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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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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官庄诡事 第二十章 匿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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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这东西,建成也只是在张老师的那几本书上见过。张老师的书上为数不多的图里有一幅就是汽车,不过没有现在隆隆开到眼前的这几挂汽车大。

    大楞在部队时也见过那么几次汽车,都是美国给国民党,接着又被解放军缴获了的。而文瘸子早年间走南闯北,也见过汽车。两人一看汽车这个颜色就知道这是部队用到的汽车,但是奇怪:没敌人、没仗打的,解放军出来干啥?

    看着第一挂汽车就到了桥跟前,里面的年轻当兵的手里一个动作,汽车顺畅得拐了个弯就开到桥那边了。接着车上就开始接连跳下来几十个当兵的,这些当兵的开始把人们往远离河岸的地方赶。

    有个干部从车里出来,后边又下来一个人,是八道沟大队的队长苏老四。这个干部和乡上的干部简单地握了个手,开始爬到汽车车轿子(作者注:车轿子就是车厢的意思)踏板上双手叉腰,讲起话来。

    没有风的雨后,声音很好地传了过来:老乡们,现在开始,我们部队要在这里执行任务,请大家不要聚集和围观。现在,散开各自回家,不要围观了,不要妨碍我们执行任务!

    跟前的当兵的和乡干部、苏老四开始劝说人们离开河岸边,各自回家。剩下的当兵的沿着河岸站成了一条线,隔个五尺来远就有一个人。大楞在过部队,知道部队执行任务,是不允许平常人们接近的。再说建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没心气(作者注:心气在当代方言里是心情、兴趣的意思。)站着远远看当兵的干什么。他扭过头继续往乡政府院子里走。

    文瘸子想看看这群当兵的到底想干什么,又怕招惹是非,最后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也走了。

    天渐渐黑了。栓成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后晌的雨耽搁了营生,还在道儿上呢。建成脱了衣服躺在栓成的床上歇着,大楞坐在跟前一声不吭。文瘸子站在窗户台跟前,看着河岸那边。

    河岸边上能看见有一道一道的电棒子的光。这军用的电棒子照射距离很远,发出的光都是白色的。在河边划来划去的光柱子,有时朝向天上时,就跟在天地间插了根棍子一样。其他的地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至于河里,还是漆黑一片。

    栓成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从食堂打回来的剩饭也没多少。建成喝了些他哥叫重新师傅给热过的面汤,剩下的三个人就吃了些大楞他们带的干粮,将就着混打了(作者注:混打在当地方言里就是好歹将就的意思。)一顿。

    栓成听说建成跌进河里差点叫大鱼撵上吃掉,替建成后怕了好一阵阵,一个劲儿说,总算是上来了。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大楞忽的来了一句:叔,你说建成今天跌进去不稀奇,为什么离鱼那么近,鱼没有在他一跌进去时就发现呢?

    文瘸子:娃子都上来了,你问那么多干啥呀?怎么着,你还想叫建成叫咬住呢?

    大楞:叔,你看你说什么呢?我是说,难道就是人们又是扔石头又是叫唤给把鱼霍逗(作者注:霍逗在当地方言里就是挑逗的意思。)过来的?

    文瘸子:也不全是。建成今年十六了,属龙,又是水命,而且是长流水。这下跌进河里。属龙而长流水命,犹如是回家一样。他跌进去这一扑腾,那条大鱼也感觉见了。都是水里的东西,大鱼知道水里多了个活东西,肯定是不服气要闹上一阵。要不,你想,谁家的娃子跌到那么深、那么急的水里,还有汽车来大的鱼在跟前,能留条命活下来?

    大楞:你是说建成本来命也不赖,要不也上不来了?

    文瘸子:这个名字是谁给起的?

    大楞:本来当时是应该我爹给起的。我爹觉见我在外头见过世面,就叫我给起的。我想新社会,都是搞什么建设,我就给起了个建成,意思是建设什么都能成。

    文瘸子:名字不赖,挺好听。就是有些不对五行命格。本来建成是好好的长流水命,可是你给起的名字里的建,坐车旁里边的聿,是没有了水的津字。取带水字旁的字没有了水的那一半做名字,最不吉利!

    大楞:那怎么办?改名?改成什么样的就算好?

    文瘸子:有水乃缓,泽之润之。泽有困顿之感,润字好,要不叫润成好不好?大楞,你说呢?

    大楞:润成,听起来不赖。这改名不用讲究什么吧?老人们不是都说,改名换姓,一辈子倒运(作者注:倒运在当地方言里就是倒霉的意思)吗?

    文瘸子:人家那是说,人不能随随便便就叫其他人爹,要不天不高兴就要倒运。今儿建成改名是因为这个名字本来就有不好,我给他往好了改。哦,不对,以后就叫润成了。

    大楞愣了下:哦,是这么回事啊?唉,管他呢,只要咱娃子好好就行。

    屋里大楞和文瘸子一递一句(作者注:一递一句就是一人一句的意思。)聊改名的时候。窗户外头就是一片排山倒海的雷响声!明明天快黑时放晴的天,怎么又下雷阵雨了?

