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
阚东成不动，宋晏也停下，他打量几眼阚东成，冷声质问：
“乔紫蘅心里想什么……我明白，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阚东成开门见山：“明月是我的。”
宋晏笑了：“阚公子，很巧，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句话！”
不欢而散。
东华医院的八卦之风，刮得前所未有的猛。
一向温文儒雅的小宋院长，对所有明里暗里探询他跟乔紫蘅关系的话题概不回应，一门心思准备朗朗的手术，定在本月底进行，选定项明月做手术助理。
罗笠人也宣布，同日为他的“科研患者”做手术，助理人选……待定。
项明月担心姬雅再被罗笠人诱骗，摇着宋晏的胳膊央求：“小宋院长，让姬雅也做你的手术助理吧？哪怕不能在论文上署名也行。”
宋晏面色如常：“我只需要一个助理。”
项明月不满：“那我把助理的名额让出来行不行？”
“不行。”
项明月树熊一样缠着他，“你是不是看不起姬雅？她只是一时做错事，都怪那个罗笠人……”
宋晏无奈，刮着她的鼻尖劝，“我没有看不起谁的意思，手术助理这种事，全看主刀医生选择谁，就算我是副院长，也不能越过罗主任，替他做决定。”
项明月不死心：“那姬雅转正的事——”
“院里名额有限，要慢慢协调解决。”
……
项明月郁郁离开，没看见躲在拐角啜泣的姬雅，却看见了阚东成，以为他在偷听，立刻火大：
“你鬼鬼祟祟的想干嘛？”
“捉奸。”
项明月：“……”
“项大夫，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宋晏是你隔了好几级的领导，是有妇之夫！你懂不懂什么是瓜田李下，什么是避嫌？大白天抱着院领导说悄悄话，讨人情，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项明月面色涨红：“要你管？！”
终究是心虚，她反诘的底气不足。
阚东成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嘲讽：“你那个闺蜜，识趣的话赶紧离开东华，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越陷越深。”
项明月气闷：“你想让姬雅去哪里？云海就这么几所好医院，她是名牌医大的硕士，心高气傲，不肯自降身价去社区医院，就算想去人家也未必肯要，她留在东华实习……说不定还有出头的机会。”
阚东成冷嗤：“做梦！”
项明月气恼她看扁闺蜜，分辩说出头靠的是实力和努力，姬雅有实力也肯努力，早晚能出头！
阚东成气人地“哦”了一声，“那么请问项大夫，你出头……比如说保博吧，靠的都是实力和努力吗？”
“当然！我成绩好，肯努力，样样都比别人出色……你别小瞧人！”
项明月迷之自信。
阚东成满脸不屑：“你成绩好？是第一第二吗？你们那一届的第一第二名都保博了吗？”
项明月一愣，她在医大的成绩虽然不错，距离第一第二还有点距离，勉强算班级前十，院系前二十，姬雅的排名在一百开外。
只论成绩，项明月有点悬，但保博不单单只看成绩，还要“综合评定”，看论文发表的数量和质量，看是否是院系干部，看是否三观正是否积极向上……
阚东成拿起手机，翻出一个h5给她看，“这是你们系主任做的本届学生就业汇总，看看那些成绩比你更好，实力比你更强的学霸，都去了哪儿。”
姬雅心虚地瞥了一眼，垂头不吱声。
在这份汇总里，姬雅在东华遥遥无期的实习遭遇，并不算多委屈，很多人求之不得，私下里还要羡慕她。
项明月面色讪讪，不甘心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抛出独门杀手锏：
“只论成绩，我确实不是第一第二，但也名列前茅，我硕士期间发表的论文最多，质量最好，而且我还有全系所有教授签了字的推荐书，我们这一届两百人，只有我和另外一位学长有这份荣誉。”
阚东成笑得邪佞，“确实是难得的殊荣，那项大夫你知不知道，为了能让你得到这份殊荣，你们院系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被迫提前退了休？”
项明月不敢置信：“这……不可能！”
阚东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曾墨雅教授，因为看不惯你的为人，不肯在你那份推荐书上签名，被人在医大论坛上曝光，说她患有一级老年痴呆，不宜继续担任教学职务和领导职务，被迫退休。”
项明月不服：“只要她患病的事实不是捏造，她就……应该退休。”
“项大夫，为了给你清扫障碍，一位资深教授被迫隐退，就因为她对你有成见……”
