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我收到她的一封信,她说她就要出国了,和我分开真的是迫不得已。
我看完信,便随手把它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心里却突然之间有了一种被掏空的感觉。难道说我真的对她的离开一点都无所谓吗?我不知道,反正心里酸酸的,而且酸了好几天。现在她走了,也许从此就在我的生命中销声匿迹,就像一片云,就像一溪水,飘过流过便不再出现,不再回头……
也许是因为年轻,还不懂得什么叫恋爱,我很快就从所谓的失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而帮助我解脱的便是网络了。
这家网吧离我家不远,出了门往东走不到一百米就到了,名为“疯狂时代”,是我初中一哥们儿开的,他叫猴子。这里地方不大,摆着几排也算不错的机器。猴子很会做生意,招聘的网管清一色是十八九岁的女孩,生意很好。我经常去他那儿玩儿,反正也不花钱,而且还可以顺便看看美女,所以经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猴子,姓候。叫他猴子是因为他很瘦。他是我最铁的哥们儿。
我早就知道这猴子一肚子的坏水儿,从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做过什么好事儿:掀过女生裙子,害得人家从此再热的天儿都要穿长裤;长年累月地偷着往学校小鱼池里撒尿,严重改变了水的ph值,鱼死一片;拔老师车子的气门芯,经常见到放学后老师们推着车子在校门口修车师傅那儿排队修车。最缺德的一次,是他故意和校长的儿子比赛,在厕所里冲着刚刚粉刷过的墙(那时在初中,厕所还是在校园操场的角落里)撒尿,看谁尿得高。那个哥们儿比较傻,还就真的拼了命地往高处喷,觉得不够劲儿,还跳着来。结果他确实赢了,却也淋了一裤子。听说这哥们儿怕回去让人笑话,硬是在厕所里站了一上午,把裤子晾干才回的教室。其实赢了也没什么的,无非只证明了他尿憋得比较多,膀胱压力比较强,或者说他跳得比较高。可不管怎样,他尿湿了裤子是狗咬屁股——肯了定的。
这天我刚吃完饭就跑去网吧玩。猴子不在,我就自己找了一台机器玩了起来。网管已经认识我了,过来跟我聊了一会儿就干活儿去了。
这个时候,正流行玩“魔兽”,放眼望去这网吧里大部分都在玩这个,我身边就坐着两个魔兽。我却不太会玩,其实我上网也就是看看电影、聊聊天、在论坛上发发牢骚、写写诗之类的无意义的事情。
在这里我的qq里加了好多陌生人,大多都没和她们聊过。我觉得和那些陌生的女人聊天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qq号也只是经常挂着,然后看电影,或在qq空间里写一些诗或一些像诗的东西。
我点了一根烟,打开了播放器想看一部电影。电影正看到精彩部分时,就听见qq系统提示音,有人申请加我为好友。我看了一下她的个人资料——是个江苏的女孩儿(姑且通过头像判定她是女的),网名叫“大白兔”。我不知为何,条件反射一般想到了奶糖,并甜滋滋地加了她为好友,然后继续看电影。
“嘀嘀嘀嘀——你好!可以聊聊吗?”提示音又响起,她发来一条信息。
“聊什么?”我其实没心情和她聊,因为要看电影。
“就随便聊聊呗!”
“我不想聊。”
“不聊就不聊!那么拽干嘛?”
“我哪有?”
……
大白兔给我发过来一个“鄙视”的表情便不再理我。我忽然觉得这个女孩挺有意思,便想等电影结束后和她聊一会儿,可是等我看完电影时,她已经下线了。我索然无趣,便关机回家。
第二天,我又去上网。大白兔不在线。等我快要下线回去的时候,她突然给我发来一条信息:“在不?”
“在!”我赶紧回复她,竟然在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欣喜,而这欣喜的原因我却无从知晓。
“这回怎么有心情和我聊啦?”
“待着没事儿呗。”
“你叫什么名字?”
“莫小刀。你呢?”
“大白兔。”
“废话!”
……
她跟我说了她的一些情况。她说她以前没在qq上和陌生人聊过天。我心想还跟爷这儿装什么纯啊。她说她也是刚高考完。班上有个男生正在追她之类的。如果这句话成立,那我差不多可以判定她是个女的了。
“喂!你要不要去吃饭?”她问我。
“干嘛?你请我?”
“我请。可你过得来嘛?”
“谁说我过去了?你给我寄过来。”
“那不馊了?”