    除了睡着的建成,三个人都到了窗户台跟前。

    河那边远远冒出来了火光和烟雾,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是打雷,大楞断见就是后晌那阵儿他们听说,解放军干部嘴里说的要执行的任务。大楞也在部队带过不少年头,听不出来这是部队上的什么家伙什在想,他心说指定是什么现在才有的新武器。什么也别说了,这是解放军在用部队的枪炮拾掇那条大鱼呢!

    轰隆轰隆响着的时候,只能看见是烟雾在灯光里慢慢往天上飘。声音忽的一下停下来后,屋里的三个人才感觉见,其实外头本来挺寂静,外头河边上也一下黑了。再次出现的就是三三两两的电棒子的光线胡饶(作者注:胡饶这里有转的意思,胡饶来胡饶去就是转来转去。)来胡饶去,剩下黑洞洞的,也看不清楚当兵的们在干啥。黑暗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传来了声音,是汽车发动的声音。一辆接着一辆,最后整个河边都没有了声音。

    整个乡上在的八道沟村跌入了黑暗和寂静当中,似乎有些拔都拔出来,是深的像无底洞般的暗和静。

    从大清早走了近两天,才到了水潭子跟前,处理了水潭子。接着就是建成看鱼时跌进去一阵折腾,可是把大楞和文瘸子受的够呛。两个人囫囵身(作者注:当地把不脱衣服睡觉叫做囫囵身睡。)躺在栓成对面的床上,头对脚,脚对头地很快睡得鼾睡打得震天响。

    这一觉睡的,栓成起来叫了两人好几遍也没醒过来。改名润成的建成也跟着他哥起来了。栓成去打饭,润成就自己蹿到了院里,来到一群圪蹴着吃饭的人跟前。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围着的一群人有十几二十个,都在端着碗边吃饭,边听一个中年胖子甩着唾沫说事情:你们知道那条鱼从哪来的不?泰庄水库!人群里顿时一股声音:哦。。。胖子甩着唾沫,边吸溜散面粥,边接着说:泰庄水库,知道不?日本人在的时候弄的。自库里的大坝修好以后,就怪事不断。听人们说,日本人快走的那年,水里还淹死好几个日本兵。你们知道不,有一个日本兵去饮自己的东洋马,最后马也没有了,人也没有了。日本人往常还派人捞一捞,因为是四五年眼看就要败了,也没捞。我约莫着,这个日本人呢和他的马都死在在河里了!

    胖子这边吃完饭,本来准备站起身要走,一看这边还有很多人等着听,甚至有人还说:肉小,后来呢?

    这个就叫肉小的胖子接着又蹲了下来,唾沫四下飞的接着讲:日本人走了几年来,记不清了。泰庄水库跟前的村子,泰庄里有个后生放牛,他为了图省事,把牛拴在河跟前的橛子上,以为又能叫牛吃到草又能饮上牛。结果一个前晌过来再去看,哪还有牛?就剩下根拴牛的绳子!可是他看见水里有个东西上来下去的,水里头还有血。这后生就知道是水里头的畜生把牛给吃了,火气起来脱了衣服,下来河。他凭着水性好平躺在水面下,就露出个鼻子。手里握着割草的镰刀,刀刃朝上,就等着那个东西来。他想的是等它来了,给这个死下人(作者注:死下人的,在当地方言里是骂人的话,大概意思就是挨千刀的意思吧)的畜生来个开膛破肚!他在水里躺的都快睡着了,那个畜生也没有来。最后这个后生只好自认倒霉。

    有人问了:不会是夜儿后晌咱们看见的那条鱼吧?

    有人接话:我看就是!你不看那鱼有多大?比个嘎斯车还大。吃个牛算什么?我看吃了咱们这一二十号人都不成问题!

    那个胖子呸了一口,口水里还有几粒小米:你个发送人的,先叫吃了你个屈死鬼!尽是说不吉利的话。哎,你们看见夜儿有人跌进去了吗?有个后生,十五六吧,叫人给挤进河里了。差点叫鱼给呼铁(作者注:呼铁,是读音。当地人这么说,有吃到的意思,带有戏称的意味。)了。你们知道那个后生是谁不?就是黄书记他侄儿的弟弟!

    有人插话:那不是一样吗?都是黄书记的侄儿!

    胖子:也是。你们说那个后生命也真大,跌河里水那么大不说,还有汽车大的鱼撵着跑!什么叫福大命大运气大?这就是!

    胖子扭头:小后生,你说是不是?

    润成:就是。要不是运气好,我也上不来!

    周围的人呼啦就散开了,就跟碰见蛇一样。那个胖子半天没有话说。

    栓成过来了,看见润成在这里蹲着。叫了一声,回宿舍了。

    润成没有挪地方,和胖子说:你知道我在水里有什么感觉吗?

    胖子就跟见了鬼一样,不出声。润成说:跌进水里时我头朝下,翻了个个上来了,可是没几分钟就又下去了。喝了不少水,尽是泥汤汤。还没闹清楚朝哪边扑腾才能上来,那个畜生就跟过来了。可能就是你说的,我命大福大运气大,看见我文爷爷在桥上忽摇胳膊,我就朝他往过扑腾,扑腾着扑腾着,后来就没有感觉了。后来我爹就把我捞起来了。

    文瘸子从屋里出来:润成,有什么说?吃饭了,吃饭完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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