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冥府之筵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正文卷 第十七章◎萧瑟调任笙歌落幕,流沙归京浮生尽歇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背向盛夏,步向初秋,又一个闲散假期,白流沙陷入了百般纠结之中。

    水燃花出了国,没了个人在身边嘻嘻笑笑,倒也罢了,只是这洛城往事纷杂,狐神鬼怪频繁,她那从接到匿名录取通知书的邮件开始猎奇的心态,开始慢慢平复下来。

    而易水寒三番四次有意无意的出现,和梦里总是出现奇奇怪怪的声音与引导,扶崖山墓下所听到的故事,都让她觉得,洛城虽是个不简单的地方,但她已然觉得有些累了,那些不知道究竟与自己是否有关的传说与梦,都已经把她的兴趣磨没了许多。

    唯一让她回到学校的,是萧瑟。

    假期里,她还是经常会想起他,碰到一些东西,发生一些场景,遇见什么人,都似乎参杂了他些许影子一般。

    许是应了那句:后来我遇见许多人像你的发,像你的眼,却都不是你的脸。

    开学后。

    学校的紧急研讨会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在这网络发达的信息时代,这一场邪火烧死一村的人已是闻所未闻,况且此番烧死的还有写生的学生。

    一时之间,各方媒体舆论压力不断,校方也是焦头烂额,彭隐在办公室思虑许久,此番意外必然在短时间内难以平息,他不愿耽搁自己学生的实习经验,于是琢磨着,与自己的母校南京师范大学联络,看看能否将萧瑟调任。

    萧瑟对此并无异议,随遇而安便好,等到老师来找他谈过调任的事情,萧瑟也没有拒绝,也实属这个洛城师范大学,有几分诡异。

    在学校迟迟未能给出合理说法的时间里,外界媒体已经把热度炒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有莫名其妙的人穿梭在校内,神秘兮兮的问这问那,最后还是都让学校挡在了大门外。

    看着窗外人心惶惶,白流沙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水燃花离开是引子,萧瑟调任,足以成为她的决定。

    慕凉浅和郁织茵得知白流沙的想法,并没有很多意外。

    咖啡馆内,西西拿给了她们三杯新款猫咪奶茶。

    沉默良久,慕凉浅开口问道:“萧瑟什么时候走?”

    “后天。”

    “你真的决定不念了?”郁织茵有些惋惜,竟也有一丝艳羡,这无关学业,只是源于白流沙骨子里的随心。

    “留下来有什么意义呢?”白流沙冷笑一声,“这才明白,最不屑一顾是相思,他走的干脆,我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慕凉浅轻轻叹道:“为什么不学会忘了他呢?”

    “如果是你,会学会忘记那些重要的人和事么?”白流沙意有所指。慕凉浅只得叹气点头。

    那天的雨下的格外大,就好像知道初秋的落叶一定会掉落般,肆无忌惮,几乎是一瞬间的湮灭,让马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金装。

    白流沙走在与萧瑟车影相背的路上,不愿回头,也不会回头,她知道,这便是此生最后一面……

    生离可以说再见,死别可以去追悼,而她,竟不知该和他说什么?所以生离和死别究竟有何不同,这一转身,不都是一辈子的距离么,期盼的,奢望的,也都是下辈子的事了吧。

    放不下又如何?从初见,她就是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因明知无缘,甚至也未曾为有过一丝一毫的奢望,他就像一抹清傲的月光,淡漠入骨。而他的目光如过路敦煌,走马而过的冷风凛冽,一瞬起,黄沙千里,一瞬灭,万夜沉寂,她不止一次在梦里重叠他们的眼眸,而萧瑟真的像极了那个风姿英朗的人啊……

    在白流沙瞳孔里的影像中,萧瑟的车子离开洛城上了公路,一路车辆稀少,冷风乍起吹散一地落寞,他看着远处望不尽的阳光,那处灿烂,竟还有些许苍茫。

    “他走了么?”

