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东风晚,天色已渐暗了下来,她缩在廊口,盯着面前的包裹,等不来萧奕开门,知道是存了心要她走,就一下下啄开了泄气,将那块步扯得碎了,里头的烧饼又被她丢散了满地。
突地好一阵夜风穿廊而过,冻得她浑身打个哆嗦,直伸了脖子朝里头探,却半点看不出动静。
心里头愈发觉得委屈,原以为十年相处,他该是了解自己的,既是有难,她又怎会弃他而走?方才却都给她一包烧饼,就要打发她走,果真是她自己贪恋了尘世之恩,他只把她当一萍水飞禽,末了,便散了,多年情意也看淡了。
气不得消,她一转身,便飞到了屋檐角上。高处冰寒,飞雪已降,覆了青瓦长枝,埋了苑中小路,她卧在那儿,朱羽打颤,眼上含霜,没几时身上便沾染一层素银之色。好在她耐寒些,比起山中大雪,这可不算什么,只是困乏得很,便缩起身子靠在檐角,昏昏欲睡。
直到天发白,屋中烛火已尽,落散灯花,他才从席榻上慢慢起了身来。
一夜未眠,窗沿处积了银光,他便知初雪已至。每隔一个时辰,他便想要出门看看,却又不敢。
怕它在,他出去便要心软;怕它不在,独望一座空苑,到底还是不看得好。
终于挨到了天明,他才为着清扫落雪而开了屋门。
推开一瞬,雪风横来,便刮人骨肉,冷冽得很,终是无了它的身影,眼底落寞,自嘲生叹,低头一望地上那包裹,已被啄得破碎,连烧饼也无几片完好的。
天寒地冻,它无带食物就离去,若是饿坏了可怎么好?
蹙了眉,他捡了包裹走出了木道,四望庭园,皆是白雪茫茫,再无它物。
“阿蛰……”手中紧攥了那块碎布,他仰天而叹,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能有它相伴十年,已是天怜。
“啁啾――”
正当他暗自伤神之际,檐上传来细细鸣叫,让他蓦地一怔,闻声望去,分明见了它卧在檐角上吹风,身上一层白雪,那样子似刚醒,盯了他有一会儿了,才扭了头去不看他。
“阿蛰!阿蛰,快下来!”
它竟然没有走……夜里那么大的一场雪,冷得冻人,它怎就跑到屋檐上去了呢?
连喊了几声,都发了喘,却不见它有动静,仍是扭着头背向他,心里慌得紧了,他赶忙搬来梯子,直爬上了屋檐。
刚踩上去,萧奕就险些被雪滑了鞋,启蛰听到声音,稍一瞥眼,就见了他小心地匍匐着过来,下一刻就抖开了身上的落雪,展翼飞得离他远了些。
“阿蛰!”
见它明知自己上来还飞远一处,萧奕便发了怒,耳旁冷风呼啸而过,他顾不得冷,担忧它再伤了风寒,也只得忍着气,继续往它所在挪去。
启蛰听了他的斥,见他仍是爬来,伸着手要抓她尾巴似的,微微上扬,直接飞到了另一檐角处,叫他够也够不着。
“阿蛰……”
他每靠近一点,它就躲开,心中渐的明白,它这不是在与他玩笑,而是为着昨晚之事,真在避他。
“阿蛰,听话,先和我下去,别跑了。”知它如此,不得不平了气来,眼中忧虑,亦如往常缓缓伸了手去接它,“……快过来,你这样会冻病的。”
侧眼回看了他,心中自嘲,他要她走,即使这下拖延,来日还不是又要丢了她在门外,还不如现在就不顾她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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