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胜利带着鲍玺来到上次和夏雪一起吃的那家店，他原本是不喜欢吃这些的，但是这段时间索然无味的生活让他突然来了兴趣，还有就是每次当他感觉不知所措的时候总会想起她。
然而今天他们来的时候，这家店却并没有开业。毕竟大排档也是属于夜场，营业时间大概在晚上8点到次日凌晨2点到3点之间。
岳胜利按照门口的订餐电话给老板打了过去，“喂，老板。你快点来开门吧，有生意来了。”
“你不要催我上班行不行。”老板很不乐意地说，“我可是自由职业者。”
“那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上班呢？”岳胜利又问。
“都根你说了我是自由职业者，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上班。”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岳胜利在工作的时候受够了拒绝，现在出来消费居然也受到了拒绝，他现在正气急败坏地骂着老板，鲍玺在一旁安慰他，“没事，没事，我们可以换一家。”
“这样的老板，一定会把店给开倒闭的。”岳胜利说，“算了，今天没有心情吃饭了，我们改天吧！”
“要不然我们换一家，我知道有一家，那里的油焖大虾堪称一绝，而且......”
“不去了，今天没胃口。”岳胜利说完便走，没再给鲍玺说话的机会。一个人能有拒绝美食的勇气，鬼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忧伤。
“每一辆查勘车的灯光，都照耀着平安之路。每一次紧急出险，都救人于危难之中。在平安产险，有近万名查勘员始终坚持奋斗在第一线。用阳光照亮黑暗，用热诚温暖人心，用奉献汇聚片片光芒，用自己强大的使命感为您照亮回家幸福团圆之路。”岳胜利反复给客户沟通着，回去以后连饭也顾不上吃，又疯狂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而电话里反复传来拒绝的声音，“神经病，我是问你到底能送多少油卡？”
“对不起，我们不能赠送油卡。”岳胜利并没有因为悲伤而失去底线，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原则，“保险不是用来返钱的，世界上所有的商品都是锦上添花，唯有保险是雪中送炭……”
经过一天的努力，到了晚上9点20分的时候，终于把所有抄来的名单给打完了。
离月底还剩下三天的时间间，岳胜利已经预料到这个月将无疾而终。
时间就这样流逝，没有人会在意你这些天以来流了多少汗水，也没有人会在意你每天承受着多大的委屈。只有张铭远和金管家不停地打来电话或者发来信息，追踪岳胜利什么时候能打破零鸭蛋。
......
第二天，早会一结束，岳胜利便叫上鲍玺到街上抄名单去了，让还想旁听一下他如何打车险电话的王城都搞不清楚状况，不过他也没有兴趣和时间去理会这些，因为他现在也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之中。
王城推开了张铭远的办公室，这两个一般情况下基本没有交集的人坐了下来。在张铭远的领导下，这个部门的文化从头到尾就概括为“想尽一切办法快速晋升”。在直辖组这种情况显得更加突出，在直辖组的新人，除了简单背诵一点销售话术以外，其余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放在了增员招聘上，短则半年，多则一年，要么晋升为主管，要么就会离开这个行业，因为他们除了能学到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术以外，没有任何本质上的技能和提升。
“张总，我有点事要找你谈，你先做好心理准备。”王城则是一个另类，他从来不主动增员，那些初出茅庐的学生和与社会脱节的家庭主妇根本就进不了他的法眼，而这些人群是快速发展的主力军。在这个行业，100个人的留存率为5个，能够晋升到经理位置就差不多算是高枕无忧了，但是这种比列仅为千分之一，而随着这两年的疯狂增员模式，晋升的部门经理的人数会有所增加，而流失率会成倍增加，而这个过程用一句话来形容可以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
“有话就说，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好得很，再说我还买了保险的。”张铭远有两大特点，一是善于洗别人的脑，二是善于自我洗脑，或许这就是他能快速晋升的最大优势吧！
“下个月，我就不来了。”王城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优秀的员工离职，就像“无声处听惊雷”，一头野狼被一只披着狼皮的羊领导是一种悲哀，他只能选择静静地离开。一般人不知道他是如何脱离队伍的，但他其实早有打算，最后面对那些诧异的目光，他留下满地唏嘘，头也不回地走了。或许他的心里还有一丝留念，但他会永远埋在心里，不向任何人诉说。
“你开什么玩笑？”张铭远大跌眼镜，不过他马上开启了自我洗脑模式之自我安慰，“我知道这段时间对你关心不够，但你是老员工了嘛，我当然要抽出更多的精力去观照新员工......”
“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感谢你这两年对我的关照的。”王城打断了他的话，依然是面无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这两年积累了这么多的客户，以后的续期佣金可是相当于一个普通业务员的收入，这样走了可非常不划算啊！”张铭远虽然对王城在晋升这方面不抱希望，但直辖组也需要一两个稳定的业绩支撑做表率，所以他要把他留下来，留存法第一招便是利益驱使，“你看凭你现在的资源，轻轻松松月薪上万。如果这几天心情不好，请几天假出去旅行，回来之后又是当初那个满腔热血的业绩高手。”
“我的心情很好，只是我有别的打算了。”王城作为一个老员工，早就已经看破了基本法的利益，对于保险公司来说，金钱代表着一切，以他现在的经历，鲜花，掌声，荣誉已经麻木，再也无法打动他，因为相比较金钱，他更看重希望，而此时的工作让他看不到希望。
“这么多年的付出说放弃就放弃？”张铭远马上使出留存法第二招打感情牌，“当初你刚来的时候，我可是把所有的技能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你的，并且一直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你现在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王城看着张铭远一脸痛心的表情，不急不慢地说：“这个行业，管理者的收入和下辖人力的业绩直接挂钩，我接受的培训和别人一样，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你那些客户以后的保全呢？你的增员以后怎么办？”张铭远见王城态度坚决，马上使出留存法第三招道德绑架，“你就这样走了，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打不了的，保险公司从来不缺业务员。但是你失去这份收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还需要赡养，孩子还需要抚养，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张总。”最讨厌道德绑架的王城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来这里两年了，你这留存法三部曲还是一点没有变。”
“那你想好了以后做什么吗？”张铭远也知道事情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反套路的人，他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没法去改变。
“自由职业者。”
王城离职了，他说他已经走过了世界上最长的路。从这所保险行业的“黄埔军校”走出去的人，并不一定才华横溢，但至少心里强大无比。
在王城递交辞呈的这一天，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同样离开了这个坚持了三个月的地方。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人进来，也有人离开，春去秋来，花谢花开，生活仍在继续，前方的路上人山人海。
“老李啊，你其实很努力，这些我都是看到眼里的。我带过很多人，目睹过他们从一无所有到功成名就，也看到过他们从意气风发到半路失踪。”
“不说了，办手续吧！”老李实在无法融入这个行业，过去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生活的方式，一直习惯的思想，一直工作的环境让他与保险行业显得格格不入，最终只能选择退出。没有人会在意他是否来过，只有岳胜利偶尔会怀念他们曾经一起上班的经历，然后变成还在苦苦挣扎的人眼里的失败者，用来当做聊以慰藉的资本。
当然岳胜利也并没有闲着，抄了一大堆名单，然后疯狂地打到半夜。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也不看现在几点了，还他妈打电话推销保险。”
岳胜利突然被一通乱骂，然后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11点多了。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即将来临。心儿永远向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将会成为最亲切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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