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是真的过了好久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掺杂了那么多的利益。
他们之间……
杨清一叹道,“我跟皇上之间的友情,或许再也回不去了。即使我们两个互相对双方都没有怨恨,可是就是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像初见那时,两个人敞开心怀的喝着酒聊着天……”
真是遗憾啊。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红了。人生能寻觅到一个说的上话的朋友,其实是很难的。段如是可以跟她谈古论今,什么深刻的哲学文学问题都能一起讲个半天。而朱由校呢,则是那种可以带着她玩的朋友,或许他没有多少所谓的知识,可是朋友不就是寻找一种舒适感吗?
这样就已经够了。
他们两个带给她的友情,都是让她难以忘怀的。
不能比较说哪一个更高深些,不是以聊天内容的思想深度来评定一个朋友的。
可是……那样能带给她很多新鲜劲的朋友,终是消失了。
他上次讲了一个什么有趣的故事?好像还没有说完,怎么就没有后续了呢?
朱由检似乎也感受到了杨清一心中浓浓的不舍和遗憾,他微微有些惊讶,继而又将她轻轻搂入怀中。“以后会好起来的,日子久了,都会好的。更何况,还有我在你身边啊。”
杨清一的思绪微微被拉回,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也不知怎的,就忽然感伤起来了。其实我早就做了心理准备,我清楚这些,之前也没有这样难过的清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和你说起,就忽然难过了起来。或许,我确实有些慢热吧……”
她忽然想起,上大学的时候,她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奶奶去世了。她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急急忙忙赶回去,去参加奶奶的葬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愣是一滴泪都没有挤出来。别人都说她冷酷无情,因为奶奶在世时候,对她是那么好。
甚至连她的爸妈都也这样怀疑。
可是当她回了学校,周末想一如既往地给家里的长辈打电话时,却发现奶奶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积攒着的悲伤一下子爆发,在宿舍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她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或许,此刻也是如此吧……
两人都沉默着,似乎都各自怀着心事。忽然朱由检终于开口道:“那么……你决定好了没有?”
“嗯?”杨清一一愣,退出他的怀抱,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他问的是什么。“……我……会跟你去信王府。我总不可能留在皇宫吧?”
听着她略微带了些开玩笑的语气,朱由检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因为不想留在宫里吗?……你是不是忘了,如是那里,还有一道圣旨。”
“等这次的风波过去,你便不需要躲躲藏藏了。那么,如是之前求的那一道赐婚圣旨自然也不可能作废。你……究竟怎么想的呢?”
赐婚圣旨。
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忘,只是这是段如是和她之间的一个默契。他承诺过,这道圣旨实行与否,全看她的意思。
她的心一直很乱,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时候真正下定过决心。
就像这次差点就真正逃离皇宫,虽然她早就渴望,可也是这次的风波所造成,也是段如是推了她一把。否则的话,她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可是她又回来了。
她仍旧什么也没想好。
所以她一直都尽量让自己忘了这道圣旨的存在。
可是,似乎大家都不希望她忘了。
是啊,她也不能这么自欺欺人下去吧。
“……我没有想那个圣旨……”杨清一侧过脸,不再看他,“就先这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朱由检忽然用力把她的肩膀扳回来,几乎是固执地盯着她,想要一个答案。“你看起来很勇敢,可是我却觉得,你一直都在逃避些什么。就连这样的事情,你也要逃避吗?清一,为什么不能面对?有什么样的事情,我不能跟你面对呢?”
杨清一被这样热切的话逼得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可是我……我跟你一起搬离皇宫,去信王府。可是别的,我真的没有想好……”
“做我的妻子,真的这么难吗?”他的语气,忽然有些冷。
“你的妻子?”杨清一抬起头,看着他。“妻子?什么是妻子?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一夫多妻,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认为的妻子,是那个唯一陪伴那个男人的女子。可是你们……你们似乎都不这样想。便是如此,你们口中的妻子,也不过就是正妻吧?”
“对于你信王来说,不就是信王妃吗?”
“我做你的妻子?你不是已经有妻子了吗?我又如何做你的妻子?”她一开始还能保持语气的平静,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可是还是不能控制住,她的语气越来越像是质问。
朱由检一愣,片刻,嘴角却忽然上扬了一下,没有丝毫的愤怒。“原来,你一直介意的,是这个?”
“你不肯嫁给我,就是因为我已经选好了信王妃?”
朱由检用力握住她的手,“清一,选妃是早就定好的事情,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来。是谁,其实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这是一个必要的事情,对我来说,也只是如此而已。那个什么信王妃,不过就是拥有这一个头衔而已。你拥有的,却是我的心。”
“我向你保证,你嫁给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杨清一眼神却暗了暗,仍旧没有丝毫高兴。
这是不一样的。
即使他不爱那些妃子,可是她仍是难以接受……跟别的陌生女人,去分享同一个丈夫。
那样子,似乎她离不开他。倒愈发像是每天呆在院子里,整日盼着丈夫到来的可怜女人。
更何况,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这个问题。
生离死别,虽然都是痛苦无比,可是死别总是要更痛苦一些的吧?
生离他们尚不能接受,更何况死别?
“我相信你。”杨清一语气坚定,“只是,这不是我正在在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