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骞心里暗暗叫苦。
怎么办呢?把自己派到吐突承璀手下,那一定是“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任你有多大本事,在一个庸官加王八蛋的手底下,还能有好果子吃么?
可是,罗子骞毕竟脑子转得快,眼睛一眨,便有了主意。
他躬身说道:“陛下,上阵杀敌,乃武将本分,臣愿为国效命,万死不辞,只不过……如何讨伐王承宗,臣有一计,请陛下斟酌。”
“哦?你有什么计策?”
“陛下,吐突承璀、卢从史两路大军,正在讨伐的路上,对付王承宗,应该不在话下,只要李师道不在旁边捣乱,便能成功。”
“李师道……”宪宗的眉毛,又皱起来。
这个李师道,的确是块心病。他若是附和着王承宗一起造反,可真就难办了。
罗子骞胸有成竹地说:“臣的计策,便是北上幽州,去联络卢龙节度使刘济,从北面攻击王承宗,与吐突承璀将军,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这样,必能威慑李师道,使他瞻前顾后,不敢轻易出兵。”
“好计策,”宪宗忍不住一拍龙椅的扶手,高声叫起来。
南北夹击,威慑后方,确实是个妙计,如果真能形成这个局面,那李师道必然不敢贸然支援王承宗,否则就自身难保了。
罗子骞一见皇帝首肯,赶紧趁热打铁,“陛下,臣愿率一支轻骑,去联络刘济,从幽州南下,攻打王承宗,从而威胁李师道。配合吐突将军大军,一举定冀州。”
“好,好,”宪宗不住点头,眉头,有点舒展开了。
罗子骞也舒了一口气。
奶奶的,终于不用担心归那个宦官管了。要真划到了吐突承璀手下,老子可要走狗屎运,冒烟起火加折寿了。
……
这时,宪宗皇帝瞅着绑在一旁的裴武,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裴武,你害朕非浅啊。”
裴武满面惶恐,低头不敢作声。大殿里,气氛又紧张起来。
李绛上前一步,拱手奏道:“陛下,裴武不辨忠奸,有辱使命,确实不该,但他毕竟忠于朝廷,失误之过,可责罚之,恳请陛下容他改过。”
宪宗阴沉着脸,没有作声。
罗子骞忽然发现,白居易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
他明白白居易的意思,上前一步,躬身奏道:“陛下,臣以为,李相国的话,很有道理,裴武虽然判断有误,但他是个忠臣,只要以后能够改过,还能为国效力,臣恳请陛下饶过他这次。”
此言一出,满殿震惊。
裴武和罗子骞在宫殿里吵架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如今证明是裴武错了,而罗子骞能够宽容大度,替裴武开脱,这份胸襟立刻博得了全场好感。
李绛惊讶地看着罗子骞,朝他拱了拱手。
裴武更是诚惶诚恐,满面羞愧。
罗子骞心里暗笑,其实,他明白白居易的心意,其实是为自己好,杀了一个裴武,对自己并无好处,而出言挽救他性命,既能化敌为友,又能博得满朝文武的赞许,何乐而不为?
况且,裴武只不过是糊涂,他又不是坏人。
果然,宪宗皇帝首先夸奖罗子骞:“好,你能替裴武说话,足见胸怀,罗子骞,朕正需要你这样有能为,有胸怀的人,替朕分忧……朕答应你,饶了裴武的罪过。”
裴武赶紧跪倒扣头,感谢皇帝不杀之恩。
…………
罗子骞从大明宫里出来,只觉得心胸舒畅。
天宽地阔。
自己的政治生涯,又要接续上了,政治抱负,又近了一步,只要能把王承宗给收拾了,那必将名动天下,功盖当世。
他骑着快马,兴冲冲地来到萧免家里,把消息告诉萧柔。萧柔却是一脸平静,对他笑道:“我早猜到了,是不是又要出发?我连东西都收拾好了,胡安已经出去筹备干粮了。”
“萧柔,你跟着我奔波,辛苦了。”
“我愿意。”
“可是,这回路途更远,要去幽州。”
幽州就是现在的北京,距离长安两千里,一路骑马奔波,异常辛苦,但是萧柔毫不在乎,“罗子骞,闲话少说,驰马出塞,大漠边关,领军杀贼,何其豪迈,这才是英雄儿女本色。”
在唐朝,其实北京是边疆,是“塞外边远”之地。长安才是大都市。
罗子骞哈哈一笑,“好样的,萧柔,下回,我一定保奏你当个女将军。”
“算了吧,我才不想当个袁七娘那样的女将军。”
提起袁七娘,罗子骞心里一动,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如果李师道造反,那么自己和袁七娘,会不会在战场上相遇呢?那个时候,又当怎么办?挥刀对杀么?自己是得去手么?
这个漂亮多情的女将军……
……
罗子骞带着萧柔、胡安和一小队亲兵卫队,从长安出发,启程上路。
胡安问道:“将军,幽州很荒凉么?”
“错了,幽州,以后是全国最繁华的地方,天下之都,精华荟萃。”
“啊?不会吧,我听说那里可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
数日奔波,一路辗转,来到幽州地界,前面几十里,就是幽州城了。
路上,罗子骞等人听说了一个故事。
据说,卢龙节度使刘济,刚出生的时候,是一条大黑蛇,满屋黑气,腥气扑鼻,把接生婆什么的,都给吓跑了。
后来,黑气散去,大蛇变成了小娃娃,长大后聪明伶俐,冠绝一时,独身游学长安,考中了进士,任莫州刺史。
刘济任卢龙节度使后,治军严明,雄踞一方,北方胡人南下侵扰,刘济亲率大军北上击胡,骁勇善战,追击一千多里,到达青都山,斩胡人两万,威震四方。
胡安说:“坏了,坏了,我要先去买点雄黄。”
“做什么?”
“咱们要跟蛇精打交道,提前有个防范。”
……
说话间,忽然野外起了大风,黑色的沙尘,被风卷到空中,铺天盖地,漫卷而来。
胡安叫道:“不好,蛇行风起,刘济果然是蛇精,驾着风来了,听说当年汉高祖大风里斩白蛇,铲除妖孽,这才得了天下……”
风越刮越大,黑色的尘沙,扬起老高,呼啸声尖利可怕,罗子骞叫道:“快,到前面那片土坡下躲避,把马匹看管好,不要跑散了。”
“蛇精呀……”
“胡说,”罗子骞喝道:“此地空旷,春天起沙尘暴,有什么奇怪的,哪儿来的什么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