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木人形
第十一回
家人只剩下老父老母，别的亲戚还不知道死讯，亲人复仇是谈不上了。工厂的其他人都看不起那劳工，他们也不会为他报仇。那女人就更别提了。除非有人说谎，不然线索全断了。
哈基、比利还有桑雅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去，等待治安厅的消息。路上，哈基建议桑雅暂时住在他那儿。
别看哈基得知了罗查的死讯后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其实早就让他父亲雇佣了许多保镖守在家里。比利也赞同这个提议，劝桑雅同意，她一个女孩子最是危险。
桑雅心中犹豫，看着比利，倒是有另一番不能明言的期待，见比利无法猜到自己的少女情怀，只好怏怏不快地答应了哈基。到了哈基家的豪宅，比利说他去给桑雅家通报一声后再回来，这就离开了。
哈基的父母知道桑雅来作客，十分高兴热情，忙不迭地叫家中佣人添些桑雅爱吃的菜。共进晚餐之前，哈基的母亲拿出一段好布料，要给桑雅量身做件晚礼服。
桑雅知道，在哈基母亲的心中，自己一直被单方面地认为是哈基将来的妻子——未来的艾弗伦夫人。在试量衣服尺寸时，桑雅心里其实惦记着比利，想他怎么还不回来。
裁缝走后，桑雅独自回到客厅，坐在沙发里，顿时觉得好累。两天之内就失去了两个最要好的朋友，原来安宁幸福的生活全打乱了。
她想到利嘉死得那么惨，又忍不住要哭；更想到以后再也没有像利嘉这样的知己密友可以倾吐女孩间的小秘密，她越发伤心难受，就如同自己的某个部分突然残缺了一般。
哈基来到她身旁，温柔地搂住她的肩，“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并且保护你的。”
桑雅不语，轻靠在他肩膀上。哈基除了有点冲动任性外，其实是个很好的朋友——只是朋友。那么比利呢？她不禁问自己。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合适，”哈基忽然开口，“其实，我和罗查有个私下里的约定。”
桑雅发现哈基的目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随和过，一直不容他人违背的眼神中此刻还流露着动摇与踌躇，虽只一闪而逝。
“如果没有那件案子的话，我和罗查讲好了。就在明天，他要向利嘉求婚。”
桑雅略微有些惊讶。不过，这事原本也在意料之中，利嘉生前早盼着那一刻了。
“而我，也要向你求婚。”
这一下，桑雅确实感到吃惊不小。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哈基。因为事出唐突，她的心“怦怦”跳得厉害，第一次被男士提起婚姻，脸也不由着羞红了。
哈基已不再是满眼强势的神色，他以真诚的、渴望被答应的方式征求道，“等这案子结束，凶手被惩罚后，我依旧会向你正式求婚的，你现在可以提前回答我吗？你可否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桑雅离开他的肩头，慌张地站起，向前踱了几步，不去看他的脸“太仓促了，我怎么答复你呢？”她还想说：她不知比利会做何反应，这对比利恐怕不公平。
“是因为比利吗？”
桑雅回头看着哈基，发现他并没有显露出半点敌意，反而很平静。只听他说道，“我早就知道了，比利和我说过。他和我一样，深深爱着你。比利也知道我爱你的事。但我想，要等他有所行动的话，那个后知后觉的家伙不知要拖到几时。不如我先行动，看他怎么办。”
哈基玩世不恭般笑笑，神态却格外认真，“他也向你求婚的话，始终是你做抉择的啊！桑雅。”
桑雅不语，又转过身去，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正僵持着沉默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骚乱打破了局面。只见窗外大火冲天，火光映照在刚刚降临的傍晚夜色下，火焰声“噼啪”作响。
“怎么回事？”哈基和桑雅打开窗张望。看到哈基家的马厩熊熊燃烧起来，受惊的马匹四散乱奔，场面混乱不堪。
在烈火的照耀间，一只高大的怪物出现在庭院中，朝哈基这边迈步走来。那怪物的蛮力强横无比，想要阻挡它的人都被它挥爪抛甩出去。由于大火引发了慌乱，因此基本上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对抗。
桑雅从没见过这般可怕的怪物。它看上去就像一棵干枯粗糙的大树。两条腿如同粗壮的树桩，步履沉重。双手间的爪子又尖又长，好似恶梦里那些最恐怖的魔怪。
怪物的脸部形象并不分明，模糊的五官在双目放射出的黄色光芒下，更显狰狞诡异。那副粗陋古怪的模样令它全身上下都不像是真的，倒像是为了故意吓人而用枯木制造出来的舞台布景。
那怪物与真实的院落、真实的火灾、真实的夜空形成极突兀的反差，将熟悉的风景渲染得极度虚幻怪诞。但无奈，这就是眼下的现实，再怪异也是现实。
“少爷！小姐！这儿不安全！快逃吧！”忠诚而健壮的保镖提出建议。
哈基狠狠咬了咬牙。他考虑到自己一走，那怪物也会跟来，这才不至于连累双亲家人，于是很快作出决定，“再叫上两个可靠的帮手和我们一起走，到后门集合。”
“明白！”保镖退去。
桑雅当然也不能留下，要一起到安全的地方去。哈基拿上短剑和猎铳，护着桑雅来到后门。一辆马车和三名保镖已经等在那儿。
哈基、桑雅还有两名贴身保镖上了马车。另一名保镖坐到车夫旁边。哈基指使保镖为车夫领路，把他们送到艾弗伦家郊外的隐蔽别墅躲一躲。
车夫立即甩开缰绳，驾驶马车迅速出发。片刻间，他们就远离了交织着火焰和浓烟的哈基家。
等比利回到哈基家时，大火刚被扑灭。那怪物也早已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仲魔这种魔法生物本来就是没有实体的，只有当召唤它的人将自己的鲜血注入刻晶石后，才会因为召唤者愿意与它共享生命而显身于世界。
哈基的家中仍是混乱不堪。比利问明情况，大叫不好！他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由于他在通知了桑雅的家人后忽然想起一件被忽略掉的重要事情，并进行了一番查询，最终得知了凶手的真实身份。他赶紧回来揭露真相，但还是迟了一步。
比利急忙骑上一匹快马，借过一把弓弩和一把长剑，策马追了出去。他担心好友哈基，更担心一直深爱的女孩桑雅。他不想失去两人中的任何一个。然而，他所奔向的前方却是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