杯里动手脚,做得那般明显,其实是特意让她看见。
另一方面,丽姬深知沈如故此刻对南昭的厌恶,是绝不会听信她之言的,丽姬要看的,则是她与沈如故之间的战争。
这女人以前是恶毒,现在是阴毒,明明知道,南昭有多在乎沈如故,才用这种方式羞辱她,折磨她,还明目张胆的让她知道。
南昭能怎么办呢?难不成眼睁睁的看沈如故将那杯酒喝下去?
于是,她平静坐着,只等到沈如故将酒杯送到嘴边时,她袖子下的手轻轻动了动,沈如故手里的酒杯没端稳,洒了!
丽姬坐了起来,脸上有一瞬间露出未得逞的恼意来,不过,她转念又是一笑,宴会才刚刚开始呢,你要与我斗,那就接着斗吧!
“呀,沈公子怎生这般不小心,快帮沈公子再倒一杯!”
怜儿听了命令,立即帮身旁的沈如故又倒了一杯,这回还亲自喂他喝。
她想故技重施,却发现怜儿身上不知有何物,并不受她灵花之力控制,眼看那杯酒就要送到沈如故嘴里,她也就作罢了,直接两步过去,将怜儿送到沈如故嘴边的酒杯夺了过来。
怜儿惊愕:“沈夫人!你这又是作甚?”
沈如故更是气急,“南昭,你有完没完?”
南昭手里端着那杯酒,放到鼻子旁嗅了嗅,她的嗅觉早已超出常人,此刻就发现这杯酒没有问题!
再看丽姬,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对方早就料到她绝不会让沈如故喝下疑似被动过手脚的酒,动手脚并非她的本意,她的本意,是要逼南昭在众目睽睽下出来阻止。
如故酒真动了手脚,南昭倒是可以以此替自己辩解,可问题是,这杯酒没问题,她就顺手又递了回去。
“你到底要作甚?”沈如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即使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看,他也无法控制好脸情绪的起伏。
南昭好语气回答:“我就想闻闻这风州来的佳酿是何味道而已,你喝吧!”
沈如故实在无法忍受了,他靠近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威胁道:“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我信!”她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说:“但还是请夫君先与我回去后,再写下这纸休书吧?”
“你……”对方似乎拿她没了办法,只好转身抱歉的对丽姬道:“今日如故还有要事要行,先行告辞!”
丽姬揣测道:“沈公子是因为沈夫人在此扫兴才决定离开的吧?”
这么明显之事,沈如故无需狡辩,沉着脸,不看南昭一眼。
丽姬便开口对南昭说教道:“沈夫人这就是你不对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是沈公子的结发夫妻,便应遵守妻子的妇道,不该过多干涉夫君的言行!”
她停顿了一下,提议道:“太子殿下听闻了沈公子的遭遇,十分同情,得知沈公子在云州举目无亲,便下令择日派人专门护送沈公子回青州老家……”
这是要强行留人了!
沈如故根本不知丽姬的打算,还当真以为别人要护送他回青州,感激的行了一礼说:“太子殿下与太子侧妃皆是性情中人,沈某能得二位尊驾的怜惜,实在是三生有幸。”
“沈公子不必与本妃客气的!”
这时,沈如故就转头对南昭说:“听到了吗,太子殿下会专程送我回青州,你自有一身重任需要处理,就好好留在云州吧,至于那纸休书,待我归家后,会派人将休书送到云州国公府,你——好自为之!”
南昭听到这句话,从头到尾还算平静的心,起了些波澜。
她看着沈如故那张脸,好片刻没回答。
对方实在嫌她在此碍眼,小声说:“你赶紧离开这里吧!别在这儿碍眼了,你没听,别人都如何在议论你吗,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觉得丢脸吗?”
南昭平复好心情后,直接对他说:“如故,你不可以留在这儿,上面的太子侧妃并非善类,她留你,是因为……”
“行了,你这个人,已有那么多缺失之处,为何就不能善良一点,别做背后非议挑拨离间的小人!”
善良?
南昭默默听完,脸上已不再有起伏,她看了看上面的丽姬,再看看沈如故已背过身的背影,知道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自愿再与她回去了!
她不可能强行将他带回去,这里全是丽姬的人,没准一会儿又给她治一个弑夫之罪,到时候,她可不敢肯定现在的沈如故肯替她求情。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以最后交代的语气对他说:“沈如故,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就迈步朝宴会厅里出了去。
看到她这回这般容易就离开了,反倒是沈如故有点意外,心里疑惑得很。
丽姬也一时没搞明白,南昭为何不闹不争的将沈如故丢在这儿,她显然有些扫兴,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南昭大闹宴会,也要将沈如故带离啊!
南昭初了朝华楼,寻龙一直在外面候着,见她一出来,立刻上来说:“昭妹!王爷有急事赶着去处理了!”
他也知道刚刚宴席里发生的事,不免替她不平道:“这沈如故真是还魂把脑子都还坏了,竟将丽姬那歹毒女人当做恩人至交!可是昭妹,你就这样任由沈如故与丽姬一起吗?那女人一定会用他再来害你的!”
南昭却十分平静的回答:“无碍,他忘了所有,自然不知人心险恶,若不亲自经历一番,又如何能彻身感受呢?”
说完,她抬头看看天色,叹道:“暮色将至了!”
没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南昭拜托寻龙等人在此注意着朝华宴里的动向,她则独自走进了夜色中。
这场宴会,在她离开后,歌舞升平一直到戌时,宴席的其他宾客都陆续离开,沈如故与丽姬同行,是最后才在众人的簇拥下,半醉出来。
兴头未过,他在怜儿的搀扶下,醉笑吟道:“夜夜笙歌,不知人间今朝几何……哈哈哈……”
丽姬也有几分醉意,由侍女扶着,站在朝华楼大门等马车来接。
“呼呼——”夜风吹过,她皱起娥眉,竟觉七月的风带着些许寒意,管侍女去拿披风。
两辆马车很快就到了,丽姬怕冷,赶紧钻进了第一辆中,沈如故则被安排上第二辆马车。
马车动了,夜色下,马车一前一后在古街上行着,车轮碾过地面,颠簸得厉害,沈如故与那怜儿坐在马车中,先前还有几分醉意,这时两人都因为越来越冷而清醒过来。
“怎么这般冷啊!”沈如故抱着双臂。
怜儿感觉,他们上了马车以后已过了许久,为何还未到陇西府呢?
她多了个心眼,就撩开前面的车门帘子往外看,惊然发现他们此刻已到了城外了,难怪这般颠簸。
“马夫,怎生到这儿了,快调头回去!”怜儿没好气的对赶车的马夫说。
马夫却以很低沉的声音回答:“这条路——从无回头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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