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骞看着秋妃,问道:“你怎么送我出宫?”
“我琢磨过了,”秋妃冲他浅浅一笑,“你穿着宦官衣服,随我奔宫门,走凌宵门,算是我的随从,宫里没人查问的。”
“可是,怎么出宫门?”
宦官出宫门,是有严格手续的,令牌符牌,罗子骞什么也没有,守门的侍卫一定不肯放行。
秋妃说道:“这样,你不是拿了一套道袍来了么?到了宫门附近,悄悄换上,冒充柳泌。”
“冒充柳泌?”
罗子骞愣了一下,柳泌已经死了啊……但是他随即明白了,秋妃的计策,是可行的,昨夜的事件,并未闹得太严重,柳泌只是“失踪”,侍卫们还不知道他已经沉尸湖底了。
那么,自己冒充柳泌,蛮可以骗一骗宫门侍卫。
显然,秋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罗子骞不禁心里一阵高兴,上前抓住秋妃的手,“好,谢谢你,阿果,你想得太周到了。”
秋妃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罗子骞嫣然一笑,“你能明白就好,罗子骞,说实话,我……真舍不得让你出宫去,你要能在紫阑殿里多住几天,多好啊。”
罗子骞拍拍她的手背,笑道:“那不行啊,会露馅的。”
秋妃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知道,所以……今天必须送你出宫,柳泌的事,瞒得了一两天,绝瞒不过第三天,不过,罗子骞……”
她身子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在罗子骞的胸前,仰起脸来,柔声说道:“以后有机会了,你把我们娘儿俩接出宫去,行吗?”
“这个……”罗子骞犹豫了。
娘娘逃出宫去,这事……太大了,她可不比柳泌啊。
“罗子骞,你放心,我就算出了宫,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你已经成家,我无意破坏你和萧柔……”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子骞赶紧说道:“只是……你出宫,这事太大了,宫里死一个柳泌,和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可是,你是娘娘,若是无故失踪,那大明宫里还不得闹翻天啊。”
秋妃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既想出宫,就会做好后续安排,保证不会闹的……罗子骞,你不知道,宫里绝非安全场所,我和充儿,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杀掉。连尸首也找不到。”
“我知道。”
罗子骞知道秋妃此言非虚,皇宫里明争暗斗,激烈得很,就算你不想争皇位,也说不定会被别人视为对手,成为冤魂。
这些年来,皇宫里死去的妃子、皇子,多了去了,数不胜数。就算皇帝本人,也没那么安全,当今的宪宗皇帝,位子怎么来的?
……
想到这里,罗子骞心里怜悯之心顿生,朝着秋妃点了点头,“好的,阿果,我答应你,以后想办法,接你出宫。”
秋妃的眼里,登时露出光彩来,喜形于色,抓着罗子骞的手,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罗子骞,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我带你去我们老家,冀州,我们那里可好了,山清水秀……罗子骞,我真盼着这一天……”
看着她那欣喜若狂的模样,罗子骞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可怜。
他揽住秋妃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
“阿果,你在宫里,如果遇到危险,请随时让人通知我,派……派彩云出宫,告诉我,我会立刻过来救你。”
“嗯,”秋妃一脸幸福,靠在罗子骞的胸前。
……
两个人默默地拥了一阵,秋妃抬起头来,“罗子骞,咱们该走了。”
“好。”
两个人收拾了一下,秋妃用自己的化妆用具,替罗子骞在脸上补妆,说道:“你换了道袍以后,如果宫门侍卫不肯放行,你就施展武功,硬闯出去,那些侍卫,拦不住你的。”
“好。”
秋妃用眉笔点染罗子骞的眉毛,象一个细心的妻了在替丈夫整理装容,罗子骞看见,秋妃脸上露着喜色,眼角里却涌上泪水来。
“你怎么了?”罗子骞抚着她的发稍问。
“没什么。”秋妃冲他笑了笑,抹去眼角的泪花。
看看差不多了,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带了宫女彩云,走到紫阑殿外,四下察看一下动静,宽敞的大明宫里,一切如常,并未显出有何异常。
昨天夜里乱纷纷的侍卫们,也不见了。
秋妃在前,罗子骞和彩云跟在身后,慢慢奔向凌宵门,一路上,遇到两个宦官,他们见是娘娘带着随从“散步”,只是避在路旁,施礼而过,并没对罗子骞这个“假宦官”引起注意。
凌宵门在大明宫的西北角,平时较为冷清,并且因为外面还有一座夹城,因此很少有经进出此门。
在路过三清殿的时候,罗子骞看见殿里殿外安安静静,不见一个人影,他心里暗纳闷儿:柳泌的事,难道就这样过去了吗?
皇宫里失踪了“神仙”,竟然象是湖水里扔了块石头,起了点波澜之后,便很快恢复正常了……
……
前面,就是凌宵门了,秋妃和彩云站住脚步,瞅瞅四下无人,对罗子骞使了个眼色。
罗子骞迅速脱下外面的宦官衣服,交给彩云,露出里面穿的道袍来,从怀里掏出一柄拂尘,就变成了一个腊黄脸的道士。
“行,去吧。”秋妃轻声说道。
罗子骞点了点头,摸了一把怀里暗藏的青芜刀,心里暗道:“说不了,如果守卫硬拦,就就只能豁出去闯宫门了。”
他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朝宫门走去。
刚拐过一座亭子的边角,罗子骞一眼便看见宫门外站着足有五六个侍卫,还有几名羽林禁军士兵,个个持刀拿剑,拥在门口,他的心里不禁咚咚跳进来。
他们不会认出自己来吧?
……
一个侍卫头目,不眨眼地盯着罗子骞,罗子骞怕他起疑,故意目不斜视,朝这些侍卫和士兵打个稽首,说道:“各位辛苦了,贫道出宫办点朱砂药材,请各位行个方便。”
“你是……”
罗子骞说道:“我叫柳泌,在三清殿里给圣上炼丹呢。”
说完了,他的心里一阵狂跳,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瞅着这些侍卫和士兵,倘若此时有认识柳泌的人,或是有认识自己的人,那么……立刻就是一场厮杀了。
只听有个侍卫说道:“原来是柳神仙,听说您昨天不见了……你怎么……”
“昨天夜里我悄悄躲起来作法,承天之命去了,”罗子骞早就想好了答案,毫不犹豫地说道:“炼道求仙,有些事,不能让外人看见。”
“哦……原来是这样,他们还乱嚷嚷呢,您请,您请。”
侍卫们客客气气,让罗子骞出了凌宵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