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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凤归梦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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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红酥手,黄縢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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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来找你,除了把紫菜送给你,”朱由检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就是要和你说这个的。”

    杨清一看他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知道他要讲的是正事,虽然还没有听闻是什么,但心仍然是一紧。她伸手握住了茶杯,感受着洋洋暖意。“你说。”

    “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十五日,你知道的,二十五日,我就要正式搬离皇宫。”朱由检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到时候,你可跟着我一起走?”

    居然跟张嫣问的一样……

    她没有说话,朱由检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开口道:“其实按理,我早就应该搬离皇宫了——从我被封王的那一日起。可是皇兄跟我要好,除我以外,他也再没有别的亲人。所以,出于私心,我还是留在勖勤宫。勖勤宫,其实是给未成年的皇子住的地方。这里,其实早就不属于我了。若非皇兄一直膝下无子,并且父皇子嗣单薄,或许我还要跟别人一同分享这个本就不大的宫殿。”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落寞显而易见。杨清一不由得微微心疼,握住了他的手。朱由检笑了笑,又继续道:“其实我倒不是怨皇兄,我知道他在这皇宫里,虽然高高在上,可是也一直很孤独。其实我这个做弟弟的一点也不称职……如果我对皇兄再多一些关注,或许他也不会那么的孤独。以至于魏忠贤和客氏稍微对他好一些,他便能信以为真。”

    “这不怪你。”杨清一摇摇头,他对朱由校的感情一点也不少。可是他从小的经历也就是那个样子,造就他沉默寡言的性子,甚至是表达爱意,也是内敛的,不外露。“皇上也一定知道你的感情的。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人生,或者说童年,都会有一个情感缺失的地方。很多人都是如此,当然也会有那些从小就被照顾的很好的幸运儿……”

    “反正,有相当一部分人,总是会缺少某一种感情的吧。在逐渐长大之后,本能让我们去追逐那份感情。甚至在挑选一生的伴侣时,也希望对方能够弥补这一点。”杨清一笑了笑,神情微微恍惚,“皇上就是如此吧。也许魏忠贤对皇上好,确实是因为皇上是皇上,不过我想,还是有一些真情在里头。即使不多,可是对于皇上来说就已经足够。魏忠贤年纪要大一些,能陪皇上玩,并且看起来又能为皇上处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可不就是我们每个人印象之中的父亲吗?”

    朱由检的脸上是明显的错愕,他愣了愣,“我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吗?”

    “嗯。”杨清一点点头,“正是如此,否则你难以解释,皇上对魏忠贤那样的信任。包括客氏也是如此,皇上也几乎没有体会过母爱。客氏是他的乳母,在民间也算是半个母亲。这样的哺乳之情,会让皇上有一种莫名的依恋。否则,皇上初登基之时,按照礼法,客氏就应该出宫了,可是皇上却硬生生把客氏又拉了回来,也让她享受尽了荣华富贵。”

    “皇上看起来荒唐,可是如果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去看,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皇上其实是变相的在回报他们,这样说来,也算是个可怜人吧。”

    “……或许,你比我还要了解皇兄的心思。”朱由检叹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世间,或许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皇兄若是知道,一定也很高兴。可是你们这次,却闹得那么僵……”

    “僵吗?”杨清一反问道,“也不见得吧。看起来我跟皇上争锋相对,但其实也只是思想不同而已,我想,皇上心中是没有真正怪我的。”

    “那你呢?”朱由检紧紧盯着她的眸子,“你怪皇兄吗?”

    “怪?谈不上怪与不怪吧。”杨清一道,“其实你也知道,我一开始不喜欢皇上。因为他作为一个皇上,即使有再多原因,他始终是一个不称职的皇上。不过因为你,我接触更多的,倒是朱由校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一个刻板的天启帝。”

    她直呼了朱由校的名讳和帝号,不由得看了一眼朱由检,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才又继续道:“我知道他其实也很可怜……即使有时候很恨,可是无奈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如果我是他,如果我拥有他那样的经历,我又会如何呢?想着想着,便也自我催眠了。”

    “他在我面前——我是说我被抓入地牢之前,一直都没有皇帝的架子,我也看得出,他是真心想要跟我做朋友。即使有很多思想都不相同,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我跟他呆在一起的时候,还算是挺开心的。他待我,其实也确实不错了。即使他后来想要牺牲我,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作为一个皇帝的心思吧。委屈肯定是有,可是似乎也不能多说些什么,便也作罢了。”

    “……清一。”朱由检凝重的脸庞忽然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说‘谢谢’,可是方才那一刻,我真的很想谢谢你……在之前,我一直担心你跟皇兄的关系,后来我放心了一些之后,你又被皇兄准备放弃,等你再出来,我心中更是担忧,甚至不敢再提起皇兄……”

    “你不必多说什么。”杨清一打断他,“我其实是个嫉恶如仇、爱恨分明的人。可是这一次在地牢待的久了,那个阴森冷潮的地方……没有人跟我说话,甚至一直处于黑暗之中,看不到希望。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有些事情还是要保留自己的原则,绝不动摇。不过能够释怀的东西,就释怀吧。积郁在我心中,反倒只会让我不快。”

    “可是……”杨清一忽然想到一两个月前,她陪着朱由校在乾清宫一同木雕的那些日子。虽然她不能做什么,可是仍然在那里指手画脚,朱由校也从不说她什么。其实明明也没有过去多久,可是她却觉得仿佛已经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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