    慕凉浅正在办公楼前等着白流沙,她又一次看见了初见白流沙时那冰冷刺骨的眸子,无尽冰层下,又多尘封了一道疤痕。

    “走了,”白流沙平静的把滑落的包带卷起来,拎在手上道,“我先去办手续了。”

    “你去吧,我先回寝室找织茵,一会我们饭店见。”慕凉浅目送白流沙进了办公楼,转身便回寝室,流沙的事情如果算是告一段落,那自己的事情,怕是还没有开始,今夜一过,剩下的两年,便是她自己的战场了。

    烧烤过后,郁织茵先回了寝室收拾东西,准备明早回家,而白流沙和慕凉浅则去找了一家私人影院,继续酒局。

    “流沙,回了北京,还打算继续开网店么?”

    “不想开了,累,”白流沙躺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回去支个摊,算卦去。”

    “这想法可以,听起来很潇洒,”慕凉浅淡淡一笑,“我是真的很羡慕你,做什么,说什么,想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无牵无挂。”

    “每个人都是平衡的,”白流沙冷笑道,“就像啊,我的潇洒,无牵无挂,不过是你们眼中的模样,而我却知道,我是留不住身边的人,从小的,长大的,现在的,水燃花,你,郁织茵,我都要说再见,更别说……萧瑟了。”

    酒入深夜,白流沙和慕凉浅还在私人影院半醉半梦,一切仿佛重新翻到了送走水燃花的那夜,空气中的呼吸都是沉沉的,闷得让人窒息。

    终究,都该散了。

    “凉浅,安晨该怎么办?”白流沙握着酒瓶,在地毯靠着沙发问道。

    慕凉浅苦涩一笑,迟了半响才幽幽笑道:“若有一天能知道她真正的动机,我会纹丝不动的把那把火还给她。”

    白流沙丢掉酒瓶,听得一声闷响随后冷笑道:“若是我,我会随着她一同死,到黄泉路下,十八地狱,我也不会放过她。”

    寂静之夜,再无声息,电影终了,屏幕也渐渐暗淡,白流沙闭上眼睛幽幽睡去,东方破晓,慕凉浅睁开眼眸缓缓呢喃:“我会的。”

    次日天明,白流沙沿着萧瑟离开学校的轨迹坐大巴车去往飞机场。

    对寝室记忆,还保留在那冰箱中满满的零食饮品,一转眼,已然只剩下了几块厚厚的冰层,而对洛城师范大学最后的记忆,却是朦胧得只剩下那人的轮廓。

    大巴车上,白流沙握着那瓶几毫升的磨砂瓶子,里面有薄薄一层红色血液,那是很久前的扬州之旅,她有意在那夜取走一点萧瑟的血,可是真的血液在手,她却没有了验血的勇气……

    今天很顺利,飞机没有晚点,也刚好赶上了飞机餐,白流沙要了一杯热水,靠在椅背上歪头看向白团云层,这一年多的一幕幕就如此闪烁在眼前,她还记得那天微风轻拂,他站在树荫下呢喃:“今天,又是没有阳光的一天。”

    是啊。

    没有阳光,但是有你啊……

    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却更多的是冷冰冰的倔强,飞机上,白流沙脑子中过了一遍回京要做的事情:考驾照,租房子,立招牌。

    她要租的房子不偏不倚,就在自家老房子的一层。

    那是被重新修整过的老楼群了,在北京胡同里很是常见,在动迁难却又需要美化城市的前提下,重新修整是最好的方法。

    白流沙的家在一栋七层楼的二层,楼后修有院子,但并不让停车,在旁边新建的公寓地下,有两层停车场,负二层与自家楼的院子相通,方便得很。

    “小姑娘,你几岁啦?”

    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穿红着绿的时尚阿姨,她正笑眯眯的看着白流沙。

    “二十。”

    “不过我这个房子租金……可能有些贵,你看啊,毕竟对面过个马路就是商场……”

    “我不讲价。”

    “哦……”阿姨打量着她问道,“那……小姑娘,你是租来打算做什么呢?”

