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恶犬
第二十三回
“他怎么还没走？”康妮夫人收起柔和的表情，再次绷紧了脸，“我不需要这种外人来可怜我！”
“佐克也是来探望你的，”莎夏平和地说道。佐克则诚恳地点头打了个招呼，表示出自己最衷心的问候。
“他和我毫无关系，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用不着这种野小子假装关心！”康妮·哈洛林语调强硬，但她经受的精神打击实在过于沉重，气势相比从前难免虚弱很多。
她注视着莎夏的脸庞，“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现在什么都失去了，就等着你把我赶出去的那一天了。”
“我不会把自己的姑妈赶走的，”莎夏坐到康妮夫人的身侧，握住姑妈的双手，“你是我的亲人啊，我绝不会那么做的。”
“是吗？”康妮夫人说话语气中的自嘲多于讽刺，“我很可能毒死了你的父亲，为了谋夺家产，这样你也认为没关系吗？”
“不会的！”莎夏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康妮姑妈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姑妈很严格，也很苛刻，却绝对不是杀人凶手。”
“我知道的，姑妈总是在为了维护布利泰家族而努力地操着心，尽着力，”莎夏续道，“如果姑妈是那么狠心的话，我怎么还能顺利地长大成人，岂不是早就被害死了？”
康妮夫人露出稍许的惊讶，随后放松了紧张的表情，“总算你还是明白事理的。”
莎夏以温婉的语气说，“我和姑妈都想要布利泰家繁荣美好，在目标方面是没有分歧的。只不过，在方式的运用上意见不同而已。”
“姑妈的方式过于严苛和强横了。换成是我又缺乏必要的经验，或许过于温和软弱，还需要多加历练，”莎夏说道，“所以，这个种植园仍然是离不开姑妈，还要姑妈多费心照顾呢！”
“你真的这么想？”康妮夫人看着莎夏的眼神中有了微妙的转变，似乎已经不再将眼前的女孩当做是幼稚的儿童了。
“当然啦！因此姑妈可不能就这样消沉沮丧喔！一定要再次振作起来！”莎夏先以激励的形式安慰康妮夫人。
随后，她又道，“虽然姑父和表哥都不在了，但我会孝顺姑妈的。就算姑妈年纪老了，我也会照顾赡养姑妈的，绝对不用担心。”
想到已然去世的丈夫和儿子，康妮·哈洛林看了看言语真挚感人的莎夏。伤心的妇人再也忍不住悲痛欲绝的情绪，不禁潸然泪下。
泪水从皱纹渐渐增多的脸颊滑落，康妮夫人就好像是个老无所依的可怜人，无声地哭泣着。康妮·哈洛林的自尊心极强，不在旁人面前像未经世事的少女般放声大哭的修养和仪态，她还是能够坚守的。
“莎夏啊！”康妮夫人取出整洁干净的丝帕，擦拭眼泪，“我从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凡事都要争口气，不愿意输给任何人，连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管得非常严，不知不觉间淡忘了亲情的可贵。”
康妮夫人忏悔似地说，“在对待乌达夫家的问题上，我确实做得不够好，因此造成了不好的结果。我不是故意的，却多少要负些责任。或许，现在发生的事，就是对我的报应吧！”
“不是的，做错了可以改，可以用一生去弥补。随便夺走他人的性命，那怎样都是罪恶的，”莎夏轻轻搂着姑妈仍在发颤的肩头，“姑父和表哥的死，一定有原因，会调查清楚的。”
“难道？那不是林科和通灵师搞的鬼？”康妮夫人对案情的发展还是有所了解的，有人会向她通报。
“林科表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是能够获得理解的啊，”莎夏说道，“从前，家人之间就是缺少沟通，才会产生出许多误会。如果都能坦诚相待，肯定能亲密融洽的。”
“你说得对，”康妮夫人表示赞同。
莎夏道，“这是佐克教我的，他就是个正直诚实的人。”
佐克·塞尼卡刚想着，自己依旧无法在莎夏与康妮夫人的谈话间插上嘴。不料，却突然被叫到名字，他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只好以略微不自然的微笑来应对。
康妮夫人抹去了泪渍，朝佐克看去，没有发表意见。
莎夏小姐让佐克走近，牵起男友的手，对康妮夫人说，“姑妈反对我和佐克交往，是怕我被坏男人骗，布利泰家会落入居心叵测之徒的手中……”
不等莎夏讲完，佐克·塞尼卡急忙摆着手否认道，“我不是那种人！不是的！”
随即，他慌慌张张地补充，“我对莎夏是真心的！我真的很爱她！”
少女莎夏一边因为恋人的爱情告白而双颊绯红，一边有些哭笑不得地拉了拉佐克的衣袖，娇嗔道，“又没人说你是骗财骗色的坏蛋。”
佐克尴尬地动了动嘴角，额头上渗出了汗。康妮夫人叹息似地吁了一口气，微微摇头。
莎夏又说，“就像姑妈看到的，佐克是个单纯简单的男孩子，丝毫没有心机。我只有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才可能得到平凡美满的幸福，不用担心他另有图谋。换做那些富贵人家的大公子或小少爷，那才要提防呢。”
“尽是为这小子说好话，”康妮·哈洛林瞥了一眼佐克，“算了！莎夏似乎也已经长大了，自己会判断是非对错，只要以后自己别后悔，你们的事我就不管了。”
“谢谢你！康妮姑妈！”莎夏高兴地欢呼。
康妮·哈洛林以严厉的眼神注视佐克，严肃地说，“你小子要是敢伤莎夏的心，看我不叫人收拾你。”
佐克的背脊窜上一阵凉意，有种被美女引入狼穴的错觉。他后怕地回答，“康妮姑妈，我绝不会辜负莎夏。”
“谁允许你叫我姑妈啦？这小子说他傻，倒也不笨，”康妮夫人的嘴边掠过一丝或许可以算是微笑的弧度，“你们现在应该是来探望我的吧。”
“是呢！是呢！”莎夏小姐打开砂锅的盖子，舀出一碗稀饭，“姑妈，这是我亲手煮的喔！你尝尝！”
康妮夫人吃了一口，挑剔地说，“噢！果然是稀饭，够稀薄啊！”
莎夏与佐克见到康妮·哈洛林夫人总算重新振作起来，恢复了精神，都十分愉快。尽管康妮夫人言语刻薄，似乎不喜欢稀饭的味道，但她连续吃了三碗，谁都看得出她是嘴硬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