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七章◎阴风起断魂坠尸人,慕凉浅探底白流沙
深秋金黄,落叶铺满校园每一寸土地,走在上面总发出“吱呀吱呀”的清脆声。
清晨白流沙早早出门去了早市,买了乌饭包油条回来。
由于上午没课,水燃花赖床不起变得天经地义,白流沙站在水燃花床前冷幽幽的说道:“下午交作业,你做完了吗?”
“………啊啊啊啊不想起啊啊啊啊…”水燃花埋在被窝下的哀嚎毫无作用,白流沙拎着她的被角说道:“早餐要凉了。”
“有早餐!”水燃花瞬间坐得笔直,两眼放光,“白白,你又去早市啦!”
白流沙没搭话,只是去一旁打开电脑,把作业整理一番,水燃花一边吃一边看着白流沙八卦道:“白白,我发现你除了在店铺上新时很认真,就只有在交作业的时候很认真了,上次素描课怎么没感觉到呢?”
“是么?”白流沙喃喃自语,水燃花忽然想到了什么,十分八卦笑道:“白白,话说你上次为什么要给萧瑟送面具啊?”
“你怎么知道是给他的?”
“那总不能给传达室的老大爷哄孙子玩的吧,再说了,我们总共就认识这么两个老师,四舍五入你当然是给萧瑟的了。”
水燃花说的头头是道,白流沙又补充一句:“他也是我店铺网页的设计师。”
“哦,那正常,”水燃花乍一听没什么不对,却又不知哪根筋转过来,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白流沙百分百确认她刚刚听清楚了,于是乎也没有理会她,只是叮嘱道:“你的作业,赶紧画吧,做不完下午我可保不住你。”
水燃花沉默的咬着油条,对着自己电脑眨了眨眼睛。
“白白,你听说了么,我们大下周要去秋游。”
白流沙本以为水燃花开电脑是“改邪归正”,没想到水燃花眼珠一转,还扯上了别的,“秋游?大下周就十一月了,改成冬游差不多。”白流沙默默吐槽一句。
“嘿,”水燃花神秘说道,“萧瑟带我们去唉。”
白流沙打字的手顿了一秒,她现在听到萧瑟的名字,都会有下意识的恍惚……
实际上,秋游是考察课,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旅游,而实际上,去的都那些名胜风景,也算是一场秋游了。
今年的秋游地点在扬州,考察景区在瘦西湖,个园,古运河,1912区,文昌阁与扬州八怪纪念馆,为期五天。
当校方通知表下来后,整个油画班都沸腾起来,钟晴第一时间把时间流程表发到群里,水燃花从床上蹦下来差点没戳到天花板。
“你看你看!这次去的老师还有隔壁班的林栎哎,想想都激动啊。”水燃花一脸花痴的看着窗外,白流沙瞥了她一眼道:“秋游好玩么?”
“我觉得挺好玩的,来吧来吧,收拾东西收拾东西………”水燃花二话不说就跑去收拾衣服,白流沙从未见过她除了吃饭外这么积极的时候,不禁手托着下巴看着她背影发起呆来。
窗外阳光旖旎,晒在白流沙的背上,却逼得她浑身打了个冷颤,白流沙猛然回头,窗外却是空空如也……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飘过一股腐尸味道,白流沙眉头一皱,这是要死人了么?
转过身站在窗前,还是风景如画,小树荫下三三两两情侣并肩,操场上有体育课的学生在火拼投篮,还有学生抱着书从宿舍楼进进出出,一切都是如此祥和,毫无风波……
“花花,”白流沙冷不防开口问道,“今天几号?”
“十六号啊。”水燃花收拾得热火朝天。
“除了我们系秋游,最近学校有别的活动么?”白流沙卷着自己头发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风景,只听水燃花说道:“没有别的了啊。”
“个人战么?”白流沙默默呢喃冷笑,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这天,说变就变了。
绿茵操场石阶之上,一双寂静如水的眸子正默默的看向白流沙寝室的窗户,似有朝露清澈盈盈,却又蕴藏秋日风折的残荷枯叶,细细看去,是一片死寂的腐烂。
一转眼,又要开始倒计时了。
深夜,白流沙刚刚合上电脑,枕头还没沾,就听得外头一声凄厉尖叫,撕破了这黑夜寂寂,水燃花像是做了噩梦一般弹坐起来一脸惊恐:“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么?”