    “算命。”

    “算命?谁算命呀?准不准?是你的长辈么?”阿姨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十分八卦道问道。

    “我算。”

    “啥?”阿姨的口音飘起东北味来,异常诧异。

    “阿姨,有没有合同?租不租?”

    “租可以,不过你这个年纪吧,我觉得年轻人会赚钱是好事,但是……”阿姨瞟着白流沙的脸犹豫好一阵。

    “阿姨,如果你在十分钟内让我们签上合同,那您可能不会断了你生命中最后的财运。”

    “啥!你说啥?”

    傍晚时分,白流沙拿到了这间小门市的合同,租期两年。

    三个月的时间,白流沙异常忙碌,上午忙驾照,下午忙装修,不知不觉,来来往往的人们,发现了这一家小小的门市挂起了牌子。

    于是,每天都有人来来走走的议论几句。

    路人甲:“画瞳观?这名字可是奇怪。”

    路人乙:“你不知道这是谁开的呀?”

    路人丙:“我知道,不是白家姑娘开的么?那姑娘可厉害了。”

    路人甲:“真的假的,我怎么看着这小姑娘年轻得很?”

    路人乙:“你不懂,这可不是年龄的事,前两年老李家想带老父亲去旅游,白家姑娘见了,便劝一句他老父亲不方便出门,话还没过热乎劲呢,当夜啊,老李父亲就去了,老李现在还说,亏得当时她提醒了,否则父亲也不能走得如此安然,要不那个时候本来该是在火车上的时间。”

    路人甲:“有这么神么?是东门三楼的老李家?我家在他家对门,刚搬来一个月。”

    路人丙:“那正好,你回去问问,神得很。”

    这样的对话,几乎在白流沙没开业前,每天都会有人嘀咕几句,东门三楼的老李坐在家里还不忘琢磨着:最近怎么总有人找我聊天?

    南京的中山陵在没有假期的拥堵下,只有些许老人与孩子在这里散步嬉戏,萧瑟开车去接了宋词到了中山陵顶。

    “快放寒假了吧,”宋词算了算大概的时间,“假期去哪?”

    萧瑟拉着宋词的手,小手还是热乎乎的,肉肉的,让萧瑟心里暖暖的,他看着宋词笑了笑:“你想去哪?不过说好了,别去太冷的地方。”

    宋词眼睛眨了眨,试探笑道:“要不回我家看看吧?”

    萧瑟听后,眼底笑意平添起一丝思量:“小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宋词苦笑道,“不就是没买房子,提亲你于心不安,可是我又没说这次回去就是看一看,也不是什么正式的见面,我们都五六年了,我妈一直都很期待见你。”

    “我也是最近才有这个打算,我去了一趟星洲小区的售楼部看了房子,价位,地理位置都很好,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萧瑟做事总是谨慎,宋词听后笑道:“真的?”

    “我答应过你的,在你明年生日前,我会让你嫁给我的。”

    萧瑟抱着宋词,眉宇间尽舒欢颜,有那样一刻,他觉得自己抱着的,不仅仅只是温热的身体,而是一个漂泊许久,流浪终究到尽头的家。

    迷茫且孤寂的月光,在阳光升起的一瞬,安心睡去。

    萧瑟感觉得到,心脏处,有血液流动加速,暖暖蔓延……

    夜深了,白流沙把订做好的“开业”木牌挂在了店门前,她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桌子上那小小的银炉,再一次为燃烧血液而沸腾。

    她小心翼翼藏起萧瑟的血,这瓶血,她永远不会再打开,而且,也不会去燃烧……

    他的命,从来都与她无关,不过是她,太在意罢了。

    说穿了,这种感情也不过是一方平行空间,薛定谔的盒子打开时,阳光洒下,他与她相见,是缘。盒子关闭时,月光凛冽,她与他相遇,是命。

    她逃不掉的。

    因为她是那么笃定,在他离开的那刹,如梦里那身影,舍他其谁。

    </br>

    </br>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