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木人形
第十三回
话音刚落。只听得“咻”一声轻响,在极近的地方好似掠过一阵疾风。哈基和那保镖立刻起身,四下打量。竟发现另外那名跟来的保镖也失踪了,完全不知去向,就这样消失在了夜色深浓的树林间。
哈基与仅剩的那个保镖这下子更加没了方向,不知所措起来,心里的恐惧越发扩大。在这荒郊野外的,又没有人能够帮得上忙,一种孤独无助感也开始萌发蔓延。
哈基灵机一动,想起马车前拉车的两匹马,骑着它们离开这片阴森可怕的树林岂不是好?他忙向最后那名保镖使个眼色,两人退回车厢附近。就这几步路也是走得步步为营。
“快!你去把马解开,我去接小姐,”哈基来到车门前,敲了敲车窗,招手让桑雅出来。
“怎么回事?”桑雅打开门,脸色已吓得惨白如纸。
哈基说,“这林子有古怪,我们骑马离开这儿。”
说完,他就拉着桑雅的手绕到马车前部。这一去,两人又都傻了眼。两匹拉车的马倒是还在,可那个去解马栓的保镖却又上哪里去了?和那车夫还有其他保镖一样,都在无声无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基端着枪,左看右瞧,但除了阴沉沉的树林,什么都没见着。桑雅吓得直哆嗦,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紧依偎着哈基。
两人站在马车的车灯下。那车灯的灯罩里是半截蜡烛,正散发出昏黄幽微的光芒,所能照亮的范围实在有限。
桑雅心里害怕得不行,低垂着上眼睑,视线不经意间瞥到了阴暗的地面。却发现树影交织出的樊笼中还混杂有别的影子。
定睛一看,竟是一对吊悬在半空的双脚。她还来不及仔细确认,几滴液体“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她脸颊和衣服上。桑雅伸手一摸,那是血——仍有些温热的鲜血。
哈基听到桑雅的尖叫声,也发现了异常。他赶紧将桑雅护在身后。两人抬头一看,头顶的几根尖树杈上竟然全都穿刺着尸体,那些不是保镖却又是什么人了?而那树杈又岂是真正的树枝,却是那枯树般可怕异样的怪物。
原来,那怪物一直伪装成树木,混淆在树林里。夜暗成为了最好的隐蔽色,在一片幽深的林影中,哪分辨得清这怪物就潜伏在如此近的地方。
明黄色的光芒在怪物的脸部像两盏大照灯般亮了起来,其中盈动流转着邪毒的浑浊。即然已经暴露,那怪物也就没必要再隐藏了。它甩掉爪子上串着的死尸,朝哈基和桑雅扑了过来。那两匹马也感觉到危险,不停嘶鸣。
哈基举枪便要射击,但离那怪物实在很近,突然发觉敌人就在身旁的惊悚也使他的动作慢了。怪物的爪子已先一步将猎铳打飞在不远处的地上。
哈基失去猎铳,赶忙抽出短剑,口中大喊,“桑雅!你快跑!别管我!”
桑雅吓瘫在地,被他一呵斥,早就空白一片的心里才有了逃跑的念头,踉跄着爬起,转身就跑。她刚奔出几步,却见哈基被怪物甩手扇倒。眼看那尖树杈似的利爪即将叉落,在哈基身上扎出个血窟窿来。桑雅忍不住惊叫,停住了步伐。
那怪物饶得是体形高大,但动作倒不快。哈基在地上连滚带爬,终又逃过一劫。可是这么一来,桑雅也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怪物枯树般怪诞的身影瞬间笼罩在两人身上。
桑雅紧紧搂住哈基。哈基则拼命将她挡护在自己身后,“要杀就杀我!和她无关!”
就在这紧急关头。小径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是比利驾着快马飞驰赶到。他忙不迭举起手中的弓弩,放出一箭。这一箭正好刺中怪物肩头。那怪物显出吃痛的样子,但一声喊疼的低呼却来自树林间的一棵大树后。
比利一击得手,却不再攻击那怪物,而是从它身侧穿过,直冲向发出呼喊的那棵大树后。那里隐藏着一个暗色的人影,他即是召唤并操纵了那只树形仲魔、杀害了罗查和利嘉的真凶。
那怪物的行动略显慌张,连忙转身追逐比利。但树怪速度较慢,赶不上马匹。比利策马接近那凶手,从马背上纵身飞扑而下,猛地抱住躲在树影里的凶手。两人立即扭打成一团。
比利与凶手缠斗起来。那树怪也跟着倒在地上一阵乱滚,行为极其滑稽可笑,配合它的形象更显荒诞。
哈基知道,这树怪是凶手召唤出来的仲魔。仲魔没有思维,全凭召唤者操纵,与召唤者共有生命。召唤者一旦无法给予命令,仲魔也就无所适从了。哈基见机会难得,提起短剑奔向倒地的树怪,一剑刺中那怪物的大腿。
果然,与仲魔分享着生命的那个凶手发出惨叫。他的仲魔受了什么伤,他自身也仿佛受了什么伤一般。
比利因此瞬间占得上风,在那凶手脸上狠狠殴了几拳。然后,他一把扯掉凶手颈间的刻命石,将其扔了出去。那树怪就此一动不动了。
哈基赶上来,抓出凶手的衣领,将他用力拽起。端详那凶手的面貌,只见他拥有一张方形的长脸,颧骨突出,下巴尖锐,嘴唇很薄。满脸的大胡子刮得十分干净,仍留下明显的剃须痕迹。高而挺拔的鼻梁上方是一双大小不同的眼睛。左眼比右眼大许多,也可能是右眼受过什么损伤,而睁不开的关系。两道淡淡细眉不太显眼。整齐的黑发间夹杂有几缕白发。
哈基一眼认出这张特征明显的容貌,却是刚才给他驾马车的那名车夫。哈基惊讶道,“怎么是他?”
比利说,“他名叫希姆,就是把那劳工撞死的肇事车夫。”
哈基骂道,“这混蛋我根本不认识!他干嘛杀死罗查和利嘉?还要加害我们?”
桑雅这时也走近,认出了这个陌生人,同样不明白究竟。
车夫希姆的脸颊被比利打得肿起。虽不是直接受伤,但他腿上也阵阵隐痛,如同真的被刺了一刀那样,在裤管上洇出血来。希姆愤恨道,“你们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