“那就寄不馊的。”
“什么不会馊?”
“照片啊。坦白地告诉我,你是个美女吗?”我觉得和她聊天很没劲,就想找个话题,便随便问了一句。
“还是算了吧,看了你会郁闷的。”
“我想郁闷一会儿,成吗?”
她没有给我发照片,而是问了我一个让我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说我要不要接受那个男生的表白呀?”
“这你问的着我吗?”我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掐灭。
“我就是想随便问问。”
“要啊!怎么不要?送上门儿的,不要白不要。”其实要不是因为女孩远在江苏,必然和我没戏,我肯定会劝她:“那当然不能答应了。你才多大啊!”
大白兔给我发了个笑脸过来说那我就采纳你的意见咯。我就逗她:“你采纳我的意见还不如采纳我呢。”
后来的几天,大白兔成了我每天定时出现在网吧的理由,但也只是网友,关于她的认识,我也就仅停留在她家在江苏,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的这个程度上。其他的一切她没说,我也没问——对这样一个也许一辈子都可能不会见面的人,知道太多确实没有必要,只要聊得投缘就够了。我们在虚拟世界里成了情侣,虽然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样子。当然这也是为了配合虚拟人生的主题。正因为都是假的,彼此之间才不需要知道对方太多现实世界的事情。
我们在qq上认识了大约半个月后,她的头像便没有再亮起过。也许是大白兔真的采纳了我的建议而接受了那个男的,她在这个虚拟的世界消失了。最后的时候,她在我空间的诗文下留下了这么一条评语:“如若不是虚拟的世界,也许我真的就喜欢上你了。我想我还是应该现实一些。再见,朋友。”我想给她留言时却发现她已经把我从好友列表中删除了。我理解,网恋不过是一个人孤独时的调剂罢了。
三个月的长假在我吃喝拉撒睡的轮回中很快被浪费掉了。我回头看了看这三个月的收获不过是胡子比头发长了,身上长了三斤八两的肥肉,每顿饭就着一个心眼儿吃下去一个馒头。三个月后,我吃光了所有的心眼儿,觉得脑子里像长满了铁锈一样,反应特慢。
正在我早已习惯了懒懒散散庸庸碌碌的生活时,开学了。
吃完饭后,老爸帮我把东西搬到宿舍门口。我在下面楼长那里排队领宿舍钥匙。这个楼长看起来是个五六十岁瘦骨嶙峋的老头,具体多大年纪我也看不出来——他谢顶的发型给了我很大的困惑和误导。后来才知道他才四十多岁,是个好管闲事的家伙,同学们每每提起他的时候都会由衷地晃着脑袋为他的发型叹口气:“唉!英年早‘谢’啊!”。
等我好不容易把钥匙领到手,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老爸和我一起把东西搬进了宿舍。这个宿舍并不大,一进门的左手边是两张上下铺,右边靠里也是上下铺,靠门一边是六个衣柜。进门对面便是窗子和阳台门。里面的两个床位间摆了一张黄色漆的大桌子,供我们平时的读书写字用。显然是为了迎接新生,宿舍的墙壁都重新修缮和粉刷过,屋子里还隐约弥漫着一股水泥、石灰味儿。我环顾了一下,选中了右边的下铺,就把床垫、被褥铺了上去。我是第一个来的,估计其他人过一会儿也就陆续赶到。
老爸为了赶班车,就先回去了。送走了老爸,我一个人闲来无事,就去热水房打了一壶热水,然后回宿舍睡觉。
天快黑的时候,我从床上爬起来。这时宿舍的其他人都到了。因为各不认识,大家都没有说话。
我拿起崭新的脸盆、毛巾什么的跑去水房洗脸。也许是我跑得太快了,在拐进水房的门口处没收住脚,撞倒了一个人。香皂、洗发水、洗面奶牙刷等东西掉了一地。
“哎哟哟——真、真对不起啊!抱歉抱歉!”我一边道歉一边去搀那个被我撞倒的同学。
“没事没事!”那个同学站了起来,拍着沾满脏水的裤子和双手,推了推滑落到鼻尖上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道,言语不多,却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从容。
这个男孩儿留着长长的头发,戴着一副优雅的黑框眼镜,有着希腊人一般的脸庞,不是很帅,但有股潇洒劲儿。他冲我微微一笑,便转身走开了。我看他走进了隔壁的宿舍,便转身进了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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