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看着她，沉默了一瞬。
“罢了。”半晌，他终于开口道，“我不逼你，我说过的，我会等到你愿意说的那一天。这几日你可以收拾一些东西，看看有什么要带出去的。离宫的前一晚，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我第二日早，拜别皇兄，行完礼数之后，便去找你。”
“好，我知道。”
“这几日你还是少出去，你在别人眼里还是戴罪之身，出门也要带着面纱才能示人……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容易出乱子。灾情后续，就交给我们便是。”
杨清一看着朱由检脸上极力掩饰但是还是被她察觉的那一抹失落，心中微沉。她微笑着点点头，“我都明白，我会低调行事的。”
“那我便放心些了。”朱由检起身，吐了一口气，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窗外新鲜的空气流入，忽然的冷风让杨清一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你不喜欢皇宫……很快就可以出宫了。虽然我的信王府或许仍然不能让你感到绝对的自由，但是……我会尽量的。”
杨清一心中酸楚，看着朱由检转过身来。阳光照着他的背影，让他整张脸看起来都暗暗的。“我先走了，还有些事情要忙，明早要跟如是再商量些事情。……下午我会去送他，你去吗？”
她下意识就要点头，却忽然想起张嫣的那番话。她咬了咬下唇，旋即松开，抬头微笑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我不喜欢离别的场景。更何况，如是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子，就准备离开。
“由检！”不知为何，她看着他的背影，没由来的想喊住他。朱由检顿住脚步，却并未回过头来。“……你不问我，皇后找我所为何事吗？”
“我说过……”像是喟叹，“你若是想说，你自然就会告诉我。可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逼问你。”
他顿了顿，像是犹豫了一番。又道：“更何况，皇嫂是国母，是个最好的皇后。她一方面有私情，可是公情却占的更多。这一次我们的闹腾，皇嫂自然心中有气。她若是说些什么，也是再正常不过。不过我相信你的冰雪聪明，会让皇嫂心中的气打消的。”
说到这里，倒不像是说给她听的，更像是自我安慰。杨清一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能完全洞悉张嫣的心思。不过只说准了一半，是因为后一半没猜到，还是猜到了也不想说呢？
朱由检轻笑一声，就要继续往前走。“由检！”她却再一次叫住他，她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道：“皇后娘娘跟我说的，与你问我的一样。”
他的背影微微一僵，她又继续道：“我的回答，与我回答你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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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勖勤宫——
“你打算以真实身份示人？”
“不了。”段如是摇摇头，摆弄着朱由检书桌前的笔墨。漫不经心地答道，“知道我的人多，认识我的却不多。尤其是那里，或许只听说过我的名字吧，我不担心被认出来。我只说是皇上和信王派来协助灾情的人就可以。”
朱由检微微皱眉，“那里的官员或许不会听你的……”
“这有什么。我相当于拿了尚方宝剑去的，更何况，我起先去乡村，他们不拘泥于那一套，只是一心想要除蝗。我就是朝廷派去的人，他们自然是欢迎。等到那边处理差不多了，城市的灾情或许更严重了一些，他们束手无策，我再过去——带着胜利，自然不怕他们不听我的话。病急乱投医，更何况，我可不是没有办法。”
“再者，现在都说是你在负责此事，有了成果对你也是有益。我一个商人，自然不需要百姓的爱戴。”段如是拍拍他的肩膀，“等到灾情结束，皇上宣布此乃天女所为，那也是为清一着想。两全其美。”
朱由检看着段如是轻松的神色，知道他其实是为他考虑。感谢不必再说，他轻轻一笑，“好，祝你成功。”
他拿起桌子上他连夜做的图纸和对策，一一指给段如是看。
不知过了多久，段如是将这些纸张收了起来。“呼，这次差不多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他笑了笑，忽然坐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撑起下巴微微抬头，看着对面的朱由检。“欸？你马上就要入自己的府邸了是吧？我差点都忘了，我是肯定赶不回来了，提前祝贺你的乔迁之喜了。”
“你平安而归，带着好消息就是最大的贺礼。”
“嗯嗯，你放心吧。”段如是转了转眼珠，拉长了声音。“不过——”
朱由检微微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他，“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不过，你这次搬出宫，清一跟你一起吗？”
“自然。”
“那你可想好，要给她一个什么身份地位？”段如是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这次入住自己的府邸，主要原因可是要娶妻。没有几个月了，到时候你将那一正两侧妃娶进门来，你打算怎么对她们？”
朱由检绷紧了唇，开口道：“我的感情只有一份。她们也应该知道，这不过是父母之命，自然没有什么爱可言。”
“呵。”段如是冷笑一声，“你倒真是天真。知道是知道，可是这是不一样的。那些女子心中都想着什么日久生情，你若是完全冷待她们，连这个机会都不给，那不如直接要了她们的命。更何况，若是输给你哪个妾室便也罢了，虽然不是正主，但至少也是你信王名正言顺纳了的……起码有个身份在那里，或许她们还能服输。可若是输给清一——完全没有任何名分地位的野丫头，她们这些大小姐，又怎会甘心？”
“更何况，我可是打听过了，你那些个即将过门的女人，可不全是什么温良贤淑的主。尤其是那个袁小姐，听说颇为泼辣。到时候依清一的个性，她能忍得住挑衅？那你这后院，岂不是要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