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之筵

    夜里住宿的酒店离市区较远，有些偏僻，但是好在酒店周边小吃和超市颇多，看起来还有些小热闹。

    白流沙和水燃花一间房，折腾一天，都是倒头就睡。

    这一夜无梦，白流沙难得睡了个好觉，次日清晨八点集合，前去文昌阁。

    文昌阁是一座九角三层宝塔形的建筑，三层三檐，有灯光隐藏，由于在市中心，晚上点灯时更是热闹，流光溢彩，十分华美，而白天观看，又是一番古朴典雅。

    “每天都是这些名胜古迹，”水燃花生无可恋的拉着白流沙，“听说扬州的蟹粉狮子头超好吃，我想吃……”

    “文昌阁是扬州中心，旁边有不少街市，我们一会进去看看，应该会有。”白流沙安慰道。

    两个人走一走转一转，不自觉随着水燃花进了附近商业街，中午找了家干净餐馆，一进门，白流沙内心拨动起一丝涟漪。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哇噻！老师你们也在这吃啊？”水燃花一味的人来疯，十分兴奋的跑过去，认真打量起林栎点的那几道菜，“白白我也想吃这个炒饭。”

    “点。”

    “我还想吃狮子头。”

    “点。”

    “他家还有酸奶，看起来好好喝……”

    “买。”

    “对了白白，干丝也超好吃的…”

    “点。”

    服务生看了看白流沙看也不看菜单，便试探性的问道：“这些都要么？”

    “都要。”白流沙直接说道，林栎在一旁笑了笑：“还真是实力宠啊，和买买买一个性质了。”

    “嘿嘿，白白对我最好啦，是不是。”水燃花甜甜一笑，白流沙收了菜单还给服务员，对水燃花说道：“一会认真吃饭，剩了不打包。”

    林栎没忍住回头笑了笑，水燃花尴尬的嘿嘿两声，终于觉得自己好像是点的有点多。

    不多时萧瑟和林栎吃完后先行离开，风卷残云后，水燃花打了个饱嗝，幸福的伸了伸懒腰：“白白，还有半个小时集合呢，我们去溜溜吧。”

    “别走远了，一会迷路回不来了。”白流沙忧心水燃花的脑回路，话刚一出口，就听得转角有人冷笑道：“你俩还能迷路？”

    白流沙余光瞥去，只见转角处站着两个女孩，其中一个正气鼓鼓的别扭着看着自己，正是林晓潼，白流沙眉头一皱，这人什么时候火气这么大？

    水燃花看着林晓潼咬牙矫情的模样，莫名来气，于是不冷不淡的说道：“关你什么事？”

    林晓潼冷哼一声：“你们要是集合迟到，我们都得等你们，再说了，你们也不可能迷路。”

    “这话怎么说？”白流沙觉得林晓潼话里有话，抬眼深深看了她一眼。

    林晓潼只觉得身体打了个冷颤，不知哪里杀气如此重，她不由得叉腰提高嗓音道：“当然是萧瑟在哪，你们就在哪了，这出来走一走，谁没看见你们和萧瑟林栎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多亲热似的。”

    水燃花眼睛一瞪，指着林晓潼就喊道：“哎，你有病吧！”

    “你是吃醋了么？”白流沙轻轻拉下水燃花的手，冷笑着看着林晓潼说道，“自己喜欢的，有本事自己占了去。”

    “你说什么呢？”林晓潼语调一转，愣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水燃花的脑筋一转也想明白了，八卦的说道：“原来这么回事呀……”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谁跟你们似的不要脸……”林晓潼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看见白流沙的眸子上似乎凝成一层冰，四周寒气丛生，看得她一身鸡皮疙瘩落地……

    钟晴站在林晓潼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三个人一场戏，林晓潼总是这样冒冒失失，胸大无脑果然是正确的形容。

    默默的在心里鄙视林晓潼后，钟晴拉着林晓潼回身说道：“走吧，一会集合了。”

    白流沙看着此番“与世无争”只看热闹的钟晴离去，觉得她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安静。