项明月爆发：“曾墨雅教授对我不是有成见，是有偏见！跟你对我一样有偏见！”
阚东成对项明月的抓狂视若不见，继续揭发：“曾教授不肯在你的推荐书上签名，原因是你曾经挂过她的课——”
“不是的！我没有——”
项明月急得咬舌尖，阚东成自顾往下说：
“挂过她的课也就算了，更奇葩的是你居然能用补考的成绩参加评选奖学金，还拿了一等！项大夫，医大是为你一个人开的吗？”
项明月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镇静，不要被阚东成带偏了节奏。
首先她不是“挂科”，是罢考！
因为对曾墨雅所谓的“最前沿”医疗课题有异议，觉得她用还没有定论的科研成果教学，是不负责任；强迫学生按照她的结论答卷，是误人子弟，钳制学生头脑思维。
此事在医大惹出轩然大波，最后还是宋晏出面，邀请国内外对此课题深入研究过的权威专家，举行一场闭门研讨会，确定曾墨雅的科研结果只是一家之言，不宜作为定论，不能强制学生接受。
在研讨会上，项明月作为罢考学生代表，阐述自己的质疑，获得了众多专家的认可，却惹恼了曾墨雅。
项明月从不后悔那次“冒犯权威”，哪怕再来一次，她还会出声捍卫自己追求学术真理的权利。
空旷宽敞的露台上，项明月直视阚东成：“这件事之后，医大把曾教授的课程从“必修”改为“选修”，我那次不是补考，是罢考，是捍卫自己追求学术真理的勇敢行为！曾教授不理解，我很抱歉，但我做不到人云亦云，我有大脑，我会思考。”
阚东成一言不发，半晌轻笑：
“项大夫，你还真是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什么事都占尽上风。曾教授是偏执了，但那些在你推荐书上签名的医大教授，都认识你嘛？都很了解你的品行学识嘛？你能拿到推荐书，是你让他们信服？还是你背后的人让他们信服？”
项明月懒得跟阚东成争辩：“随便你怎么想……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她丢下阚东成，心思复杂地走回值班室，听见姬雅正在打电话，史文良在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激得她情绪崩溃，重重把手机摔在地上。
项明月奔过去劝架，捡起摔得鼻青脸肿的手机一看，黑屏了没办法使用，她赶紧用自己的果机拨过去——
“史公子，你怎么招惹姬雅了，把她气成这样？”
“嗨，怪我嘴滑，说了我妈给我找相亲对象的事，怕姬雅误会，提前给她打预防针，结果……”
项明月火大，骂史文良怎么一点原则都没有，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妈宝一样唯命是从！
“你跑去跟别人相亲，拿姬雅当什么？别忘了你是有女朋友的人，想脚踩几条船啊？”
史文良鸣冤叫屈，赌咒发誓绝不会三心二意。
项明月直奔要害：“如果你妈妈一直不接受姬雅，你怎么办？”
史文良笑得小心翼翼：“不会的！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妈最后肯定也喜欢。”
姬雅听见这话，哭得更伤心了，硬逼着项明月把手机挂断，说求人不如求己，史文良的妈妈看不上她，她就一定会让她刮目相看！
项明月知道闺蜜心高气傲，怕她魔障了做出什么疯狂举动，耐心地劝她别着急，脑外科没机会了，就去急诊科，那里缺人手，李主任也比罗笠人随和。
姬雅斩钉截铁：“我不去急诊！我就要留在脑外科！留在东华医院！”
项明月以为闺蜜说得是赌气话，没放在心上。
隔天早上刚上班，梅拉一惊一乍地跑过来：
“项大夫！姬雅要给罗笠人当手术助理了！”
项明月惊得睁大凤眼：“你胡说什么？姬雅……助理……罗笠人，怎么可能？除非……”
细思极恐，但答案昭然若揭。
项明月闭着眼装了一会鸵鸟，问梅拉：“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科室都传遍了！有人说——”
“说姬雅男朋友的舅舅，是池运生池厅长，她凭着这层关系才当了罗笠人的助理，好为以后转正铺路是不是？这是谣言，不能相信，姬大夫靠的是自己实力。”
项明月不等她八卦，自己抢过话茬，爆了个猛料。
梅拉傻眼：“真的假的？姬雅还有这样硬的后台？”
项明月气势笃定：“当然，不信你去问她。”
梅拉长舒一口气：“这就好，姬大夫给罗主任当助理，闲话说得可难听了，说她是——”
“梅拉！无聊的闲话就不要传了！你是护士，要有科学精神，凡事讲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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