白流沙抬眼看了看水燃花,又看了看被纱帘遮住的窗子:“可能是有人失恋了,睡吧。”
“不是吧大半夜的。”水燃花长抒一口气,“咕咚”一声又倒下了。
看着纱帘外的漆黑剪影,风吹得如鬼如魅,远处,似乎正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白流沙眸子渐渐凝霜,这就开始了?
这个洛城师范大学,还真是不简单。
白流沙轻轻下床拉开抽屉,里面的录取通知书信封静静躺在那里,白流沙拿出来看着,眸色变幻莫测。
她回忆起两个月前那个快递小哥,拿着快递心肝颤颤的敲开她画瞳观的大门,把快递递给她就飞也似的跑没了,她回头看了看自己幽黑的内室,又偏头看了看门上挂的一串骷髅,便也没说什么。
快递单上清楚的印着她的名字和地址,寄件人的姓名与地址都是空白,她拆开来看,里面薄薄一张信封,有的正是洛城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所有的信息都看似精准无误,然而,她根本就没有去考什么大学,更别说,了解这个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报考它的大学。
快递,是谁邮来的?
目的,又是什么?
月夜下的光格外鲜红,从那个美丽的身影下弥漫凝结,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开始传来警笛声,渐渐靠近,天,渐渐朦胧亮起。
“这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跳楼呢?”
“谁说不是呢,这是不是医护的?”
“是啊,我听说她前一阵和对象分手了,会不会是想不开啊?”
“这都快毕业了,还出这种事……”
“你听120来的时候人早没了,摔的可惨了,我听他们说啊……满脸……都被血凝一块了………想想都恶心,渗人。”
水燃花默默的站在白流沙身后,拉着白流沙衬衫的衣角,一颤一颤的看着不远处围着的人潮问道:“白白,昨…昨天是死……死人……了么…”
“是,”白流沙回身拉过她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没事的,我们先去上课了。”
“不是啊白白…”水燃花死命的拽着白流沙道,“我……害怕…”
“别怕。”
白流沙冷冷的望着那些围观议论的人们,耳边糯糯的声音让她没说出下半句。
还没结束呢。
这里的腐尸气息尚未散去,死的绝不止是一个人,究竟有多少,持续多久,又为何如此,她不清楚也没必要了解。
“怎么?一大早就要去上课?”
忽然有人从白流沙身旁绕过,一股淡淡木草香飘过,白流沙定眼一瞧,竟是多日不见的慕凉浅,水燃花看见慕凉浅,二话不说就扑过去一个熊抱,还不忘念叨着:“死人了浅浅,怎么办,太可怕了……”
慕凉浅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的,你要是害怕,一会织茵要去普源寺还愿,你要不要去陪她。”
“去去去……”水燃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可是一秒也不想在学校待着,白流沙在一旁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慕凉浅,随即说道:“你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吧,我替你请假。”
慕凉浅默默看了一眼白流沙,随即对水燃花笑道:“那你先去我寝室找织茵吧。”
看着水燃花一溜烟跑得没影,白流沙转过头来对慕凉浅道:“你起的挺早。”
“这么大事,谁都想来看看情况吧。”慕凉浅声音依旧温婉,静得只能波动起一丝涟漪。
“学校第一次发生学生跳楼自杀的事情么?”
慕凉浅道:“是的,所以你觉得,她真的是自杀么?”
“我不知道,”白流沙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有一定的规律,很少有人会改变规律。”
慕凉浅意有所指,白流沙心知肚明,她看向慕凉浅的眸子深了几分,规律么?
“这话,还真是很有道理,”白流沙忽然笑着看着慕凉浅,“只是不知道,凉浅你究竟知道多少规律?”