    水燃花还在原地可劲翻白眼：“这什么人啊？有病！到底谁不要脸！”

    “人都走了，”白流沙哑然失笑，“你跟空气较什么劲，白眼都翻天上去了。”

    水燃花哼道：“谁让她那么过分的！没招她没惹她的就骂人。”

    “怎么，火气上来了，消化得如何？还去散步么？”白流沙难得打趣一句，她身边的这些同学们，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又是奔波一日，晚间回了宾馆，已经九点多钟，白流沙早早洗了澡，躺在床上找了个电视剧看，看一半，觉得无聊，便丢在一边，自顾自的出神。

    渐渐入了深夜，十一点多钟，白流沙辗转反侧，听着水燃花洗澡的“哗哗”声觉得心有不安，她干脆坐起来，看着雪白的床被发呆。

    她总觉得心里堵得慌，脑海里不停的闪过那些梦境，忽然间，白流沙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床上下来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花花，我出去一趟，你睡你的。”

    “哦——”水燃花还没说完，就听白流沙关门离开的声音，对于白流沙，见怪不怪，已经成了水燃花的习惯。

    白流沙从房间出来就直奔四楼而去，等电梯的时候她越发焦躁不安，电梯刚刚到达四层，她就跑出去，一转弯就撞到了人，那人“哎”一声后又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白流沙觉得声音耳熟，抬头一瞧正是林栎。

    开门见山，白流沙直问道：“萧瑟呢？”

    “他……他有点……”林栎不知道怎么简明扼要的介绍现在的情况，但是显然白流沙已经猜到了什么，直奔他们的房间而去。

    “哎……”林栎看着白流沙的背影一头雾水，她怎么知道萧瑟出事了？

    白流沙推门而入，只见萧瑟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浑身滚烫。

    身后林栎进屋面有难色道：“我们和几个男生晚上吃的烧烤，他们这虾挺好吃的，我们都吃了不少，可是我不知道吃虾后不能吃维生素c啊，后来上网查才知道。”

    “所以是食物中毒么，”白流沙摸了摸萧瑟的额头，已是滚烫不已，“多久了？”

    “没有很久，我们回来才二十分钟，我正打算出去找药店，刚才回来也没看见有，他现在越来越严重了，我去打120吧……”林栎一边说着一边拿电话。

    “不用了，从这里出门右转一直走到十字路口，有一家小药店，你去买一个退烧药吧，”只听白流沙冷声打断了他，“这里偏僻，120来了再去医院来不及了。”

    “退…烧药？”林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白流沙则没什么耐心的说道：“否则你去大街上找热心市民么？”

    林栎哑口无言，看了看高烧不退的萧瑟，只得转身去买药。

    林栎前脚刚走，后脚白流沙就脱了外套，拾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向着自己手腕下方划了一道口子，屋子里竟淡淡弥漫起药草香来。

    白流沙拿着纸杯接了些许，只见杯中半点血色也无，竟是一片透明之色，喂着萧瑟喝下去，白流沙便坐在他床边，看着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寂静的夜，只有空调恒温的声响，在卫生间的水龙头里，偶尔会滴出一滴水，“滴答”一声，落在池子里。

    萧瑟紧皱的眉头毫未松懈，有些痛苦的辗转着身体，滚烫的手心忽然在床边摸到了一股冰凉的物件，软软的，他不由分说，抓住了那丝冰凉，白流沙身体猛然一颤，如触电般的悸动从自己的手上传达到了心脏。

    萧瑟死死的握着她的手，那种紧握如同溺水之间抓住了一根树枝，尽管无济于事，却是颇有慰藉。

    半晌无声，白流沙看着萧瑟，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总算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萧瑟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红晕，身体也不似之前那般冰冷，白流沙低头细细看去，萧瑟的睫毛有些浅浅的褐色，不是非常浓密的黑色，露出的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白流沙随手抽下一张纸，轻轻给他擦了擦，萧瑟很乖把脑袋偏向一边，闭上的眼睛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一条缝隙后，却又无力的闭上，口中却柔声低哑道：“小词，你怎么又下班这么晚…”

