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萧免带来消息。
宪宗皇帝下了御旨,正式封王承宗为成德节度使,兼恒、冀、深、赵观察使。封德州刺史薛昌朝为保信军节度使,兼德棣二州观察使。
萧柔对罗子骞说:“看起来,圣上还是相信了裴武的话。”
罗子骞长叹了一口气。
“唉——”
心如冬天里空旷的原野,寒冷而萧瑟。
萧免说:“不管怎么说,圣上对于收回了德州与棣州,心里还是欢喜的,王承宗哪怕是表面上肯臣服,也让他宽慰,因此,他更愿意相信裴武的话。”
这倒也对,谁不愿意往好的方面想啊。
……
这些日子,罗子骞倒是轻闲起来。皇帝没有召见他,也没给他再派任务,这个“游击将军”成了自由平民,整天和萧柔一起,游游逛逛。
“罗子骞,你在郓州,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圣上连点奖赏也没有。”萧柔有些愤愤不平。
“算了吧,我在紫宸殿里吵架,没‘咔嚓’一声砍我脑袋,已经知足了。”
一晃,就过了年。
罗子骞对萧柔说他“家里没人”,因此便和萧柔一起,在萧家过年,倒也逍遥快活,热热闹闹。
唐朝的春节,虽然没有电视晚会,但是也挺热闹,最让罗子骞高兴的,便是除夕晚上的“驱傩”游行。
这是一种类似于外国“狂欢节”的群众性游行活动,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驱傩队”里有人戴着面具,扮演“傩公”、“傩母”、“傩童”,边唱边跳,吹拉弹唱,人们传唱着“驱傩歌”,满城里欢声笑语。
罗子骞和萧柔逛得都兴高采烈。
因为没有火药,唐朝是没有鞭炮的,但是却有“爆竹”,就是把竹竿扔进火堆里,发出一声声的爆响,噼噼叭叭也挺热闹。其实,“爆竹”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白居易,萧免等官员,却没福气参加这些快乐游行,他们要到大明宫里,陪伴皇帝饮酒作诗,献贺年骈文,读贺表……这一大堆的繁文缛节,其实挺折腾人的。
远没有罗子骞这么轻松自在。
可是,罗子骞能“轻松自在”,这说明皇帝已经把他给冷落了。
萧柔说:“罗子骞,别在意这些,当个老百姓也不错。”
“是啊,萧柔,我带你到茅山里去,咱们找个道观,早吟朝霞,晚看夕阳,过神仙日子。”
“行。”
话虽这么说,罗子骞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一点酸溜溜的遗憾。自己穿越到唐朝来,就是为了“早吟朝霞,晚看夕阳”的么?
…………
过了几天,忽然李栖楚来找罗子骞。
“罗郎,不好了。据冀州快马来报,薛昌朝被王承宗抓走了。”
“啊?怎么回事?”罗子骞和萧柔都吃了一惊。
“据说,薛昌朝被朝廷封为德、棣二州观察吏以后,引起了王承宗的忌恨……”
萧柔说道:“那可奇怪了,他不是将德州、棣州交给朝廷了么?这两地与他没有关系了呀,他忌恨个什么劲?”
“唉,他交出德、棣二州,其实是不甘心的,只不过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说起来……还是因为罗将军刺伤了他,腰伤所困,难以立刻起兵,才假惺惺地交出二州,以骗了朝廷信任。”
“哼,”罗子骞一拳砸在桌子上,“只可惜当初那一刀,没有把他杀死,留下无数祸患。”
李栖楚继续说:“王承宗本想着,薛昌朝能够表面上应付朝廷,暗地里还听他的,可没想到,薛昌朝是个心向朝廷的人,一心想回归大唐正统,这一下,王承宗火冒三丈,派出一千精锐骑兵,突然袭击德州,直闯德州城里,明目张胆,将薛昌朝抓走,关押到了真定城的大牢里。”
“嘿,”
罗子骞又是一拳,砸在桌上。
萧柔哼了一声,恨恨地说:“这回,王承宗终于露出青面獠牙了,我看裴武他们还怎么说。”
罗子骞脸色铁青,说道:“裴武给打了脸,这倒是小事,重要的是,从此德州,又被王承宗控制……若是早听我的话,吐突承璀派一万兵马,进驻德州,哪会发生此事?”
几个人正在愤愤不平,忽然朝廷传下旨令:召罗子骞火速入宫面圣。
萧柔气哼哼地说:“罗子骞,别去了,这回,东窗事发,他们又想起你来了,早做什么去了?”
“呵呵,不去,怎么办?”
“他们自作聪明,捅出娄子来,就找你去补,干脆晾晾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气话归气话,真是不奉旨,却是不行的。罗子骞穿上官服,策马直奔大明宫。其实他的心里,也暗暗有些高兴,毕竟,事实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进入紫宸殿。
罗子骞发现,殿里聚集着十余名文武重官,大家均表情严肃,气氛沉闷,旁边殿里的廊柱下,绑着一个人,那人低首躬身,被剥去了官服,绳子缚住了双手,却正是京兆尹裴武。
裴武看见罗子骞,满面惭愧,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这一刻,罗子骞心里说了声“活该。”
你不是“亲眼所见”王承宗是大大的‘旷世忠臣’么?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是三岁小孩子,分得清真假么……
这回,你不替王承宗辩解了?奶奶的,几口黄汤,几个美女,便把你灌得找不着北,算得什么汉子。如今这脸打得有趣么?
……
宪宗皇帝对罗子骞说:“王承宗果然有反意,你说对了。”
“圣上英明,”罗子骞赶紧给皇上戴高帽,“王承宗有反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起兵征伐,还不晚。臣愿率兵马为陛下效力。”
“嗯,”宪宗点了点头,“朕已派吐突承璀、卢从史等人,兼程疾进,发兵征讨,罗子骞,你是勇将,这回跟随吐突承璀,为朕出力,平定叛贼。”
糟了……
罗子骞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上阵杀敌,这事没说的,但是,把我派到吐突承璀的手下,这可……难受至极了,这个大草包宦官,除了装大尾巴狼,摆臭架子,哪里是打仗的料?老子归他管,那可有得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