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好美拽了个床单,就跑了出去。
看了看过道,哪里还有朱在飞的影子。
柳好美在过道里面寻找着,再看看其他的病房,全都安安静静的。
人到底去哪里了?
柳好美踌躇了一下,看一个穿着紫色紧身衬衫和黑色喇叭裤的男人正靠在过道的墙上。
他正对着一个雕花的小铜镜,用小梳子不厌其烦地将额头油光蹭亮的头发往后刮去,嘴角妩媚地笑。
要是搁平时,柳好美见到这类男人,就想上去给他一拳。
现在情况特殊,她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上前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叉着腰,竖着兰花指,“什么意思啊,我不是男人啊。”
柳好美知道他误会了,又连忙加上一句,“没有穿衣服的。”
没有穿衣服的?那个男人来了兴趣,“在哪?”
柳好美想踹他一腿。这时,她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是他!
柳好美连忙追过去。刚才那个喇叭裤也捕捉到了,收起小镜子小梳子,兴趣盎然地,一步一扭地向那里走去。
两个人来到刚才白光出现的地方,发现这里只有一条路——是通向不远处的女厕所的。
完了,一定是进去了。
柳好美头大了。
她提心吊胆地等着女厕所里面的尖叫声,却发现始终没有。
她又慢慢地靠近,就像进入一个神秘的未知领域。
终于到了女厕所门口,她朝里面探了探头,什么也没有看到。
“飞飞、我是好美啊,飞飞——”柳好美温柔地唤着。
她一面一面地打开厕所的门,像扫雷似的。
终于看见朱在飞蹲在最里面隔间的地上,光着身子,两只胳膊紧紧抱着。
一见到柳好美,朱在飞立马缩了起来,鼻子里面哼哧哼哧的,说不出话来。
柳好美第一时间就插上了插销。
看你这下,还往哪里跑。
柳好美不由纷飞地将床单裹在朱在飞的身上,打了个结。
朱在飞哪里穿得住,他要的是绝对的自由,穿什么衣服。
结果一挣脱,好端端的一个床单就哧拉哧拉地撕了个稀巴烂。
这时,从病房区,走来了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手上打着点滴,另一个女孩替她举着。
刚才那个喇叭裤舍不得离去,一直盯着女厕所里面看。
同时,他也憋着坏呢。
我就不告诉你们里面有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我就是要给你们一个巨大的惊喜,你们就等着吧。
那两个女孩进入女厕后,打点滴的女孩打开一扇隔间的门,另一个女孩将输液瓶挂在吊钩上,退到过道里等她。
打点滴的女孩刚蹲下去,就觉得不对劲。
隔壁隔间有动静。
她从那隔板下方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搞什么?搞到厕所里面来了?这是公共厕所好吧。
也不怪她瞎想。
蹲坑隔间下面五公分的缝隙里面,两条汗毛浓密的腿和两条穿着肉色丝袜的腿,动作剧烈地变换着姿势,还不时地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
女孩顿时尿意全无。
她呲着嘴,咦咦咦地提上裤子和输液瓶就走。
“那么快?”站在过道里面的同伴问。
女孩还没有答话,只听“扑通”一声,最里面那个隔间的门坏了,倒在了过道里。
紧接着,一个胖嘟嘟的女人和一个浑身缠着白布条的男人齐齐地摔到了过道上。
柳好美嘴里咬着她其中一根辫子,气喘吁吁地将朱在飞压在了身下。
女厕所里面的动静很快吸引了附近病房的人,然后跟病毒一样快速互相传染,挨着厕所的好几个病房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一个个跟看戏似的。
有的人还拿着手机,拍视频,其中两个人为所站位置吵得不可开交。
空气里的气氛变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柳好美发飙了,“都给我滚,有什么看的,一个病人有什么好看的。你再拍试试,老娘说的就是你!”
虽然她已经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母夜叉,但是一点也不奏效。
谁也没有离开,反而朝中间挤。
柳好美爬起来,拽着朱在飞的耳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朱在飞拎起来。
没想朱在飞一蹬后腿,柳好美直接人仰马翻地倒在地上。
朱在飞又手脚并用地跑,身上的床单跟布条一样,挂在身上,优雅地随风飘扬。
但跑了好步,又不跑了,直立起身子,停在了厕所的镜子跟前。
他突然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自己。
呆住了。
这是自己吗?
这真的是自己吗?
当然不是,自己长得不是这样啊,可这个人又是谁啊。
朱在飞晃了晃脑袋,拍了拍胸脯,捏了捏脸颊、揪了揪鼻子,拉了拉耳朵,又侧过身,摸摸自己的屁股,少了一样东西。
他彻底懵了。
他就这样,一直盯着镜子,百思不得其解。
柳好美揉着后脑勺,站起来,和他站在一排。
“看够了吗?”柳好美满脸黑线,她现在的内心如被狗啃过的荒草地。
朱在飞垂下头,焉焉地转身,向厕所外面走去。
现在,不用四肢着地了,似乎直立着走,似乎更符合自己现在的体型。
而且他发现走起来,也挺方便的,很稳当。
以前自己在大山里面试过,只用两只后腿走路,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柳好美见布条已经遮不住朱在飞最重要的身体部位,将自己身上搭衫脱下来,给朱在飞遮好。
朱在飞这一次没有做任何反抗。
他现在脑海里面就一个念头,我是谁啊。
这个问题将他一下子压垮了。他觉得太茫然了,几乎想一头狠狠地撞墙上。
现在,他什么事情都由着柳好美了。
在周围的这些人当中,他觉得柳好美看着还顺眼,白白胖胖的,真好看,关键是跟自己有点像。
他毕毕顺顺地跟着柳好美回到了病房。
朱妈见他回来,坐立不安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柳好美也说不清,只能宽慰她:“姨,你别急,我觉得飞飞很有可能受了刺激才这样的。你想,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一般人都无法承受的。”
说话间,她已经在给朱在飞穿好衣服。
既然是穿衣服,自然是什么部位都接触到了。
她脸红红的,有些不自然。
朱妈感觉对不住柳好美,“难为你了,好美。”
柳好美摆了下手,“姨,别说那话,要不是因为那事,我现在已经和飞飞订婚了。”
此时,朱在飞乖乖地坐在床上,得跟一只小猫似的,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十分的忧郁。
朱妈十分感激地拉着柳好美的手,又将柳好美圆圆的脸庞一络头发撩到耳际后,“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高兴,这几天,你在医院里面,没日没夜地陪着飞飞,我都看在眼里呢。可是,孩子,哪个父母不想自己的闺女长大了能嫁个好人家,你看我们家,这二丫……”
一提到二丫,朱妈就失声哭了起来。
“这二丫一走,飞飞他爸的心脏病也犯了,这飞飞也……唉,我们家不如从前了,你爸爸虽说退休了,但在咱街道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如果想让你重新找个人家,你也要体谅一下他们。”朱妈哽咽着把话说完。
柳好美憋了憋眼泪,坚定地说,“姨,我谁都不嫁,要嫁就嫁朱在飞。”
就在一老一少温情地说着体己话时,门口光线一暗,走进来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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