    白流沙擦汗的手一僵，随即苦笑一番：小词，也很可爱吧。

    就像，梦里面，溪边看到的画像那样清丽可人吧。

    林栎买药回来一推门，就看见正在穿外套的白流沙，尚未被盖住的伤口让林栎瞪大眼睛的跑过来，又看了看萧瑟脸色渐渐平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流沙！你疯了么！”林栎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只听白流沙平静的说道：“我一直如此。”

    林栎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流沙，白流沙的眸子里闪烁着无边星辰的暗光，似藏着万里苍穹，深邃无穷，却又冷冽淡泊。

    有这么一刻，林栎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萧瑟的影子，那种淡漠与孤傲，只出现在萧瑟的眸子里过。

    “你很在乎他…”林栎拧不过白流沙的直视，只得坐在床边叹息一句。白流沙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是。”

    “可你明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林栎颇有些感慨道，白流沙却付之一笑：“静默欢喜，也不必两情相悦，况且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林栎一愣，只听白流沙拿起包说道：“他明天醒过来就没事了，我不能在这等，所以你负责把这一段删除。”

    说罢，白流沙便开门离开，独留林栎在原地，林栎一脸茫然：纳尼？这是让我明天导演一段萧瑟自愈的戏码？

    踏着月色，白流沙踩着水坑，一步一步，溅起的水声都清脆得让人不寒而栗，林栎的那句话还似乎响在她耳边…

    喜欢么？

    白流沙苦涩的笑了笑，不知不觉，他已经扎根的那么深了，他们才相识不过几月罢了。

    从咖啡厅初见的深邃，到画展厅淡漠的冷冽，再到，那桥边的浅谈……

    她只是习惯了注视他人的双眼，却仿佛，从他的眸子里看过了秋霜沉冬，春生夏长，一个恍惚，似是许多年。

    萧瑟啊萧瑟，我们是否真的相识过，在敦煌的酒肆里，在王府的后巷里，在溪边的山水里……

    清晨的阳光，明媚太过刺眼，萧瑟睁开眼，看着林栎和衣而睡，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退烧药，似乎懂得了什么。

    林栎听见动静也醒过来看着萧瑟，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看起来状态也还好，便问道：“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

    “还好，”萧瑟开口有些沙哑，他细想了想昨晚，似乎有些时段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生个病，还断片？于是自己喃喃自语，“我昨晚，好像看见谁了呢？”

    “哪里？”林栎一口否认，“你记错了，糊里糊涂，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了都……”

    看着林栎说的认真，萧瑟也没怀疑，又吃了药喝了水，才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索性，今日也没什么景点，都是去商业街转一转。

    这一番折腾，五天一瞬而过，白流沙看着萧瑟的身体也好差不多了，在回学校的途中，不禁想起了学校里的那些事情。

    也不知这么多时日过去，古咒术的影响过去了没有？

    想了一想这几日的扬州游，不得不说白流沙是发自内心觉得有趣。

    个园一见，那个神秘的男人，对自己似乎很是熟悉，而侃侃而谈的神冥佛魔，更是一气呵成，要说像个江湖骗子，委实也没有差别。

    而看着萧瑟安然无恙，白流沙也终是放下心来，林栎很有默契的并没有透露给萧瑟那晚的点点滴滴，对于萧瑟来说，怕是不知道要更好一点吧。

    白流沙和林栎想法是一致的。

    她不愿意多添麻烦，更不愿意掺合进感情的漩涡中。

    “白白，你是不是喜欢萧瑟啊？”

    车上归程热闹，水燃花悄悄问向白流沙，白流沙淡淡一笑：“你都看出来了，还问我？”

    “可是……”水燃花思虑再三，终究是藏不住事情，脱口而出，“可是萧瑟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我知道，”白流沙幽幽道来，“我是喜欢他，但也不会耽误他，好像……从来都是与我自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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