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朱在飞又骑上车,一头扎进了大山里。
大山是天然的屏障,只要躲进了山里,别说晚上了,就连白天想要找出一个人来,也很难找到。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肆虐起来,刮得打着路边的树木沙沙直响。整个山脉,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一只匍伏在那里,等待着猎物上门的巨形怪兽。
山路变得越来越崎岖,有些树枝和野草野蛮地延伸到了路的中央。
朱在飞现在的体力已经明显不支了,喘息声在空气里面膨胀着。
突然,趔趄了一下,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
他连忙爬起来,弓着背跑了一小段,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
前面没有路了!
他瞬间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了。
身后,刹车声戛然而止。
朱在飞扭头看了一眼,一串灯光直直照向他的脸。
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了一下眼睛。
“快!他在那里!”后面有人高声喊道。
几个人从车里跳下来,在灯影里晃动奔来。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朱在飞倚在一处山壁上,喘着气,竭力地辩解着。
突然,一阵剧烈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朱在飞喉咙里面发出了一个低呼声,刚才疲惫到极点的身体似乎又被激活了。
不,他们不是警察!
果然,他很快看清了其中一个人的脸庞,那张脸,他就算死,也不会忘记——国字脸,络腮胡子,脸上还有喷溅的血迹。
那个人狞笑着,朝旁边的几个人挥了一下手,向朱在飞逼近。
“小子,你跑不掉了,怪只怪你命不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那个络腮胡子走上前,一把紧紧捏住了朱在飞的下巴。
朱在飞只感觉后脑勺和脖颈被抵在山壁上,咯得生疼,呼吸快速憋闷。
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越来越响。
“串哥,快走,警察来了!”
“小子,来世招子放亮点,不该看的别看!”那个叫串哥的人,扬起匕首,满脸狞笑
着朝朱在飞刺过去。
死亡的恐惧,憋闷的气息,让朱在飞的手在墙壁上胡乱摸索着,在对方刀刺来的瞬间,
用力抠出一块嵌在山壁泥缝里的碎石,不管不顾的对着那个人的头就狠狠砸了过去,蓬的一
声砸个正着。
串哥没想到朱在飞还会反击,脑袋嗡的一声,手一顿,匕首没能刺下。
绝地求生的朱在飞在地方手一松的一刻奋力一挣,顺利的脱离了掌握。
可是,他忘记了身侧是悬崖,呼吸顺畅的同时一脚踏空,带着碎石,发出凄厉而绝望的
惨叫,坠落向黑暗当中。
/
朱在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后,发现四周白花花的一片,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深深地吸了下鼻子,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床边,面色憔悴,头发花白,看着虚无处,一串混浊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窝里面流下来。
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正从热水壶里倒着水,姑娘白白胖胖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黄色线衫,浓密的头发被两根五毛发圈束着,分别放置到左右两个肩膀处。
她将一杯水端到老人面前,朱妈摇了摇头。
“姨,你天天这样,不吃不喝的可怎么行啊。”
朱妈像梦呓一般,哆嗦着发白的嘴唇,“二丫走了,飞飞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姨,你别这样说,”柳好美快要哭了,“我爸昨天找黄大仙算过了,飞飞会好起来的。”她说着,朝病床上瞥了一眼。
这一眼,令她惊喜地几乎跳起来,“醒了醒了!”
她啊啊叫着,摇着朱妈的手,老人原本孱弱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十分敏捷,扑到病床前,见朱正飞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直转,激动地手直颤,“儿子,你终于醒啦!”
“飞飞,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但朱在飞好像没有听见他们的话,眼珠子随着一个小飞蚊转来转去,那个小飞蚊好像在故意逗他,时不时地停在了他的鼻子上,惹得他鼻翼痒痒的。
“我是好美啊,飞飞,你还认得我吗?”柳好美问,还用手在朱在飞面前晃了晃。
朱在飞看都不看她一眼。
“儿子,儿子,我是妈妈啊,儿子,你倒是应一声啊。”
朱在飞的目光从小飞蚊的身上移到了朱妈的身上,就在朱妈眼巴巴地等着他开口叫妈时,他敏捷地翻了个身,屁股快活地一上一下地颠着被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朱妈蒙了,提醒柳好美,“快去叫医生啊。”
柳好美连忙跑出了病房。
在跑出病房的时候,她看见一个头发染成绿色的小个子男人神色匆匆地,从病房前快速溜过。
柳好美没将他放在心上,走进了医生的门诊室。
很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跟着柳好美向病房走来,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很响亮的喷嚏声,像小钢炮一般。
屋子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再看看朱在飞,刚才那一喷嚏后,鼻孔旁边挂着一溜长的鼻涕,鼻涕中间还淹着一个小飞虫。
他毫不在意,乐呵呵地对着所有人笑。
医生半张着嘴,什么情况,自己行医这么多年,没见过哪个刚苏醒的病人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连正常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体力恢复得不错嘛。”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信,干笑着,和朱在飞保持在两米之外。
“是啊。”朱妈半弯腰地附和着,从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抽出一张纸来,连忙给朱在飞把脸擦干净了。
这时,医生才走上前。
朱在飞一直陶醉在打完一个喷嚏的畅快淋漓之中,很配合医生的检查。
“怎么样?”朱妈问道。
医生取下了耳朵上的听诊器,“没问题,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朱妈的脸上似乎有些疑虑,欲言又止,“大夫,我总觉得有点不正常。我儿子,好像……不记得我了。”
医生略略思索了下,安抚道:“这样吧,回头给他做个脑部ct,一切就明朗了。不过,如果是精神上导致的失忆现象,那么我们短时间内可能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关键还是看你们家属后期慢慢引导。”
朱妈恭恭敬敬地谢过医生,心里依旧一团乱麻。
再一回头,看见朱在飞已经坐了起来,开始用嘴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儿子啊,你在干什么?”朱妈问道。
朱在飞没有回答,继续不管不顾地扯,扯完上衣,扯裤子。
朱妈上前拦了一把,却被他头一拱,撞到了地上。
柳好美连忙去扶她,再回头看朱在飞,已经脱了个精光。柳好美连忙捂住了脸。
但朱在飞挺高兴的,从床上跳到地上,扭扭身子,手脚并用,窜了出去。
“快、快追、追回来……”朱妈一只手捂着胸口,指着门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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