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水冷,浸透了整个荷塘夜色。参天树上,启蛰靠在靖宇怀里,不住地感叹,“为了嫣姐姐和虎弟,我们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当真这般确定?虎弟自小与嫣儿感情要好,自然也更黏着她些,如何定是那份心思?”
靖宇抚着她的小脑袋,想着白虎王若真来请旨,他该如何回绝,“白虎王那儿,到底不好办。”
启蛰挑了挑眉,回了头勾起长发来挠他的耳蜗,“王尊怎就不成人之美呢!”
耳上丝丝搔痒,闻着她发间淡淡香味,忆起了午后的温存,他喉咙微紧,星眸渐而幽暗,一把握了她的小手来提醒她,“阿蛰,手别乱碰得好!”
启蛰一愣,眼角上勾,瞬间钻出了他的怀抱,“那我先回宫休息了,后半场宴会陛下请自便!”
“你回来!”
树影微晃,散了月光斑斑,嬉闹声渐渐远去,静了整片荷塘。
王宫里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来往仙人们三三两两地走着,或观舞吃酒的,整整一个时辰,才陆续回到了宴厅里。
“啪――”
本该延续先前欢庆融洽的场面,却被玄恒怒吼之下的一巴掌给打碎,殿里的气氛直直冷到了极点。
指尖拨转着玉樽酒器的边缘,靖宇同启蛰安座席榻,看着玄澈被打红了一边的脸,跪倒在自己面前,而玄恒,压喘着股气,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你刚才说什么?朕没有听清楚。”
靖宇看着他,珠眸如墨色乌漩,晦暗不明。
玄澈见他是要让自己挑明态度,侧探了探玄恒怒色,垂首沉气,终于大声言明――
“玄澈不愿按父王请旨之意联姻。”
他的话才脱出口,玄恒颤巍巍地伸了手怒指过来,“你、你这、你这个不孝子!成日里尽不思进取,叫人哄着当块宝,今日才忘了尊卑规矩!”
从旁站着的寒轩,玄恒着实是被气恼得又要上前训他的架势,立马挡了把手来拦着,“恒兄不必动怒,虎弟毕竟年纪轻,别吓了他,还是听陛下论断吧。”
启蛰坐了靖宇身旁,被玄恒这等训子模样所震,从前凡间也有不少人家里的孩子被长辈训斥打骂,每每那时候,她总是心生不忍,以守护神之名义劝和。可如今面前是位高权重的白虎王,她哪有面子出来说教呢!
“朕想知道,你为何不愿?”
靖宇虽因启蛰之言,心中猜得大概,可此事毕竟关乎白虎王颜面,如此多的仙家看着,他也不能太过含糊,总得给个说法才是。
此事寒轩八成是不知晓内情的,若玄澈在这宴上冒然说出些什么来,总归是不妥。
见玄澈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要说出些什么的时候,靖宇放了手中的酒皿,轻言缓笑着,“白虎王说得没错,虎弟在这宫中让朕给宠惯了,平日尽是四处玩耍,自然一时不肯收心娶妻。这事暂且缓一缓,待朕考虑清楚了再谈。”
靖宇的话像是替玄澈推了这档子事,不仅玄澈惊了,连寒轩也意外不已,旁座上沉默的靖麒捋了捋长须,与其他几位仙者侧目相视,皆对靖宇之言甚为困惑。
启蛰淡然掩扇,遮了唇边浮起的笑痕,唯靖宇看得分明,轻揽过她的肩膀来,端了酒杯,“虎弟起身吧,今日凯旋之喜,莫再失了体统,歌舞继续,今夜不醉不归。”
侍者替靖宇斟了酒,云朗朝退到边上的舞姬那儿使了个眼色,伴着竹乐编钟邈邈合音曲调,宴厅里重新欢闹起来,只是众人的谈笑里,仿佛多了些方才的聊资,让玄恒极为难堪。
“恒兄何必如此,如陛下所言,虎弟年纪还小,成亲之事慢慢再谈不迟。”
“还小呢!旁人不说,启蛰郡主年纪比他还小,修得仙君,上阵杀敌,救驾有功,他整日就知道玩乐,竟还比不过一女子!”
玄恒说得气结,声声咳了几下,眼珠子瞪着一旁拉耸着脑袋的玄澈,恨铁不成钢,像是要剜他心来似的。
启蛰见着玄恒那般样子,当真是要自个的亲爹才会如此替孩子着急,她若有父亲,知她现今之状,也不知该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虎弟的事都依你了,该安心了吧?”
耳边传来他含笑低语,启蛰眼角微微一瞥,伸手摘来桌上一颗葡萄,褪皮喂他吃了进去,与他对笑着,算是表示对他处理此事之法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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