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凌宵门,罗子骞仍然不敢大意,因为这里是两道宫墙,不远处有一道玄武门,外面是一道夹城,驻扎着羽林禁军,再外面才是重玄门。
重重门户,包围着大明宫。
他不敢走得太快,迈着“仙人步”,遛遛达达地奔向重玄门,一路上,他遇到一队羽林禁军,正列队前进,但是,并没有人来管他这个“神仙”。
一个羽林军的头目,还远远地朝他拱手致意。
罗子骞也将拂尘一摆,冲他打个稽首,以示礼貌。
在重玄门处,就没有皇宫侍卫了,全是羽林禁军士兵,他们简单问了问,罗子骞回答,“我是三清殿里给圣上炼丹的道士,出宫取朱砂。”
士兵们立刻便放行了。这些人属于“wài wéi保卫人员”,甚至连柳泌是谁也不一定知道,只负责严查外人入宫,至于宫内人外出,却是不那么注意了。
……
走出重玄门外几十步远,罗子骞慢慢舒了一口气。
他不禁有些奇怪,宫门的守卫,竟然这样稀松吗?
既没检查令牌,更没搜身……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放自己出来了,而且还客客气气。难道……真的是他们对于“神仙”的敬畏吗?
他摇了摇头。
不过,转念一想,事情也许本来就是如此,当年,李世民发动的“玄武门之变”,就在这里,当时在夹城里埋伏人马的时候,并未引起高祖李渊的警觉,说明,那个时候这里就是马马虎虎。
……
兜了一个大圈子,罗子骞脱下道袍,洗去妆容,又绕路回到长安城里。
他回到自己的“玉国公府”,发现萧柔正站在门口,朝外张望。
萧柔见他回来了,登时松了一口气,抚抚胸脯,“你老先生总算没事,吓死我了,快……裴相国正等着你呢。”
罗子骞歉意地朝她笑笑,“让你担心了,没事,没事。”
两个人赶紧来到客厅里,果然看见裴度正自背着手,在地上踱步,一见罗子骞,立刻问道:“怎么样?”
罗子骞拿起案几上一壶茶水,先“咕咚咚”灌了一气,抹了把嘴,才坐下来,将自己入宫以后,“刺杀”柳泌的事情,讲了一遍。
“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我是奔着杀柳泌去的,结果……柳泌却被陈hong zhi杀死了,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度没有作声,只是背着手,在地上踱步,沉思。
萧柔说道:“真危险,陈hong zhi横插一杠子,差点坏了你的事。”
“是啊,谁能料得到……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吧。”
裴度停住脚步,瞅着罗子骞问道:“你有没有听到,陈hong zhi他们提到‘先皇’或是‘先王’之类的字眼?”
“没有,等我到了的时候,他们的审问,差不多已经结束了,那个‘老杜’一刀就劈了柳泌的脑袋,裴相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度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也搞不清楚,陈hong zhi是前朝的留用人员,我猜想,这件宫廷秘杀案,多半涉及前朝旧事,只是为什么被杀的会是柳泌,却是令人疑惑……不过,以后宫里,会更加危险。”
裴度这么一说,倒是令罗子骞担忧起来。
是啊,他说得对,宫里确实会更加危险,那个豪华宏伟之处,其实处处杀机,秋妃母子,会不会……
但是有关秋妃的事,他是绝对不敢向裴度和萧柔说的。
……
过了一天,裴度告诉罗子骞:“宫里的事,看起来平息了。”
“平息了?”
“嗯,柳泌不是‘失踪’了吗?结果北门的禁军和侍卫,却发现次日柳泌出宫而去,这样,大家都以为是这个神仙自己走了,哪里知道那天走出去的是你啊。这么着,这件事就没下文了。”
罗子骞摇了摇头,“看起来,宫庭深似海,一点不错。”
“对,柳泌已死,罗子骞,你赶紧出兵东进。”
“好,”罗子骞笑道:“郭乐他们,已经在半路上了,裴相国,你放心吧,这些将领们个个骁勇善战,对付李师道,不在话下。”
“很好。”
……
按照裴度的命令,罗子骞和萧柔,带着京城里剩余的两千士兵,大张旗鼓绕到西城,正式开拔。
宪宗皇帝派出宦官陈hong zhi,以及兵部官员,给罗家军送行,大家喝过御赐壮行酒,祭过天地,鼓乐齐鸣,在长安老百姓的夹道欢送下,出城而去。
……
两千兵马,一路东行,在洛阳城停留半日,休息体力,补充粮草,然后继续东进。
这天,将要到达宋州的时候,罗子骞和萧柔骑马并行在队伍里,忽然前面的尖兵跑过来报告:“将军,有几个败兵,朝这里过来了。”
“败兵?”
罗子骞感觉到奇怪,此地离着平卢,还还遥远,难道前线战事推进到宋州来了么?
他一催马,赶到队伍前面,果然,望前前面有几个穿着士兵服色的人,丢盔卸甲,狼狈赶来,有作战经验的士兵一看而知,那必是败兵。
“上前拦住。”罗子骞命令道。
胡安带着亲兵们,纵马迎上去,一阵吆喝命令,把那几个士兵给拦下来,带到罗子骞的面前。
罗子骞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兵?在哪里打了败仗?”
忽然一个大个子士兵,瞅着罗子骞惊叫起来,“罗将军,您是罗将军吗?”
“你是谁?”
罗子骞瞅着这个大个子士兵,脸上有伤,似乎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来。
那士兵躬身施礼,“罗将军,我叫王大个,您当初在京口的时候,我在您手下当兵,后来,您去长安,我划归独孤将军指挥……”
“哦……是你啊,我想起来了,王大个,到底发生了事情?你们在哪里打败仗了?”
“罗将军,不好了,前面桑树坡,独孤将军被贼人捉住了。”
“啊?”
罗子骞大吃一惊。
独孤丘是他二哥,两人交情深厚,情同手足,现在,在并非“敌占区”的宋州附近,怎么独孤丘被擒了?
“王大个,怎么回事?你们跟谁打仗了?是李师道的平卢兵么?”
“不是的,罗将军,您听我慢慢讲……”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