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是我，我杀了院长。
我看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刀子，我把苹果放在桌上，在院长震惊以及恐惧的眼神下打开她的肚子，刀子原来是那么锋利的东西，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开膛破肚。
刀子扎进脆弱的软肉，搅动过后，便有碎肉伴随着不可言状的肉沫慢慢流出来。
我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院长瞪大着眼睛，就像门外玻璃缸里的大眼金鱼一样，我认为她是不愿意把眼睛闭上的，至少她是个善良的人。
可一点都不像我，我是个坏孩子啊。
曾几何时，每一天在惊恐中醒来的时候，我多么想接受一次死亡啊……可我已经没有办法做一个好孩子了呢。
人类是一种脆弱的生物。
他们没有坚强的骨骼，没有被摧毁后还能再生的心脏，他们会因为希望渺茫而萌生退意，会因为失败而举步不前。
不过人是一种擅长自我欺骗的动物，当你的大脑有一部分神经中枢发现你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所面对的现实时，它们会帮你自动屏蔽掉那一部分的记忆。
自欺欺人，不过如此。
五个小时前的深夜，院长的影子又一次跟我在梦里相碰面，大概是越来越清醒的缘故，我能看到越来越多的细节了，刀插进去的时候是顺时针搅还是逆时针，布置完现场后，我是怎么清除掉了指纹……
这场暴行在持续了十二天后，已经从最初的报复转化为泄愤般的折磨，我无法安睡，甚至不敢在夜幕降临后合上眼睛。
很少有人会觉得少睡一段时间会带来很大的折磨，但我的确这么认为。
那样重复的梦境逼得我几近崩溃，甚至会让我忘记了自己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于是我选择了放弃。
我在床上布置了机关，一旦我的脑袋离开枕头，等候已久的剪刀就会扎进我的动脉里，送我得到永远的安眠。
当晚我却睡得很好。
是那种从闭上眼睛，到再一次睁开，丝毫察觉不到任何压力以及外界干扰的舒适感。
漆黑的夜里，耳朵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呼吸声，聒噪的心跳声被放大了无数倍，一下下撞击着我的太阳穴，这并不是一个舒适的睡觉环境。
但却令我无比享受。
就像是在下水道生活久了的老鼠，哪怕走出了下水道，未来的生活也必然带着一股水沟的腥臭味儿。
而我就是那一只无可救药的臭老鼠。
舔舐着肮脏环境带来的“食物”，将烂鱼臭虾，人类丢弃不要的废物当成宝贝，去尽情啃食着那些令人作呕的“美食”。
而这一切，都被我欣然接受了。
我开始学着在自己的地狱世界中找到快乐，让别人尽情的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一个开朗，快乐，阳光的――人。
哪怕他们笑的时候会有血液从他们的眼睛里慢慢留下来，我还是能心平气和的告诉他们：
“你笑起来真可爱啊。”
彼时我再想起那些刺骨的疼痛，想起那些嘈杂的笑声。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就像有一双冰冷的手，推着我只能冲进无边的黑暗里。
踩着一地的尸体，把眼珠子当成玻璃弹珠，把肠子当成跳绳，和没有五官的“人”做朋友。
普通人的快乐大概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