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下了肚,虽然味道依旧不怎样,倒是暖了不少。她卧在榻上,等他把碗收了一边,咳喘不息,才轻轻抬了眼来,盯着他看。
他的身子已日渐消瘦,经了外面的风雪,又一直忙着照顾她,没有休息半刻,脸色亦是苍白,她看在眼里,心疼得要命,却又气他把自己丢出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凑近了他,直至依在他肩上,轻轻啄了他的脑袋,却不痛,只轻轻发痒。
萧奕没想它会贴往自己身上,微有意外,双手也环着它来回轻抚,它如此重情,他又怎舍得抛了它呢?所有的一切,都是天命。
隔天夜里,他携它在苑中祭坛,备了酒菜,焚香下跪,“苍天在上,萧奕被囚晚枫苑近十三载,与幼鸟启蛰为伴,国主病重,萧奕自知大祸将临,可怜一生无所过错,今欲念与启蛰偷离此地,从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望天见怜,佑我与启蛰渡了此劫。”
云中水镜幻化,寒嫣立于境前,忍不得一声叹息,“凡尘萧奕,看透了世情,亦明白天命,却想要逆天而行,终归是放不下罢了。”
“阿嫣,我们何不再帮陛下一次,让他们顺利逃脱?”身后小白虎用爪子挠了挠头,跃到了她跟前,“那郑文华一看就没安好心,如果他当了国主,陛下可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万万不可!”寒嫣伸手挥去了水镜,蹲下身来,伸了手指着眼前的小白虎,“你寒轩叔叔上次可提醒我,陛下历劫之难,我们不得再干涉了!”
她说得甚是严肃,小白虎微微撇嘴,轻啵了她伸出的指尖,就懒懒地回身到了榻上,“知道了,我不就是于心不忍嘛!”
自祭天祷告后,萧奕便彻夜绘制了山川图,将所逃之路的地形呈了出来,启蛰卧在一旁看着看着竟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已是睡在了床榻上。
天已大亮,案上摆了羹粥,尚且热着,她刚掀了被褥,萧奕便从外头端进了两碟小菜,见她醒了,微微笑起,“昨夜不过一个时辰,你便倒在席上睡了,既是困,这么冷的天也该知道自己回被窝里,着了凉可怎么好!”
轻啄了啄床沿就跃了过去,瞧他昨晚画的地图,竟是凭记忆一晚画完了。
“此图绘的是我们所在京城通往千月国的路线,你仔细看着,有些地方许还要你托我一段呢!”端了碗来,夹了些菜给它,指着图中一条山路,“今日我们收拾一下,养好精神,等明晚夜巡交班之时,夜色不清,我们便趁机奔走,飞跃城门,往这座山里跑。”
启蛰边吃着菜,边看着他所指地图,听他仔细讲着所经山川大河,不知觉间,粥已食尽,听他言道,“千月国南边多有山中隐士,你我去往那一处,往后生活自然舒心惬意。”
话音刚落,外头一声声钟鸣,九响之后,他慢慢沉了眼,丧龙钟响九次,国主已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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