慕凉浅淡淡一笑:“我知道的不多,但是起码我会尊重那些规律,不会改变它,否则,就像是,蝴蝶效应。”
“道理是道理,但它若要伤害到我在意的人,我是不会管它三七二十一的,”白流沙忽然邪魅一笑,慕凉浅只觉得那笑容只是一瞬,便消弥在阳光下,“我要去上课了,回见。”
慕凉浅的确不像是普通人,她总是知道什么,却又从不说出来,白流沙觉得她就像是复杂的达芬奇密码,费心思的想去解开,是对这样无聊时日的尊重。
这是秋游前的最后一天课,并没什么内容,萧瑟坐在自己电脑前看着上周的作业,静静的听着底下窃窃私语的八卦。
这一上午白流沙转着手中的画笔,看着萧瑟的方向,对着电脑上的标识出神,慕凉浅的话还在自己脑海里回荡着,还有不断的神鬼揣测在耳边响起,不知不觉白流沙只觉得困意连绵,忽然一阵冷香扑过,淡淡的烟草香打破了白流沙的思绪。
“水燃花作业需要改的我都标好了,记得告诉她。”
萧瑟把u盘拿给白流沙,白流沙回过神来,教室里已然走了一大半的同学,一上午飞速过去,自己竟然睡了一觉。
接过u盘,白流沙抬头看了看萧瑟,只见他眼底尽是疲倦之色,红血丝泛滥不说,声音也有些沙哑。
“昨晚没睡好吧。”白流沙脱口而出,只听萧瑟轻叹道:“你不是也没睡好么?”
白流沙坐在座位上,萧瑟离她不算太远,伴随着他身上的淡香,白流沙忽然蹙起眉头问道:“你昨晚出去了么?”
“嗯?”萧瑟显然一愣,随即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你大半夜出门做什么?”白流沙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眸子里却是暗暗泛起了涟漪,萧瑟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腐尸气息,很淡很淡,几乎是被烟草味盖过,而这里距离,恰好能让白流沙警觉到那淡淡的气息。
听着白流沙有些凝重的语气,萧瑟稍作解释道:“我作息时间不太稳定,有时候白天睡觉,晚上出门也习惯了。”
“这几天夜里不方便出门,你好好在家待着,后天去扬州你再半夜出门吧。”白流沙起身嘱咐后便离开了,萧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几天?
难不成昨夜的事情还没完?
午后,郁织茵和水燃花抵达了普源寺,为了安抚水燃花的情绪,郁织茵特意给她买了冰激凌甜筒。
“好点了么?”郁织茵看着她吃得忘乎所以,水燃花没来得及抿嘴唇就点头道:“好多了好多啦,我发现了每次有织茵你在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慌了,那是好踏实,这种感觉像什么呢……”
郁织茵看着她认真搜索词汇的模样十分可爱,浅浅一笑:“我觉得,流沙也很好,也很照顾你。”
“嗯,是呀,白白特别好,”水燃花咬掉一口甜筒,“你们都超好的,不过白白别的都特别好,就是……就是碰见这种事的时候,我总觉得她特别,嗯,说不上来,就是我觉得她整个人都特别的奇怪,表面特别……慈祥……”
见水燃花实在找不到词汇,郁织茵才道:“她只是不愿表达,大约也是觉得不相干。”
“可能吧,不过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就有一种佛光普照的感觉,就是那种,哇,万物宁静的感觉…”水燃花越说越夸张,郁织茵赶紧叹了口气道:“好了,花花你还是放弃你的语言表达能力吧,再这样下去,可能我明天就要被度化了。”
“………”水燃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最终是闭上了嘴,乖乖的跟在郁织茵身后进到庙里,还愿后,水燃花对郁织茵悄声说道:“织茵,我可以求个平安符么?”
“自然可以,”郁织茵无奈的笑道,“我陪你过去吧。”
水燃花胆子小是她和慕凉浅从小就知道的,从庙里回来,水燃花还有些怯怯的绕过出事的那栋宿舍楼,飞也似的跑回了寝室。
寝室门锁着,下午课还没有结束,白流沙还没回来,一开冰箱,里面有一份切好的水果盒子,还有几颗糯米团子,便抱着这满满幸福感回了床上。
甜甜糯糯的团子让水燃花暂且忘却了白日的众说纷纭,抱着平板看起韩剧压压惊,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白流沙下课后回寝室看见水燃花的韩剧还没有暂停就又睡了,便习惯性的关了屏幕,一转身,就看到自己床头柜上,有一枚红色的小福包,下面红线串了黄色珠子与流苏,精致的绣了“平安”两个字。
白流沙拿着那枚平安符,回头看了看熟睡的水燃花,时光仿佛静止一般,阳光又再一次照射进了记忆中的老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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