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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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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刘奇:送君四千二百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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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隆……”一声雷霆霹雳,来自九天之上的寰宇,来自茫茫黑雾之上的未知天地。

    “沙沙沙……”一场大雨,席卷了整个北地,水滴落地,屋檐上的冻条也被冲下地面,在坚硬的地板上一砸,碎成无数块。

    雨的寒意不逊于冰,此刻曹操虽靠着熊熊燃烧的火炉,心中却一片冰寒。

    “苍天不仁,百般折磨吾曹操,可为何,为何连一正当壮年的儒士都不能放过。”曹操几步走到门边,指着窗外的雷霆霹雳喝道。

    他面色铁青,鬓发间已有银丝,盛怒之下,脸上皱纹堆积到一处,脖子上的血管和面上的青筋连接到一处,看起来何等狰狞可怕。

    屋内,一群文士和赶来的侍从们都跪倒在地,呜呜啼哭。

    曹操骂了足足半响,突然跪坐在地,双手捂着脑门,朝着地面倒去。

    “丞相”

    “丞相”

    府内众人顿时手忙脚乱,纷纷上前搀扶曹操。

    半个时辰之后,曹操转醒,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郭府前堂内,身后已经布满白绫,荀彧头上系着白巾走到近前,“主公,该为奉孝留谥矣。”

    “贞。”曹操心神早已离体,闭着眼,靠着灵堂下的一只桌角,徐徐出声道。

    “喏。”

    曹操在荀彧出门之际,突然将手边的香炉猛地朝前推倒在地,指着堂门外笑骂:“奉孝,汝且看,那南边的诸侯,似乎都在笑吧,这北边的袁本初怕也是大喜罢。”

    他一拳砸在地上,“终有一日,吾会去汝坟前,将他们败于吾剑下之事告知于汝。”

    笑骂后,曹操仍然没有挪步,瘫坐在桌角边上,直到天明后,陆续有人登门拜访,那正在与他幼子侍读的幼童披着丧服走进屋内,他热泪盈眶地抱起这孩童,将他搂在怀里,仍旧坐在原地。

    每当有人入内吊唁,都须得拜一拜家人,他曹操,便是郭氏中人。

    ——

    蜀南密林,天气转凉,寒冬腊月之后,大地已经回暖,随处可见的新叶,让诸葛南行虽是身体疲惫,兴致倒也不错。

    这一日,他掀开窗帘,忽见天边一颗闪烁的星辰突如一道光束,划破天际,竟是离那北地帝王般的星辰远去……

    “将星陨,这北地,又有何人能让老天悲戚。”诸葛亮心中幽幽一叹,放下窗帘,“幼常,命前军快些吧,且让吾用这些南蛮送他最后一程。”

    车前的帘子略微掀起,露出一张小脸,“先生送何人一程?可是北地出了些变故?”

    诸葛亮微微摇头,“无他,一故人尔。”

    马谡闻言,面色一肃,朝着诸葛亮恭敬一辑,“还请先生节哀顺变。”

    诸葛亮摆了摆手,便见马谡放下帘子,继续赶车。

    马谡手中鞭子有节奏的落下,恍惚间,隐约听到身后的车厢内传来吊唁的诗歌,似乎……是先生曾讲过的颍川诗词。

    南阳

    下半夜,刘备辗转反侧,总觉得今日有大事发生,当他起夜如厕之际,屋外正有脚步声传来,在门边踱步,却又不敢惊扰。

    刘备麻溜儿地提上裤腰带,凝声看向屋外的影子,“何事?”

    “回……回禀主公,郭嘉于昨夜卒了。”

    刘备闻言一惊,随后大笑,他取了衣裳猛地掀开房门,迎着屋外的寒风,几下穿好衣裳,“去议事堂,传军师与二将军、三将军。”

    “喏。”

    据吴卫南下的密报记载,刘备这一日在府内相邀司马懿、关羽、张飞等人,相谈甚欢,待到天明议事尚未酒醒。

    第二日,他又寻着一件喜事,设宴款待府中群臣。

    ——

    荆州,襄阳。

    刘奇得到消息已是快到晌午,他拿着手上的密信,一言不发地递给戴良。

    后者浑身微颤,他凝神看了一眼刘奇,“主公,此乃天赐良机尔。”

    刘奇微微颔首,“传令罢,工匠坊加急改制的雪车即刻送往淮北之地,命各路兵马撤回预定之地驻守。”

    “喏。”

    “对了,去信各地,再命人上表天子,表其忠义。”

    “喏。”

    “那襄阳城北的铜钟,再命人去敲四千二百响罢。”

    戴良微微一愣,他只闻天子驾崩三万响,何时听过这四千二百响?

    当他抬脚行至北门,正巧遇到清晨便从军中大营而归的吕蒙,“见过司马。”

    “长史何往?”吕蒙略微惊讶,戴良乃是吴王近臣,他何时这么早便出门?莫非有大事发生?

    “昨夜郭奉孝卒了,吴王命吾传令北城门,命军士将那铜钟敲上四千二百响。”

    说着,戴良靠近一步吕蒙,“吕司马可知,主公此举,有何深意?”

    吕蒙思忖顷刻,笑着摇了摇头。

    “长史,主公可趁此良机下令淮北大军北上?”

    “未曾,主公只是命大军趁北地还未完全解冻之前,将百姓尽快迁往靠近淮河之地。”

    吕蒙微微颔首,朝着戴良一辑,“失陪。”

    戴良回礼一辑,目送吕蒙带着十几轻骑径直远去。

    他登上城门楼,迎面遇到一名儒雅的青年。

    “无邪为何在此处?”

    “叔父。”是玉朝他恭敬一辑,“却是为勘察城上缺补墙面,准备随后一月命工匠再复修补。”

    “此事吩咐下面便是,汝乃南郡郡丞,焉能为此事操劳?”

    “叔父,吾在方山书院之时,几位山长便曾教导吾等,凡事当躬身而行,才能事事如意。”

    戴良沉默顷刻,朝他一辑,“受教矣。”

    “当不得叔父大礼。”

    “汝受三位山长之教,吾受汝口之教,当得一礼。”

    言罢,戴良便带着他在城墙上走动,戴良换来军士,敲响了城头上的铜钟。

    “叔父,汝可知主公为何命军士敲四千二百响?”

    戴良微微一愣,“莫非贤侄竟知?”

    “叔父啊,那天子驾崩三万响,臣子驾崩从未有过敲钟之事,不过吾却记得三公俸禄乃是一载四千二百石。”

    戴良恍然大悟,“主公竟是如此看重此人,竟以三公之礼为其悼念。”

    他长叹几声,“为臣子者,若能得天下之人惦记如斯,亦死而无憾矣。”

    当他匆匆回到府内,刘奇已带着侍从离去,他帮着整理长案时,正巧看到案上用精致的隶书写着一句诗:“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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